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可以!他不该由着欲望控制理智的。这女人的身份还有待查明,他岂能轻易落入她的桃色蜘蛛网中?“你……”才想提醒她的舞尚未跳完,下处的撩逗却自行终止。
欧慕华俯头一看,她已经——
睡着了?
???
当陌生的天花板映满夏的瞳孔时,寒毛直竖的她,吓得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
“这、这是什么地方?”
先前的情境,渐渐在浑沌的脑子里清晰……
“噢!我简直他妈的驴到了极点,一杯香槟就给他醉去?”
她慌乱地往胸口一摸——好理加在!支票仍在。
那……欧慕华人呢?
她转头一看,只见他横卧在另一张沙发上。
“呼呼!真是不敢相信,这支临时抱佛脚练来的艳舞,居然轻易地赚到一百万?”
振奋的夏正打算溜之大吉,那张突出的混血儿五官却吸住她的脚步。
仔细一端详,这个男人的容貌“混”得真是粉得天独厚耶!
直挺的鼻梁、厚薄恰到好处的唇形,粗犷而又不致使轮廓失去儒秀之气的眉宇,即使绽蓝的眼瞳被长翘的睫毛覆盖住,但丝毫不影响他的魅力……
对异性甚少有好评价的夏,心头小鹿忍不住怦怦撞击着胸口。
“原来不是只有男人会垂涎美色的。”
这等“货色”摆在眼前,连她都要大吞口水。就不知……和他的唇互相碰触,会是什么感觉?
“看在那一百万的份上,老娘就给你一个‘沙米斯’吧!”
猛吸了口气,夏嘟起嘴儿缓缓往前一倾——
滋——麻麻的电流从唇瓣窜通全身,震得她往后一弹。
“操!这家伙带电的耶!”
“唔……”睡人突然翻了个身,微蹙的眉显示随时醒来的可能。
夏吓得忙抄起外套,飞奔出总统套房。
不过,合门前她仍然回瞥了一眼,并得逞地笑道:“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欧慕华。”
???
惟恐拿到的是芭乐票,夏一直等到簿子里多了那笔百万数字,她才安心地带着玮玮去超市大肆采购。
“玮玮,妈咪A到一百万了喔!”她对着抱在胸前的婴孩高兴地说:“这下子你就不愁没ㄋㄟㄋㄟ喝了……”
走过的旁人,无不多瞧几眼被逗得咯咯笑的小男婴,而夏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谁教她的孩子是个“漂亮宝贝”!不仅拥有阳光般的金发、苹果似的红脸蛋,那双蓝中映紫的大眼眸自出生起就善于放电,左邻右舍哪个不争相抢抱这人见人爱的小天使?
“玮玮呀!你别老是对陌生人笑嘛!小心被人蛇集团偷去国外卖,妈咪就永远看不到你!”
玩笑才出口,夏立即注意到身后的可疑者。
从她走出银行起,那两个大块头阿兜仔就和她保持着若有似无的距离,不晓得是想抢钱咧?或者打上了玮玮的主意?
购物的兴头瞬间冷却,于是夏赶紧结帐,回家时还不忘改变路线、换搭了数辆公车,来闪避对方的追踪。
“哈,想盯我?下辈子吧!”
自以为聪明的她却在抵达家门时,差点被另一位“不速之客”吓破胆子。
“欧……欧慕华?”他怎么会在这里?
头皮一麻,也顾不得捡拾掉到地上的东西了,夏拔腿就跑。不过,后路很快被两位“不算陌生”的老外挡住。
“原来你们……”没有被甩掉,而且还跟姓欧的同一挂?
“我们又见面了,夏小姐。”欧慕华点头道。
嗯!比起那晚的“七色调色盘”,她这张素净的脸顺眼多了。
“你怎么晓得我姓夏?”她骇然问。
难不成他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大罗金仙?
“只要找到住处,想查出你的大名并不难……”一语带过的欧慕华,指指她家,“不介意让我们进去坐坐吧?我想,你也不希望引起邻居的注意。”
进屋后,两个阿兜仔如同专业的FBI,还分别检查所有的出入口。谨慎的程度,只差没敲敲每块地砖、看看有无秘密地窖。
“对不起,他们是我的私人保镖,难免职业化了点……”
这间只有一房一厅的眷村旧舍,简单的摆设显现了主人生活的清苦。家俱虽然陈旧,却是一尘不染,这点倒与一般欢场女子邋遢的居家大为不同。
“好可爱!”欧慕华突然冲着玮玮笑问:“多大了?”
“十一个月了。”不过,他和善的表现并未卸除夏的戒心,“欧先生,关于那一百万……”
“我知道,你把它存进户头了。”
“呃——”难道他不是来追钱的?
“我知道今天的造访令你意外,不过我接着要说明的来意,恐怕会令你更加震惊。”欧慕华顿了顿,终于道:“我是克里米亚(Crimea)的大哥。”
克里米亚……不就是Lily姐痴痴等待的心上人、玮玮那个从呱呱坠地就不曾见过的阿爸?
