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嗫嚅再嗫嚅,「就是你。」
比蚊子大一点的声音传来。
她没反应,像是没听清楚,不过唇畔的笑花却不自主地绽放开来。
「一样。你的答案和那五个人一模一样。」
「……」
被耍弄了,这回却没有难堪,也因为她脸上的笑,使他觉得大松一口气。
两个心意相通的人,却没有欣喜若狂的反应,只是一个瞅著一个瞧,梅媻姗深知他迟决的个性,一半无奈一半无策,既然他是这种性子的人,要等他前进一步,不如由她这方来吧,反正从小到大她总是影响他最大的人,她要拿他当小迟哥,他笑著点头;她要拿他当主子,他也不曾反对,相信现在也该没太大难处才是……
「再回答你一件事吧。如果你以主子身分强逼我嫁你,我一定会嫁,因为主子是要供在心头尊敬的,主子的话对我而言,是圣旨。」梅媻姗正色且认真道。
梅舒迟当然知道,要拥有她的人并非难事,只要一道命令,她便会是他的。
但是她的心呢?
他不要一个只当他是主子的妻,那会让他觉得自己硬逼著她下嫁予他,罔顾她的意愿。
「我不会强逼你。」
梅媻姗苦笑,露出「我也知道你不会」的无奈神色。
「但是……我曾希望你能用主子身分开口强逼我嫁,至少你我名里的『姗姗来迟』会走到最後终点,我爹娘也无法反抗主子的命令,一切都会变得好简单……」
而她,在众人眼中会变成无法违逆主子逼婚的可怜小奴仆,实则却可以放纵自己全心全意去爱他。
「然後,我会嫁得求之不得,嫁给我的小迟哥。」
他微微惊讶,「这两种身分,对你而言不是无法融合的差别吗?」
「嫁给主子和嫁给小迟哥让我相同的冀盼和喜悦,我很努力很努力想让这两者各自独立,可是我没办法,我找不到两者间的差别,如果我能区分得清楚,我不会每回跟著主子时,就会明白他向来的习惯动作;不会每回看著主子时,脑海中浮现小迟哥的一切。以前我的小迟哥替我挡下盆栽,现在,我的主子同样在我与项阳比试时不顾安危地冲来护我,真要指出两者的不同,就是年岁差距吧。」数年前的小迟哥和数年後的主子,同样都是挡在她前方,「我的主子叫梅舒迟,我的小迟哥也叫梅舒迟,剖得开吗?」如果可以,她也只想要单单纯纯的那一部分。
她真的试著将两者分离,但到头来是徒劳无功。
梅舒迟缠著布条,连不小心将自个儿正在固定布条的长指给缠绕进去也毫无所觉,淡淡噙笑的唇禁不住上扬。
他一直记得有个小粉娃嚷著要嫁他当媳妇儿,吵著要他疼她、待她好,他从头到尾都记在心上,没有一回忘过,他告诉过自己,也告诉过粉娃她爹,只要粉娃仍肯点头,他会守著那时和她指节勾指节所打出来的契约。
而现在,小粉娃暗示著他说,她仍愿嫁他,只是身分上所造就出来的距离,让她爹无法释怀也不敢逾越,两人若继续这般暧昧下去,恐怕又是一个漫长十年。
如果他的主子身分可以轻易消抹去两人之间所存在的难题,包括了她爹娘根深柢固的「主子为尊,僭越不得」,那么,他宁愿放弃什么好主子的虚名,使用坏主子的特权——倘若这么能让他得到她的求之不得。
「媻姗,嫁我吧。」
梅媻姗挑著眉,很仔细很仔细地审视他此时说话的神情,他对上她的眼,又是一个浅笑。
「是请求还是命令?」
「是命令。」连逼婚都是淡淡的。
梅媻姗抿著嘴笑,模样仍是正正经经,抱拳揖身。「那么,媻姗遵命。」
相视一笑,他们两人大概是天底下逼婚逼得最快乐的人了。
外一章
「笨师弟永远是笨师弟。」
夕阳西斜,拖曳著好长好长的一道人影,孤零零地坐在空地上自怨自艾,老树、昏鸦、断肠人、秋风飒飒,这不正是落败者最适合的写照吗?
