而该死的是,即使他已对她产生了怀疑,却还执意将她留在身边,然后他每天担心着、害怕着,怕她随时会背叛他,离开他的身边。
光只是揣测着,他的心就像是被撕裂了一般,这让他猝然明白一件事--他爱上了这个女人!
然而,直到这一刻,他却依然无法掳获她的心。
他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交付出真心?
「我只是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这屋子这么大又没点灯,我不知不觉就走到书房来了……」她轻咬粉唇,无辜的望着他。
黎昊用拇指轻抚她的下颚,思索了许久后,似乎下了决定,他缓缓的道:「妳知道这书房平常是不让人进来的吗?」
「房门没锁,如果不想让人进来,就应该锁住的,不是吗?」她眨眼,心底却暗付着黎昊接下来会对她说些什么。
黎昊摇了摇头,离开她的面前,从后方的书柜里拿出一叠厚重的资料。
「我不知道妳到书房里想拿些什么,但外头的那些人,那些想毁了我一切的黑白两道,他们所要的资料全都在这档案夹里面。」说完,他将厚重的档案夹扔到办公桌上。
沉重的砰然声响彷佛在裴允柔的心里砸出一个大窟窿,让她受到极大的震撼与打击。
为了窃取他的犯罪证据,她委屈自己对着他强颜欢笑,以博取他的信任,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拷贝了所有的犯案证据,谁知现在他却主动将一切摊在她的面前……难道他不怕她会毁了他的一切吗?
裴允柔心虚的靠在办公桌旁,手移向背后,将那块藏在书堆底下的磁盘往深处推去。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些东西……」撼动的心情无法平复,她甚至连说话都夹杂着一丝颤抖。
「书房的门不锁,是因为能留在我身边、能走进这书房的人,全都是我所信任的人。」走回她的面前,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彷佛想看透她此刻的想法。
「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她的声音细如蚊蚋,明知道他话中有话,却仍故意装傻。
「汇鸿堂能有今天,是弟兄们和我一同出生入死所打来的天下,他们为我效忠、奉献生命,与外头那些处心积虑想置我于死地的人不一样,我绝不会去质疑他们对我的忠诚,更相信他们不会背叛我。」
当他说到「背叛」两字时,裴允柔的心也跟着一悸,他定定的望着她,那眼眸彷佛在寻求着她的保证。
她却敛眉垂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她的心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中,脑海里却想着那块磁盘里藏着所有黎昊的犯罪证据,想着他拿了多少的黑钱,而在那些工程围标案中,又有多少官员牵涉其中……
「那你更不应该将这些资料摊在我面前!」她撇开脸,不想去看那叠厚重的档案夹里还藏有多少的内幕机密。
「因为妳会背叛我,是吗?」黎昊握住她的手肘,语气有着无法掩饰的痛苦。
「你说呢?」她反问着他,无法给他正确的答复。
此时此刻,就连她都无法告诉自己,接下来究竟该如何做。
「我把资料拿出来,就是希望妳不会。」
「黎昊,你不觉得这么做太过冒险吗?」她抬眸,看着他敛眉凝视着她的模样,她心跳如擂鼓,心思紊乱得无法平抚。
如果她答应了他,便等于是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魔鬼;她与他的世界根本不同,难道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也要被他同化,和他一样的是非不分吗?
「爱上妳,才是我这一生中最冒险的事。」
当他开口的瞬间,裴允柔虚软的后退了一步,但他却伸手将她牢牢的锁进怀里。
一抬眸,望进他那黑亮而坚定的眸子,她感觉到自己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瞬间流失了。
他的话就像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彻底击溃了她,令她站不住脚,只能虚弱的倚着他的手臂,不停的摇头。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我要妳知道,这一次,我是拿自己的感情来作赌注,我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他执意的扣住她的手腕,更明确的说出了对她的感情。
「不!你错了……」她虚弱的摇头,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懂得爱人吗?如果他懂,就不会不顾她的意愿将她绑来香港;如果他懂,他就不会强硬的要了她,狠狠的撕裂了她的尊严;如果他懂,他就应该放了她,还给她自由……
不!他根本不懂得爱,他凭什么要她相信他所说的话?
裴允柔在心里不停的说服着自己,但她的脑海中却又浮现了黎昊对她的霸道以及温柔。
他可以粗暴的占有她,却又温柔的吻着她的眼泪入眠;他可以戏谑她,却又包容她的坏脾气;他明知道她有可能背叛他,却又不顾一切的将她留下……难道这全是因为他对她的爱吗?
