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眉微微一紧,炎禹沉声道:"咱们别在这儿说,私下谈谈好吗?有些事是该说清楚才对。"
"没啥好谈的!我告诉你,本姑娘现正忙着看诊,没时间理你。滚去陪你那冰音妹子吧!"使劲一拍桌子,代表一切都没得商量,她抓过躲在一旁避难的患者,准确的扎了下去。
哪容许事情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束掉,炎禹不死心的又道:"别扯上冰音,我说过她是不是我的未婚妻,这还没法知道,你生什么气呢?"
"呸!我管她是不是,总而言之你有一个我不知道的未婚妻,要我别气?你想得美!"看在人多的份上,独孤紫竹十分克制自己没将桌上点着的蜡烛丢出来,但被她扎针的人就免不了倍受牵连了。
虽然没感觉到疼痛,但心上就是不安呀!
"你早该知道我有个未婚妻的。"炎禹觉得她根本不可理喻,脾气也沸腾了起来。
"我是知道又如何?滚出去啦!"懒得跟这根蠢到姥姥家的太木头说话,她终于抓起了腊烛扔出去。
狼狈的接过迎面飞来的危险凶器,炎禹吼声如雷的咆哮。"你不要大过分了!我炎某自认没有一件事情对不起你独孤紫竹,天知道你又在发什么疯!"
"没有?亏你还敢说没有!我是疯了,那你不就正好可以去陪你那温柔体贴的冰音妹子!"独孤紫竹气到头晕,一手捂在胸口上靠在桌边喘气。
"你何必气成这样……"炎禹见她气得厉害,心又不禁软了。
"我就是气你,出去啦!我不要看到你!"语气还是很不好,但是看在他有心安抚她的份上,火气没那么大了。
"咱们不能好好谈谈吗?"
想都不想就拒绝。"不能,我现在忙着看诊,你要是这么无所事事的发闷,去晒药草吧!"
语毕,她重新坐下专心帮镇民看诊,不再理会人了。
无奈,炎禹只好乖乖照她的话去做,晒草药去了。
* * *
事情总是来得突然,在寻阳镇行医五年的独孤紫竹虽然年轻,只是个大姑娘,但是镇民无不视她为名医神医之流的大人物,不只因为她药到病除,而且什么疑难杂症都难不倒她,自然建立起了不可动摇的声望。
谁也没料到她竟然会有失误的一天,害死了三条人命,全因为药方子开错了。
无巧不巧,死的三个人分别是镇长、陈长冬府里大总管的二姨太及地方官的小舅子,全是与陈长冬沾上那么点关系的人,事情立刻一发不可收拾。
"小姐!陈长冬来了,你真的不见吗?"青衣小心翼翼的在门边探头探脑的询问,独孤紫竹躲在一道屏风后头,根本看不出来在做什么。
"请陈大爷回去吧!小姐累了。"传出来的是红娘的声音,语气不是讽刺得以言明。
"我知道了……要不要泼水?"青衣心烦的反问,她是绝对相信主子的清白,但却不明白为何事出至今整整五日了,主子却都不出来为自己辩解一声。
"泼吧!记得泼大桶一点的。"回话的还是红娘,语尾还缀上几声冷笑。
又探头往屏风的方向看看,青衣无奈的离开。
等青衣走远了,红娘才从屏风后头走出来,往门外看了看,转头道:"小姐,你就这么躲一辈子吗?"她也不懂,向来有话直说的主子这回怎么不吭一声了呢?这明明是有人陷害的呀!
"我想……大概不能在这儿继续待下去了。"失去活力的声音虚虚缈缈的透过屏风,完全不像出自独孤紫竹之口。
"没的事,小姐!你只要出来说清楚就好了嘛!"红娘气得直跺脚。
"我也想呀!但是……死的人身份都非同小可,而且……我是大夫,被人用这种方式陷害了,还真对不起列祖列宗。"独孤紫竹也从屏风后头走出来了,小脸有一些苍白及无奈,妙眸中则是与神情不符的炯炯有神。"你分明就想出去揍陈长冬一顿的。"红娘老实不客气的戳破主子罩门,她还会不明白吗?
白去一眼,独孤紫竹没好气道:"是,我是想,可哪能呀!现在正出事,我要是又打了他,不就更麻烦了吗?""那你打算怎么做呢?"红娘不禁好奇了。
"反正以陈长冬那废物还能有啥好心眼吗?他心眼又能有几转呀!大抵不出上告皇上,然后煽动镇上大伙儿到我这砸鸡蛋、扔石头的,好让我走投无路不得不去求他,顺水推舟呢!他虽然心里开心的要死,也得装作心不甘情不愿,好像是给我多大的恩惠似的,最后让我心甘情愿、满怀感激的当他的人……结束。"不雅的掏掏耳朵,独孤紫竹一脸无趣的如是说,将陈长冬的心思摸个天通地彻。
"哇!小姐,你怎么知道呀!"红娘好佩服的拍了拍手,原来她的主子也不笨嘛!
