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国"尚未产生之前,人类以血缘划分为不同的民族。
为了生存,有些民族居无定所,处处为家。
有些民族则在追求温饱时多了一份对安定的渴求,所以他们开始据地为王。建立起自己的家园,"国"因此而生。而大地的东西南北四方分别窜起了四支势力庞大的民族,依仗着傲人的兵力弭平了动乱纷争,各据一力建立了四个国家,并且很有默契地互不侵犯,也使得大地恢复了和平宁静。
而南方便是以风驰国为首。
此时一场审判会正在风驰国如火如荼地展开……
肃穆窒人的气氛笼罩富丽堂皇的大厅,一声声带泪的哀求回荡其中。
"求求你们!饶了我的孩子,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错都由我一个人承担。"泪流满面的少妇紧护着身边的女儿,不住地向在座的审判官员恳求着。
她身旁的小女孩一双骨碌碌的清灵大眼流露出大无畏的勇敢,小手反抱母亲,忿恨地瞪视着眼前让母亲伤心欲绝的恶汉……
"身为护国将军的后代,你应该比一般的女子更深明大义,何况通敌叛国是情法难容的死刑,必须满门抄斩,即使是小孩也不例外。"刚正不阿的魏大人是出了名的严苛,在他眼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赏罚一向分明。
"但她才五岁啊,为何要她背负大人的罪?"凝睇女儿粉雕玉琢般的丽容,心中满是怜惜和不舍,是她拖累了她呀!
"娘娘别哭,云纱不会丢下娘娘的。"年纪小小的她已比同年龄的小孩懂事。缜密的心思敏感地察觉到家里的气氛在爹爹不见后开始不一样了,按着外公也不见了,然后她和娘娘被带到这些人的面前,他们对娘娘都好凶喔!娘娘一定是因为害怕才哭,她要保护娘娘!
"云纱──"唐雨睛淭如雨下。都怪她认人不清,爱上一名和风驰国有着敌对立场的异族男子,枉顾爹的反对,坚持下嫁,进而引狼入室。成亲六年,日子过得倒也甜蜜美满,平安幸福。
谁知好景不常,世事难料,云纱她爹在三天前盗走爹放在书房的军机要件,失踪了。爹难辞其咎,昨晚在书房刎颈自尽。
短短几天,她失去了两位至亲,心中的悲痛无法言表。
"多说无益,带下去吧!"阎将军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口气,痛失老友令他心情沉闷。眼前的少妇亦是他看着长大的后生晚辈,他何尝不想为老友留后,但明定的律法让他无法苟且循私。
两位士兵上前要架走母女二人。
在大厅的柱子后,有两道几不可察的声量。
"你快救她。"焦灼地催促着旁人采取行动。
"等会儿。"他示意男孩稍安勿躁。
"走开!"云纱大喝一声。"不准你们碰我娘!"
凛然的气势震得士兵呆愣当场。
小小的手臂环抱母亲的肩膀,扮演守护神的角色,一双灵眸大眼闪着狂暴的光芒,像只被逼至绝境却仍要奋力一搏的野兽。
魏大人首先回神。"你们发什么愣?把人带下去!"一干大人居然被一个年仅五岁的小女娃唬愣住,成何体统?传出去能听吗?
"求求你们,放了我的女儿……"唐雨睛仍不放弃,不住哀求。"希望大人们能念在我爹功在朝廷,为我们唐家留下一脉血,别让唐家断了后。"
"这……"阎将军动容了,心中悬的尽是老朋友生前的尊容,他连唐将军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如果再不为他做些什么。将来下九泉他也无颜面对老友了。也许他可以向王请求侍别通融,替唐家保留一丝血脉,至于雨睛……他的能力仅止于此了。
"你的请求我们无法接受。"审判官衣袖一挥,示意士兵行动。
"我准许你的请求──"
在唐雨睛绝望之际,一道挺拔的身影介入这场审判会,来者是一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双眉之间英气勃发,浑身散发出高贵不可长的傲人气势。
"昊天少主。"一干人连忙起立,躬身行礼。
任昊天挥挥手,要他们别多礼。打从审判会一开始,他就到了,一直隐身站在柱子后没出声。昊玥这小子,居然趁他不备之际,把他从柱子后推出来,看样子他不想插手都不行。
唐老将军算来是他的恩师之一,亦是他敬重的人物,一位征战沙场,立功无数的前辈下场竟是如此的凄凉,令他感叹不已!虽说通敌叛国是不可饶恕的重罪,但此事是侍例,唐家只是受害者,念在唐老将军的汗马功劳,为唐家留后的要求并不过分。
任昊天踱至唐雨晴面前。"我答应你的要求了。"
"谢谢!谢谢!"她的云纱总算有了一线生机,她无憾了!