「妳知道吗?这辈子,我从未作过错误的决定。」
「如果这一次你真的错了呢?也许我真的会背叛你、出卖你!你有想过那样的情况吗?届时你的世界会瓦解,你所拥有的一切也都会跟着消失,就因为你赌错了这一次。」
「这是我第一次真心爱上一个女人,如果错爱了,那我也只能认输。」他说着,眸底闪过一丝脆弱。
她抬眸迎视他的目光,质问道:「认输?你不是从没输过吗?你刚才不是还说要保护那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弟兄?你如果输了,所有的一切都毁了,你要怎么跟那些人交代?」
「爱情可以让我完全的相信一个人,相反的,它也可以让我彻底的毁灭一个人。」
「所以,如果我背叛了你,你就会……」
「我希望永远不要有那么一天!」他打断了她的话,低下头狂烈的吻住她的唇瓣,除去了脑海中残酷的画面。
裴允柔失神的望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扯开她身上的睡袍,激狂的吮吻着她的身体,在她的身上烙下一个个的印记。
「答应我,不要让我有杀妳的机会和理由。」他囓咬住她柔软的耳垂,在她耳畔轻声道。
裴允柔低喟一声,缓缓合上眼,任由他将她推向办公桌,覆上她赤裸的身躯,一次又一次霸道的占有她的身体……
她咬着下唇,身体随着他的律动摆动,一阵阵的欢愉涌上,但她的眼泪却一滴滴的落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泪,只觉得胸口好闷、好痛,那样的痛苦,似乎也只有靠泪水来宣泄……
他总是如此,得不到她真心的臣服,就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她,夺取她的一切。
他与她之间,总会结束的一天,如果他不亲手杀了她,那么她便会毁掉他的一切。
趁着黎昊不注意时,裴允柔将压在书本下的磁盘藏进睡袍的口袋,心里也跟着下了永不后悔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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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空,乌云密布,几道轰隆雷声劈下之后,绵绵细雨转成了肆虐的狂风暴雨,不停的打进露台,将露台上的花卉吹乱了一地。
裴允柔打开落地窗,赤着脚走上露台,她仰首望着阴霾的天空,任凭雨水打落在她的脸上,湿了她单薄的衣裳,也不肯离开。
她必须想办法逃出汇鸿堂,唯有逃出这座牢笼,她才有机会执行预定的计画,否则这辈子她永远别想回台湾了。
但黎昊似乎发现了她的意图,自从那天在书房被他遇见之后,他就无时无刻的派人守在她的身边,除了美丽都娱乐城之外,她哪里也不能去;她成了名副其实的笼中鸟,只供黎昊一个人赏玩。
「哈啾!」
她打了一个喷嚏,湿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身上,令她冷得发抖。
担心自己忍耐不住雨水的寒冷,她索性蹲坐在露台的角落,两臂环膝,低下头继续忍受着一阵阵暴雨的侵袭。
雨稍停的时候,她回到房里,将冷气开到最大,独自站在风口吹着冷风,吹到脑袋发昏,四肢发软,她才肯换上干净的衣服,躺回床上。
这场大雨下了整整四天,她就用这样的方式整了自己四天。
她知道自己生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即使意识已经混沌,但她仍记得要将磁盘藏进衬衣上偷缝好的暗袋中,然后坐在大床上,静静的等候着黎昊的出现。
「允柔,晚上我带妳去山顶餐厅吃饭。」
模糊中,她看见黎昊穿得西装笔挺,那样子好潇洒迷人,疲倦的她努力睁开眼睛,昏昏沉沉的偏着脑袋看着他。
「把这件衣服换上,今晚是妳的生日,我希望看见妳最美丽的模样。」
黎昊手中捧着一个礼盒。
「我的生日……」今天是她的生日吗?裴允柔用手轻拍着脑袋,她真的想不起来了。
「嗯!起来,把这一件小礼服换上。妳不是一直想出去走走吗?最近实在是太忙了,今晚我特别挪出空来帮妳庆祝生日。」黎昊拉住她的手,一脸兴致盎然的模样。
「黎昊,你今天好帅……」裴允柔眨了眨眼,伸手捧住了他英俊迷人的脸庞。
今晚的他,真的好迷人,那宽阔的肩膀、浓密的黑发、高挺的鼻梁、神秘黝黑的瞳眸……看着、看着,她不禁露出一抹痴痴的笑容。她凑向前,却发觉自己愈来愈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她用力的甩了甩头……
不!她不想睡,今晚的黎昊是这么的英俊挺拔,她好想看清楚这样的他,好难得今晚的他这么像个绅士,不像个黑帮老大……
她将脸蛋偎向他壮硕有力的胸膛,他的肌肉结实充满了力量,让她好想昏睡在他的怀里,不想起来了。
「允柔,妳怎么了?」黎昊轻拍着她的脸蛋,发现她的脸颊异常热烫,他又握住了她的手,却是极度的冰冷。
「我……我好想看清楚现在的你……黎昊……」她瞇着眼,神情恍惚的望着他,然后小脑袋再也支撑不住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该死!妳在发高烧!」
当黎昊察觉到不对劲时,裴允柔已经两腿发软的晕厥在他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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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浑身冰冷的裴允柔紧紧的搂在怀里,黎昊不停的帮她搓揉着手脚,然后用棉被紧紧的包裹住她的身体,但她依旧冷得像一块冰,体温没有丝毫的回升。
他的房子里都装有恒温控制的冷暖气,不论外面温度如何,屋内始终维持着正常室温。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病成这样?
