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前顾後地终於来到植物园,柳劭月抬头看著植物园大门。
那麽听星羽的话真的来逛植物园干嘛?
她又不是星羽那个植物狂,况且每次来找星羽都必进此处,她都快可以当导游向别人介绍里头的东西了。
星羽想嫁的国家,除了气候寒冷和衣著保守以外,应该再加个植物种类最丰富的热带雨林。
这种变态的地方要去哪里找?哈哈!
呃,她突然想到行李丢在星羽的宿舍,现在要换衣服也没得换呀!星羽还剩两个小时就下课了,先等她下课再一起回宿舍吧!
一个下午真的都是「消磨」掉的,没想到无所事事也会很累,柳劭月打了个大阿欠,随即在人家门口的楼梯上打起盹来了。
在来星羽的学校前,她租到了一间两坪大小的雅房,房中的家具被前一任房客带走了,房东答应供应她简单的家具,但要一点时间准备,所以她要等明天才能住进去。
今晚只能到星羽的宿舍将就啰。
签租约的过程很是惊险,因为她怕房东不租房子给未成年的女孩,还好房东是个严肃木讷的人,从头到尾没和她说上几句话,不然她还真挤不出独自一人在外赁屋的理由。
缴了房租後,现在她身上只剩下一百二十元。
接下来最要紧的是要找个供应餐食的工作。
成堆的琐事充斥她的小脑袋,还不排队地一件件冒出来,这楼梯间也找不到舒适的角度倚靠,啊……好烦恼喔!这样怎麽睡得著?她还是回校门口等星羽放学好了。
柳劭月想著想著才睁眼,身旁突然出现一个足以令她心脏停止的人物。
警察!
「请问有……有什麽事吗?」对警察先生礼貌地点头,她又结巴了,加上猛吞口水。
拿著文件匣的警察已经站在柳劭月身旁好一阵子了,他例行地巡逻他负责的地区,在这里发现有个学生居然坐在人家的楼梯口睡觉,但冲著她身上的制服,他只好在她身旁静静站著等这个学生睡醒。
「保护你呀,你为什麽在这里睡觉?」警察先生幽默且有礼貌地问。
糟了糟了,说温书假?不对,学校就在隔壁,待会儿一堆学生放学地要怎麽交代?说身体不舒服请假要回家?不行,这里既不是她的家,她也不是在等人,骗不了人。
糟了,糟了,糟了。
会被抓回警察局,等待家人来领回的画面,已经一幕幕从柳劭月脑海里掠过。
「你怎麽在这里?不是说好在植物园门口接你的吗?」救星突然开著一辆深蓝色的跑车出现。
柳劭月奇迹地看到范文畬出现在她的面前,还趁警察转头前对她挤眉弄眼。
「哥!」机灵的柳劭月立刻跑到范文畬车前,开门跳入车中後关门,动作一气呵成。「人家不舒服,所以到这里来坐著嘛!」她的音量小到刚好让警察先生听清楚。
「来接妹妹呀?」警察先生恍然大悟地笑著。
「我这个妹妹每次有小病小痛就想请假回家,害我疲於奔命。」范文畬说著用力地捏了捏柳劭月的脸颊。
「哥,女人一个月总有几天会难过得请假。」柳劭月环手勒住范文畬的脖子回礼。
「兄妹感情真好。」警察先生笑容扩大地看著他们玩闹。
「警察先生,要看驾照、行照吗?」范文畬戳了下柳劭月的额头将人推开,作势要从遮阳板里拿出证件。
「不用了,下次提醒妹妹别在马路上打瞌睡就好了,走吧!」人民保母很亲切地挥手,也回到自己的巡逻警车上。
柳劭月喘气,让自己陷入柔软的座位中。
她现在非常确定了,范文畬有在她身上装追踪器什麽的。
「不道谢?」想了一个早上,最後他下了决定,反正不管柳劭月将两人的关系怎麽定位,他就是认定她了。
「真是谢谢,感激死你了,名侦探怎麽找到我的?」她不太有诚意地说。
「你来台北唯一能找的只有你那两个表妹妹,现在又是上学时间,当然是找过来了,我在校外晃了快五十圈才发现你,结果看到你很白痴的在马路上打瞌睡,旁边还站了个警察。」
「我哪时提过我的表姊妹?」一定有个地方,柳劭月怎麽看怎麽不对。
「你说过,所以我记得。」他驾轻就熟地在台北街头开车。
「你没有驾照!」她发现问题所在,惊跳一下,头更刚好Kiss车顶,「噢!」撞笨了。
「我都快二十了,你怎麽知道我没有驾照?」嘴巴上这麽说,他还是很熟练地加速、超车,逛交通混乱的台北市如人无人之境。
「你说过,所以我记得。啊!那你刚才……那你刚才……」柳劭月痴呆的指指他,再指指遮阳板。老天!他们俩刚刚差点一起进警察局了。
「心理战术,你配合得挺好的嘛!」他空出一只手又拉过柳劭月的辫子。
这是他的坏习惯,从第一眼看到她的头发时就染上了。
「对噢,我们可以成立拐骗双人组了。」她没好气的说。很想扯回自己的头发,因为知道等一下范文畬一定会拉痛她。
车子开了一圈,绕回星羽的学校。
「下车吧!」车停後,他果然用力拉了下柳劭月的辫子。
「然後呢?」听到范文畬请她下车,柳劭月忘了疼痛,有点无所适从地只把手放在车门上。他不管她了吗?