"昊天少主!"其他人异口同声惊呼,毕竟这不合理法。
"怎么?你们是嫌我不够分量来担保这个小女娃。"任昊天挑高一边浓眉,扬声询问。
"不敢!"一班人低下头。他们怎敢啊!这位风采翩翩的少年郎可是风驰国的储君,未来的王。
"那就别多话。"凌厉目光一扫,威势逼人。
"是。"大家识相地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看不惯老家伙们的温吞,干脆搬出少主权威把他们的嘴堵死,否则讨价还价,不知道又要争辩到何时。
任昊天满意地点点头,指着那小女娃道:"从今以后,她便是我朝阳宫的人,我将收她为义妹,在宫中的地位与我和昊玥相等,谁敢对她不敬或刁难,就休怪我不客气。"语气轻柔却充满警告。他的作法不但保住了唐云纱的小命,还赋予她无比尊贵的地位,连带地挡掉了云纱将来可能会面对的难堪和羞辱。
然后他朝方才藏身的方向打个手势,微乎其微的动作只有当事人知道。
唐雨晴已心满意足,她对任昊天磕了三个响头。"您的大恩大德,唐家人没齿难忘。"她最后一次紧抱女儿,对她叮咛:"从今以后,昊天少主就是你的主人了,你的所作所为都要以他为主,不可有任何的违逆,否则娘在地下也不会安心,懂吗?"她总算可以了无牵挂地下地府同爹请罪了。
"我明白的,娘!"小脑袋瓜似懂非懂,只是温顺地听从娘的教诲。
"我的乖女儿,原谅娘不能再陪着你了……"她在女儿额上轻轻印下一吻,便把她推至任昊天面前。"一切就拜托您了!"说完,从怀中掏出匕首,举手往颈子一抹,当场断了气。
温热的血液溅了小女孩一身,她亲眼目睹母亲惨死,瞠目惊恐大叫:"娘──"旋即昏倒在任昊天的怀中。
第一章
"王,东唯国的进贡车队在祁南山下遇劫了。"
任昊天闻言,眉峰微蹙。"有人伤亡吗?"
"除了四、五名士兵伤势较重外,其余人都只是皮肉轻伤。"
"下去吧!"自他继位至今不到三个月的时日,竟接二连三地发生贡品遭劫的事故,连同今天的,已是第三件,频频遭劫,难道是冲着他来的吗?
"云纱。"
立于任昊天身后的女子向前一步。"王!"绝美的容颜是冰冷的,语气恭敬有礼。
"现在没有外人,别这么别扭地称呼我。"
脸上的寒冰融化,她有些无奈地唤声!"昊天哥。"她明白任昊天非常不喜欢"王"这个称谓,他说"王"代表的是一种责任,一种负担,压得他喘不过气,听多了他的头会疼,除非在公开场合,否则他不准她用"王"来称呼他。她没反对,她是他的义妹,称他一声"昊天哥"不为过。
大家都认为狂放不羁的昊玥王爷──昊天哥的弟弟,是最令人头疼的对象,但任谁都没料到拥有温顺尔雅外表的王,骨子里却净是些离经叛道的骇人思想。其实王才是最令群臣伤脑筋的人物,从他在十几年前排除众议救下她的那一刻起,只要他决定了的事,便一意孤行,任谁谏言都无用。
"你对这几件劫案有什么看法?"任昊天斜躺于雕琢精致的桧木长椅上,状似佣懒,却充满豹子噬血般的优雅。
"这三个月以来,已有三批贡品在祁南山下遇劫,几十车的货物在短短的一刻钟内被洗劫一空,俐落迅速的效率俨然是训练有素的组织,伤人却不杀人,他们真正的用意颇令我不解……"云纱仔细地分析她的看法。
"哦!"任昊天挑眉,接下来才是他要听的重点,云纱是她的军师,心思细密敏感,总是早一步取得先机,抽丝剥茧,直捣问题核心,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最近几个月正逢邻国的进贡时期和商贾往来的旺季,这班抢匪只劫贡品,却不打来往商贾的主意,既是打劫,为何不大小通吃?这是一大疑点。所有护航的队伍全数安然抵达,唯有张统领的队伍频频出岔子,或许是张统领的仇人想乘机打击他,故意要按个办事不牢的帽子给他戴。还有一点……这也许是冲着王和风驰国而来的挑衅。"
"怎么说?"她最后一点的看法和他不谋而合,他欣赏地扬起笑容。风驰国的威仪在南方无人出其右,谁敢放大胆子做出这种不要命的愚蠢行为,他佩服"他",如果对方是冲着他来的,他更是欢迎,且乐意奉陪,毕竟日子太无聊了!
唐云纱翻翻白眼,她没忽略任昊天眼中的兴奋光芒,十分明白他心中的想法,不过,这件事还轮不到他这个爱玩的"王"出头,由她来应付就绰绰有余了。"风驰国是现今四大强国之一,南方境内的其他小国莫不对我国俯首称臣,连盗匪都不敢动风驰国的商队了,更何况是风驰国的贡品。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即使这个新兴团体大有来头,也该明了这个道理。"
"分析得不错,不愧是我的爱将。"多称赞云纱几句,不知道她会不会让他在计划中参一脚?整日面对的都是些绷着一张臭脸的大臣们,他快闷坏了!
