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寒!你总算肯跟我说话了……”独孤诺虚弱地苦笑。
“别说话,保留真气压住毒性的发作。”冷若寒终于撤去冷漠的防护罩,将他扶坐在床沿,“我去追老怪物,不信他身上会没有解药!”
你一追去,不就没戏唱了?
独孤诺忙扣住她的玉婉:“既然外公执意要出这口气,怎么可能让你找得到人?我惹你生气、惹你伤心,这些惩罚也是罪有应得……”
他的脸色时而青时而红,挺骇人的;冷若寒不禁回想起父亲死时的惨况。
“可我不要眼睁睁见你就这样死去呀。”倔傲化为真情的眼泪,由她哀凄的眸中溢出,“虽然我恨你用情不专,恨你朝三暮四,可是……天哪,我更恨自己的懦弱,为何会爱上你这薄情寡义的男子!”
“呵!寒寒!”独孤诺紧拥住她,内心激动澎湃有如滚滚江流,“告诉我,你的那番话是真真实实的告白,而非我毒性大发后的幻影……”
“我……”她吸吸鼻子,哽咽地说,“早知爱情只是颗外表甜美的苦果,我就不会这么轻易去尝试了……这一尝,方知是深陷无底苦海呀!”
“不!它并非苦海,只是充满荆棘。如果我们能够互信互赖,没有人能从中作梗的。”他深吸一口气,将脸凑了上去。
噢!这轻颤的小嘴呀!柔软如玫瑰花瓣,香蜜似琼浆玉液,加上她千情万爱应合着,独孤诺感觉腹中的欲火化为滚滚熔浆,将他的五脏六腑腐蚀得片甲下留。
“不行!”猛然,他将怀里的“催化剂”推开,“意乱情迷散已在我体内发生作用了,我不敢保证自己能控制多久,在我失去理智前,你快点离开,免得为我所累……”
这时候还顾得了她的名节,当真是君子一个呀!
“可是,你的毒再不解的话,半个时辰后就算有解药也救不了你!”冷若寒可真恨她外公,出这劳什子馊主意,“如果……”
“不行!”独孤诺看穿她的心思,连忙制止,“我不要你在这种情况下献身于我。在事情尚未查明前,在你对我的人格尚有一丝怀疑时,我绝下要你有任何牺牲后的遗憾!”
“诺哥哥!”她又再度流泪了,“我一时被妒火冲昏了头,居然把你想成最卑鄙无耻的下流种。相较于你的极力把持,如果我还对你有一丝存疑,岂不辜负你的深情了?”
当下,她毫不犹豫坐在他腿上,解起自己对襟的扣子了。
乍现的诱人香肩,让独孤诺的声音喑哑了起来,“别这样,我会忍受不了的……”
“那就别忍了。”她嫣然一笑,白藕般的玉臂环上他的颈项,“我想外公的最终用意,还不是想‘逼奸成双’。”
“忍!否则你就功亏一篑了!”
情欲洪流快完全溃堤时,师父的交代在他浑饨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对!他不能让药物控制自己!他必须熬过这一关!
猛提一口真气,他突然起身点住冷若寒的穴道。
“你……”为什么拒绝?
“我不能接受外公这样的美意。”独孤诺痛苦地滚下床,全身严重抽搐着,“我不可以碰你……不行……啊——”
“诺哥哥!”瘫在床上的冷若寒.不解地大喊,“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
时间不多,如果他再不把握机会……唉!偏偏自己被点了穴,浑身动弹不得,只能任焦急的泪水无助地窜流。
突地,一道白地破门而入了。
“噢!老天!你们俩在干什么?”
第七章
祁笃君算算时间,猜想自己精心设计的热锅,已经把生十煮成了熟饭,便愉快地哼着小曲儿漫步回竹舍。岂料从里头传出的,竟是痛苦的嘶吼与呼天抢地的哭声,他才惊觉到——快出人命啦!
