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沄皱着眉,她不喜欢自己所听到的,虽然担心严嵂,但她更在意夜尘,为了确定严昕在黑阴谷失去踪影不会影响到夜尘,她势必得通知黑云哥。
“那你还会离开吗?”觉得自己的心情好矛盾。
她艳丽的容颜闪着担心,严嵂既惊讶又高兴,将她抱在怀里。“短时间不会了,雷焕要求我完全不要插手,除非他应付不来。”唉!他的绯开始会想念他了!
绯沄没有再答腔,心中有着千头万绪。
◎ ◎ ◎
云高风清,连下了几日的雪,今天的云端微露熹光。好天、好景,身处梅岭应是惬意极了,但红情此刻却宁愿在膳房帮忙。
唉!膳房内可温暖多了。一道恶狠狠的眼光直直地扑来,红情再度打了个冷颤,不用回头看,她就知道一定又是表小姐。
“呃,沄姑娘你可不可以……”收敛一下呀?瞧那表小姐的眼神活要吞了人似的,这几天只要跟在沄姑娘身边,那邪恶的眼神就如影随形。想到这里,红情又抖了抖身子,实在好可怕!
“可不可以怎样?” 绯沄回红情一抹微笑问道。微微倾身剪下一株雪梅,再弯身放入地上早已准备好的篮子中。
随着绯沄的弯腰,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惊喘声。梅岭里帮忙剪枝的人们纷纷瞠大了双眼,各个目瞪口呆,直到绯沄环视四周,向呆掉的人们绽出绝美的笑容后,又各个露出傻笑。
红情见状又叹了口气。“没、没什么。”她无奈地回答道。
所谓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大抵就是这种情况吧!
瞧瞧沄姑娘,在大冷的天里,穿着一件斜袒领的红纹衫,裙腰束得极高。若说斜袒领还未展露出她傲人的内在风情,那么束高的裙腰也办到了,酥胸雪白粉嫩,随着每次倾身、弯腰,简直一览无遗,府内的下人们各个大饱眼福、脸红心跳,连她红情看了都羞红了脸,巴不得身为男儿身!
唉!再度叹了口气,红情决定还是尽一己之力,救救眼前这些不知死活的男人。“沄姑娘,剪梅这些活就让堡内的小丫环们做就好了,你何必自己动手呢?”
“我瞧这园内大伙这么忙,若不帮忙,实在说不过去。”她勾起唇畔说道。瞧这梅岭的盛况,她入堡来还是头一次见到,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剪梅的工作这么繁重,需要劳动到这么多人。
她穿衣向来求舒适,至于旁人怎么想,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只是这等“盛况”……着实夸张了些。
“忙?”红情高八度尖叫,跺着脚将绯沄给拖到一旁。“沄姑娘,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些人可是全冲着你来的!”
“是吗?怎么会?”
红情气得拿头撞树。“就是你穿的太清凉才惹来的!”人长得美、身材好也不是这样拿来挥霍的!
绯沄好笑地扯扯红情的双颊。“嗯,我是觉得很凉爽,不过,不是因为现在是冬天吗?”她故作糊涂回答。
“才不是呢!是因为你穿得太少了!”
“太少不好吗?” 绯沄转身又剪下一株雪梅。“我觉得很舒服呢!”
“当然不好!”红情大声附和。因为沄姑娘穿这样太惹火了,对堡内的男丁们会有不良的影响;再则,与她站在一起必须承受表小姐恶毒兼嫉妒的眼光;最后,也是最严重的——
若让堡主知道的话——天啊!她连想都不敢想!
“是不好。”一个充满压抑与怒气的声音蓦地响起。
红情飞快地转身。“呀……堡、堡……主!”她苦丧着脸抖着声回道。苏红情,你真是个乌鸦嘴!
严嵂简直压抑不住满腔的怒火,他的女人竟然就这么袒露地在下人们面前搔首弄姿。这算什么?难道有他还不够,她还想勾引堡内的下人!
刚才他一出书房,就发现整座堡静得十分不寻常,随手捉个下人来问,才知道大伙全都上梅岭来干活。他才在想梅岭有什么活好做,后脚一跟来,却发现自己的女人在大冷天里露出大半的胸部在养别人的眼!
他气得想当场撕了她!
“下去。”他看也不看红情一眼,冷冷地命令。
还好!红情松了一口气,抱歉地投给绯沄一个没能共患难的眼神,脚底油一抹,飞快地溜了。
“嗳,堡主你也来赏梅?” 绯沄娇嗔道。
严嵂攒紧眉心,一把扯过她。“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他朝她怒吼,完完全全无视一旁众多的下人在看。
“剪梅呀!”她无辜地眨眨眼道。“装饰堡内嘛。”
“我说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严嵂咬着牙重复问。“穿这样给我到处乱跑!”他忍不住动手拉扯她低斜的衣领,动作之粗鲁,令周围好奇的下人全惊讶地出声。
有抱不平的,有嫉妒的,下人间你一声、我一声的,众说纷纭,纷纷好奇地猜测两人间的关系。
这些家伙是嫌堡内的工作太闲吗?严嵂气得一把火四处乱窜,首先遭殃的便是看戏的人群。
他如狮怒吼:“全都给我滚——”
不等四处如逃难般的下人全跑开,他掐紧着绯沄的下颌逼问:“你给我说!”