"过奖了!"年方十六的她是王身边的左右手,最擅长军事谋略。
在任昊天尚未登基之前,她已随着他南征北讨,参与无数大小战役,在她的运筹帷幄下,以十拿九稳的大将之风把风驰国推到现今的地位,所以风驰国能拥有如此庞大的势力,她功不可没。
"你要如何处理这一连串的劫贡品案?"他相信她在分析的同时也已拟好了对策,这是云纱一真的作风。
"静观其变。"唐云纱吐出和任昊天想法背道而驰的回答。
任昊天嘴角微扬,一脸兴味。"你是不是已经掌握到其他的线索了?"
"只是怀疑,还不足以下定论。"
"没打算让我知道,连我都要蒙在鼓里?"看来是没他的分了!
"我会尽快查清,给大哥一个明确的答案。"唐云纱一脸坚决,这是她仅能给的保证,再多,怒难奉告。
任昊天了解她的固执,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好吧!我不勉强你,虽然我是你'名义'上的主子。"没有欺君的责备和处罚,有的只是"小孩吃不到糖"的委屈。"没事的话,你可以下去了!"他要去找找有没有别的闲事可管,增加点生活的乐趣。
"是。"她看得出昊天哥的失望,掩不住的笑意从唐云纱的眼角嘴边逸出。
☆ ☆ ☆
行经中庭,一阵鼎沸的嘈杂声攫住了唐云纱的注意力。
她朝声源望去,黑鸦鸦的围观人群挡住了她的视线,忽然她听到有人唤她,一个身着嫩绿衣裳的少女往她跑来。
"云主儿。"银儿跑至唐云纱身旁,红扑扑的圆脸蛋洋溢青春的气息,嘴边还挂着两个小梨窝,煞是可爱迷人。她是唐云纱的贴身侍女。
"什么事这么闹哄哄的?中庭为何会有那么多人?"
是昊天玥王爷的侍妾。"银儿瞪大双眸,凑近唐云纱的耳边说。"昊玥王爷把他的侍妾打得浑身是伤,绑在中庭。"
"原因呢?"任昊玥是任昊天唯一的手足,兄弟俩性子迥然不同,一个温文儒雅、沉稳内敛;一个桀骜不驯、暴躁易怒。
"因为她偷人啊,还被昊玥王爷捉到,惹火了昊玥王爷。而且还不肯说出奸夫的名字,所以被昊玥王爷打得半死,现在王爷命人把她绑在中庭的木桩上,听说那名侍妾还怀孕了,我看孩子八成保不住……"她还没讲完,云主儿怎么走掉了,她赶紧追去。"云主儿,您去哪儿?等等我!。"
唐云纱拨开拥挤的围观人群。
映入眼帘的是名遍体鳞伤的纤弱女子,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隐隐约约可见印在雪白肌肤上的血痕,一看便知是鞭子肆虐的结果,唐云纱趋向前,伸手探采那女子的鼻息,微弱得几不可察……
心念一动,唐云纱解下系于腰间的匕首,割断粗如手臂的麻绳,将奄奄一息的女子扛上肩,轻如鸿毛的重量令她秀眉微皱。
"云主儿,请留步!"任昊玥派遣的看守侍卫挡住唐云纱的去路。
"告诉他,人是我带走的,相信他不会为难你们,有事请他直接来找我。"留下话唐云纱绕过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 ☆
"云主儿。"银儿怯怯地唤道,眼珠子在床榻和唐云纱之间转来转去,盘算着该怎么说才能劝服云主儿?
"嗯!"螓首未抬,注意力全摆在手上的地图。祁南山的地势复杂,山形险峻,士兵多次搜山,找不到一丁点的蛛丝马迹,那些被劫走的贡品像凭空消失了般,毫无踪迹可循。若是一、两件还说得过去,但……数量更那么庞大,太奇怪了!
"云主儿!"银儿发现唐云纱心不在焉,她提高音量再唤。
"银儿,你的声音太大了。"唐云纱责备地看了她一眼,并注意床上的那名女子有无动静。
"都是云主儿不理人家,我才会……"银儿为自己辩驳叫屈。
"大嗓婆,降低你的音量。"
呜……又被骂了,云主儿的心地最坏了,但忠心护主的她是不会和云主儿计较的,有些话她还是得告诉云主儿──"云主儿,我们把她送回给昊玥王爷可好?"银儿指指床榻上仍昏迷不醒的女子。这女人是祸水啊!留不得!
"不好。"她斩钉截铁地驳回银儿的提议。人可是她千辛万苦背回来的,要她将她再送入虎口,怒难照办。依任昊玥的个性,他绝不会轻饶错待他的人,那名女子二度落人他的手里,岂有活命之理?
"可是……"银儿嗫嚅。"昊玥王爷生气时很可怕……"光看床上的那名侍妾就明白了。
唐云纱眼微眯,沉声问银儿:"我生气时就不可怕吗?"
"这……"银儿扭着手指,老实说,跟在云主儿身边不过三个多月,还没见过云主儿生气的模样,她怎么比较昊玥王爷和云主儿哪个可怕?搞不好云主儿更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