及时塞解药入独孤诺的口中,化解了这场危机!他不禁恼火地骂道:“死也不碰我家若寒,你这小子性无能呀!”
“名分未定,我不能让寒寒名节受损。”独孤诺虚弱地答。
“迂腐!外公做主把她许配给你,难道就不算名分吗?”祁笃君不悦的语调瞬间转为阿谀的口气,“是不是呀!若寒?”
冷若寒则回以白眼,并未出口反驳。
这是否意味着,她已经承认他是她的“外公”了?祁笃君不禁眉开眼笑。
“可是,晚辈已受皇命出家为僧……”独孤诺扯落紧贴在头上的假发。
“什么?”祁笃君惊跳起来,“你是奸了人家老娘,还是淫了他老婆?要不然那臭皇帝怎会下这么夭寿的旨意?”
“不是的,因为诺哥哥拒绝淑妃娘娘将新城公主婚配给他的美意,才……”冷若寒急忙解释,深怕外公震怒之下把独孤诺给砍了。
“敢拒他奶奶的公主的婚,嗯!我未来的孙好果然有种。”怒气全消,他笑呵呵地坐了下来,“这事儿简单,等我亲自走一趟长安教训那个臭皇帝,包管你们的亲事没人敢拦……”
“外……”她差点脱口叫外公了,“你别乱来,人家太宗皇帝可是个明君哩!”
“是啊!而且我这次出家,主要是为了方便到青城山的‘陀罗寺’,向天禅大师求取佛教圣物——天丝软甲。只要取回圣物,我就可以还俗娶亲了。”
“传闻天丝软甲轻如羽毛,却韧似钢铁、刀枪不人。最不可思议的是它精巧的织工,居然只需动用一根抽线,即可伸缩自如,难怪连皇帝都想得到。不过……天禅大师个性怪癖,而且武功高强,皇帝老儿要你去,只会自讨没趣。”
祁笃君的口气,好像认识那位天禅大师。
“外公识得天禅大师?”独孤诺与冷若寒不禁讶异地互看一眼。
“岂止认识,这臭和尚恐怕到现在还在恨我哩!”祁笃君陷入了年轻时候的回忆,“天禅的俗名为史剑文,自幼与师出‘玉女山’的俏药仙奕伶伶指腹为婚,未料两人长大后,这段姻缘居然因我横刀夺爱而断裂。史剑文阻止不了伶伶的为爱私奔,一气之下,便出家当了和尚,从此与红尘相隔……”
史剑文?独孤诺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好耳熟。
“想当年你外婆娇俏迷人的丰采,当真是倾城倾国呀!”
瞧他那神醉陶然的模样,冷若寒可以想见,年轻时候的外公,必定也是潇洒不羁的俊男儿了。
“所以——”祁笃君故回心魂,道;“想求得圣物,偷——你绝对没那个能耐偷得到;求——任你有几道圣旨,人家也不见得甩你。除非……你带着若寒一块儿去,或许那臭和尚俗心未死,看在伶伶后代的分上,愿意把天丝软甲拿出来让你‘鼻香’一下。
“我?”冷若寒怀疑自己有这么“管用”吗?
“等阿诺身体一复元,你们就先去青城山。”祁笃君顿了顿,又道,“当然,如果再遇到那个孙平贞的话,你们三人可以当面对质,免得阿诺白白遭受人家冤枉了!”
③③③
蜈蚣岭一行,冷若寒不仅顺利拿回碧寒剑,还得到一本武功心法秘笈。
“这本《玉女奇经术》,是你外婆家传的内力修为秘诀。顺行者可助你与夫婿阴阳互调、内力大增;逆行者可害得男人阴阳互克、内力尽失。”
嗄?连武学秘定都有色情版的?
“我不需要!”她马上拒绝。
“就算你不想学,起码留下来当纪念也好,这可是你外婆的遗物喔!”