绯沄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干吗!你想吓死我呀!”鲁男子,吼得那么大声,她的耳朵到现在还嗡嗡响个不停。
“你给我说清楚!”严嵂再次强迫逼问。
“说什么啦?”她扭开被扯紧的玉手。
“有我还不够吗?你还要这样招蜂引蝶?!”严嵂痛苦地朝她低吼。
绯沄拉住正被扯偏的衣领。“你在胡说什么?”有些不悦地抿抿唇。“我要男人要多少没有,可没花痴到往男人堆里跳。”
严嵂却气得听不进去她的解释。“你终于承认你有别的男人了!”他觉得心像被撕裂般的疼痛。
“你这笨蛋,你哪只耳朵听到我有别的男人的!”她不想再跟这种笨蛋说话了,越过他向前走。
严嵂却认定她默认了,气极攻心地将她用力扯回。“不许走,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哦!厌恶了这样的争吵,绯沄将怀中的梅枝全往严嵂身上一丢。“你别太过分了,我穿我的衣服、剪我的梅,干卿何事?你若不高兴要说我勾引堡内的人,大不了辞了我了事!”说到末了,绯沄也动气地大吼。
“你拿这种话来气我!”她明知道他爱她,根本放不了手。
“气你?” 绯沄冷冷一笑。“我绯沄从不拿自己开玩笑。”
头一次见到她脸上冷绝的笑,严嵂心头一阵惊慌。
“不!我不准你离开我!”他将她揽入怀里低吼。
“我劝你放开我,否则我又平白无故多了道勾引严大堡主的罪名。” 绯沄冷嘲热讽。
“我不准你这么说!”
“不准我说?我还以为这是您说的呢!”她火上加油。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气我?”严嵂不悦地大吼。
绯沄推开他,冷冷地退开一步。“敢问严堡主要奴婢什么时候离开呢?”
“绯,不要这样!”他痛苦低吼,向她走近一步。
绯沄又是后退一步,撇开头,静静地道:“如果堡主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先告退了。”
严嵂痛苦地闭上眼,看着绯沄娉婷的背影愈走愈远。
他错了吗?他只是爱她,难道真的错了吗?
他承认自己的脾气不好,有时候在气头上难免会说错话,她难道不能多体谅他一点吗?
没有人注意到静心亭内一个隐身偷窥的身影——
邵玫君躲在静心亭内,冷冷地观看争吵中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意。
没想到表哥真的在乎那个女人!这是一个好机会,或许她可以趁这机会给那女人一点苦头吃!
◎ ◎ ◎
“雷那边有什么消息?”严嵂头也不抬地问。
鲁亦峰看了好友一眼,几天下来,他的脸上已布满疲惫。严嵂不像一般的人失意时会藉酒消愁,反倒是全心投入工作中,活像个拼命三郎似的,不分日夜,此刻刚毅的脸上正刻着疲惫与痛苦。
“我正打算告诉你这个好消息,昕儿找到了!”鲁亦峰顿了顿,俊逸的脸上勾出一抹微笑。
“那些胆敢掳人的人渣呢?”严嵂肃黑着一张脸问道。
“死了。”
“雷下的手?”那肯定不会太愉悦。
鲁亦峰可惜地摇摇头。“他猜测是他的女人杀的。”
这下子严嵂可吃惊了。“雷的女人?!”雷焕什么时候有女人了?!
“哈!乍听时我也很惊讶,是雷亲口说的。”他还记得当时雷的表情有多么的得意与温柔。
“哦?”这倒有趣了。“你有亲眼看见她吗?”
“没有。”鲁亦峰口中有着埋怨。“听说是个清灵冷艳的美人儿,有天人之姿。”不过这些是下人们说的。“雷防我像在防采花贼似的,我连美人儿一只手指头也没见到。”他不满地继续说道。“说到你们这些人,各个没义气,有女人就不要兄弟!朋友妻不可戏的道理我还懂。”
鲁亦峰喝了口茶继续又说:“他跟你一样把他的女人捧在手掌心呵护得紧,我哪见——”鲁亦峰戛然而止。
一抬头便见严嵂一张脸满是痛苦与懊恼。“抱歉!”他忘了嵂和绯沄尚未言好,此刻绯沄是禁忌的话题。
“老实讲,嵂——”鲁亦峰决定点点这颗顽石。“你对绯沄的占有欲太强了。”
“太强?是吗?”严嵂苦笑。
鲁亦峰不知道他有多么不安。严嵂心里清楚她不爱他,至少不若他爱她那般的深刻。令他患得患失,恨不得将她绑在腰带上,让她永远离不开他。
无奈绯沄就像一只彩蝶,虽然此时停驻在他肩上,却有可能在下一刻凌空而去,他不敢妄动,就怕惊扰了她。但那天在梅岭他却完全爆发了,那是第一次的争吵,他直觉地想扯去她的翅膀,让她完完全全属于他,再也无法离开他,却惹得她拂袖而去。
“嵂,女人是需要呵护与宠爱,这点你十分清楚。”严嵂点头。“你接下来要做的,是给她需要的空间。”
“空间?”严嵂喃喃重复道。
鲁亦峰点点头。“对,给她想要的空间,你必须让她知道你信任她。”
“那不困难。”严嵂自嘲道。“她现在根本不理我,为了怕惹她再生气嚷着要离开,我都不敢跟她说话。”
鲁亦峰同情地看了好友一眼。爱真可怕,连一个男人的意志都会改变,从前严嵂的字典里根本找不到“怕”这个字,现在却连跟绯沄说话都不敢了!
