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兰踩着慌乱的脚步离去。
原本宁静的夜却因盼盼的消失而惊扰,灯一盏盏亮起,越来越多人加入了搜寻行列,一时之间,整个欧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之中。
“发生了什么事?”被慌乱声响吵醒的欧昶学,不由得眉头紧皱的推开房门,叫住了一名从他身旁走过的丫头。
“二爷,是二夫人,二夫人下见了!大家都在帮忙找!”
“噢!”歜昶学脸色凝重的皱了眉头。“那你赶紧去帮忙找吧。”说着,他脚步匆促的走回房间,打算穿好衣服之后一起加入搜寻的行动,不料才披上外衣,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大哥?!”他惊讶的看着满脸慌乱的大哥。
欧昶哲在弟弟的房间张望了一下后,才开口问道:“你有看见盼盼吗?”
“没有啊!我也是刚才听说了嫂子不见的事,正打算帮忙去找呢。”
“连你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吗?”欧昶哲忧心的喊道:“我已经找遍所有的地方,她还会在哪呢?”
心急嫂子下落的欧昶学并没有意会大哥的语意,只是心急的想着嫂子可能去的地方。突然,他想到一个地方,于是问道:“大哥可曾到忘忧园找过?”
欧昶哲猛然抬头,眼光奇怪的看了弟弟一眼,这才脚步急遽的往忘忧园跑去。
大哥临走前的那一眼令欧昶学不解的皱了下眉头,但也顾不得细想,只是紧随在后。
★ ★ ★
“盼盼,你当心啊!”当欧昶哲见到妻子身体摇晃的站在水池旁,不由得心急的喊道。
盼盼泪眼婆娑的看着丈夫,激动的喊道:“你别过来!我不想再看到你!”
欧昶哲猛然停下脚步,苦恼的瞅着妻子,心痛的呐喊着:“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宽宥吗?”妻子的不贞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莫大耻辱,可是为了自己对妻子的深爱,他愿意原谅这一切,可是妻子非但不领情,反而拒他于千里之外,这叫他情何以堪呢?
“那我该怎么对你?我该欢天喜地的接受你的污辱,还是开心的接受你对我与小叔之间的污蔑,或是该感谢你亲手杀了我的孩子?!”盼盼肝肠寸断的哭喊。
随后赶到的欧昶学,这才知道大哥竟误会了他与小嫂之间有不伦之情,难怪他刚才会有那样的表情。真是该死!大哥怎么可以有这种污秽的想法呢?他真想一拳打醒他,可是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嫂子平安的下来,他们之间的帐可以慢慢算。
“小嫂,你先下来再说,反正我们之间是清白的,上有天下有地,我们问心无愧,何必为了此事而拆磨自己呢?”
“来不及了!我的孩子已经死了,我什么希望也没有了,这个地方不再属于我,现在的我只想远离这里!”盼盼哀莫大于心死的低喊。
“不!你不能离开我!你是我的妻子,永远是我的妻子!我绝不容许你离我而去!”听到妻子想离开他,令欧昶哲的心狠狠抽痛。
“既然你不信任我,认为我背叛了你,为什么不让我走呢?从今以后,就让我们各走各的路,不再有任何纠葛。”
“不,我办不到!我爱你,我不能让你离开我身旁,因为我是那么的爱你……”
“爱?你的爱未免太肤浅了。”盼盼悲哀的一笑。“你可以单凭别人的话就定了我的罪,甚至否定了自己亲生的骨血,让他来不及见到这个世界就含恨而终,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了吗?”原以为枯竭的泪水再度氾滥成灾。
欧昶哲嘶哑而苦涩的低语:“你以为我想这样吗?若不是事实清楚的呈现在眼前,我又怎么会接受这个事实呢?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这是真的呀!”
那种初闻丈夫对自己的怀疑时的强烈心痛再度涌上心头,盼盼悲愤的瞪着欧昶哲,嘶哑的叫道:“那不是事实!而是一种残酷的污蔑!我与小叔之间清清白白,我们的心坦荡荡,皇天后土皆可以为证!”接着,她突然凄楚的一笑。“如果这还不足够,那么就用我的生命来证实吧!”说着,竟毫不迟疑的投入湖水之中。
“不!”欧氏兄弟齐声大叫。
几秒的错愕之后,伴随而来的是惊惶失色的恐惧心痛,欧昶哲死命冲上假山,毫不考虑的投入湖中,在冰冷的湖水中找寻他的妻子。
“天啊!”欧昶学简直不敢相信他那个柔顺的嫂子,竟会以如此激烈的手段来表达她的悲愤。他原想跟大哥一起跳入湖中,可是他知道自己必须留在岸上支援,所以他只能在上面焦急的探头。
几名协助搜寻的下人,发觉忘忧园有骚动而赶了过来,欧昶学马上喊道:“二夫人不小心落水了,你们赶紧去找一些草绳与油灯,马上拿过来这里!另外多请一些人过来帮忙!还有,赶紧去找大夫!你去通知二夫人的侍女,请她们带一些保暖的衣物过来。”他一一的交代。
“是!”下人们急急领命而去。
“二爷,你要的东西拿来了!”下人喘吁吁的拿来了草绳与油灯。
“快把油灯挂在湖旁,以便老爷判别方向!”欧昶学匆匆交代。“大哥,现在情况如何?找到大嫂了没?!”欧昶学再度焦躁的喊,但湖面上却没有动静。
“大哥!你在哪里?你说话啊!”就在欧昶学想跳下湖中帮忙之时,终于传来欧昶哲的声音————“我找到她了,你快找东西把我们拉上来!”