撇了下唇,独孤紫竹摊摊手。"得了陨!这种桥段你随便找个说书人都能马上说一大堆给你听,我听都听腻了。所以说呀!陈长冬是废物!本姑娘才没闲功夫应付这种小人。"
"喔--"受教的点点头,红娘还是觉得不对。"小姐,那你就这么简单放过陈长冬呀!"她才不信独孤紫竹风度这么好。
"别傻了!我只是去避避风头而已,等事情过了,我不会让他好过!咱们走着瞧!"握紧小拳头,独孤紫竹诡异的扬唇笑了。
常言说的好:恩还十倍、仇还百倍;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她可不会轻易放过敢惹她的蠢蛋!
红娘理解的一颔首,果然独孤紫竹就是独孤紫竹,绝对是一点也不吃亏的。不过,现在有个大问题出现了,她和青衣理所当然是跟着主子到处去,但是炎禹和他那莫名其妙的未婚妻呢?也要跟着走吗?
"小姐呀!那炎……"
"竹娃儿!这到底怎么回事?"才想问呢!炎禹的声音就吼了进来,下一刻人也风一般卷了进来。
"是你呀!事情都出了五天了,你全不知道?现在问这也没用了!"独孤紫竹一看是他,火气全冒了上来。都五天了,炎禹连个影都没见到,他知不知道她有多希望这种时候有他在身边支持,而不是让她一个人孤军奋战……结果呢?他现在还有脸吼她!真是有没有天理呀!
"我有事去处理了一下……冰音没给你惹麻烦吧?"自知理亏,炎禹放缓了声道。
"冰音?"独孤紫竹也糊涂了,炎禹不在的这五天,冰音也不见了,所以她还以为他们是回虎族完婚去了……难道说,炎禹这五日来都没和冰音在一块儿吗?
"是,我没带她一起去……她惹麻烦了?"觉得有些意外,实在是冰音不像是那种会惹出麻烦的人,所以他才会一声不吭的留下她暂时离开。
"麻烦是没有啦……"诡异的情形让独孤紫竹无法反应过来,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吗?那……外头的事又是怎么回事?"他并不关心冰音的情况,反倒比较在意独孤紫竹。
先前见过陈长冬一回,但他的气焰比起之前更加嚣张跋扈,似乎有种笃定独孤紫竹一定会投入他的怀抱般,让人看了就觉得不愉快。
一提起那件事,她又狠狠瞪了炎禹一眼。"出事啦!有人因为服了我开的药见阎王去了,陈长冬就来嚣张了。"她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有人陷害你?"炎禹锁起浓眉,他相信独孤紫竹,以她的医术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对。所以,我要去避风头……一起来吗?"她很自然的提出邀约,像是在约人一同到馆子打打牙祭一般轻松自然。
"当然一起。"炎禹也回答的理所当然,没有丝毫犹豫不快。"何时出发?"
翻翻黄历,撕下一页用来包几办奇特的花瓣,她没有细想就道:"今晚 !"
"成,就今晚。"一切拍案定论。
倒是红娘傻住了……这算什么情况呢?
第九章
端午节前后天气正热不过,蚊虫、毒蛇等等都开始活跃起来,回头常常炙热得让人头昏,汗流浃背的很不舒服。
"热死人了!热死人了!让我死了吧!"独孤紫竹没点姑娘家模样的往地上一蹲,死都不肯起身动一下,小脸上是被毒辣日头晒出的红潮。
"竹娃儿,别这样。"炎禹俯身想拉她起身,反而却被拖倒。
"你说清楚,咱们究竟要到哪儿去呀?都走了十来天了,我连是往南运往北走都弄不清楚了!"独孤紫竹凶巴巴的往炎禹大腿用力拧了下去,燥热的天气早就磨掉她本来就不多的耐性,脾气是异常的差。
"独孤姑娘,我相信相公一定会带咱们去好地方的,毕竟你可是咱全虎族的大恩人。"一旁冰音不甘寂寞的插话,对于炎禹投来的目光仅微笑以对。
不知怎么的,这让独孤紫竹觉得奇怪,心下不踏实了起来。
越相处,她越感觉到冰音似乎充满了谜团,包括先前无故失踪五天,至今她还不愿意询问冰音那时究竟是哪儿去了,也没有同炎禹说过。
不过,她还是不许这莫名其妙的女人来抢她的良人!
"我知道自己是虎族的大恩人,用不着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真是麻烦死人了!"
