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回报工作属于机密性极高的任务,因此外人无从得知。
光束一闪,蓝菊悠和小豆子、小春子站在一个银灰色的大厅中。他们正身处于一根圆柱形的物体下方,一些穿着银色紧身制服的男女纷纷含笑和他们打招呼,那些人的面前皆飘浮着一些蓝色光屏。四周还有阵阵的光影闪动,每一次闪耀,便又多出一个穿着类似的人笑盈盈地望着他们三人。
“欢迎回来,菊悠。”一名天蓝色眼瞳男子交给蓝菊悠一个银蓝色的识别卡。“老板等了很久,有点冒火了。”
“你们两个,跟着这位大哥走,他会带你们到该去的地方,别乱碰东西,不然说不定就被送到很远的时间去了,到时我可救不了你们。”蓝菊悠恐吓他们,惹来那蓝瞳男子的笑意。
通过一条长长的甫道,尽头是一堵白色的墙。蓝菊悠伸出手按在墙面上,隐隐有一道微弱的光流扫过,哗一声后,一条红色雷射光射向她胸上的那识别卡。
随后蓝菊悠便直向墙面走去,身形没入其中。
进入后,展现其中的一个宽敞的议事厅,马蹄形的桌形坐满了人,这此皆是总局的大老,面对着他们的则是一排排普通的长形桌。
蓝菊悠看了看席次,三百名的时空监测员大概都到齐了,蓝菊悠找着了自己的座次便坐下。
一坐下映入眼帘的是一本装订成册的资料,想是这半年来的资料。蓝菊悠随意翻着。
“奇了。”她低呼。这里头的是一个光头仔的资料,瞧他长得一双下三白的三角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总局为何发下这份资料?
正中央一名白发白眉白胡的老人清清嗓子,浑厚有力的嗓音贯穿全场:“前天时空监测总局的监牢中有个家伙逃狱,抢了一架时光飞艇就溜,现在也不知道躲到哪个时空区段里,希望每个监测同仁能严加提防,小心戒备才是。”他举起手中的资料册,又说:“里面是那家伙的档案资料。他是个极度危险的疯子,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当皇帝。”
三百名监测员不约而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人的愿望真奇怪。”
“别笑。”大老板起脸训斥。“他熟悉中国历史,而且在科学技术方面造诣也高,事实上他是出身高等科技大学的三科博士,用起他的发明,你们是招架不住的。”
“大老板,那总局给不给防身的家伙啊?总不能教我们白白挨打。”有人发言,其余的人纷纷点头赞同。
是啊,难不成就站在那里让那个意图窜改历史的人打吗?
蓝光一闪,每人面前多了一个微型机器,外型如同银戒指一般。蓝菊悠将它戴在手指上,它便自动贴上指头,合合适适地圈在指头上,银光闪闪的极为可爱。
“这个是麻醉枪,里头是激光雷射。根据中国古代的医学知识,从人体的穴道下手,具有强力的麻醉效果,而且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证据,对目标物不会有任何伤害,但只要打中了,连雷龙都会躺下。小心使用。”
大老板指着一个穿着二十世纪探险家装束的高个子。“尤其是你,诛罗纪的高,别让我听见巡逻员向我报怨侏罗纪的泥巴地上躺了一群呼呼大睡的大爬虫。”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而大老板口中的高只是羞涩地笑了笑,其实有那么一刻他很想那么做。
“我尤其要提醒中国历史从唐朝至明朝交接的人注意,他既然想当皇帝,那么朝代交替间的乱世便是他下手的好时机。据巡逻员回报的消息指出,他抢走的那座飞艇只储存了单程的能量,如果他还想从未来世界找帮手的话,他必须拿到充足的能量补充那飞艇所需,或者是抢夺监测员的平行空间,藉由我们的通路让他来去自如。”
三百名时空监测员了然地点点头。
大老板满意地说:“希望大家合作,早日把这个疯子捉回来。散会。”
三百名人员耸耸肩,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再次消失于墙面中。其实这只是个幌子,出了通道,他们还是聚集在同一座大厅中。
“嘿!好久不见了,什么时候到我那儿坐坐?”侏罗纪的高张开双热情地招呼。“我家那窝剑龙刚孵出一窝小家伙,很可爱的,再说我的山洞里该有的家具我都有,保证让你们高高兴兴地出门,快快乐乐地回家。”
众人皆摆摆手:“高,别闹了,我只想回家睡个大觉。”
高还是不死心地邀约:“别这样嘛,下次,下次一定要来哟!”