夏愣瞪着大眼,当她把他的名字和关联的代名词串上时,她才迸出声音。
“那个没心、没肝、没肺、没人性的混帐家伙,派你来干嘛?”
“我知道夏小姐很不谅解克里米亚,但……”那不是他的错!
“我当然不能谅解!”
顶着蓬蓬的大米粉头,夏发起火来的样子,活像头怒吼的狮子。
“他妈的混蛋敢做不敢当,以为寄张美金支票来,就能赖掉风流快活后的帐?我呸!谁稀罕那些臭钱!”
原本Lily打算独力抚养孩子的,但不幸地,她罹患了乳癌,惟恐玮玮成为孤儿,她只好写信请克里米亚到台湾一趟。
可是一个月后,那封信退了回来,上头还注明“欧瑞家族该负的责任仅止于此”的评语,以及一张打发性的支票。
幸亏这封信被夏先行拆开,否则Lily若看到的话,准伤心得待不住医院。
一方面气不过,一方面念及孩子可怜,夏再度去函臭骂那表种。
而结果,望穿秋水的Lily仍是死不瞑目!
“这老天要是有长眼的话,就该让你弟弟得到被超烈型病毒狠狠啃光骨头的报应!”
爽爽爽!骂得真过瘾!
“请停止你的侮辱吧!”欧慕华脸色一沉,“我亲爱的弟弟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积压了一肚子怨气的夏,忍不住纵声大笑。“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太大快人心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诅咒他?”她残忍的狂笑,直刺得欧慕华耳膜发疼。“中国不是有句厚道的名言——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她跟克里米亚还有了孩子。
“那你也该听过‘最毒妇人心’吧!”夏乐得高举起玮玮说:“你那没天良的阿爸终于下十八层地狱了,我们快祝他上刀山下油锅,最好是割下来的眼珠、耳朵、鼻子、命根子全都喂狗去!哈哈哈……”
“夏小姐!”欧慕华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冲口道:“克里米亚就是为了来台湾接你们母子,才会飞机失事身亡的!”夏夸张的大笑,顿时在空气中凝住。
第二章
高中刚毕业,个性活泼的克里米亚就跷头离家,跑到世界各国游历,一年才回来个几次。
闲聊时弟弟提起的几回艳遇,欧慕华亦有印象,可万万想不到克里米亚口中那个很“sexy”的台湾女子,会寄来一封爆炸性的信函。
由于信封上注明“URGENT”,他才擅自拆开,不过其中的内容实在很难说服欧慕华。
既是“人尽可脱”的舞娘,怎么可能留下一夜激情的产品?说不定那位叫Lily的女人只是想试试运气,好找个笨蛋当孩子的爹呢!
基于保护弟弟名誉的考量,欧慕华退回了信,并附上一张金额不小的支票。原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哪知改变行程的克里米亚提前返家,还接到了来自台湾的第二封信。为此,他们兄弟终于爆发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吵架。
“而那次,也是最后一次。”欧慕华难过地说:“我应该阻止他来的。”
“克里米亚……真的有来?”
而且如Lily所说的,他把她“接”走了!
哇咧——“上头”那些管人间正义的官儿,怎么老搞这种鸟游戏?相爱的人若得等到死后才能厮守,这……这世上还有公理吗?
震撼不已的夏,转瞬间又掉入了浓浓的哀伤中。
“玮玮,你好可怜喔!”她抱着孩子痛哭道:“一生下来就欠爹疼,本想等你长大后再让你去‘万里寻父’,现在那家伙一隔,所有的希望都没了!”
她之所以小心翼翼地保管那张支票,无非想做为将来玮玮指认父亲的证据,岂知……
“哇——”受到她情绪激动的影响,玮玮也哭了。
由方才的泼妇骂街,到此刻的哀痛欲绝,欧慕华能够理解她内心的冲击。想必夏在憎恨克里米亚的绝情的同时,亦未曾放弃过等待的希望吧!
看着这对哭成一团的母子,他的心竟隐隐抽痛着。
“对不起!我来迟了……”
欧慕华曾找过信上的地址,但他们已经搬离,而屋主又不清楚承租人移居何处,所以他只好试试弟弟提过的那家酒吧,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
“对不起?”尽管泪涕齐流,夏骂人的气势丝毫不减,“你跟我说这三个字有啥屁用?人都死了,再也听不到了。”她所说的“人”当然是指Lily,而欧慕华却以为是克里米亚。
“所以我才亲自飞来台湾,好完成弟弟的心愿。”他伸出手,“请你让我带玮玮回英国去见他祖母一面吧!”
光看那张酷似弟弟儿时的可爱小脸,不必DNA比对,就知道是克里米亚的骨血,欧慕华带孩子回去认祖归宗的信念也更强了。
“当心你的手指头!”夏急忙跳开,“虽然玮玮才长两颗牙,不过他老娘多得是咬人的利齿!”
“不管夏小姐有多不满,我希望你能冷静下来、替小孩想一想。”
瞧瞧他们住的环境有多简陋呀!欧慕华怎么忍心让孩子留在这里吃苦受罪?
