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香疑惑地歪著头。是她听错了吗?为什么当祖然崴说到“入赘”二字时,似乎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不过,入赘耶!大概没有几个男人可以忍受这种事吧……
最重要的是,祖然崴和那个桃生小姐,很明显没什么感情基础。
岑香偷偷用眼角打量著祖然崴,如是想著。
这个结论,虽然不是打祖然崴口中说出的,但看到他那有些阴沈的表情,岑香也多少猜出这段回忆对他而言,肯定不怎么愉快。
不知这个情绪从何而来……可当她发觉祖然崴不可能会喜欢那个桃生小姐时,她心底居然浮起一种类似安心的情绪。
“而这回千赫饭店会再主动提及合作案,便是打著不会出现‘相同错误’的旗帜,所以我们才会重谈缔结姐妹饭店的事,但没想到桃生阳子又选在这个紧要关头跑出来。”他可没有重温恶梦的打算。
“既然你先前都说了这么多,现在应该不介意告诉我,为什么要特别向我提起那位桃生小姐?”岑香问道。
听完整件事的始末,她已经完全了解桃生阳子的破坏力了。
但这种了解并不能解答她的疑惑啊。
蓦地,祖然崴脸上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怎么了,然岁?你的脸色有些不大对劲喔。”岑香完全处在状况外,还自以为关心的问道。
这回,祖然岁脸上的难以置信多停留了一秒钟。
“岑香,岑小姐,岑大律师。我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吸气再吸气,千万要切记,这里足公共场所。
“请说。”他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对劲耶!没问题吧?
“我和你该算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原来是这个问题喔!那有什么困难的。她笑著回道:“我们是朋友啊。常常一起吃晚餐,有时周末还会一起出去玩的朋友罗。再说我们还挺聊得来的,交情算是下错吧……”
岑香扳著手指,准备细数可以为他们的“友谊”加分的事情,一脸的笑意在看到祖然岁的表情后瞬间冻结。
“怎、怎么了吗?”他的表情已经不是不对劲了,根本是变得有些可怕。 “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好像忘了我们为什么会认识喔?”他学著她的语气,特地使用了可亲又可爱的语助词。
“我们为什么认识?不就是为了……款……就是为了逃避相亲啊。”想起了原因,岑香尴尬地笑了笑。
没办法,跟祖然崴相处的时光一向愉快,常会让她忘了他们为何认识,又为何老是搅和在一起。
“那我再请问一下喔,你现在的身分似乎是我的女朋友?”他笑了,为了隐藏笑脸背后亟欲捏断那截白嫩柔颈的欲望。
“呃……是啊。”笑得更尴尬了,她完全忘了呐!
“还请你告诉我,既然现在有个女人要来抢你的男朋友,你该不该知道那女人的来历呢?”如果她敢说“不是”的话,那就别怪他了。
他的语气明明又轻又柔,但为什么听在她耳里,却活像是死神的丧钟?仿佛在说,她马上就会完蛋了。
“款……我会努力扮演好女朋友的角色,并把那个麻烦的日本女人赶回去。这样没错吧?”岑香尽量笑得甜蜜,因为是她理亏在先嘛。
“不能把她赶回去。”祖然崴有些无奈地补充。 “因为桃生阳子就是千赫饭店派的代表。”
“所以呢?”那她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第六章
真是好一句“到时你就会知道”。
直到她被祖然崴拉去参加宴会前,岑香还是完全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
这天本该是另一场晚餐约会,但祖然崴却突然告诉她,要带她去参加宴会。
那是场小型的接风宴,出席者只有来自千赫饭店的访客,以及负责合作案的部分员工。人数不多,场地当然是选在汉安饭店。
至于岑香的任务,便是以祖然崴的女伴身分,担任这场接风宴的女主人。
“宴会?可是我身上的服装应该不适合吧?”因为一下班就赶过来,所以岑香也没换衣服,直接以一身套装打扮出现。
她拉拉身上的衣服,怀疑这副模样如何能出任宴会女主人?
“没关系,我已经帮你准备好衣服了。”祖然崴熟练地转动方向盘,将车子驶向汉安饭店。 “早些时间我就向伯母问过你的衣服尺寸,你只要负责穿上它们就可以了。”剩下的,自有化妆师为她解决。
“你怎么突然就说要办宴会?让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因为,我也是在两个钟头前,才得知桃生阳子提前抵台。”而她下飞机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试图闯入他的办公室……
祖然崴沉着眸,没兴趣去回想这件教人下愉快的事。
幸而,他的秘书非常机灵,一见到桃生阳子欲直闯办公室找人,便立则认出她的身分,之后秘书更是连哄带骗了好一阵子,才让她相信祖然崴并不在办公室内,而乖乖待在接待室里等消息。
秘书则以要联络祖然崴为由返回秘书室,实则是拨内线请示他。
祖然岁当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桃生阳子,便指示秘书告诉桃生阳子,他已在返回饭店的路上,在这之前,就请她好好在汉安饭店的总统套房内休息。
趁著这段偷来的空档,祖然崴继续吩咐底下的员工,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准备好晚上的接风宴。
“提前?那她本来应该在什么时候来台湾?”