"奴家只是担心独孤姑娘会对夫君善意的回报有所误解,而对夫君有了不该有的妄想。"冰音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还是那细细柔柔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尖锐得让人不舒服。
"什么妄想?你睡迷糊了吧!"独孤紫竹才懒得多跟她做口舌之争,照理说来炎禹名正言顺的妻子该是她才对,冰音还不知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怪人。
"吼--"空显然认为独孤紫竹说得没错,示威性的朝冰音低吼了声。
"夫君,你说说话嘛。"冰音一看声势输人一截,立即向炎禹求救。
被吵得头疼,炎禹叹口气。"竹娃儿,别老同冰音拌嘴,天候已经够令人心烦的了。"
"这么说来,你是怪我 !姓炎的,把话说清楚!"心正烦得想找人吵架呢,独孤紫竹当下双手一插,双眸一瞪的吼了起来。
"没人怪你,得了!你存心跟我过不去吗?"炎禹的脾气也上来了,他是造了什么孽,得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当和事佬?
"独孤姑娘,你太不应该了!"冰音马上附和炎禹。
"不关你事,红娘带冰音姑娘闪远一点,我有些帐要同炎禹算清楚!"决定不再问不吭声了,她必须让炎禹知道他真正的未婚妻是谁!
"知道了,小姐。"红娘机灵的来到冰音身边,与青衣一人架住一边,完全不顾冰音的抵抗,硬是将她抱走。
现在要刮大风了,聪明一点的还是快走吧!
"你说!冰音是什么东西,你到底有几个未婚妻?"纤指往前一戳,准确的戳中炎禹心口,独孤紫竹早顾不得风范了,当场吼了个风云变色。
"我说了我不知道,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开心?为了你,我一直没回虎族去,你还要奢求些啥?"有些时候他真的不懂为何独孤紫竹这般小心眼,小到他无法认为她只是孩子气而一笑置之。
"我奢求?"独孤紫竹蹙起眉比着自己鼻尖,不敢相信炎禹竟然这么说她。
难道说,争起自己应得的东西,就叫做奢求吗?她只是……喜欢他,不想有别的女人来瓜分他罢了,这样不行吗?男人为何非要三妻四妾不可?像她爹就她娘一个,还不是过得很快乐,从没看过她爹对别的女人动过心的。炎禹就做不到了吗?
眨眨眼,她只觉得眼眶一酸,似乎要落下泪来,她连忙仰高头装出一副更高傲的模样,却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有多么脆弱。
炎禹不禁心软了,走上前搂住她微微发颤的小身躯哄道:"别伤心了好吗?我说得大过分了,你别生我气了。"
"我不喜欢冰音,她怪里怪气的。"在他怀中温暖安全的感觉让她轻易的决定原谅他。
抿了下唇,炎禹平和的道:"或许是,你先别大在意她好吗?
"不行!不要!我好喜欢你,只想当你的娘子,一辈子开开心心在一块儿不好吗?我知道虎族对你意义重大,因为你是王……我不会要你别回去的,只是我真的想当你的妻子。"她不顾一切的紧搂住他表白心意,不管多少次都好,她都会一再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在意他。
"我也想当你的夫君……"终于说出自己的真心,他黝黑的俊颜微微发红感到有些窘迫,但还是继续道:"我并不在意冰音是否真是我的未婚妻,因为我想娶的人是你……我的竹娃儿,让我叫你一辈子好吗?"
"你说真的吗?"这可让独孤紫竹不敢相信了,猛力从他怀中仰起头,妙眸瞪得大大的,几乎没滚出眼眶。"当然是真的!"她过分惊讶的模样让炎禹更加窘迫,反而有些生起气来了。
扬扬唇、眨眨眼,她好骄傲的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我,毕竟我可是天下惟一集美貌与才智于一身的大夫呢!你不喜欢我,又能上哪儿去找一个配得上你的人呀!"
"多谢夸奖。"哭笑不得的搂住她,炎禹还真不知能说什么呢!
是啊!这就是他所爱的女子,没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缺少矜持、脾气暴躁任性、又过分自信满满……细细数来,除了医术高明之外几乎找不出优点……而他,竟然会看上她……有些不可思议,但绝不后悔!
"不过……冰音怎么办?"倒不是担心冰音会伤心难过,只是形式上要略作关心、询问。
"你会担心她吗?"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何时独孤紫竹也会对不喜欢的人心软了?
老实的摇摇头,她知道炎禹懂的。"这么说吧!我讨厌冰音,但是呢!做人不能太坏心眼,道义上还是要问一下的。"要不然她哪这么好心。
"不如别问了。"冷冷一笑,眉宇间似乎有着什么秘密,让人捉摸不出来。
扁了下唇,独孤紫竹突然出手捏住他双颊向外拉,也不顾炎禹是否会疼,又凑在他耳边吼。"别这样笑!怪讨人厌的,我爹说这种笑法代表一个人心术不正。"
"我想你爹说得对。"受教的点点头,炎禹收起诡笑,心血来潮的朝她扮个鬼脸。
"好丑。"不客气的嘲笑他,伸手在他鼻尖一拧。
"不喜欢吗?"抓下她的小手放到唇边轻咬,笑语间带着浓浓的宠溺。
她咯咯笑着要缩回手,却被牢牢抓住无法动弹。"喂!别玩我啦!好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