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看妳和他一搭一唱,挺有默契的,什么时候要过门哪?」
「宋老,过什么门哪?您要收我当干女儿吗?我先说,被我叫干爹的人可是得包压岁钱的。」她不理旁边那张似笑非笑的俊脸,以及自己热辣辣的红颊。
「那有什么问题,喜宴那天妳想要多大包,我都包得起。」老人家摆摆手,招呼了杆弟,两个人慢慢往前走开。
叶梓嫔留在后头嘀咕。
「既然您这样说了,我还客气什么?哪天入厝、买车、出游、换计算机,您想被炸几张就有几张。」她转头走回休息中心。
身后一声轻笑。
「笑什么?好好一个星期天早上把我挖起床,就为了抓我走球道!你不知道美容觉对女人的重要性吗?」她柳眉倒竖。可恶,他穿运动衫的样子干嘛这么好看?既矫健壮硕又有男人味。
「妳应付这些老人家的手腕比我高,陈总和宋仰华都吃妳这一套,由此可知我找妳作陪是在恭维妳。」他几个闲适的大步便已超过她,怡然在前方领路。
叶梓嫔追到他前头去,确定他说这些话的表情没有其它稀奇古怪的暗示,才放他一马。
「那接下来怎么办?宋仰华只是给我们口头承诺,这样保险吗?」她很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两人一起踩着软软的草坪。
「他的口头承诺若没有实现,我们也不可能就此罢休,宋先生知道好歹的。」陆议自然而然揽住她的纤腰。
以前就觉得他是个死硬脾气的家伙,果然就是如此。想到受害者不只她一个,建华的那票人也有深刻的切肤之痛,她就觉得平衡不少。叶梓嫔半倚在他身上,享受阵阵凉风的吹袭。
「喂,借我打听一下,你那个学弟受了何种刺激,居然开始走乡土路线?」她突然想起关先生的新风格。
陆议蹙着眉瞄她一眼,不回答。
「干嘛用那种阴阳怪气的眼光看人?」她钻起柳眉。
「妳心情不错嘛,到哪儿都记着关河。」
如果不是他语气如此之淡,她会认为自己……闻到一丝酸味。算了,她想太多了。
「我好奇呀,不是每天都有人突然心性大变,决定改头换面的。」
「去问你们家小郭吧!」
接着无论她如何追问,他都不肯多说了,唯有嘴角那撇神秘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真讨厌!每次都这样话只说一半,难怪你在公司里越来越没有女人缘!」她气得跺脚。
等一下,她以前好像在心里立过誓,如果再插手帮业务部的忙,就教她将来倒大楣,嫁给自己这辈子最讨厌的男人!那她现在又站在这里帮他忙,岂不是自毁誓言?
完了、完了,都是被他害的,莫名其妙就把她挖起床,也不说清楚找她做什么,这个男人真的最惹她厌……
唔,好像哪里怪怪的……
她是不是漏想了什么?
一阵不祥的感觉让她的手臂开始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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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星期的限定回复期到了。
勤誉收到建华的函覆公文,依然维持「软件版权有疑义,故取消其竞标资格」的说法。
这件事我会有所处置,最终两方的人不免都要拆冲一下,各自有所得也有所失。宋仰华是这样说的。
显然建华所坚持的「得」就是维护公司颜而,因此,勤誉终究不会等到他们期望的重新验标。
但是私底下,许多动作已在进行。
那个丁英全在第一时间被转调到偏远的分公司去,职位连降两级,据说他自己不久之后便辞职了。
在建华的暗示和施压下,光武不得不向他们买了几套接口设备,售价在两千万左右,这项「联合技术合作」还特地召开记者会,弄得热闹又风光,让业界的人知道建华的社区仍然将采用部分勤誉的设备,为他们争回一口气。
此外,建华取消另一项打算招标的新案子,直接和勤誉签约──原本他们还想搞那套公开招标、内定勤誉得标的把戏,结果陆议以一句讽笑的「你们不怕遇到另一个『我』?」,惊弓之鸟的建华主管们遂打消原议,直接签约了事。
除了那个丁英全,没有哪个主管被拉下马,两方人都保住了颜面,各自有所失也有所得,补偿措施正式画下圆满的句号。
勤誉内部目前是人人士气大振,走在路上都有风。外出遇到同业的人,少不得被拍几下肩膀,竖大拇指说:「听说你们让建华和光武都折腰了,真是要得!」
周晴澐回国之后,听说本来打算办几个不听话的角色,但是不知怎地不了了之,大概是看在陆议的将功折罪吧!不过董事长即使欲严办他,对陆议也不痛不痒,因为自从签约记者会落幕之后,其它公司的挖角电话就没有停过。
「喂,小郭,你到底对关河做了什么?」一天早上,叶梓嫔在茶水间里逮着了死党,终于想到要问。
「嘿嘿,妳也听说了?」上头的人论功行赏,小郭也分到不少好处,所以最近神清气朗,精神特别好。
「小女子不明底蕴,盼公子多加开释。」她拱手一揖。
「那还用说?想我们堂堂公关部之花看上那个愣小子,他不赏脸就算了,竟然公开拒绝咱们叶女王,我当然要替妳出一口气。」小郭洋洋自得地把热水添满,替自己加两匙咖啡粉进去。
「你如何帮我出的气?」她好奇道。
「我把妳告白不成、关河又失约的事,加油添醋讲给会计部那群长舌妇听,再把妳描述成情场失意,回家以泪洗面的落难美女。」小郭说得眉飞色舞。「平常那票女人虽然跟妳私交不深,好歹认识妳比较多年,再加上关河平常就一副女人回避的高傲貌,早就惹毛不少人了。她们一听说连妳都惨遭滑铁卢,气得不得了,纷纷说:『连叶梓嫔他都看不上眼?那位关先生以为自己是镶金的还是镀银的?』」他把会计部小姐的语态学个十成十。
「所以呢?」叶梓嫔好气又好笑。
「现在整个会计部门的女人都和他作对!妳也晓得,我们公司里任何人都好得罪,就是不要得罪管钱的人。现在资讯工程部被整得惨兮兮,他们的请款永远慢一个月发放下来,福利金也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总之关桑最近是给他很不好过的啦!哈哈哈哈哈哈!」小郭仰天大笑,这件事就当做他不慎让叶子误服迷幻药的补偿吧!