“单亲妈妈的责任不易扛,如果你肯接受欧瑞家的安排,玮玮一定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从幼稚园到大学,他已为侄儿做了巨细靡遗的规划。
“别跟我说那些冠冕堂皇的狗屎道理,要不是你从中做梗,克里米亚怎么会拖到那么晚才来台湾,进而搭上那班死亡飞机?归究起来,你还是害死玮玮父亲的凶手咧!”
从欧慕华脸上的抽搐,夏知道自己踩到了他的痛处。
“我辛辛苦苦拉拔这孩子,为的可不是让你来捡现成的便宜。”接着她冲进房里拿出一个东西往他脸上砸,“你当初寄来的支票,我一毛钱也没‘暗嵌’,现在你可以收回去了!”
这个出口成“脏”的女人真是难缠,既然她不能理性地坐下来谈,那么他只好来硬的了。
“也许夏小姐是位韧性很够的母亲,不过请容我说句残忍的实话,以你那螫脚的舞技,想一次挣个百来万,并非常有的运气。
“你——”夏登时涨红脸。
“念在克里米亚和你的情分上,我原不想追究你昨晚的诈骗行径的,但若是为了玮玮……”
他拖长的音调饱含了恐吓。
“我哪有诈骗?”是他出高价请她去跳脱衣舞的耶!
“但香槟被下了药,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弹指两声,其中的一名保镖立即打开手中精致的木盒。
“这只杯子不仅残存着迷药,还留有你的指纹,对警方而言,算是个可信度极高的物证了。”
天杀的!原来那杯香槟早被调了包,难怪她跳舞没多久便昏昏沉沉。本来她还觉得这项巧计进行得天衣无缝,但天下终究没有白吃的“消夜”!
不过,欧慕华也够可恶!先是设下陷阱戏耍她一番,然后又使出卑鄙的手段逼她就范,一想到自己傻不啦叽地奉上的“沙米斯”,夏的怒火怎能不高上九重天?
“狗娘养的下三滥……”她低咒一声,竟张口往他手臂咬去。
“主人!”两位保镖见状就要冲过来。
惟恐拉扯之际伤了小孩,欧慕华喝令道:“别过来!”
“唔——唔——”瞪着火眼金睛,夏的上下牙关使劲地施力,还发出如兽般的怒咽。
咸涩的血液迅速充斥整个口腔,甚至沿着她的唇缝渗流而出。
“如果这么做……可以让你发泄些许的怨恨,请尽管咬吧!”欧慕华的脸色很快因疼痛而苍白。
明知这招叫“苦肉计”,夏仍然硬不起心肠继续咬下去。
“呸!”松口后,她忙吐掉嘴里的腥膻,“妈的!这肉真不是普通的硬!”
哇咧——酸死她的牙关了。
“那么,你是同意了?”不急着处理臂上的伤口,他只在乎答案。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要是被弄进牢里,她连监护权都甭争了。
“谢谢!”任务得以完成,欧慕华不禁向她深深一鞠躬,“我谨代表克里米亚的母亲和整个欧瑞家族感谢你的宽大为怀!”
???
英国人的行事风格,都是这个调调的吗?
明明被咬得凄惨无比,他还回过头来频频致谢,欧慕华若非那种信奉“人家打你右脸,你就把左脸也伸出去”教义的忠实信徒,便是个“小人报仇、三年不晚”的伪君子!
看着他那只裹着纱布的胳臂,眼前这块带血的牛排,不禁令夏忆起人肉的恶心感。
“不习惯?”因为在台湾念过书,欧慕华知道很多人不敢吃半生不熟的肉品,“或是我请她们帮你换鸡肉来?”
“你当我猪公呀?”她回瞪一记卫生眼。
打从坐这头等舱,每隔一个小时便有人把食物送到面前,节俭成习惯的夏某当然照单全收。不过,乐了嘴巴可苦了胃,再“阿信”下去的话,她没撑出胃病来,也会因肥胖过度而卡在机门。
趁玮玮尚在熟睡,夏起身去洗手间。
但,不晓得门是故障了或怎么地,弄了半天居然上不了锁,她干脆随它半掩着。
长途的飞行实在很折腾人,干燥的空气会迅速蒸发掉皮肤的水分,洗完脸后,她还涂了几层乳液才稍稍舒坦些。
勤于维护口腔卫生的夏,接着专心刷牙,浑然不知有人在外头徘徊。
奇怪!这女人上个厕所怎么会这么久?
好心过来看看的欧慕华,一瞥见门缝内那道低着头、似乎在用力吸嗅东西的背影,不由得起了疑心。嗯!从她刚刚猛打呵欠,又一副精神不济的状况判断,极有可能是——毒瘾发作了!
“你在里头搞什么鬼?”
“唔?”夏捂着嘴巴转过头责问:“你出声前不会先敲一下门哪?!”
她怪异的行径,更笃定了欧慕华的猜测。
为免引起骚动,他不顾洗手间的空间狭小,硬挤了进去将门反锁。
“你真是有够大胆。”居然连门都不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