“老实讲,民风开放,咱们大唐仕女穿着更暴露的皆有,放眼望去,哪户人家的姑娘不是这么穿的,我瞧绯沄还算保守呢!倒是你的玫君表妹——”鲁亦峰邪邪地说。“那真是走在时代的尖端,卖弄风情的风骚,连勾栏院的姑娘都要自叹不如呢!”
私底下他被邵玫君缠了几次,老实讲,她勾人的工夫一流,若不是为人太过阴险,他还真差点把持不住,不过一想到这种女人如此工于心计、心思丑陋,他的欲火就全退了,剩下的不过是嫌恶罢了。
“拜托,我已经够后悔了!”严嵂怒瞪着幸灾乐祸的好友。
鲁亦峰两手一抬,连忙讨笑道:“好、好、好,教你一招如何?”
“哪一招?”
鲁亦峰缓缓地移近严嵂耳际,一字一字地说:“道、歉。”
道歉?!这算哪门子的方法!
第九章
夜里特别的冷,但绯沄居住的栖风阁却非常温暖。
为了怕她冷着,床上铺上一层层厚而柔软的毛皮,楼内点着暖炉,就连地板上亦奢侈地铺上一层厚软的毛皮,这是吵完架的第二天,严嵂特别唤人为她铺上的,因为深知她慵懒的性子,在屋内不管有多冷亦不爱穿鞋,因而特别准备的。
即使在她与他决裂后,他仍极尽所能地宠爱她,她小小的一个斗室让他布置得温暖而舒适。
“看来,他对你相当的好。”一位身着黑衣的英挺男子皱着眉看着脚下的皮毛,为了配合小绯沄干净的性子,他甚至配合地脱下鞋子,就为了脚下这些愚蠢的毛皮。天!哪一个男人会蠢到在屋内地板上铺满毛皮?
绯沄耸耸肩,直接切入主题。“云哥,你到底查得如何了?”
黑云不理会她。“这实在很愚蠢。”他自顾自地说,眼睛仍盯着脚下的毛皮。
“云哥!” 绯沄大发娇嗔。“别再理这些毛皮了!我觉得相当舒服就够了,你赶紧告诉我结果。”
黑云深沉的黑眸若有所思。“小绯,你登堂入室地请我进来,他不会生气吗?”
绯沄冷哼一声。“气死他最好,省得整天找我麻烦。”
“口是心非。”真是小女人的性子。“他对你相当用心,你也顺着人家一点。”黑云规劝道。他这妹子大伙心知肚明,性子野又骄纵了些,独来独往惯了,倔强得令人心疼,当初不也是如此,才与“她”定下契约,宁愿过着漂流不定的生活,也不愿接受身旁这些兄妹的帮助。
他希望严堡主能够爱她到接受原本的她,并卸下她的包袱。
“我不想谈他。” 绯沄不悦地撇开头。
“好。”黑云点点头。“那我就不谈,谈谈你这次的任务如何?”
绯沄哀叫一声。“云哥!”
“你根本没在找那样东西!”黑云不悦地指出事实,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在她身边暗中保护她,但她根本没用心在找。更气人的是,连敌人都潜入身边了,她还笑着跟人家打招呼!
“若你再不找,接下来就由我来帮你解决。”他不容置喙地表态。
“不要。”
“那好,我叫严嵂来解决。”黑云冷声威胁。
她瞪了他一眼。“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不准你去找他。”
“什么关系都没有?”黑云嘲讽地重复道。“你都跟他上床了,还什么关系都没有?”
“我是妓女,妓女跟谁不能上床?” 绯沄自嘲道。
“绯,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不准你看不起自己。”黑云厉声警告道。
当年小绯一到及笄之年便离开“她”,独自创建了醉花荫,目前已是北方第一大青楼花苑。但是他非常清楚,一直到遇上严嵂以前,她都是清白之身。
“云哥,对不起。” 绯沄愧疚地看着黑云。“我知道你担心我,但这件事我想自己解决。”末了,她绽出一抹自信绝艳的笑靥。“我做事,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哪次我不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就怕你这次什么都不想要!黑云担心地想着,绯沄这次的行动明显地跟以往不同,他担心她——
“你别担心——”她安抚地拉着他的手。“告诉我夜尘的事比较重要。”
叹了一口气,黑云这才沉重地说:“她不在‘黑阴谷’。”她们这两个丫头同样教她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