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袭来的古龙水味令她头皮一麻。
猛转身,章浣礹的去路已被铁般的手臂堵住,一张俊逸的脸庞则近在眼前。
“这里这么暗,一个女人独自杵在这里,可是很危险的耶!”
“你——”她吓得心脏差点停摆。
“我听John说你人不舒服,所以,特地上来‘慰劳’一下辛苦的员工。”但他斜挑的眉分明是十足的不怀好意。
“谢谢总裁关心,我只是……觉得有点累,想休息一下,麻烦你……”她示意他松开手,惶恐的眼眸则担忧地瞥向花园入口。
“你真的确定没事?我可是很担心你又像上回一样累得昏过去,”他干笑两声,“睡死在自己的办公室还不打紧,只怕倒在这里会被人占便宜喔!”
“原来……”她恍然大悟,“那天是你躲在总裁室?”
“我还以为,你早知道是谁抱着你躺到沙发上的呢!”单豫雍往她腰上略一施力,两人立即鼻碰鼻,“想不到当妈妈的人了,腰还这么细?”
“放开我!”章浣礹不禁浑身一颤。
“你是真的因身体不舒服而发抖,或者于此刻的重逢感到兴奋?”他凑近她耳畔戏问:“嗯?我可爱而无缘的小前妻?”
这股熟悉的味道,印证了当晚的吻并非做梦,而是她真的被——
“无耻!你怎么可以趁我不省人事时,做出那样的行为?”
虽然她对单豫雍有过一段迷恋,但被暗袭的感觉一点也不舒服。
“可是,我觉得你挺投入的。”单豫雍以食指描绘她紧咬的唇,“坦白说,你的吻技实在拙笨得很,难道你老公不曾调教过你吗?”
异样的电流麻了一下胸口,她的怒气竟因这突来的战栗而消失无踪。
“那是我们夫妻间的事,轮不到你这外人来干涉!”她使尽力气想推开他,偏偏那两条胳臂仿如灌了泥浆的钢筋般,动也不动一下。“请你马上让开,否则被人看见,再传到罗小姐的耳里,恐怕会影响你们的感情。”
“怡雯不会追究我在步入礼堂前,曾拥有多少红粉知己的。”他眯起眸子由于色泽倏地转深,而更具危险性。“吕冠彦既然不在意你不是处女,相信他应该不至于太计较‘前夫’对你的指导!”
“什么指导……”在她未及关上贝齿前,他火烫的唇已强行入境,并且狂肆地横扫过每处角落。
也许是他的气势太过于锐不可挡,也许是久未灌溉的她也渴望外来的滋润,面对经验老到的吻中高手,她的舌头居然抵抗不到十秒钟,就轻易接受了召降,小手甚至不自觉地攀紧他的颈项。
而这意乱情迷的回应,却引发单豫雍更浓烈的欲望。尽管与章浣礹有过一次的肌肤之亲,但从迷幻药力中醒来的他,哪记得清当时的情形。
在结婚前,繁忙的工作总让两人相处的时间短到无暇嘴碰嘴,事后他才明白,她的拒绝并非缘于害羞,只是不想保留给自己。然而,历经了男友和丈夫的怀抱,她的反应何以仍停滞在“稚涩阶段”?
不过,被挑起欲火的单豫雍已懒得去细想,这究竟是章浣礹故意玩弄的精湛演技,或者是因为她的男人缺乏情调,以致技巧难以提升?
口中汲取的津液,有着比茶香还清冽、比醇酒更甘美的芳泽,如同顶极纯度的毒品,教人一沾即毁在她致命的吸引力下。绵绵交缠的火舌,翩翩舞出激烈的赤焰,熊熊将两人罩入激情的氛围内。
陡然握住抵在胸前的浑圆,单豫雍原想以手去感受它的弹性和柔软,但他过猛的力道,却一掌抓醒章浣礹的理智。
“嗯!”像避开洪水猛兽似的,她霍然推开他那双稍稍松懈的铁臂。
“嗯!有进步。”他揩了揩唇边残存的香气,“如何?我的‘恶补’还不赖吧!”
只可惜公共场所“私密性不佳”,否则他早已忍不住在这里要了她呢!
她的羞辱再度引起她的愤怒,“别以为你单豫雍有钱有势,就可以对所有的女人为所欲为,你……你没有资格这样对我!”
“谁说我没有资格?”温文顿时褪去,单豫雍恶狠狠地揪住她,眸海里凝聚着一触即发的风暴。
“想想我是如何帮助你跟你那个酒鬼老爸的?在你不顾未婚夫的颜面而逃婚,还无耻地刊登那张招摇的结婚的启事时,我就有了绝对的资格向你讨回加诸于单家的耻辱!”