「所以他干脆走乡土路线,自我丑化,以躲避女祸?」叶梓嫔摇摇头,不知道该感动好,还是该骂他好。
其实感情这种事你情我愿,关河当然有权利拒绝她,不过听小郭的言下之意,真正惹毛众家娘子军的,是关河那副眼高于顶的嘴脸。那些女人与其说是替她出气,不如说是借题发挥,乘机恶整他一顿。
女人的小心眼呀,是很可怕的!关河,只能怪你自己平时不懂得广结善缘了。
「那还用说,想妳叶女王可是从不倒追人的,他竟然连妳的面子都不给,只好委屈自己了。」小郭满意地微笑。
呃……怎么背后凉飕飕的?
关河脸色铁青地杵在他们身后。
喔哦!当场活逮。叶梓嫔吐吐舌尖,拉着小郭退到一旁。
「将来勤誉的征人广告应该附加一句:凡单身男性被录用者,无择友之自由权,须依照公司八卦风气办理。」关河拿着空杯子进来,对着热水瓶重重地说。
「大家只是开你一个玩笑而已,过一阵子风声淡掉,你就没事了。」她还真有几分歉意。
「开玩笑也要有分寸,我不知道自己连拒绝女性的权利都没有。」关河转过身,粗黑框底下的视线锐利得足以放箭。
「你当然有权利拒绝我,大家又不是逼你一定要跟我在一起。倘若你真的很在意会计部小姐的态度,顶多我和小郭去帮你澄清就是了。」她登时有点拉不下脸。
「不必!只要两位停止散发不实谣言,我关某人就谢天谢地了。」关河端着热茶,拂袖而去。
「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服气地追出去。「小郭又不是故意要陷害……好吧,或许他是故意的,但是那也是你自己造成的。你平时就一副睥睨高傲的样子,难怪人缘差到要让人找借口来整一整你。或许别人有错,你自己也应该反省一下吧。」
「这么说来,拒绝阁下的爱慕还是我的错了?」关河陡然立定脚步,害她差点一鼻子撞到他背心上。
「我已经说了,重点不是在于我的这件事,它只是起因,归根究柢还是在于你待人处世的态度!」她抬高下巴,陪他一起大眼瞪小眠。
「我只知道,我的麻烦都起源于叶大小姐的青睐,所以求求您以后少垂爱小的一点,小的就感激不尽了!」关河冷嘲热讽。
「你……你聋子啊?我说了这么多你没听见啊?」她光火得想冲过去踹他,小郭连忙追上来一把抱住。「你以为自己真的是上天入地绝无仅有的白马王子,我看上你是给你面子!也不看看自己眼高于顶的拽样有多讨人厌,难怪会计部的人要和你作对!」
「叶子,叶子,冷静一点。」小郭努力当和事老。
「我的跩样讨人厌,您还一心贴上来做什么?可见您的问题也不比我小!」关河很少像现在这样,气到和女人抓对厮杀。
「没错,我就是有问题!我最大的问题就是居然曾经欣赏过阁下!你也不回去照照镜子,你现在这副土博士的样子还有人要吗?」她气得口不择言。
「我现在这副土博士的样子还是拜叶小姐及郭先生之赐呢!」
「你──」
「叶子,冷静点,不要跟他吵了。」小郭急得满头大汗,拚命想把她拖回办公室里。
几个听见骚动的人走出来,火速将消息用内线分机传遍公司上下,叶美女和关帅哥在走廊杠上了!
