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眸里泪水满溢。
她再不走,便要花何嫣面前落泪了。
「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匆匆说完,妘芸不顾何嫣一声声的叫唤,飞奔而去。
☆ ☆ ☆
离开了绝代饼铺,妘芸失魂落块的走着,泪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心里的伤痕却没有痊愈的迹象。
她的心思飘荡得好远好远,无从寄托也没个着落,全没发现自已走偏了路,更没发现自已已被两个登徒子,花一少和花二少盯上了。
「嘿,你看,那不是绝代楣女妘芸吗?」
「听说她是个煞星,谁碰到她谁倒霉。」
「是吗?可是看她长得那么漂亮,能和她温存温存,就算会倒八辈子的楣我也认了。」
「说得也是,牡丹花不死,做鬼也风流啊!」
说完,两人淫笑数声,一前一后把妘芸围了起来。
「姑娘,陪大爷去喝杯茶吧。」花一少邪恶的眼神百盯着妘芸,摆明了一脸不怀好意。
「你……你们是谁?」两道高大的身影挡在眼前,妘芸这才惊恐的发现自己不但求救无门,而且欲退无路了。
她将画轴横挡在胸前,彷佛这样可以多层阻隔害怕的屏障,却没想到画轴有被夺的可能。
果然,花一少一瞧见妘芸手里紧握的东西,二话不说便抢了过来。
「哟,这是什么?一幅画?」
「还给我!」眼见心爱的东西被夺,妘芸急得不得了。
「妳跟大爷走,我就还给妳。」说完,花一少还故意将画轴藏到身后,让妘芸见不着也触不着。
「你──」
花二少在一旁看好戏,还幸灾乐祸的道:「要不,你让本大爷亲一个,本大爷帮妳把画抢回来,如何?」
「你……你休想!」妘芸气得跺脚,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二少,你看小姑娘都快被你气哭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花一少故作怜花惜玉状,其实心里根本没安好心,趁着说话的同时,他一把拉住了妘芸的衣袖,妘芸一惊,立刻奋力想要挣脱,就在这一拉一扯闲,她的袖子应声而裂,怀里的绣花锦囊也掉了出来。
花二少眼尖,一见妘芸身上掉了东西出来,立刻一个箭步向前捡了起来,「这什么东西?」
他拉开锦囊束绳,掏出东西一看,竟是张一百两的银票,他吃惊之余,便想将锦囊往怀里塞。
「见者有份,你想独吞?」花一少瞧见了花二少的举动,顾不得再调戏妘芸,气急败坏的凑了过来。
「一少,别说得这么难听,我是先保管保管而已。」
「少废话,把银票拿出来。」
「一少,好歹也是我先发现的,暂时放我这儿有什么关系?」
「既然要平分,放我这里也一样。」
「你别不讲理行不行?」
「你才不讲理!」
于是,两兄弟为了一张银票,开始大声的争吵了起来,管他什么兄弟情谊、什么有福同享的,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原本趁此大好机会,妘芸可赶紧转身离开的,偏偏她吓得脚软了,根本动不了,而在这惊险的一刻,冰焱赶来了。
「我看你们两个也别争了,放我这里最好。」
冰焱冷冷的声音自花一少和花二少背后突然响起,才让本来争得面红耳赤的两兄弟发现身边多了个人,而且这个人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目光全放在妘芸身上。
这……这简直就是藐视他们!
花一少和花二少不约而同的这么想着,气上加气、怒上加怒,两人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你算哪根葱?」
「就是啊,无名小卒一个,竟敢在大爷们的面前叫嚣!」
「没错,你活得不耐烦了!」
「凭你也想跟大爷们分一杯羹?早点滚吧!」
一见有外人在,原先几乎反目成仇的花一少和花二少倒是同仇敌忾起来了,十分有默契的将满腹怨气发在冰焱身上。
冰焱冷哼一声,也懒得和他们兄弟俩多说,身形一动便是一阵拳打脚踢,很快的将两人打得痛倒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你们说,本公子够不够资格拿这一百两?」冰焱薄唇一抿,一贯的自负又重新嵌回那深邃的眸中。
当他的视线不在妘芸身上的时候,很难想象,那骄恣的眼神里也曾出现过温柔。
「哎哟!」两兄弟一边呻吟着,一边没志气的应道:「够、够、够,绝对够,这一百两是你的了。」
「哦?你们不想要了?」
「不想要了,不想要了。」若为生命顾,银票皆可抛呀!
花一少和花二少不敢再逗留,迅速将银票、锦囊和画轴扔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走了。
逃命的同时,两人心中都这么想着:妘芸果然是煞星!碰到她,真是倒霉、倒霉,倒霉透了!
「妘芸,妳没事吧?」
眼见两个恶少走远,妘芸却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冰焱不禁怀疑她是不是被吓傻了。
「我……我……没事。」察觉冰焱的注视,妘芸立刻低下头去,不让他看穿她难以启齿的心事。
就让他误以为她吓傻了吧!