输了呀……
好落寞噢……
他天杀的是哪条筋不对,她的那一击,他可以避开的,再说,那一掌就算碰著了他,也不过是皮肉上小小的拍击,他天杀的一定是哪条筋不对,故意让自己的胸口去挨她手上的剑,再故意让她的左掌拍到他的肩胛,然後很故意很故意地佯装被狠狠打飞数十丈,最後却失策地撞上石栏,头破血流兼半死昏迷不是说好了不让她的吗?
只要狠下心肠出手击败她,几个月後还怕她进不了他的家门吗?偏偏……
「我知道她不想嫁我,所以那么努力想赢了我,即便清楚实力上的差距,她还是奋力应战……我若赢了又如何?赢了表面,实际上却输得一败涂地。」抖颤的长指在草皮上画著无措的圆圈圈,阴沉的氛围笼罩著孤单身影的周遭三尺,「是哪个混蛋那时在一旁大喊『爱她,就要替她著想』,还有什么『真正的爱,是不问结果』……又是哪只猪头嚷嚷『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什么『爱就是要看著心爱的人获得幸福』、『爱不是占有』……我也可以给她幸福快乐呀……」很快的,一片草皮被他的手指给戳秃了。
唉,他可以给她幸福快乐,这个幸福快乐是指他自己的吧。他心知肚明,她的幸福快乐永远不会是从他这边撷取而来,只有他在自欺欺人。
要让她幸福快乐,连带著要让他的情敌幸福快乐,因为他情敌的幸福快乐就是她的幸福快乐,呜,那他自己的幸福快乐也就是要她幸福快乐……
「我没输,我只是让而已……」反正他就是笨,在那一瞬间生出什么君子风度,将那群混蛋猪头的嚷嚷全搁在心上,才会有那么反常的举动,呜。
一片落叶,一颗男儿泪,哀悼著他逝去的爱情。
天凉好个秋呀,呜。
【全书完】
闲话家常 决小明
收到了香港读者寄来的香港书展相关报导和照片,幸好有读者的提醒,否则粗线条的我似乎都忘了要做件正事——谢谢香港读者的支持(深深一鞠躬 ing),虽然港版和台版的出版时间有段小落差,你们看到这篇也许是几个月後,但是印成了铅字,就不怕「感恩」跑掉了,呵呵。
是感谢,也觉得抱歉,我自首,我在写小说时,完完全全只以小说在台湾出版为优先,因为我没想到在海的另一端也会有我的存在(汗ing,所以在某些地方上,会很直觉地将生活用语放在书里,因为那对我来说是很自然而然的,後来陆续接到了海外的mail,可爱的读者宝宝会询问我——
「为什么男主角都要住天母,天母是什么神奇的地方?」
这个问题好难,我真的思考了很久很久,因为天母一点也不神奇呀,呜呜,但是我又不喜欢「天母都是有钱人住的」这种说法,和事实不符合嘛(因为我和天母很熟啦,哈哈)!
「什么是蚵仔煎?可以形容一下它的食材和煮法吗?」
叫一个只会煮泡面的人教煮法,是有某些程度的困难,呵呵,不过至少我知道是蚵仔和蛋下去搅和的食物,嘻。
「猫空是一间喝茶的店吗?常常看到小说的主角去这里喝茶耶!」
我以前也曾以为猫空是一家店,呜ing。
有一次听一位作者姊姊说,她会很注意这种小细节,避免让海外读者不知所以然(唔,好高深的学问,赶快学起来)。不过因为生长在这块上地上,有时候会非常习惯地将这块土地上特有的人事物或是景观写在书里,如果海外的读者有看到不懂的地方,欢迎来信发问(e-mail:[email protected]),我会尽我所能替大家解答(无论是菜单呀、台语翻译、地名导游,什么都行,别来问我身高体重三围就好,笑ing)。
不过当然不会厚此薄彼,台湾宝贝的信,我一样会努力回信(只不过小拖个四、五天是家常便饭,拖信是不分地区,因为这是腐败小作者的恶习,刺爆我吧,但请温柔一点,羞ing )。
鞠躬,退场,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