“我把草绳丢给你,你接到了之后通知我们一声!”说着,便把草绳往声音的方向丢去。
“我接到了!”
“好,我们开始拉了!有问题你再告诉我们!”
在众人的合作下,欧昶哲与盼盼终于被拉上了岸。欧昶哲马上为妻子急救,直到她吐出一口水,微弱的恢复了气息,他的心跳才稳定了些。望着面无血色、仅剩一丝气息的妻子,他不由得痛苦的喊着:
“盼盼,你张开眼睛看看我!你不能不理我!张开眼睛看着我!别不理我……”
“大哥,你先冷静一下,现在最要紧的是嫂子的身子,你先将嫂子送回屋子里吧,我已经请人去找大夫了。”
“嗯。”欧昶哲接过下人递来的棉袄,紧紧包裹住妻子,心痛而忧心的抱着往弄月阁走去。来到盼盼的房间之后,欧昶哲却怎么也舍不得放开妻子,深怕自己这么一放手,妻子会就这样消失无踪。
欧昶学表情凝重的劝道:“大哥,你先将嫂子放在床上,让小兰帮她换掉湿衣服,等一下好让大夫为大嫂诊断,嫂子的身体还没恢复,要是再染上风寒可不好。”
于是欧昶哲小心翼翼的将妻子放在床上,坐在床旁,失魂落魄的看着妻子苍白的脸色。
欧昶学轻轻拉起大哥,开口说道:“大哥,我们出去吧,你先把湿漉漉的衣裤换下,等一下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欧昶哲心痛的看一眼床上的妻子,轻轻点头,随着弟弟走了出去。
欧昶哲换好衣裤,走出房间时,发现弟弟一脸凝重的靠在柱子上,于是重叹一声后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欧昶学带着他走向一处无人的地方,才大声的吼:“原来你以为我跟嫂子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你怎么可以有如此污秽的想法,她是我的嫂子啊!”
“你以为我愿意这么想吗?若不是你大嫂告诉我,她亲眼见到你在盼盼的房间,而且每晚都去,加上我这次回家后,盼盼的表现奇怪,我又怎么愿意去怀疑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呢?难道你想告诉我,你从来没去过弄月阁吗?”
“不,我不会这么说。事实上,前一些时日,我的确每天晚上过去小嫂子那里。”欧昶学脸色凝重的看着他大哥,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但那并不代表我与小嫂之间有任何不可告人的事发生。”
“那你为什么每个晚上都去盼盼的房间呢?”
“那是因为阮香君不让小嫂吃饭,我帮她送消夜过去。小嫂的侍女告诉我,她的主子已经有了你的孩子,要我替你保护小嫂,所以我就每天晚上过去,就是如此。”
“香君不让盼盼吃饭?这怎么可能?”
“不让她吃饭还是小事,从你雏开之后,小嫂可说是饱受欺凌……。”他将盼盼这阵子以来所受的委屈细细道出。“这就是为什么你觉得她表现奇怪的原因。她是怕自己过度表达对你的情感会惹恼大嫂,让她的日子过得更苦。”
“怎么可能?香君一向温柔贤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呢?”
“大哥若不相信我的话,大可找几个下人问话,看我说的对不对?”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好了,那为什么盼盼流掉的孩子会不足一个月呢?这一点你又如何自圆其说?”
“是谁告诉你小嫂肚子里的孩子不足一个月呢?”
“是……是你大嫂。”
“从她狠毒的对嫂子伸出毒手之后,我再也不把她当成大嫂看了。而我更深信她的话根本不值一听!如果你还心存怀疑,那不妨回弄月阁去,我想大夫可能已经诊疗完毕,我们先去看看小嫂的情况,然后问问实情。”
欧昶哲此刻整颗心纠结成一团,恐怕短时间内是无法回复清明了。他只能眉头深锁的点头,茫无头绪的跟着弟弟往弄月阁走去。
一见到诊疗完毕站在回廊等着他们的大夫,欧昶哲立即收起茫然的心绪,慌乱的问道:“大夫,我夫人的情况如何?”
