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没有必要的,你对我有这么深的偏见,以至于你不放弃任何可以证明我就是你所认为的那一类女孩的机会。”
“可恶的你!我必须保护我父亲的权益。”他暴怒,当她抬头望着他那一双茫然的眼睛时,使她不知不觉地同情起他。“自从我继母死后,我就不喜欢女人出现在我父亲的生活里,因为她们心中只有一种目的——钱,”他用灼热的眼光扫向她,然后转身用手拢了拢头发,“有什么理由可让我假设你与他们不同?你是个女人,而且没有女人是在我怀疑范围之外的。”
芬娜微笑中带着一丝苦涩说:“自然这假设并不包括玛莉。”
“玛莉是我的继妹。”他粗鲁地解释,没有转身,“我从小看着她长大,以有色的眼光去怀疑自家人,是无法想像的。如果我们调换位置,相信你也会跟我一样。”
“我们在绕圈子。”她愤怒地叹了口气,“你父亲去世的前一天晚上,你跟我在一起,结果又怎样?我现在才知道,我不是你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我猜也不是最后一个。那天夜里我是那么信任你,但当我看到你那么容易就接受玛莉的说词时,就知道你内心深处对我的感觉一点也没变。”
“所以你就保持沉默,而且遮盖一切。你知道我会怀恨你、轻视你一辈子,除非我自己从别处发觉事实的真相?”
“是的,”她抬起头看他,眼中充满无助的泪水,“你拥有非常珍贵的东西,那些是我宁可放弃一切而去追求的东西——一个家庭,我怎能为了自己而去破坏你的家庭?你一直溺爱玛莉,你相信她,爱护她,我知道我无法去破坏你——”
“继续。”当她突然停止时,他坚持而平静地鼓励她。芬娜举起发抖的手,抚摸着喉咙来缓和痛苦。
“你父亲对玛莉的错误从未盲目过,但他却不愿意去毁灭你的幻影。”她终于控制住自己,但声音却更沙哑,“我有什么权利去做你父亲不忍心伤害你的事呢?”
她忍受他渗透性的眼光,本来一直祷告他不要再多问,但如今被他逼得不得不承认她一直是默默忍受着一切痛苦的。就因为她深爱着他,这份爱至今还藏在她的内心深处。
他点燃香烟,来回踱着方步,芬娜将自己缩在有靠垫的沙发里。她怯怯地看着他,猜测他在想什么。
“还有一件事我想澄清。”他僵硬地说:“有关我父亲留给你的钱——”
“我从未动过一分钱。”她冷冷地打断他。
“哦……”他呻吟着,重重地跌坐在身旁的沙发上,双手无力地垂握在膝盖之间。
她以前从未看过他如此灰心丧志过,但她控制住自己想安慰他的欲望,慢慢将事实告诉他,“我想还给你,但又有许多法律上的原因,使我不能那么做,我只好告诉律师说我对那钱没兴趣,请他随便处理好了。我相信如果你与他联络,他能告诉你的一定比我多。”
当他们之间的静默令她再也无法忍受时,她喃喃地说:“我去弄些吃的。”正屈身向前去倒满空杯,她感觉有东西自她的衣服中滑出,她害怕地看着这鹰形项链,来回摇晃在她脖子上。
她放下杯子,很快起身背向卡达,但卡达迅速地走到她身旁,在她还来不及收藏起来之前,一把抓住了项链。芬娜紧张地站着不动,他打开手掌,盯着掌心中的灰鹰。
“我还记得当我给你这个礼物时,”他温和地叙述,“你说你会永远带着它,因为它令你想到我,记得吗?”
她的心狂乱地敲打着,喉咙异常干涩,然后她轻言说:“我记得。”
“那可能吗?如果……不管任何事……你仍在乎?”他陌生而结巴地问。
“求求你,卡达。”她不安地乞求。
“不。别转身。”他紧急地命令,放下链子,托起她的脸。
“看着我,芬娜,我一定要知道。”
他的眼睛探测着她,看得那么深,如同看穿她的灵魂一般。她害怕被他看到什么,很快地压低睫毛说:“太迟了,卡达。”
“永远不迟,如果你——”
“不!”她沙哑地叫道,以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力量将他推开,走出落地窗外,深深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在她确认自己可再度面对他时,才说;“卡达,我要和苏卡洛结婚了。”
他的眼睛愤怒而不相信地眯了起来,“你不能不经过冷静的考虑就很他结婚。”
“这没有什么好考虑的,我会嫁给他。”
“他知道我们……而且——”
他的眉毛高高扬起,“而他仍然愿意跟你结婚?他真的知道一切?”
她突然抬起下巴愤怒地反驳:“他爱我!”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爱你?”卡达眼中有着苦苦的自嘲。
“我的意思是我将履行我的诺言,而我也不想去破坏它。”
“因为你爱他?”