「你不希望我管你,就随你。」他无表情地越过她的座位帮忙开门。追得太紧,她会逃开,那他能做的,只有放手。
怎麽……怎麽又变得这麽生疏客气?
「不应该是这样的。你很纵容我的不是吗?不论我怎麽任性,你都不会生气的。」柳劭月揪住他的袖子,感觉又像今早醒来一样,少了安全的依附。
「我不要你躲我,不要你怕我,今天你从我身边跑掉的举动把我吓坏了。」他轻轻抚著她的脸,从眉头的发稍,每一个动作都流露出珍惜和宠爱。
柳劭月端视他的俊脸,他的浓眉蹙得死紧,原本清澄漂亮的眼也多了些微血丝。她的逃离真的这麽折磨他吗?
「我发现了。」她微笑,天外飞来一句。
「发现什麽?」
「我会跑,是因为确定你会来寻找,我想要任性是因为你纵容,我的安心是因为有你在身边,在不知不觉我已经变得好依赖你了,所以将来我如果再逃离,你尽管追来就是了。」她愉快地宣布答案。
这个答案,就是困锁住范文畬心的那把钥匙。
他笑了。柳劭月是喜欢他的,这个笨蛋自己居然没有发现。
不必言语,他随即勾过她的後脑,索求一个希冀已久的吻。
反正,她准的。
在柳星羽的宿舍房间里,柳劭月边红著脸边听著收音机里播放的流行歌曲。
她以前老觉得这般靡靡之音千篇一律,歌词也言不及义,没想到现在才一注意聆听,整颗心就被牵引了起来。
一瞬间,她好像能体会他们想传达的那种恋爱滋味了。
而这种感觉,就和她想到范文畬时一样,这是不是代表著什麽呢?
「在想什麽想得人神了?」柳星羽推开房门,她肩上挂了毛巾,刚梳洗完回来。
「男朋友吧。」她对自己是诚实的,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上范文畬了,那就承认吧!但是她要怎麽对范文畬诚实呢?她上一秒钟还嚷嚷著要和他当哥儿们呢。
算了,顺其自然,不管了。
「你到底是为了什麽理由离家出走?」柳星羽听到小表姊口中突然冒出的角色,一堆联想涌现。
「啐!别乱想。」她点著柳星羽的额头,往後一推,家是范文畬在教训她时的动作。
在柳星羽面前,她还真像个大姊姊,但是人物换了以後,她在范文畬面前就像个不懂事的小女孩。
「是怎样的人把你的魂勾去的啊?不会是那个死缠烂打的刘耀奇吧?以前害你对所有追求者退避三舍不是他吗?」柳星羽立刻有兴趣的挨近柳劭月问道。
「你的脑袋瓜子是从哪儿冒出一个刘耀奇啊?他连普通朋友也扯不上好不好!从一开始就是他在自作多情,而且那麽恐怖的人,你对他笑一笑,说不定他会以为你暗恋他很久了,欸!别提他了,一提他我就有说不完的坏话。」柳劭月拎起衣服准备洗澡。
「不就是他把你吓得不敢谈恋爱的吗?你现在肯尝试和别人谈恋爱,表妹很替你开心喔!」柳星羽跟著小表姊到了浴室门前。
「他不一样,啊呀!我跟你说这麽多做什麽……你要站在这里和我聊天?」在关上浴室的门时,柳劭月看著没有去意的表妹问道,脸颊悄悄地染上红晕。
「嗯。恋爱很好,可惜分了手就不好。」柳星羽小声地自言自语。
柳星羽靠著墙,等听到莲蓬头的水声时,才从口袋中拿出一包淡烟和打火机。
「咳!有谁在外面抽烟啊?」柳劭月就像个烟雾探测机一般,一问到烟味就咳嗽。
「啊,表姊对不起,我不知道烟味会飘进去。」柳星羽走到阳台外的水槽将烟捻熄。
「星羽?你为什麽抽烟?」无声且迅速梳洗完毕,柳劭月一出来就抓著柳星羽的肩膀问道。
她以为今天柳星羽欲言又止的表情是她的错觉。
「没什麽啦!只是功课的压力大了点。」柳星羽掏掏耳朵,无辜地笑著。
「是吗?可是我看你……」原来三妹妹中有烦恼的不只她而已。
「到阳台去聊好了,表姊知道望日发生什麽大事吗?我也是下午才知道的,她前天为了汇钱给你去自动提款机领钱,给果提款机故障,让她领了四百多万出来呢。」柳星羽移开话题。
「天啊!」知道表妹不想多聊,她便不强人所难。另一方面听到这惊天动地的消息,也真的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今天卷款潜逃了!」柳星羽请到一半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是说,她也不见踪影?」柳劭月得到肯定的答案。
「望日姊不是拾金不昧的人,她会想尽办法让这笔钱变成她的。」
「如果是我也会这麽做。」不能怪她们道德观念薄弱。这就好家标准答案与现实生活的对照一般,考试题目如果问:「看到垃圾应该捡起来吗?」大家当然都知道正碓答案是应该捡起来,但是满街没有人检的垃圾又做何解释?