冷若寒不再推拒,把那泛黄的小册子塞入抽中后,便策马前奔,将他的嬉皮笑脸抛于脑后。
祁笃君转而交代独孤诺了。
“阿诺,我宝贝外孙女就交给你了……”一派不正经的老头子,难得红起了眼眶。
“您放心!”独孤诺望了前方等候的冷若寒一眼,“早晚有一天,寒寒会叫你一声外公的。”
“若寒!”祁笃君挥挥,喊道,“别忘了我在等你回来‘一决生死’喔——”
“死老怪物!明知我下不了手……”冷若寒不由得低咒一声。
几天来的相处,她不但父仇没报,甚至接受了祁笃君这种既可恨又可爱得紧的个性。只是碍于面子而叫不出外公,但眸中早蓄满临去依依的不舍。
待独孤诺赶上后,她撇着嘴儿问;“老怪物拖着你讲那么久,到底在罗嗦什么?”
“教授我闺房之道呀!”他朝她眨眼,“他怕我不懂得如何‘照顾’你。”
“讨厌!”她轻啐一声,红晕随即爬上两颊,“你怎么同他一样不正经了!”
又是《玉女奇经术》啦,又是闺房之道的,老怪物实在太老而不修了!
“我要是不够正经,怎忍受得了意乱情迷散的折腾?”独孤诺拉住她坐骑的缰绳,将她反搂过来侧坐在前,“到现在你仍怀疑,孙平贞房里的那个男人是我吗?”
“当然不!”黑亮的眼珠在她清澄的眸海中滴溜地转着,“我只是不明白,平贞姐姐为何会误以为是你,难道她也中了迷药?”
想到这个可怜的女人又被人家奸辱了一次,冷若寒不禁更加同情她。
“也许吧!”实独孤诺老觉得这个孙平贞不太寻常。
而此时最今他担心的是,毫无防人之心的寒寒,会不会又中了别人的圈套?
@③③
青城山位于灌县西南,千里峨山的南绿,面积方圆二百五十里。由于终年常青,三十六峰环拱如城,故有“青城”之名。
此处地形峰高崖陡、涧壑幽深,绿树掩映、空翠四合,自古以“幽”驰名,因而千百年来佛寺、道观兴起,亦是名流隐迹之胜地。独孤诺与冷若寒相偕游遍了天师洞、祖师殿、朝阳洞、上清宫……终于辗转寻到了陀罗寺。
相较于道教官观的香火鼎盛,隐秘的陀罗寺几乎是门可罗雀。
“如果大师不肯将天丝软甲交给我,你再出现亦不迟。”
独孤诺交代冷若寒先在寺外等候,但好奇的她哪熬得住?
不到片刻,冷若寒就等不及跃进这间外观斑驳又古旧的破寺庙了。
蹑手蹑脚来到后面的排房,只见独孤诺躬着身,同一位老和尚在说话。想必此人一定是天禅大师了。
“老僧默默无名,太宗皇帝居然要你请我到长安讲经,恐怕只是借口,要天丝软甲才是真正的目的吧!”
和尚声若洪钟,紧闭着双眼打坐,完全不理会独孤诺。
“天禅大师修为高深乃下争之事实,皇上景仰已久……”独孤诺恭敬地说,“虽有心亲自前来聆听经典妙喻、却忌于大队人马至此,恐怕扰乱了大师的清修,因而付与弟子此一圣命,希望能说动大师。但如果大师无法长途跋涉到京城,那么请回天丝软甲回长安供奉,皇上见到圣物便有如见到大师一样感动……”
转来转去就是要讨那件软甲,而且言下之意,还透露着“你不卖我这笔账,下次来的恐怕就是一大票人马了”的暗示。
“哼!你倒是挺会说话的嘛!”天禅终于睁开眼睛,“但威胁我是没用的!”