见她连说话都有困难似的,冰焱大步的来到她身旁,一脸担心。
「妳真的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
「妳怎么会来这里呢?」
「我……我迷了路。」
这个地方和筑钰园是完全反方向,妘芸谎称迷路,实在有点牵强,不过冰焱没想到妘芸会轮他,倒是相信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妳可知我在筑钰园等不到妳,十分担心?」冰焱执起她的手,一字一句尽是深情流露。
只可惜,此刻听在妘芸耳棚,尽化成了椎心刺骨的疼痛和谎言。
她不解,为什么他明明心里有别人,还要对她这么关心?
莫非,是对她施舍同情吗?
她下意识的抽回双手,吶吶的道:「我……对不起。」
「我不是怪妳,只是担心妳,明白吗?」
面对她的退缩,冰焱以为她只是内疚、自责罢了,干中依旧是一片深情,以宽容和谅解凝望着她。
殊不知,他的真情以待反倒让她更加伤心,更加想要逃得远远的了。
为了回避他的关心,妘芸假借盏轴的名义,转移了话题。
「冰焱,这画轴和银票都是要给你的。」
她偏身抬起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递给了冰焱。
冰焱摊开画轴一看,惊讶的道:「这字画……妳爹回心转意了?」询问着妘芸的同时,他替她感到非常高兴。
而妘芸的反应却是冷冷淡淡的,「嗯,那银票便是爹爹要我还给你的。」
「太好了!那……」冰焱话说到一半,却在瞧见妘芸的表情之后,没了笑容。「妘芸,妳不开心?」
「没有,只是有些不舒服。」妘芸紧咬下唇,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她就算自个儿伤心欲绝,也不会对冰焱透露一丝一毫的。
「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何叔帮妳看看?」冰焱见她强颜欢笑的模样,心里的疑问更深了。
她究竟怎么了?
「冰焱,我真的没事。」妘芸瞧着他担忧而疑惑的神情,心里又不忍了起来。
她实在狠不下心用冷淡的态度对待他呀!
她在心中喟叹一声,硬是编了个理由封冰焱道:「可能是昨晚想着爹要重头开始的事情,没睡好的缘故,一早起来就头痛得紧,刚刚又教两个恶少吓得胃都疼了,现在身子不舒服得紧,让我休息休息,或许就好了。」
冰焱磨着眉适:「那我们快回筑钰园吧。」
「嗯。」妘芸无言的点了点头,默默的任由冰焱牵起她的手,往来时路走去。
就再纵容一次,贪欢一晌吧!
第九章
此后一连数天,妘芸皆以要帮姑成翰制作檀香崩为理由,不和冰焱相见,起先冰焱体谅她一片孝心,也就不疑有他,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妘芸仍是避不见面,令冰焱大感不对劲,终于决定前往妘家一趟。
「伯母,姑芸在吗?」
冰焱来到妘家门外,一见出来应门的不是妘芸,心中难免有些失望,但他仍扯了抹友善的笑容。
「你是……」
「在下冰焱。」
「是冰公子呀!」彦慈一知道他的身分,态度立刻亲切了起来,同时把妘芸交代过不见任何人的事忘了。
「进来坐、进来坐。」
她这么欢迎冰焱入内,不用说,也等于是告诉冰焱妘芸在家了。
冰焱高兴之余,立刻尾随彦慈进屋,不过进了屋内,仍是不见妘芸,倒是一眼便瞧见妘成翰正埋首案前,专心的彩绘着檀香扇。
冰焱轻咳了两声,引起他的注意,「伯父。」
妘成翰一抬头,见来人是个陌生的俊俏男子,正想开口询问时,彦慈开了口。
「这位是冰焱冰公子。」
「喔!」一得知冰焱的身分,妘成翰的反应和彦慈一样热络,「冰公子,快请坐。」
冰焱忙道:「伯父、伯母,叫我冰焱就好了。」
他在妘成翰的对面坐了下来,态度大方、举止有礼,令妘成翰和彦慈在目光交会的瞬间,皆满意的点了点头。
「冰焱,给你的字画,还满意吗?」一见到冰焱,妘成翰便想起了这件事情。
冰焱微微一笑,「当然满意,听妘芸说,伯父已打算东山再起了?」
「是啊,我打算先卖檀香扇,这两天会请人来整理整理门面,后天便可以开张了。」
冰焱一听,诚挚的说:「那就先恭喜伯父了,届时冰焱一定会来捧场的。」
「好、好!」妘成翰欣然应允之余,立刻将手边刚完成的檀香扇挑了一把递给冰焱,「你瞧瞧,这扇子如何?」
冰焱欣赏了片刻,发自内心的赞美道:「技艺一流。」
「哪里哪里。」妘成翰表面谦虚的应着,心里其实高兴得不得了。「那再看看这一把。」
如逢知己似的,妘成翰将一把又一把完工的檀香扇全递给冰焱看。
彦慈在一旁瞧见了,忍不住笑着摇头。
她相公就是这样,一遇上谈得来的对象就直现宝,也不怕把人家吓着了。听着他俩的对话,她想起了冰焱的来意。
「相公,人家冰焱是来找芸儿的哪!」
她竟忘了这事,真是胡涂、胡涂。
「是吗?妳怎么不早说?」
冰焱迎向妘成翰询问的目光,随口找了个理由,客气的道:「不要紧,之前代朋友向妘芸求画,不知她画得如何,所以来问问罢了。」
「喔,原来如此。阿慈,你快去叫芸儿出来吧。」
「好,我这就去。」
说完,彦慈转身使进去了,不过半晌,已领着妘芸走了出来。
一见到妘芸,冰焱顿时放心了不少,眸里也有了光彩……只是,她彷佛不愿见到他似的,竟刻意迥避他的目光,低着头不说一句话。
彦慈见女儿的态度有些反常,忍不住问道:「芸儿,妳怎么了?见到冰焱也不打声招呼?」
「我……」妘芸支吾了一下,却答不上来。
妘成翰狐疑的瞧了女儿一眼,也开口道:「是啊,芸儿,怎么不过来一起坐?」
「我站着就好……」妘芸吶吶的说,一张粉颊涨得绯红。
她如何能说明,她要是再靠近冰焱一点,情绪就会崩溃?要是再多瞧冰焱一眼,泪水便会决堤?