“一个月后……最快也该是半个月后的事。”所以祖然岁也有些措手下及,幸而临时举办宴会,对汉安饭店并非难事。
而宴会构成要件中最麻烦的宾客问题,在祖然崴指示仅需参与合作案的员工出席后,也顺利解决了。
“整整早了一个月?”岑香非常讶异,一般来说,就算是想要以突击的方式出现,早个两、三天出现就已经很吓人了,更何况是提早一个月?!
祖然崴的工作一定受到不少影响吧……
难怪他的脸色这么黑。岑香了然地想著,任谁都受不了这种情况吧。
其实那天晚餐结束后,祖然岁曾向她提到,当他一早得知千赫饭店的代表换人时,也是因为觉得事有蹊跷,所以他才会特别提起桃生阳子。
只是岑香怎么也没想到,从她知道“桃生阳子”这人,到她即将见到桃生阳子本人,这当中相差甚至还不到三天呐!
这情敌来得还真快!岑香自嘲地想著。
“我想那个桃生阳子一定很喜欢你,所以她一当上千赫饭店的代表,就迫不及待的来找你了。”虽然她嘴上说得轻描淡写,可不知为何,岑香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当她想细查这情绪从何而来时,那酸涩的感觉却消失了。
她闭上眼,甩去心头那抹浮躁后,再睁眼,不意间竟对上照后镜里,祖然崴那双黑澈的眸子。
“怎、怎么了吗?”她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下知为何,在两人眸子对上的瞬间,岑香的心头猛地打了个突。
只因他眸中那抹深沉,及无以名状的注视。
她的心跳得飞快。
岑香不解,他的眸子也下知看过多少回,两人的视线更不是第一次对上,但为什么,这一回竟会引起她如此大的反应?
她还来不及细思当中的变化,祖然崴已缓缓开口道:
“我不喜欢她。”
像是在做什么保证似的,他又说了一遍。
“我一点也不喜欢她。”
他的眸紧紧锁著照后镜里的她,如是说道。
醇厚的嗓音飘进她耳中,温温存存地似在她耳边细语,彷佛暗示著这句话的背后,还藏有另一层深意,而那对黑眸深处,更似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
只为她一人诉说。
隐约间,岑香好像有些明白他想对她说些什么,接下来,轰的一声,她似雪白皙的脸儿爆出一片嫣红。
莫名想起了前些时候,好友红茶才对她说过:祖然岁想追求她。
这突然冒出的思绪,让她更是近乎狼狈地别过头,不敢再看他的眸。却在车窗玻璃的反映之下,发现自己两颊生芙,像个刚听到情人蜜语的害羞小女生。
她逃了。
岑香讶异地发现。生平第一回,在与对手正式交战之前,她选择了逃避,因为她怕自己会就此深陷在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潭之中。
她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死盯著窗外的风景猛瞧,她缓缓调匀呼吸,希望这动作能稳定她那颗正以爆血管速度跳动的心脏。
天啊!她的心怎么跳得这么快?
他们不是朋友吗?只是常常一起吃晚餐,有时周末还会一起出去玩的朋友啊。但她为什么会对一个“朋友”脸红心跳?
岑香迷惑了。
她对他……到底是抱持著什么样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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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是接风宴,倒不如说是鸿门宴。
这是岑香见到桃生阳平时,脑中浮现的唯一反应。
尤其是那双冶艳美眸对上她的瞬间,当中的妒恨似想将她千刀万剐似的。岑香微微挑眉,完全接收到来自桃生阳子的敌意。
举行接风宴的地点,是在汉安饭店三楼的特别接待厅。之前与祖然崴“相亲”的地点,便是在这儿。
厅门开启,首先是悠扬的乐曲传人岑香耳中,再定睛一瞧,接待厅的大小好像与她记忆中有些出入——恐怕大了一倍下止。
细瞧后,岑香发现接待厅内的屏风都不知上哪去了。想来,接待厅本就是个大厅堂,只是上回相亲时,使用屏风把空间隔小了吧。
“千赫饭店一共派出五名代表……他们都在那里。”祖然崴低声对岑香说道,接著便挽起她的手,朝那人群聚集的中心走去。
见到大老板出现,原本团团围住日方代表的人群,就像被摩西分开的红海似的自动向两旁退开,清出一条直达中央的通道。
站在最中央的人群,是四男一女的组合。
男人们以一模一样的西装打扮出现,像是绿叶般衬托著顶上红花的娇美。
红花的装扮既媚且艳,一袭似火狂野的紧身礼服,勾勃出女体的曲线动人,朱唇轻点,更教冶艳的风情尽现。
在见到祖然崴的刹那,红花脸上立时绽出动人笑靥,明眼人都看得出祖然崴对她有多大的影响力。可当红花注意到祖然岁身旁多了个女人,虽然她脸上的笑靥仍在,眼底的兴高采烈却半点不存,反而升起浓浓的戒备。
祖然崴像是没注意到气氛改变似的,只管拉著岑香与他们握手寒暄。
“桃生小姐,这位是我的女朋友,岑香。”祖然崴以日文介绍道,接著,他用中文对岑香说:“她就是桃生阳子。”
岑香朝她点头致意,但桃生阳子瞧也不瞧她一眼,迳自走到祖然崴身边,娇臀一扭,硬生生就把岑香撞了开。
“崴,我好想你。”芳唇轻启,出口的竟是标准中文,虽然带了点口音,但字字句句可都清楚传人众人耳中。就连祖然崴都有些讶异,桃生阳子是何时学会中文的?