“这不关你的事!”她生气地说。
“那是我的事。”他粗声地告诉她,嘴唇不住发抖着,“你不能这样牺牲自己的幸福。”
“我不认为嫁给苏卡洛是一种牺牲。”她反抗着,“他是仁慈、独立那一型,他过去一直对我很好,我知道我和他能在一起愉快而稳定地过日子,我已经决定了。”
第八章
爱情与婚姻
卡达的笑声狂妄地在房间回响着。“一个快乐稳定的生活。”他嘲笑地重复她的话,
“这就是你真正想要的?芬娜,一个舒适但可悲的生活,和一个永远没有能力去点燃隐藏于你内心火焰的人?”
她的面颊泛红,抓住身后的窗台支持自己,她的心开始不规律地跳着,“你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吗?”他追问,那种热烈的表情出现在他的笑容里,他缩短了他们的距离,而且在她还未向旁边闪躲之前,先发制人地伸出手,接着下一个动作,她发现自己已被紧抱在他强壮的身体上。
她被死死地挤压在他强硬的胸前,他无情地抓住她的头发,强迫她的头向后仰,然后那欺负人的嘴唇轻触到她的颈部,送来一阵阵激狂的战栗,似涟漪般扩大到她全身。
“不要!”她呻吟,想将自己的嘴唇移开,但他的手紧紧抓着她的头发,她头皮上尖锐的痛苦,比任何其他的动作更能有效地阻止她的挣扎。
他轻巧似羽毛般柔软地吻她、挑逗她,他的嘴唇一路吻上她耳后低陷的地区,她的抵抗早已被这一切瓦解了,他的嘴仿佛唤起过去的激情,他的手轻轻向后移到她的腰部,然后再向上抚摸她隆起尖挺的胸部。
迷醉、细腻、优美的感觉似浪般冲向她,她低声地呻吟着,意识到卡达强壮的身躯。她想按住他强壮有力的颈子,紧依着他,但当她感觉到他故意将她推向沙发时,她的理智恢复了,再度化起那些加诸于身的羞辱。
“卡达,请不要……”她窒息地低泣,卡达松开了他的手。
“我证明了某些事,对吗?”他坚定地说,汗珠一滴滴渗在前额,他的眼光徘徊在她的娇躯上,最后停滞在她丰挺、迷人的胸脯。
“除了我俩之间身体的诱惑外,你并没有证明什么。”她反驳他,想到自己刚才几乎要投降时,脸颊再次泛红,他的呼吸则明显地加速着。
“你平日只知道处理表面的感情,而我却能使你达到高潮,得到满足。”他意欲亲近地说,更加速了她脉搏的跳动。
“不,那不会使我满足。”她快哭出来了,她将眼光从他带着蹂躏的眼中离去,吞下失望的苦涩。她需要的是爱情,卡达却只求欲望上的满足,他在他们之间从未提及“爱”这个字。她做了个憎恶的结论,那就是他没有别的可给她,除了那件可使他俩在生理上满足的事,而这种关系不具任何约束及维持的力量。不久之前,她还想要打消嫁给苏卡洛的决定,而现在她知道她该做些什么了。抬起头看了看他英俊的脸庞,她坚定地说:“我已决定去履行我的诺言,卡达,我不能自食其言!”
她看着他紧闭的嘴唇,一丝丝苍白自古铜色的皮肤深处掺出,她很快地转过身,害怕他看见她发抖的嘴唇和噙着泪水的双眼。
“我明天回总公司。”他冷淡地说,虽然她知道他快回去了,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如果你改变主意,”他很快地又说:“你知道在哪里可找到我。”
她眼前变为一片迷蒙,茫然中她听见他关门的声音。卡达的音容仍充塞在客厅里,她抽搐着、痛哭着,悲哀地想着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那晚她筋疲力尽地睡着了。
星期六起来,太阳穴的剧痛一直持续着。傍晚时,苏卡洛带她出去吃饭,虽然她努力的想表现得正常些,但她平常那种能说善道的特长,此时都丧失了。不自然的沉默交织在他们之间,苏卡洛不只一次紧张而担心地看她,菜是最好的,酒也是最好的,但她没有胃口,直到苏卡洛建议送她回家时,她紧张的心情才松弛下来。
当他们到达她的寓所,她邀请苏卡洛进来喝杯咖啡,听点两人共同喜欢的音乐,但当他轻轻将她拉进怀里亲吻时,她厌倦地靠在他的身上,第一次希望苏卡洛不要对她这么绅士。
“你有心事,芬娜。”他将她拉开一点说:“你整晚都这么安静,一点也不像平常的你。”
“没有啊!”她愧疚地说谎,然后投入他的怀里,“只要抱着我、吻我。”
他的手臂紧紧抱着她,但他的嘴唇仍温和地自制着,就好像怕将她的嘴唇弄伤一般。卡达嘲笑的脸在她眼前迷蒙地浮现,失望之余,她锁紧勾在苏卡洛脖子上的手,将他拉得更低,用力地回吻着。他们的吻更深了,她用尽所有的感觉去回应他,但她知道她内心深处的火花早已错失了。
她可以感到他怦然的心跳,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轻声在她耳边说:“我非常爱你,芬娜。”
“我知道。”她心痛地喃喃说着,却难以放弃那份存在于内心的痛楚,“我知道你爱我。”
他们再度热吻,但这次芬娜已不再热情,而苏卡洛也很快地意识到她的转变。
“你累了。”他低下头笑着说,将她黑色的卷发撩到耳后,“去睡觉,我明天午饭后来看你。如果你感觉好些,我们就到乡间去兜风。”
第二天,芬娜果然好多了,但她仍无法对苏卡洛提起所有的事,因为这些深沉的伤痛,使她连触摸的勇气都没有。
☆ ☆ ☆
星期一到办公室后,她将自己全身投入工作。她的铅笔飞快地记下夏连·特拉口述的信件,之后他向后靠在椅子上,舒服地展开像孩子般的笑容,“我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但我喜欢没有老板火气吹到脖子之下的工作。”
她的笑声使自己惊讶,然后她难为情地问:“你替查耶先生工作多久了?”