噢!该死的!果真让他看到了那则启事。
“所以,你是为了‘报复’而雇用我?”难怪她一进公司就被操得半死。
“别讲得这么可怕嘛!”唯恐吓跑她这只羔羊,他暂且压下满腹的恨意,故意装出无所谓地耸耸肩,“虽然被甩的感觉不怎么好受,可我单豫雍也不是没有你就活不下去的孬种。”
章浣礹闻言,倏地脸上失去血色,她早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微不足道,不过,当单豫雍亲口说出这个事实时,杀伤力仍足以绞痛她的心。
“对于那次的不告而别……我真的很抱歉。”她深吸一口气,然后说出自己的看法,“可是,与其受限于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倒不如及早丢开‘道德’这颗沉重的包袱。”
她指的是,他愿意为“失贞”而负责的傻决定。
“还有面包,你忘记提了。”单豫雍冷声补充。若非嫌贫爱富,章浣礹又岂会从金大柱到他,再转投入吕冠彦的怀里?
“面包?”他干嘛提起这不相干的名词?
“你敢发誓在嫁给吕冠彦时,这桩匆促的决定的婚姻没有掺杂任何的‘利益’成分?”
“……”这是事实,所以,她没什么好否认的。
“显见你当年依然以面包的大小来决定嫁给谁,”他拍了拍笔挺的昂贵西装,“哼!可别跟我死鸭子嘴硬,说你出来工作纯粹是因为厌烦了少奶奶的无趣生活。”
说穿了,单豫雍等的就是羞辱她的这一刻嘛!
“我明天就跟项彬辞职。”章浣礹负气道。
“辞职?啧啧啧!”他不以为然地取出烟盒,点了一根,“为了面子而拒绝‘前夫’的好意,苦的可是你年幼的孩子跟病弱的丈夫喔!”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虽不明白单豫雍调查得如此清楚有何意义,但她千万个不愿意接受这讽刺的施舍呀!
“天无绝人之路,我们的生活不需要你来费心。”
挺着仅剩少许的尊严,章浣礹试图从容的穿过他身旁。
“是吗?不过,这天底下可能再也找不到开价比我更高的老板了。”
单豫雍横手一挡,朝她强装坚毅的小脸吐了一口烟圈。
“其实,我人并不常在台湾,去‘伊蝶’的机会少之又少,就算偶尔想和前妻‘叙叙旧’……”他不规矩的指尖拧了一把她的腰,“恐怕从别处温柔乡抽身之后的我,也已经‘力不从心’了。”
压抑着怒气在瞬间又被引爆,章浣礹立即朝他甩去一记巴掌,“下流!”
“你——”错愕的单豫雍,自然来不及抓回她这只可恶的小泼猫。
一转身逃离魔爪所及的范围,章浣礹的泪马上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但是,她并非因为难忍羞辱才哭,而是痛心于那个埋藏在她记忆深处、近乎完美的偶像,已被单豫雍今晚卑劣的言行给彻底粉碎了。
???
“该死的女人,她居然敢打我?”锵地一声,玻璃杯被愤怒的指掌捏碎,“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所有的爪子拔个精光!”
念在章浣礹诚实认错的份上,单豫雍原想减轻对她的惩治,然而那不知好歹的一掌,又轰掉了他的仁心。
“什么爪子?我看你想剥光的是人家的衣服吧?”无视于气头上的单豫雍怒火旺,希骥将新盛满的酒杯推往吧台末端。
“聪明的话,最好别惹那头情绪不佳的狮子,因为他极有可能一口将你吞掉。”邻座的希范,则事不关己地翻阅一本健康杂志。
“我就是晓得豫雍心情不好,才拿东西给他出气的嘛!”说着,他挖苦地吩咐酒保Tony,“尽量让他破坏吧!反正他是出钱的老板之一。”
这家“FUNDLOVE”的PUB,是他们几个大学死党合开的,除了住在国外的欧慕华,单豫雍与希氏兄弟再忙,也会找时间来此小聚。
“老板……”扫射而来的卫生眼,令Tony不得不轻声提醒希骥,当心祸从口出哟!
单豫雍只手破杯时,居然面不改然而且毫发无伤,足见他的拳头有多硬了。
“你瞧那小子像不像只正值发春,却无处泄欲的公猫?”但显然希骥挑上了这头狮子,“我也打赌,三秒内,他就会跳到我身上‘发泄’精力了……”
他的下腰故意“猥亵”地挺了挺,其效果则是引来四周低低的讪笑。
早感觉出这家PUB气氛不对,已移坐到角落处的客人们,可全都等着隔山观虎斗呢!
“锵!”又捏碎一只酒杯了。
不过单豫雍再笨,也不会落入希骥的圈套。要真跳过去的话,日后这张利嘴更有“话柄”来朝笑他了,所以,众人预期的精采好戏并未开锣。
“哼!”轻哼一声,他仰尽酒保递补的新酒,讽道:“我单豫雍只对女人有兴趣,你那个烂屁股我才不屑‘捅’呢!”
“果然是我的知交,这点小小的意图马上被你识破了……”
希骥并不在乎别人误以为他有“某种癖好”,只求这小子别再臭着一张脸了。难得“四剑客”齐聚一堂,总不好扫了欧慕华这位远来客的兴趣吧!