“弟子不敢!”独孤诺当然知道他的脾气;是不受任何人威胁的,“皇上还特别嘱咐弟子要小心措辞,绝不可有所冒犯。如果弟子的言语有何失当,还请大师见谅……”
话若说得好听,就是唐太宗的美意;若有得罪之处,便全是他一人的错,这个年轻人倒挺会替主人顾面子的!
“你是奉太宗之命出家的吧!”天禅不禁打量起他,“我一瞧便知你俗念未断,怎么够资格捧着天丝软甲回京?只怕这佛教圣物都让你的脏手给摸污了!”
“弟子虽剃度不久,起码仍是纯净之身,哪里不够资格?”独孤诺故意讥讽道,“总比有人念佛念了几十年,却无法抛去心中障碍,我的前途还算是比较乐观的……”
“放肆!”天禅马上中计了,“你这狂傲小僧居然敢讽刺我?”
“大师息怒,弟子可没指名道姓哪!”见他立即隐忍下怒焰,独孤诺又说,“大师心灵纯正,修得正果指日可待,怎么会有障碍?既然能抛却红尘俗事入得佛门来,又何必在意一件万年之后终会腐坏的天丝软甲?”
“你——”怒瞪着大眼,天排的眉头揪成倒八字形了。
“哈!老秃驴!这下子你可没话说了吧!”
倏地,一道熟悉的俏影,猛然撞进天排大师平静的心湖——奕伶伶?
③@③
躲在暗处的冷若寒,早想跳出来教训这老顽固,没想到诺哥哥三言两语刮了对方一顿,乐得她不禁忘形地出声拍手叫绝。
“奕——”差点脱口的天禅,迅速恢复了冷静。
不!伶伶绝不可能在数十年后,还保有如此年轻美丽的面容,那么她是……
“这位贸然闯入的女施主是谁?”
“冷若寒——俏药仙奕伶传的外孙女。”冷若寒的答案并不令人意外,糟就糟在她不该多嘴。一声故意的长叹后,她道:“难怪外婆会选择我外公,因为你这张肃然的脸只会吓跑女人!”
一旁的独孤诺暗叫不妙,现在可不是耍嘴皮子的时机呀!
“原来……你是祁笃君造出来的孽种?”青筋在天排的眉宇间微突了起来,“是他叫你来此耀武扬威的吗?”
冷若寒不意他的脸色变得如此骇人,完全没了出家人应有的祥和之气。
“干吗那么凶?抛弃你的人又不是我。”
初生之犊不畏虎,可她也未免太小看积压在天禅心底那层厚厚的情茧了。
“该死!”两个男人同时低咒。
独孤诺气她不懂得适可而止,天排则恨她的大揭疮疤。
对奕伶伶虽然有恨,也是缘于爱之深切,而眼前的姑娘可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女娃活脱脱承继了祁笃君的血缘及个性,尤其她的直言与无礼,更腾腾生起天禅潜意识中的杀机。
“孽种……看我怎么收了你……”
“小心!”独孤诺见他双脚一飞,立即发出警告。
“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天禅掌风凌厉地劈向冷若寒,“好个祁笃君,生的后代是妖女一个,净勾引我佛门弟子!”
刚猛的掌力来势汹汹,手握梅花剑的冷若寒居然被连连逼退,即使有独孤诺的加人,也只是让她有机会稍稍喘息罢了。
至此,她才深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那些参加比武大赛所谓的“高手”,比起祁笃君、天禅等大师级的前辈,简直微不足道。难怪段叔叔老谦称自己才疏学浅,相对地,也更突显了她的无知浅薄。如果能度过今日的这场苦战,冷若寒暗暗发誓往后一定要记取教训、收敛脾气,免得如姐夫所说——徒然惹来无端麻烦。
“啊!”一个不留神,梅花剑竟飞脱出手。
“大师请冷静……唔!”
独孤诺想帮忙化解天掸接二连三的后招,却是一声闷哼,右臂竟中了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