其他人笑了笑,伸手按下胸前识别卡,一道道光流划过,全消失无踪。
第四章
近黄昏的阳光,大地被镶上一圈薄薄的金芒,像是棉纸撕开后的毛边,有些模糊,但却耀眼。河边的荻花让残阳染成了浅金色,像是大片的金子在河边眩惑人的眼睛。
韩千剑独自一人坐在河岸边,口中含着根折下的荻杆,那荻杆带着草青味,涩涩的,微苦。他捡起一块小石子朝河心抛去,划出接连不断的同心圆。
现在的他有些疲惫。不知道为什么,这近月来,城里的小贼们有增多的趋势,而且还有不少江湖味浓重的人在城里集结。江湖人一多,便易惹出事端,像是这类的事件在城里层出不穷,饶是教他和一簇衙役们疲地奔命。
原本想指出他韩千剑在江湖上的名号来唬人,但没想到他才隐遁没多久,善忘的江湖人就忘了他的名字。那批看起来就是下九流的货色居然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过,三脚猫的功夫也出来和人闯江湖,小小的牢房光是关他们就全客满了。
好不容易向县老爷告个假,出来吹吹风,纳纳凉,不然他快被那些家伙磨疯了。
他甩甩手上的荻杆,想那菊香楼也近一个月没开张了,一段时间没和她抖嘴倒是有些寂寞……虽然捉些小角色教他忙碌,可是心中那股空荡荡的感觉教他有些坐立难安,晃悠悠地,人像是棉絮飞在半空中踩不着地,摸不着重心。
河心传来的水声引起他的注意,他抬眼一瞧,映入眼中的情景教他心口一紧!
冰寒的河水中居然有一个女子正奋力地挣扎,看她沉入水中又再冒出水面,情况似乎紧急非常,再不救人也许就来不及了。
可是见那流淌的水,他打从心底发颤。明知河床不深,但从内心涌出的惊惧教他举步维艰……双拳紧握,但止不住颤抖,他以右拳抓住左拳,想制止不住发抖的自己,可是还是一点作用也没有。
但,人命关天哪!自己的恐惧算哪根葱!他一咬牙,决心豁出去了。
韩千剑脱下外袍、卸下鞋袜,便跃入冻彻骨髓的水流中,向那女子游去。谁知那河心有一暗流,拉着韩千剑的脚便要向河底去,他不由得惊呼出口,猛拍击水面,但还是被往下拉去。
蓝菊悠听到有人呼救,即刻回首,眼见韩千剑就要没入水中,已然喝了不少水了,她只得放下到手的鱼儿,拉住韩千剑高举的手,领着他向河岸泅去。
把他拖上河岸后,蓝菊悠拍拍他的脸颊。韩千剑没啥反应,眼睛也是闭着,蓝菊悠忙抬高他的下巴,保持气管的畅通无阻,也将他的脸侧向一边,助他吐出口中的河水,再贴近他的面容,想测测他有否呼吸迹象。
韩千剑睁开眼见到的便是蓝菊悠朝他缓缓压下的脸庞,吓得他想也没想使把蓝菊悠一把推开。
“你……你做什么?”他惊魂未定。
“你这么对救命恩人哪,韩捕头。”蓝菊悠以食指尖戳戳他的额头。
韩千剑楞了下才指着蓝菊悠:“是你!你回来了。”
他看看蓝菊悠面不改色的态度,又起了疑问:“你不是溺水吗?怎么安然无事?”
“你说这事啊。”蓝菊悠笑笑。“我正捉着鱼,是你坏我的事儿。”又捏了捏韩千剑的面颊。“说到救人,你看来不谙水性,还敢下水救人哪。”
“人命关天,当然得救,至于懂不懂水性,一时也管不着了。而且你哪是捉鱼,分明是溺水模样……”
一想起刚才险些灭顶的意外,韩千剑双手又开始发颤,脑中一闪一烁的是记忆的光影穿梭——阳光下泛着惨白的水波、父亲的面容、河边扔曳的荻叶、带着腥臭的风、断裂的刀刃、红色的涟漪、母亲带泪的眼瞳……一闪一闪,在惨亮的日光中分外伤人,交杂在他记忆中显现。
蓝菊悠意外看见韩千剑无血色的脸庞,眸光涣散,眼瞳睁大却没有焦点,同时交握的手不停地颤抖。她伸手叠上他的手。
“冷吗?还是你怕水?”
透过手传来的热度稳住韩千剑的心神,他低头望着蓝菊悠覆在自己双手上的手,明知这不合礼度,但是此刻的他却不想放手。她送来的温暖就像是冬日暖阳熨贴了他惊慌失措的心,也像是溺水时手中捉住的那根浮木,如果这时放开了手,或许他就再也回不了岸边……
“都……有。”
蓝菊悠虽然心知有异,不过她选择不在这时问起,反而鼓励性地拍拍韩千剑的手。
“等会,我拿些干净的衣物给你换。”
“不用,我可以以自己的内力把衣服烘干。”
蓝菊悠不赞同地瞪了他一眼:“怎能如此?男人就是不会照顾自己。”
她起身走至草从中摸出一个包袱,打从里头掏出两件银蓝色外袍,其中一件丢给韩千剑。韩千剑摸摸料子,和街坊中买到的不同,特别轻软,虽然薄却让人觉得保暖。
等蓝菊悠从草丛里走出时,她已更换了衣物,见韩千剑呆楞楞地摸着那料子,不觉有些动气。抓起那外衣圈住韩干剑的身子。
“你不怕得风寒吗?”
