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啥?"他当然明白不能乱给承诺,否则就会像无名一般,死得不明不白。
"帮我拐个夫君呀!"娇软甜腻的调子,迸出的是惊人的话语。
"他说要娶你了吗?"努力挽狂涛,尽管他非常明白封晴境改变心意的机会是"无"。
笑盈盈地睨他眼,封大小姐要赖道:"我当他说了,做人不该打诳语。"
"随你去,但别忘了你爹娘,他们会许吗?"
小嘴一扬,扯出个标准骗死人的甜笑。"我有法子让爹娘许的……啊!他要醒了。"说着便要小跑步过去。
"缓着!为师只问一句,你是因为看上他才救人?"拉住她手臂,纯粹是个人好奇心使然才提出了这问题。
"也算是吧!"丢下了模棱两可的答案,她甩开莫言的手,花蝴蝶般轻巧地奔到无名面前。
当时会救无名,只单纯好奇怎么会有人溺了水,连个挣扎也没。为何现在会想嫁他,其实她自己也理不清,只是觉得在他怀中很舒服,所以啊!
蹲在无名面前,她笑容可掬地盯着他明显受到惊吓的眸,然后甜甜地打了声招呼:"许久不见!想我吗?"
得到他呆若木鸡的一颔首,她笑得可愉快了,动手拉开他摆在膝上的手,调整好了姿势,一屁股坐进他怀中。
"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何在这儿,因为提早练完功,就提早出关 !正好撞上你偷偷练功。"自顾自讲了一大串话,也不介意他是否消化得了。
您怪我偷偷练功?不安地询问,生怕又惹她不悦。
"不会啊!你要守护我一生嘛!练强些是应该的。"意有所指道,她笑靥娇若蔷薇初绽。
长长吁口气,他不自觉搂了搂她:您救了我一命,我只能这样报答。
"别再提救不救呀的,我不爱听。"将小脸埋入他厚实胸膛,语气甚为不悦。
"喏!只要你记得守着我一辈子就好……咱们来打个手印吧!"抓起了他的大手,小指勾住他小指,拇指在他拇指上一按,久久不肯放开。
任她摆布,他只用宠溺的目光凝视她娇美的面庞,却不自觉。
满意地松了手,又将头枕入他怀中,轻轻磨蹭了蹭,小手把玩着他的衣带,两人间亲密得犹如一对恩爱夫妻。
软玉温香在抱,无名不由自主红了脸,浑身僵硬如石,动也不敢动一下。
偏偏封大小姐全然不体贴他的辛苦,软绵绵的娇躯不住地动来动去,甚至怪起人来。"无名,你怎么僵成这副样儿,弄得人家不舒服。"
欲辩无言,他只能叹气了。
这可又惹火了封晴境,她霍地站起身,嫩指比着无名眉心,凶巴巴道:"你又当起闷葫芦来了!无名,要懂得表达自己的心事!"
苦笑颔首,他真是满心无奈。
"明白就好。"满意地点点头,她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双水灵的眸射出了精光。"无名,咱们比划比划。"
一怔,他连连摇头,就怕会重蹈上回的覆辙,又摔了她一跤。
"你看不起我!"指控地指着他,结成一气的眉心饱含山雨欲来之势。
又摇起头来,手忙脚乱地比着手势,一心想同她解释。但情急之下,手势是乱无章法的,封晴境瞪着一双妙眸瞧了半天,脸色愈加不快。
"无名,我看不懂你的意思。"轻轻撇开头,她冷冷丢下话,缓步离去。并非气无名,这回她是气自己,为何看不懂无名的手势?
她知道,司徒青看得懂,向总更别提了,说不上为什么,她好不甘心。
大急,无名追上数步拉住她手臂,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张口只发出"呀!呀!"的声音。他想说话,但没有声音,头一次他恨自己是个哑子。
想同封晴境解释,却说不出只字片语,怎能不令人气怨呢?
他知道自己尚能说话,向总曾说过他不语之因在心,只要心里的障碍消失了,他仍能再度开口。
"别强迫自己,我没气你,真的别在意。"小手捂住他拼命想出声却徒劳无功的口,体贴地安慰。
哀伤地望她,千言万语依然没办法表达。
"别这样子嘛!我会难过、会睡不着唷!你爱见到我憔悴吗?"一贯耍赖的娇啧,她伸手圈住他颈子,依恋地将头枕上他肩窝。
无奈长叹,他只能在她道行高深的撒娇中投降,心情转向平缓。
"你要是心里真的过意不去,不如这样好了,你替我弄几样小菜,陪我小酌几杯。"端着甜笑,她又打起歪脑筋来,千变万化的心情急转,教人无从捉摸。
虽不明白她的意图,无名仍乖顺地应了,放开她想走,却发觉她的手仍坚定不移地扣在他颈上。
当他再次陷入两难之地中,封晴境好温柔地道:"抱我回房去,人家腿软走不动了。"硬是赖上他。
习于服从的无名也没多说什么,尽管感到不妥,他还是打横抱起了封晴境,往她住的地方走去。
心中莫名有种预感,或许他会抱她一辈子……
第三章
接到语君十万火急的飞鸽传书,封晴境当天将行囊收拾妥贴,就要下山。
此一举动招来另外两人的大力反对,特别是无名,他几乎要拿绳子将她绑牢。
原因出在三天前的一场小比试,原本点到即止的,怎知无名与封晴境这功力相当的两人,越打越认真,一不小心封晴境便挂了彩,左腰上是一大片吓人的瘀伤。
这下不得了,无名当场拿了小刀要砍手指,若非莫言抢先一步踢歪了刀子,无名现在只剩七只手指:他是打算断两指。
"会里出了事,我非去不可!"妙眸异常坚决地瞪着挡在面前的无名,丝毫不肯妥协。
回视她,无名也不肯退步,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僵待着。
"你的硬脾气不要用在这时候,一点小伤又不碍事。语君向我求助来了,可见事情一定不小,你不该阻扰我!"