“在我大学毕业后,就直接加入印通木材公司了,所以算来已两年了。”他点起一枝烟,相当烦躁地从鼻孔呼出,“我听人家说他的父亲也是个脾气暴躁的人。”
“卡达也许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她微笑地回忆着说:“但查耶·鲁安先生却非常和蔼,而且对于别人的需求非常敏感。”
“你认识他?”夏连·特拉想知道,他的眼光突然间转成好奇。
“是的,我认识他。”她承认,但当他从椅上倾身向前,想更进一步问她时,芬娜很快就改变了话题:“新大楼何时开工?”
“下个月。”他用力捺熄香烟,又放松地坐在椅上。“我想在工人到达前,你就会离开公司了。”
他的提醒揭开了她的创伤,“是的,我在他们到达之前就会走了。”
“我真遗憾。”他露出一丝苦笑,“像你这样有效率的秘书相当难找。”
“你在捧我,夏先生。”
他笑得深了,又说:“你能介绍个人来接替你吗?”
“伊安小姐,在会计部门的那位。她绝对有这个资格。”她平静而不犹豫地回答,然后紧紧握着笔记本及铅笔说:“我去度假时,通常是她来代替我的工作。”
“伊安小姐?”他重复地说,拿起笔潦草地写在摘记簿上,“请将她的档案拿给我,在今天午餐之后,尽快请她上来见我好吗?”
“当然的。”芬娜在档案柜中找到葛·伊安的人事资料,放置于他桌上。回到自己办公室时,她即打电话到会计部门。
“有什么事?芬娜。”葛·伊安进入她的办公室时问:“夏先生为什么要见我?”
芬娜抬头看看这位比她小四岁的美丽小姐,解释道:“夏先生想找个接替我的人,我将在月底离开。”
这女孩显然轻松下来,笑着说:“你还是决定嫁给苏卡洛了,对不对?”
芬娜勉强地笑了笑,拨动对讲机的开关。“伊安小姐在这儿,可以进去了吗?先生。”
“请她进来。”夏连·特拉的声音自那头响起,芬娜对葛·伊安做了个进去的手势。
“祝我顺利。”葛·伊安轻声说。
又一次单独地冷静下来,芬娜将这些压迫人的思想放在一边,集中心力于工作上。但她仍然怀疑嫁给苏卡洛的决定是否正确,她的手指在打字机键上停了好一阵子,低头看着手指上闪着光芒的钻戒,现在才怀疑已太迟了,她平静地骂自己,然后更命令自己全心投入工作。
半个小时之后,葛·伊安自夏先生的办公室出来,芬娜抬头询问:“怎么样?我该恭喜你吗?”
“是的,我得到这份工作了。”葛·伊安高兴地笑着说。
“好极了。”芬娜抽出打字机上的纸,干净利落地折好在桌上,“他们什么时候能把你从会计部门放出来?”
“夏先生说他会为我安排的,而且要我从下个礼拜一就开始上来适应环境。”
“他似乎给了你足够的时间来适应这份工作。”
葛·伊安热切地点头,然后用头向里面办公室做了个暗示说:“他长得不错,但老板比较对我胃口,我以前从未碰过一个男人如卡达般令我意乱神迷。”
芬娜知道她说话的意思,但她微微笑道:“你最好别让你的男朋友听到。”
“他不是会吃醋的那种人,感谢上帝!”葛·伊安快乐地笑着,然后抬起头看看时钟说:“我最好回去了,否则他们会以为我整个下午都在休息。”
芬娜以错综复杂的感觉目送她离开办公室。
☆ ☆ ☆
第二个礼拜的礼拜三,巴苏·鲁扬先生忽然打电话到办公室来找她,当她听到那庄严的声音时,她快乐地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