救火队一接到密报,忙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战线前方。
「你们两个人又在吵什么了?」陆议揉着额角,头痛地看着两只斗牛犬。
「谁跟他吵?本姑娘吵架还要挑对象的!」
「是,在下既没慧根又没悟性,请您以后找其它男人下手吧!」关河冷声回讽。
「好了,关河,你明知道她性子耿直,说话激她做什么?」陆议无奈道。
「她性子耿直,我便得曲里拐弯吗?」关河愠怒地推了推粗黑框眼镜。
说不通!陆议叹了口气,转向旁边看热闹看得很高兴的工程师。「老魏,你不是有事要找关河吗?」
「有吗?」接收到他肃杀的警告,老魏连忙将关河往办公室拉。「啊啊,是,关老大,我有几个BUG麻烦你过来看一下。」
「等一下!关河,有种别走,留下来把话说清楚,本姑娘哪里让你看不顺眼?」叶梓嫔还在旁边怒火中烧的跳脚。
「给我。」他直接把人从小郭怀里抢过来。
「不要拉我!姓关的,你给我回来!」
「好了,人都走远了。」陆议硬架着她来到电梯旁,把她推进去。
「气死我了、气死我!」狂野蓬乱的鬈发也努力地飞散张扬,充分表达主人的怒意。
「每回被人家随口一激气得跳蹦蹦,气头过去之后又来后悔自己太凶!」他完全摸清她纸老虎的本性。
「谁会后悔?我对那只臭关河后悔,那才有鬼!他以后最好别犯在我手上,不然我一定努力破坏他!」她用力拂开掉在前额的刘海。「现在是上班时间,你又要带我上哪儿去?」
「妳管我?」
还是那个令人气结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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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把菠菜蒂头的地方切掉,然后拿去水龙头下冲水。」陆伯母──真的是陆议的伯母──示范给她看。「现在的青菜都洒过农药,一定要活水冲洗个几分钟才安全。」
「噢、是,我会了。」她接过洗菜篮子,乖乖在流理抬前挑菜捡叶。
「这尾黄鱼腌好了吗?」陆议打开冰箱,问道。
「可以直接丢下锅煎了。」陆伯母继续剁调馄饨馅的肉泥。
「好。」他把生鱼端出来,然后──出乎叶梓嫔意料──走到锅炉旁开火。
「你会做菜?」她惊叫,看到陆伯母疑问地瞰着她,她再问一次:「他会做菜?」
「阿议从高中起就在外地念书,都是自己下厨的。」陆伯母好笑道。
「真的假的?」欺骗社会!她偶尔去他家几次,冰箱里几乎是空的,只有一堆单身汉必备的快餐调理包,原来他会做饭!
他到底还有哪些事是她不知道的?
陆议对她愕讶的眼光恍若未见,怡然自得的又炒好几道菜,端到外面餐桌去。
她鳖脚地看着被自己洗成菜糊的菠菜,哼!不打紧,人总是要有点缺陷嘛。
整个晚上,她便在惊讶与局促不安中度过。
惊讶的是:他做的菜真的好好吃,黄鱼鲜而不老,高丽菜与虾米拌炒得恰到好处,炸豆腐外酥内软,虽然都是家常菜式,火候却拿捏得巧妙万分。
局促不安的是:她被拷问了一整个晚上。陆伯母的言语态度当然很客气,然而老一辈的人看「媳妇」与看「女朋友」的眼光是不一样的,她就觉得自己被当成前者来审了。
即使陆议带她上刀山、下油锅,都不会比他们此刻处身的地点更让她错愕了。
他同上次一样,拉着她上车,然后就一路开开开──开了五个小时!等她回过神来,他们已经站在胞的高雄老家前面。
「不好意思,阿议的伯伯不知道你们要回来,前天到台中出差去了,他一定会很遗憾没见到妳。」陆泊母的眼中露出歉意。
「没关系、没关系。」她连忙摇手。她也不知道他们今天会来啊!
不知道陆议为阿带她来此处,他的父母呢?
「叶小姐长得真漂亮!妳是台北人?」陆伯母夹了一颗鸡肉球放进她碗里。
「我父母是台南人,不过结婚不久就搬到北部,所以我是在台北出生和长大的。」她乖乖把鸡肉球吃下去。
「令尊和令堂在台北定居吗?」
「不,他们三年前退休,又搬回台南老家了。」她突然想到,自己也好久没有回家探望父母,高雄离台南挺近的,或许明天可以央请陆议载她绕过去一趟……
慢着,如此一来他们两个岂不等于见过双方家长了?
陆伯母轻哦一声。「小嫔,我这样称呼妳,妳不介意吧?我想请问一下,将来结婚之后,妳介不介意和公婆住?其实我们二楼可以另外做一道独立的楼梯,不必非得从一楼上去,所以小夫妻俩的生活很有隐私。」
「呃,这个……」她无助地向他打个PASS,当事人悠然自若吃他的饭,完全当做没看到。「要看情况啦……这个……只要大家能和睦相处,有没有住在一起都不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