还是冰焱不愿为难,替她解了围,「妘芸似乎瘦了?」
「是呀!」一听冰焱问起,彦慈立刻接口道:「她最近老说没胃口,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娘。」妘芸秀眉一蹙,出声截断了母亲的话,「我没事的。」她不想也不要冰焱再对她忖出无谓的关心。
就让她这样吧!
冰焱见妘芸实在不太对劲,猜测她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就是对他有了误会,只是在父母面前,难以说出口罢了。
唉,看来,他只好再找机会向她问个清楚了。
思及此,冰焱强迫自己按下满腹疑问,转移了话题问妘芸道:「要给龚玺的画,妳画了几幅?」
「我……画了三幅。」她这几天因冰焱的事情而烦恼裨伤,根本无法下笔,那已完成的三幅,还是今早勉强提起精神画的,也因为如此,才使得略显苍白的脸色更加憔悴。
「那么三幅就够了,不用再画了。」他见她明显精神不佳,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都不愿她再多费心神了。
「可是已经答应龚公子了……」
「没关系,龚玺有意歇业了。」
「啊?为什么?」
妘芸惊讶之余,总算抬起头迎向冰焱的目光,但两人视线相接不过瞬间,她随即又低下头去,而他俩自顾自的一问一答,教妘成翰和彦慈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
「龚公子是什么人呀?」彦慈好奇的问道。
这两年来,她疲于家庭生计,已很少出去走走,更少和人说话,遑论知道宝桥客栈的老板是谁了。
冰焱解释着,「龚玺是宝桥客栈的老板,也是我的同窗好友。」
「喔!宝桥客栈不是经营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不做了?」
妘成翰、彦慈和妘芸心中皆有同样的疑问。
「据说是地主有意将地收回,要以高价将地卖出,龚玺没办法筹到钱,只好放弃了。」
「原来如此。」妘芸明白了个中原因,善良的她忍不住又替别人担心了起来,「龚公子日后何去何从呢?」
冰焱瞅了她一眼,扯了抹笑,「龚玺是经商的人才,就算不做客栈生意,也能另谋出路的。」语气一顿,他又意有所指的道:「最怕的是一颗心自我封闭,没了出路,也不肯接纳他人啊!」
「这……」
妘芸虽知道他说的是她,她却不能做出辩解。因为她也不想这样下去,只是谁丈能指引她一条明路呢?
冰焱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还是选择沉默,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无益了。
他随即站起身来,道:「伯父,伯母,打扰甚久,我也该回去了。」
「要走了吗?」
一听冰焱要走,妘成翰和彦慈立刻起身相送,陪他出了门口,只有妘芸站在原地,默然垂首,彷佛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
冰焱见状,表面上虽是和妘成翰和彦慈笑着挥手道别,在转身的瞬间,一颗心却像被利刃划了一刀疼痛,淌血不止。
他不会就此放弃的!不管妘芸怎么逃、怎么躲、怎么避着他,他都会想办法问个清楚,挽回她的心的。
他答应给她时间,可没答应让她逃离他的身边,不是吗?
☆ ☆ ☆
妘家扇铺重新开张这天,镇民们冲着妘成翰过去的名气和看热闹的心理,辰时一过,都挤到了妘家门口一观究竟。
只见妘家不仅重新整理趟,呈现焕然一新的气象,铺子内的装演摆设亦布置得古典明净,令人耳目一新,尤其墙上及大大小小的桌上皆挂着、摆着各式各样美丽精致的扇子,教人眼花撩乱。
顿时,讨论声、赞叹声此起彼落,充满了整个铺子,不绝于耳。
本来还担心无人光顾的妘成翰见状,放心了,为了酬宾更为了刺激买气,他郎声道:「各位乡亲父老,非常感谢大家的光临与捧场,为了庆祝妘家康铺重新开张,今儿个只要买扇子超过二十把的,妘某便半价优待,请大家尽管挑选,不吝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