有没有搞错啊!被撞开的岑香火气直线上升。她才是祖然崴的女朋友耶!这女人又算哪根葱、哪根蒜?
再瞧见桃生阳子整个人死黏在祖然岁身上,岑香的怒火更炽。
可恶的祖然崴,不是说他不喜欢她吗?为什么还让她巴在他身上?!
下一秒钟,她的火气全消,因为祖然崴已不著痕迹地将桃生阳子推开,不但动作迅速地回到她身边,又像是在证明什么似的,一只手紧搂著她的纤腰不放,明白地宣告两人的关系匪浅。
可这个动作却惹恼了桃生阳子,美眸射出的敌意更盛。
像是嫌她的敌意还下够似的,岑香的美颜带笑,但柔软的身子却是更加偎近祖然崴,一点也不把对方喷火的美眸看在眼底。
“然崴,我口渴了。”她软声说著,扮演起小羔羊的角色,像株菟丝花般紧紧偎著祖然崴不离。
不能赶走她是吧?那总能气气她。
祖然崴看了看她们,再想想岑香异常柔弱的表现,他知道自己最好别插手这两个女人的战争。
“我去帮你拿饮料。”
“嗯,你要快点回来喔!我一个人会怕的。”软软撒著娇,岑香觉得自己差不多可以跟麻薯结拜了。
祖然崴前脚才刚走,桃生阳子接著便做了个手势,她身旁那四个日方代表下一秒钟就忙不迭地扯著其他人离开。
眼见清场完毕,桃生阳子这才不慌不忙地上下打量著眼前的情敌。
也没多好看嘛……高傲的桃生阳子怎么也不可能承认,岑香的美丽是与她截然不同的类型。
若说桃生阳子是火,那岑香就是水了。
她穿著一袭改良式的纯白旗袍,虽勾勒出绝不输给桃生阳子的窃窕身段,却又保守得惹人怜爱,恍若一朵难以攀折的空谷幽兰。
纯黑的发丝上不见任何人工装饰物,仅别了几朵白色的小花做点缀,恰如其分地将她恬淡温婉的气质,完完全全展露出来。
素雅的淡妆,让她的自然与纤美更是引人注目,几乎可以想见她即使下化妆,也肯定很漂亮。
不过是朵温室的花朵嘛!桃生阳子轻哼了声,完全不把岑香放在眼底,像这种女人,都得要护花人小心翼翼地呵护,恐怕一吓就吓破胆了吧……
桃生阳子恶质地想著,决定以高压手段,把岑香赶离祖然岁身边。
半年前初见祖然崴时,她的一颗芳心就落在他身上了,但他却总是对她不理不睬,最后,竟宁可放弃与千赫饭店的合作案,也不想娶她。
桃生阳子怎么可能甘心?她看上眼的男人,从没有一个能逃离她的手掌心,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因此,这半年来她努力学习中文,然后再制造两人得以接触的机会,就是希望能一举猎得祖然崴的心。
怎料他身边居然有了另一个女人,而且还是这种与她完全相反的典型……
桃生阳子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她的美眸喷火,瞧得岑香虽然心底觉得好笑,但表面上仍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桃生小姐,你为什么要这样看著我?我哪里不对了吗?”她怯怯地问道,完全就像个被恶婆婆欺负的小媳妇。
“你浑身上下都不对。”桃生阳子的声音里饱含讽刺。“这是场为了公务举办的宴会,你这个外人跑来干什么?”
“是然崴叫我来的。”科抖抖,她快笑场了,这个桃生阳子太好玩了吧!看她的反应,真会让岑香误以为自己在看“花系列”的真人版。 “他说,我是他的女朋友,所以他举办的宴会,我当然是女主人。哪有女主人不出席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