「最好我们三个人平分对不对?」两姊妹聊著聊著相视而笑。
突然,熟悉的谈话声窜入柳劭月与柳星羽的耳里,让两人僵直。
是庆元的声音,他正和舍监步上四楼的楼梯。
「庆元之前有来台北找过你吗?」还好她们正在阳台,柳劭月抓著表妹蹲低。
柳星羽摇头,「姨丈都打电话和我联络啊!为什麽他突然来了?」她也紧张万分。
「赶快把你的烟藏起来。」
「你藏起来比较重要啊!」
「赶紧出去啦!要不然庆元就看到我了。」
「不行!我的额头在冒冷汗。」
两个女儿在阳台手忙脚乱。
「星羽?你在阳台吗?」柳庆元与舍监在房中没瞧见柳星羽的人影,寻至阳台。
「你现在就给我出去。」情急之下,柳劭月一脚把表妹踹离阳台。
「哎呀!」运动神经没有表姊发达的柳星羽绊了好几脚,刚好绊到庆元眼前。
「星羽?你在阳台做什麽?」舍监直觉的认为是两个女孩在阳台玩闹。因为这位家长说家里有事要带回自己的女儿,她才带著这位家长上楼。
「舍监说劭月今晚有来找你,我来接她回去。」柳庆元和蔼地对柳星羽笑著,尽量不让舍监发现不对劲。
「哦!表姊下午有来学校,可是一溜烟又不见了,我拦都拦不住,她什麽都没和我说。」星羽擦著冷汗回答,心虚地撇清。
「她不是在阳台吗?」庆元推测出什麽,绕过想百般阻挡的柳星羽看向阳台。
「对啊,我也有看到……」舍监也好奇一起探头,「咦?没人?」
「我刚刚在……看星星啊!今夜星光闪烁。」表姊不见了?虽然很莫名其妙,但是柳星羽决定装蒜到底。
这死小孩攀墙?从四楼!
「劭月不在就算了,我还有望日的事要问你,她们现在该不会在一起吧?」柳庆元笑得更和蔼了。
「不,劭月是……嗯,望日是……哎呀!姨丈,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麽说啦!」柳星羽一个头两个大,现在不是在逼她背叛姊妹或是知情不报吗?
「没关系,我可以听你慢慢说。」
那晚,庆元在星羽的宿舍待到十一点才离去,可怜了左右为难的柳星羽。
惊险!惊险!惊险!在离地一公尺左右时,柳劭月一举跳下。
原来逃难可以激发潜能啊?她仰头看著四楼的灯光苦笑。
「赫!」一回头,范文畬放大的睑居然出现在她面前,看来他站在她身後等她回头很久了。
「你改行当小偷了?」他危险的眯起眼探问。在宿舍外的巷子徘徊了许久,因为他突然有想约柳劭月看夜景的念头,但不晓得宿舍的电话也不方便直接大喊叫人,正在踌躇的时候居然就看到这个女蜘蛛人从四楼攀爬下来。
他看著她几度手滑时冷汗一把一把的捏,又怕出声反而让柳劭月出事,好不容易待她平安攀到一楼,他现在只有一股想打人的冲动。
「不错啊,未来找不到出路的时候还有这项选择。」柳劭月努力止住轻颤开玩笑。
「你!」范文畬提起一口怒气,正指著柳劭月,她嘴一瘪又哭了起来。
「哇!你都不知道有多可怕,我一爬出来就後悔了,可是又上不去,只好硬著头皮下来。」她刚刚在玩命耶!这家伙不安慰她就算了,反而是一副要骂她不懂事的嘴脸。
「好好好,乖,别哭了。」范文畬投降地垮下双肩,揽过哭得淅沥哗啦的柳劭月,发现她真的害怕得猛发抖,拥抱中更添了一丝柔情。
「呜……对了,不是才刚道别吗?为什麽你又来了?呜……」柳劭月的泪腺和理智是各自独立的,她已经可以冷静的问范文畬的来意了,但眼泪没办法说停就停。
「入夜後才发现今天的天空很晴朗,想带你去阳明山上看星星。」他不晓得这是不是叫浪漫,但想到陪伴著他的人是柳劭月,他任何事都很乐意去做。
「噢!好啊!」她低头擦著眼泪。只要陪她的人是范文畬,也许到哪儿都好。
「嗯?你为什麽用这麽『特别』的方式下楼?」该他释疑。
「糟了!」一经提醒,柳劭月突然小声尖叫,「我爸在上面!」她立刻拉著范文畬找个角落躲起来。
他这麽不能见光吗?意识到只要扯到柳劭月的父母,他总是陪她躲躲藏藏。
虽然知道柳劭月做坏事才是躲入的主因,但是他就是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