气得大骂,真恨不得上天劈来一道雷,打昏无名省她麻烦。
除了摇头还是摇头,他才不管语君有什么麻烦,只知道封晴境该乖乖养伤,不该擅动。
"师父!你也替无名说话?"炮口转向门边喝茶赏花的闲人,封晴境使劲地咬牙道,几要咬碎一口贝齿似。
如大梦初醒,莫言日神望了望徒儿,太平无事地道:"无名真像头忠犬,不好吗?乖境儿。"
"师父!咳咳咳……"嘶吼过度,呛了口气连连咳起嗽来,一双眸似要喷火。
大为心疼,无名忙上前体贴地怕她背脊,替她顺气。
顺势倒在他怀中,找了个舒适的地方窝着,封晴境满满的怒气全往莫言身上招呼。"你是师父耶!是'三尊会'的首任龙头,现在会里出大事,你竟阻止我去处理,这犯了大规不是吗?小心语君给你个'三剑六窟'的大刑,有你受的!"
"别扯上语君,她这'丹心堂'堂主做上瘾了,下手从不宽容。"撇撇唇,莫言不讳言畏怕语君动刑。
"你不老夸她公正、严明?"得意地调侃道,她知道师父已松口了。
"去吧!去吧!虽然我不认为'三尊会'会因你缺席而瓦解,但你这小妮子决定的事,没改变过,我不劝了。"挥挥手赶人,莫言实在沮丧。
无名可急了,搂紧封晴境一径摇头。
"甭摇啦!你陪境儿一起去,好照料她不就成啦!"语罢又喝起茶,双眸直盯着门边那株木芙蓉,口里喃喃自语:"九年啦!只剩一年……还有一年……"
不打扰师父发呆,封晴境愉快地将无名拉出屋去。"就这么办,你今后就跟着我四处去吧!"
没有多想,无名颔首答应了,尽管并不明白封晴境那似要滴出水的美目中,那抹诡异的光芒代表什么。但,他不在意,全心守护她。
嘿嘿笑着,她没料到这么容易就找到机会拐带无名下山,这下可好啦!她还怕这准夫婿逃掉吗?
很想仰天狂笑三声,但为大计着想,她十分努力地忍住。
等无名收好过分简便的行囊,封晴境一刻也不浪费,抓了人匆匆忙忙下山,连句道别也没向师父说--反正这时节,莫言一天里有九个时辰是看着木芙蓉发呆,道不道别都一样,他压根不放心上。
* * *
头一次见识到何谓大富之家,无名呆坐在大厅中,除了手足无措外别无形容。
光是个花厅,他就估不准究竟有多大,光自大门走到这儿来,就花去一盏茶时间……太可怕了!用力甩甩头,试图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喝吧!这是新焙的茶,很香吧!"笑睇他,封晴境对无名的慌张,觉得十分可爱。
摇摇头,他对这种碧绿清香的茶水,实是没有兴趣。久居新疆,喝惯了奶茶,清茶老实说淡而无味,比水还难喝。"那,吃些糕儿、果子啦!"仍不减热情地招呼着,毫不介意对面射来的警告目光。
语君再一次同情无名,被封晴境缠上的人,下场就是成为封大小姐的玩具。
事实证明,无名已经十分无措不安了,就还玩!似乎是个小女孩,一心要买来的鹦鹉开口说话。
我吃不惯如此珍贵的东西,封姑娘的好意,无名心领了。恭恭敬敬地拒绝,实际上他对甜的东西,没有好感。
"哪里珍贵呀!这玩意儿我从小吃到大,普通的紧。"纤指在糕点东戳一下,西刺一下,一脸不以为然。
"龙头!你忘了会规第二十条'帮内无分长幼'……"
"……'若不对天地万物心存感恩、必受四刑',这我知道!可会规也说啦!'会中徒众不许有任何谎言,须清心以照天地,否则施以开口笑之罚',有错吗?'丹心堂'堂主语君姑娘?"