韩千剑摇摇头,浅浅笑着,同时运起内劲运行全身,片刻后周身泛起一阵白雾;原本浸湿了衣服的水全干了。
“没想到,原来练功也有这种好处。”蓝菊悠目瞪口呆地摸摸他身上的衣服,还以为这种道行是书上才有的神话,不料竟活生生在她面前演出。
“你为何怕水啊?一个大侠居然不谙水性可是会笑掉人家的大牙。”她还是不忘问问他。
“我……”韩千剑顿了顿,如果真要说明的话,便会碰触到他埋在心中许久的禁区。他的心揪痛了一下,像是有人以蝉翼薄刃狠狠地剂了他的心一刀,一瞬间的疼痛教他忘了呼吸。
“算了,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别提了。”蓝菊悠也是明白的,每个人总有他不想让人碰触的禁地。
“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的确怕水。”他向来清亮的眼瞳此刻浮上一层浅浅的悲伤。“我六岁那年,父亲死于一次追捕犯人的过程中,因没料到官府的追捕行动被那群山贼给知晓,他们反而设下埋伏,将所有参与追捕行动的捕快一网打尽。三日后,我们在城外的小河中找到他们的尸体……”
蓝菊悠疼惜地拍拍他的肩。
“我记得,那一日的阳光白得刺眼。衙门捕快的亲眷全聚在河畔等仵作相验。吹来的风带着人血的腥臭、河曲的水全染成红色。从爹爹胸膛穿刺而过的半截染血刀刃硬生生地扎进我心底,爹爹用来制服犯人的工具反而成为夺取他性命的凶器。当时的景象仿佛是场恶梦,因为它是如此的不真实,可是母亲凄厉的呼喊提醒我这是真实的世界,吸附人血的荻叶也染成淡淡红色,我眼中所能看见的只有那一片红影……”韩千剑垂下目光。“从此,水变成我的恶梦。每回走近河边,我便会感到无法克制的恐惧。”
瞧他这模样,一时教蓝菊悠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她灵光一闪,从随身带着的调味小包中掏出一块褐色的物体丢给他,甜甜地笑着。
“别不开心,既然怕就怕了,没啥大不了。告诉你,有弱点的男人女人更爱。”
见韩千剑楞楞地望着那东西,蓝菊悠将它塞入他口中,那东西甜甜的又带着苦味,还有一种陌生的香飞。
看他傻呼呼的神情,蓝菊悠忍不住笑了。其实是不该让他吃不属于这时空的物品,不过见他可怜就赏他一块二十世纪的安送给她的巧克力。
“据说吃点甜的东西可以使心情好些,这可是你们绝吃不到的好东西,百年来只得这么一块,我忍痛割爱让你尝鲜。”
韩千剑羞涩地道声谢。
“下回你如果又溺水的话,就大声唤我的名字,我来救你。”
蓝菊悠灼灼目光望进他的瞳中,教韩千剑胸口一紧,呆呆地回望她的眸光。
瞧他呆头呆脑的模样,还真可爱,蓝菊悠一时冲动凑上前去,双唇印上他的。韩千剑吓得双目圆睁,全身僵直,动也不敢动。
蓝菊悠见状轻笑。
“眼睛闭上。”她轻斥,已经呆住的韩千剑也乖乖地依话行事。
蓝菊悠又吻上韩千剑的唇,蜻蜓点水似地描摩他的唇形,还有巧克力残存的香气。这甜美的发现让她吻得更起劲,还调皮地轻咬他的唇片……
好半晌,蓝菊悠才放过他的唇,双瞳晶亮地瞅着韩千剑。
“好甜,真好吃。”她顽皮地笑出来。
“你……”韩千剑呈现吓傻的状态,食指尖指着蓝菊悠的鼻尖,微微颤抖。
蓝菊悠眼瞳溜溜地转了一圈,作势又要凑到他面前吻他。
韩千剑慌得抓起佩剑便跑,身上还围着蓝菊悠给他的外衣。看着他落荒而逃的仓惶背影,蓝菊悠终于克制不住地笑出来。
韩千剑冲入捕快们喝茶闲聊摆龙门阵的小厅,反手将门扉掩上,脸上红色青白三色交错煞为奇景,跨坐在凳子上的衙役们抬起头好奇地张望他。
“捕头啊,你怎么回事?得了什么怪病,脸色真好玩。”
韩千剑呐呐一笑,怎么可以告诉他们他的糗事,不然明儿个全城人都知道他堂堂韩大捕头被个小女人给轻薄了。
“头儿,你身上围的那件外衣色儿真不赖咧,哪儿买的?改明儿我也买一件和你凑成对。”
衣服?韩千剑抓下肩上披的外衣,“没……是……
亲人寄来的东西,不知哪儿买的。”
要命!这东西怎么带回来了……韩千剑猛抓额头。
他连忙走到桌边坐下,抓起桌上一叠待追缉的犯人画像。
“瞧瞧,京城里头送来的画像,都是些江洋大盗,我们得小心点。”
头儿是故意转移话题的。在场的捕快心有同感,纷纷交换疑问的目光,这件外衣来历绝对有问题,不是那么单纯,全体一致望向独自端坐在桌畔的韩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