“欧夫人才刚小产,身体还没完全康复,现在又失足落水,可能会引起许多并发症。如果她今天晚上可以醒过来,那么情况可能好些,否则情况就不太妙了。”
大夫心情沉重的回答。
“你一定要想办法让她恢复过来!不管花多少钱都没有关系,求求你!”欧昶哲焦躁的哀求。
“欧庄主,请放心好了,救人是医生的本分,我一定尽力而为。”
“大夫,可以冒昧请问一下,上次我嫂子小产也是你前来看诊,依你的经验,那个孩子约莫多大了?”
大夫虽对欧昶学的问题感到奇怪,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认真回想了一下,开口回答道:“根据我的经验来判断,那个孩子大约有三个月大了,而且应该是个男孩子。”
“天啊!”欧昶哲脸色苍白的哀叫,仿佛有人将他的心撕成了两半似。
“欧庄主不必太过伤心,你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
“谢谢大夫,我送你一程吧。”只有欧昶学知道大哥此刻所受的打击有多大,也只有他了解大哥脸上的悲恸所为何来。
★ ★ ★
“这是你的休书,你可以回阮家去了,从此欧家不再欢迎你!”
欧昶哲将休书掷在阮香君脸上,两手紧握的背在身后,若不如此,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掐死她!因为复仇的意念是那么的强烈。如果阮香君够聪明的话,那就该快快走人,可惜她显然并不。
“休书?!相公就这样给了我一张休书便要我离开?请相公告诉我,七出之罪我犯了哪一条?”阮香君唱作俱佳的表现出她的端庄贤淑,而这只让已知道她真面目的欧昶哲感到恶心忿恨。
“你还敢问我是哪一条?我心爱的女人因为你的恶毒心肠而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而你竟敢问我为什么?!”欧昶哲咬牙切齿的怒道:“若不是念在你我夫妻多年,我真想一刀杀了你,为盼盼所受的委屈讨回公道!”
“盼盼分明是因自己的行为不检而羞愧自尽,相公为何将此事怪在奴家身上呢?是不是有人在你耳旁说了什么?”
“别再恶心的演戏了,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已经知道了。”
“我不知道相公所指的是什么。”
“在外人与我眼前端庄贤淑的你,只不过是一个心胸狭窄、心肠恶毒、行事乖张、表里不一的恶妇!你的罪状还需我一条一条列出来吗?我告诉你,要是盼盼有个不是,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又是她!你满脑子就只有她,你有没有为我想过?!你把我置于何地?!”阮香君再也忍不住的露出泼妇骂街的模样。
“若不是因此事我自己也有责任,你真以为我会这样轻易让你离开吗?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欧昶哲忿恨的嘶吼:“如果你还想给自己一条生路,那我劝你即早离开这里,否则让我再见到你,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克制得住掐死你的冲动!”
“你敢这样对我啊?我们阮家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他们不会坐视这种丑事发生的,你不怕阮家毁了你的一切?!”
“我怀疑在你做了那么多的丑事之后,阮家会为你出头。如果当真是如此,那么我等着接招,到时看是欧家毁灭或是阮家垮掉!滚吧!我不想再见到你的脸!”
说着,头也不回的走离了吟风阁,急奔弄月阁。
看着心爱的女人苍白的卧病在床,极度的自责再度浮现心头,他静静的走到她身旁,心疼的抚着盼盼的脸颊,而盼盼仍是以惨白回应他的柔情万千。
不,不能任由她再这么昏睡下去了!可是,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恢复健康呢?
他已经请遍了苏杭一带的名医,她的病情却丝毫没有起色,他该怎么办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泪水就这样浮在眼眶中,他无助的紧握妻子的手,将她放在脸颊轻轻的磨蹭着。
“盼盼,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听信他人之言,让你蒙受不白之冤,是我亲手杀害了我们的孩子,也伤害了我最心爱的你,让我们一家蒙受如此的灾难。天啊!我怎么可以如此盲目呢!我怎么可以?!”自责、心痛、哀伤一起袭向他,他却只能无助的守在床旁,看着妻子苍白的躺在床上。
★ ★ ★
欧昶哲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的守着盼盼,不吃也不睡的握着她的手,不停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可是盼盼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的紧闭着双眼。
“老爷,我帮你拿来了晚膳。”明知可能徒劳无功,小兰还是为老爷拿来晚膳。
“我不想吃,你拿下去。”欧昶哲头也不抬的说。
“可是老爷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再这么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呢?”
“别说了,拿走吧,别再烦我了。”
“是。”小兰无奈的拿回托盘,举步向前,可是她突然又停下脚步,考虑了一下后,再度走回欧昶哲旁边,拿出一封信,开口说道:“这是夫人前几天写下的信,我不知道是写给谁的,老爷要不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