笑盈盈地堵回语君所有的酸辞,封晴境一张伶牙利齿是很令人招架不住的。
"就会为自己开脱,封晴境你总有一天会玩火自焚!"恨恨地道,语君对她一时无计可施。
接任"丹心堂"堂主,彻底整顿肃清"三尊会"内部,徒众中无人不惧怕她,数月之内无人敢再轻犯会规,达莫言也懂得在她面前谨言慎行。
偏偏,封晴境仍是不放她在眼底,我行我素,视规范如无物,却比谁都更熟知会规,自然也知如何钻漏洞,语君压根拿她一点法子也没有。
"和书有言:今朝有酒今朝醉,我理'总有一天'做啥?离太远,麻烦。"扬扬唇角,她很不知死活地捻虎须,存心惹得语君蹦蹦跳。
"封、晴、境!"一瞪她,声音如地底蹦出,低沉得带上诡魅。
小手挥挥,表示懒得理她,封晴境又对无名道:"如果你什么点心也不用,那咱们就去用餐 !你爱吃啥?我命厨子去做。"
不用为无名费心,馒头就够了。一贯的淡然,他可不敢想像一桌精致的菜肴,那真叫人无福消受。
闻言,封晴境扯出甜美却诡谲的笑,若有所指道:"咱们就吃一餐馒头吧!"
招来贴身婢女恬儿,神神秘秘地低声嘀咕了数句,恬儿嗤地一声笑出来,大眼直往无名身上转。
"知道了,恬儿立即去对厨子大哥说。"不知是何图谋,恬儿放大声音道完,捂着嘴笑着跑开了。
"你又玩什么了?"瞪去一眼,语君已无力生气。
报以一笑,封晴境出口的是全无相干的话题。"你匆匆忙忙要我下朴子岭,又约在咱家北方的产业里,出事了?"虽不满,语君还是乖乖道:"是出事,你不奇怪为何这回没见着任狂?"
呷口茶,封晴境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是奇怪,但他没来吵咱们,可真叫人愉快。"
语君待要开口,封晴境却抢先一步,举手制止她,换上满脸甜笑,朝无名道:"你是不是想问我谁是任狂?"
脸莫名一红,无名仍是老实地点了头。他以为封晴境对谁都是笑盈盈的,亲切而热情,天真活泼无视男女分际。但,适才语君所提到的"任狂",他见识到封晴境冷漠的面孔,无情与疏离感深浓得让人无法忽视,令他莫名--介意。
没有立刻回答,她站起身小跑步到他面前,拉开他放在膝上的手,身子马上窝进他怀中,磨蹭着找寻最舒适的位署。
"你好歹顾及一下自个儿的身份。"语君形式上劝道,才不奢望封大小姐会听进去哩!
"不怕不怕,咱们要谈正事,哪会有旁人在左近?"靠得很自然,水漾漾的眸微微眯起。
习惯了她无时无刻的贴近,无名已不再僵硬如石,双臂轻轻在她纤腰上收拢,以防她娇柔的身躯折磨人的扭动,他很快便会英年早逝。
白眼瞪她,语君默然地喝茶。
"喏!任狂是我师兄,人正如其名,是个狂人。"不再理会语君,封晴境用一说书先生的语气,咕咕哝哝地窝在他胸口说道。
狂人?几乎是反射地,无名想到了向总。所见的人尽管繁多,他也知道向总的狂妄是无人能及的。
"别拿向总同他比,任狂差太远了。跟一般善良老百姓比较就好了。"望进他的眼,她将他的心思摸得天通地彻,忍不住撇撇唇。
理解地颔首,无名俯首望她,等着她的下文。
"我八岁时,头一次遇着他,那是我一生中最糟糕的日子。那之后,他就缠上了我,好烦人哪!"三言两语讲完,小脸尽是嫌恶。
温柔地抚了抚她丝般秀发,无名比道:封姑娘请宽心,无名定会不遗余力、守护您。
"我知道,以后你就能替我挡住任狂,他真是太不讨人喜爱了。"笑嘻嘻地搂住他的腰,封晴境一副幸福的模样,像极一个小妻子。
"无名,你要三思而后行。"意味深长地劝道,语君多少明白封晴境的心意。
"吱!人家同无名哥哥相亲相爱不好吗?难道你情愿我被任狂缠一辈子?"扁扁嘴,她更用力搂住他。
"你和任狂半斤八两,老嫌他缠你,你不也死缠无名?再说,任狂可不会对你搂搂抱抱,又没短了什么?"刻意调侃她,语君可得意了,终于找到了机会扳回一城。
"呸!真要短了什么,谁负责?他那心里能有几转?你不也清楚得很。"
是还好任狂真没机会,要不封晴境肯定,他会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强要她。
小脸埋进无名胸膛中,深吸口气是干爽的味道,带些大漠尘沙的味道--一年啦!那股味道仍未淡去,封晴境轻轻叹口气。
突然一个胆大妄为的主意闪入她奇怪的脑袋中,她闷声笑了笑,仰首深睇他。
"无名,你会不择手段地守着我吗?"撒娇道。
他颔首。
"我说什么你全会听吗?"声音更娇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