看着正在帮裴允柔诊断的吴医生,黎昊焦急的等待着他说明诊疗结果,但吴医生只是帮她打了一支针,便无奈的对他摇头。
「黎先生,我建议你尽快将她送去医院,她现在发高烧,我只能帮她打一剂退烧针,但以她现在的状况,如果不进医院治疗,很有可能会转成肺炎,到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肺炎?!她一直待在屋子里,怎么可能会感染肺炎?」黎昊气愤的怒咆着。诊断了老半天,最后却说要送去医院,如果要送医院,他还需要找他来看病吗?
吴医生说道:「一个人要生病就生病了,最近气候多变,我怀疑她可能是淋了雨,感冒后又受了风寒。」
「那你现在就帮她医啊!我要你现在就医她,听见没有?」黎昊拎住了医生的衣领,无理的要求着。
依现在的情势,他根本不可能送裴允柔去医院,最近他收到消息,台湾已经将她列入失踪人口的追查名单中,裴家也动用着一切的力量在找她,如果现在送她去医院,必定马上暴露身分,他绝不能冒失去她的危险!
「黎先生,我不可能把所有的医疗仪器都送来这里,如果不马上送她去医院的话,一旦并发肺炎,患者很可能会死亡,到时候一切就都来不及……」
「闭嘴!你滚!不会医就滚出去!」黎昊怒吼着,将吴医生赶出了房间。
「大哥,我觉得还是听医生的话……」
「住口!快想办法!我要你想办法把所有能找的医生全找来,我就不信非送医院不可!去啊!」
黎昊对着手下大吼,将所有的人赶出房间,他心急如焚的在房内来回踱步,等待其它医生的到来。
一小时内,陆陆续续来了四名医生,然后一个个被黎昊撵了出去,所有人的回答都是一样,要他将裴允柔送去医院才能治疗,把他气得暴跳如雷,几乎发狂的要杀掉那些没用的医生。
床上的人儿似乎感染到了他的怒气,声音沙哑低沉的轻吟;裴允柔痛苦的摇晃着脑袋,身子忽忽热的,令她痛苦难捱。
「昊……」
「我在这里!允柔,妳撑着,我马上帮妳找来最好的医生!」黎昊紧紧的握着她冰冷的手,看着敛痛苦的低吟着,他的心彷佛被刀子割过一般,就算是以前中了枪弹,也没有这一刻痛苦。
「昊……我好冷……不……我好热,我的头又昏……又热……」裴允柔语无伦次的呻吟着。她没想到只是淋了四天的雨会病得这么严重,她瞇着眼,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连黎昊的脸都看不清楚了。
「妳冷吗?我抱着妳……」黎昊将她紧抱在怀里,她的肌肤冰凉,直透入他的身体,他索性脱下身上的衣服,用身体的温度去熨热她的肌肤。
「昊,我是不是……快死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白茫茫的……」她伸出手,摸到了他的脸庞。
「允柔,妳别睡,妳想着我!想着我的样子,妳就能看得见了,妳不会死!医生马上就来了,妳撑住!」黎昊握着她如白玉般的冰凉小手,那沁骨的寒,让他感到一阵心凉。
看着她苍白虚弱的容貌,他心想,她真的会死吗?不!他要她,他爱她啊!他绝不容许她在他的怀中死去,他一定要救她的性命……
「不行……我看不见了……这样也好……死了……一切就结束了……」
窝在黎昊的怀里,裴允柔无力的摇头。她真的累了,如果不能完成她所想做的事情,那么死了,也算是一了百了吧!
「不!允柔,妳别闭上眼睛,妳睁开眼看着我!我知道妳恨我,妳就算是想着有多么恨我也行!」
黎昊摇晃着裴允柔,但她甚至连呼吸都变得缓慢而虚弱了,她的生命正一点一滴的流逝,他绝不能就这样让她死去啊!
「我……想不起来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攀着黎昊的手臂,裴允柔发出最后一声低吟便昏迷了过去。
「允柔!允柔……允柔--」
见她昏厥过去,黎昊再也无法等待了,他将虚弱的她背起,迅速冲出房间,赶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