既是与他同胎而生,希范当然明白弟弟的苦心。
不过,向来寡言的他,只会投以一个“真有你的”的激赏眼神,又把注意力转回杂志上的医学新发现。
“……”晃动的风铃,告知了客人的光临。
“龙舌兰吗?欧先生。”酒保点头问。
“谢啦!”欧慕华报以一个迷人的微笑,“还是你了解我。”
“这是我的荣幸。”他亦笑道。
幸好事先在门外挂上“只限会员”的牌子,否则今晚“FUNDLOVE”绝对会被那些经常光顾的女客人淌了一地口水,谁教这四位外貌不分轩轾的老板各个长得都比四大天王还帅?
不过,比起脾气阴晴不定的单豫雍、浪荡不羁的希骥,以及脑袋里永远只有病毒和细菌的希范,他还是比较喜欢散发贵气,却不失儒雅温和的欧慕华。
“大爵士,你总算来了!”希骥为他拉开椅子。
“我似乎错过好戏了?”欧慕华一落坐,马上察觉到残留在三人之中,那股未褪的僵凝气氛。
“没什么!”希范合上杂志,“只不过少了你,喝起酒来会有点闷。”
希范是不碰酒的,而希骥依然是那副痞子相,所以,“闷”的人绝不会是这对双胞胎兄弟。
“我在华文日报看到你订婚的新闻了。”他拍拍单豫雍的肩,“真不够意思喔!有喜讯也不早点告诉我,亏咱们还是好哥儿们咧!”
单豫雍只是苦笑了一下。
“变数这么多,还是别通知得太早。”希骥竟恶毒地揭人疮疤,“别忘了,他数年前突然兴匆匆的说要请大伙喝喜酒,那桩婚事后来不也告吹了?”
“不会再有意外了,”欧慕华举起杯子祝福准新郎倌,“罗怡雯可是从小就巴望着当豫雍的新娘呢?”
“我又没说新娘会落跑,说不定开溜的是新郎。”希骥嘘了声不以为然的口哨,“尤其人家现在正和前妻‘藕断丝连’咧!”
“你找到‘她’了?”欧慕华惊问。
虽没见过章浣礹,不过,能把单豫雍的性格彻底改变,甚至让他成为一个玩弄异性的高手,欧慕华立刻便掂出那女人在好友心中的“份量”。而这份量,恐怕不单单是一个“恨”字能完全清涵盖的。
“不!是她来‘找’我的。”单豫雍仰尽怀中殷红的液体,“章浣礹正好在我的关系企业上班。”
“你有何打算?”希范不禁好奇的问。
“锵!”一声,当事者以拧碎第三只杯子来代替回答。
这个充满暴力的动作,以及他唇边那抹“复仇在即”的笑意,令人不禁为霉运当头的章浣礹捏一把冷汗——她“毁”定了!
“当然是努力地从她身上追讨未及‘爽’到的乐趣嘛!”希骥暧昧地“解读”后,再撞撞他的手肘,“嗳!别忘了,索回的代价千万不能少于那场婚礼的花费喔!”
“真是谢谢你的提醒。”单豫雍冷然回敬了一记白眼。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够好了,想不到这小子平常吊儿郎当地,却是一语道破他的心思。
希范先与欧慕华交换了一个眼神,才说:“豫雍,以你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实在没必要把精神浪费在一个已经毫不相干的女人身上……”
常言道:“爱情如赌局”,只怕他在这胜负难定的游戏中再跌一次跤。
“何况你不是快结婚了吗?跟章浣礹再有什么瓜葛的话,恐怕罗怡雯知道了会不高兴的。”欧慕华也劝道。
“别净谈这些无聊事了,我来这里可是要替你接风洗尘的。对了!这回你打算在台湾停留多久?”
“少则一星期,多则一个月。”欧慕华顿了顿,补充道:“我已经打听到克里米亚(Crimea)的小孩的下落了。”
克里米亚是欧慕华同父异母的弟弟,原本在两个月前要来台湾探望儿子,想不到飞机竟然失事,造成天人永隔。那孩子虽是克里米亚和某个低俗女人一夜情的“产品”,毕竟承继了欧家的骨血,完成弟弟的遗愿他责无旁贷。
“那真是恭喜你了!”单豫雍举起杯子,“难得大家聚在一起,咱们今天一定要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干杯!”希骥随即呼应。
清脆的杯子撞击声、爽朗的笑声,霎时接近了彼此的距离。
今晚的客人虽少,但“FUNDLOVE”势必会有个热闹非凡的夜了。
???
在公司正缺人手的节骨眼,以“家庭因素”为由提出辞呈,的确是有违职业道德,而且,要遇到像项彬这么会照顾属下的上司并不容易,然而章浣礹已经别无选择了了。
“真的很对不起……”除了一再的致歉,她根本不敢直视项彬,因为怕自己又会因一时心软而退缩。
“不再考虑了吗?”项彬面色凝重地问了第三遍,手中的辞呈现虽轻如羽毛,对他而言,却沉似巨石。
“嗯!”她点点头,“我会在三天内交接完所有的工作,请您放心。”
不过项彬所受到的冲击,并非担心公司作业将受影响,而是来自胸口那股无以名状的失落感。
眼前这张温婉甜美的笑容,如同一早和煦的晨光,总在他推开公司大门时,让他精神振奋的面对每天繁忙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