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已无需更多解释,冷昊天相信翻儿绝不可能背叛他,再回想起她连日来的怪异举动,他约莫能拼凑出大概的事实——可能有人找上翻儿当温建昆在冷家的眼线,或是她知道某人就是温建昆在冷家的眼线,然后她决定要帮他抓住沮建昆,所以不顾危险的涉入其中,没多想这只老狐狸可能对她造成的不利。
不敢再往下想,冷昊天知道时间宝贵,现在是连一刻也不能浪费,他随即转身对等着房门外的家丁下达命令。
“先去通知门房封锁冷家,不准任何人进出。我要冷家全数动员,不管是家丁、女仆或守卫,全都放下手边的事先去找翻儿,一有任何消息立刻回报。另外若有见到可疑人士,先行拘留,待我查明后始准放人。”
众人即刻衔命离去。
真不知道这样的命令能有多大的成效,毕竟冷家事多人杂,每天多的是新进堡的长工奴仆和进堡买卖的商贩,这之中有谁是趁乱潜入、有什么阴谋都是个未知数。
再加上冷家占地幅员辽阔,光是堡里的宅邸、院落就不知凡几,更遑论那些散落各方的一片片草地、树林……到处都有死角,若真有心隐藏行迹不让人发觉,并不是件难事;换言之,要找到人也就相当不容易。
不允许自己在此刻先乱了阵脚,冷昊天飞冲出房加入寻人的行列,冷谚圻马上准备跟进。
“谚圻,你带我一起去。”敏儿连忙抓住冷谚圻,不让他丢下她。
“你才刚醒过来,需要多休息。”他勉强挤出笑容安慰她,“别担心,我会将翻儿完好如初的带回来的。”
“我不要在这里枯等,”她害怕会一个人不停乱想,纵身一跳,她像只无尾熊宝宝攀爬到他身上,“你带着我一起去找。”她知道谚圻有功夫,找人一定比较快。
“好吧!”不想浪费时间争论,冷谚圻抱着敏儿便往冷昊天的方向追去,一冲出房门差点撞上那一群忠心护主的众家执事,没多理会他们,随即提气纵身飞跃。
这群好不容易赶到的执事们可不会轻言放弃,转了身便往冷家主子的方向追去。
所以可以想见这是一幅多怪异的景象,冷昊天像是带路的领队飞快前进,冷谚圻抱着敏儿追随在后,至于那一人群的冷家各执事则气喘吁吁的殿后。
冷昊天知道自己的速度在现今江湖上不可能有人出其右,但他还是嫌不够快,他强迫自己设身处地,想着如果翻儿真的有心进行反间计好逮着温建昆,那么她可能怎么做?她可能会在哪里动手?她可能会……
行经意静阁,他霍地打住脚步,幸伯向来怕吵,因此他才会选择距离冷家主堡有一段距离,僻远在西方边陲的意静阁当作他的住所,之所以取名意静,全是为了意图求个清静而来。
凑巧碰见福婶出阁,他连忙上前急问:“翻儿在不在这里?”
“没有啊!”福婶疑惑地回答道,“怎么啦?你要找她……”
冷昊天没耐性等她将话问完,便无礼地转身离开。
“真是够怪了!该不是发生什么事情……”忽然先是两个互抱的人飞过,接着轰隆隆地又跑过了一群人,当场看的她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今天还真够怪了,所有人都奠名其妙!”理理被扬起的尘沙弄得灰头土脸的面容,福婶不禁喃喃怨道,“先是不久前有个像翻儿的人鬼鬼祟祟的,现在则是到处有人跑来跑去,真是搞不懂大家在做……喝!”
冷昊天的突然现身眼前让福婶又被吓了一跳,忍不住低喝一声:“你又怎么……”
“福婶,你有见到翻儿吗?”冷昊天为这很有可能让他找到人的线索,欣喜若狂。
“没有啊!”翻儿是做了什么事?怎么大当家一脸紧张的要死?
“可是你刚刚不是说……”他的武功修为早让他能轻易地眼见四面、耳闻八方,只要是在一定的距离之内,不论再怎么小的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他方才就是听见福婶的低喃声,才会又急速折返。
“喔!那个啊!”讲得这么小声他也听的到?福婶一脸困惑不解,她以为他是在问她“现在”有没有见到翻儿,可是……“我也不知道我看见的那个是不是翻儿啊?”
“福婶,你就别再多想了,”冷谚圻与敏儿两人总算赶到,“你就把你所见的全都仔细的说给我们听。”敏儿急的不想多作解释。
“矣?你们俩这是做什么?”怎么大庭广众下还抱在一起?“还不……”
“福婶,你先说好不好?”冷谚圻无奈地猛翻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管这些有的没的。
“应该是……大约半个时辰前,”像是看出了大家的焦虑,福婶这才察觉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将自己所见交代清楚,“我到厨房去帮幸伯煎完药草后,端着碗正想走回来,没想到却看到了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那人明明看来就像是翻儿,我赶忙连声呼唤,谁知她竟理也不理我,所以我就以为应该是我看错,那人不是翻儿。”
“福婶,你快仔细想想,”冷昊天肯定那人必定就是翻儿,当时她应该是紧张或正急着赶去见某人,所以才会投留心到福婶的叫唤,“你是在哪儿见到那个人的?”
“在哪儿……啊……”福婶努力回想,从厨房到这儿也有一小段路程,中间还会经过……
“啊!我想起来了,她是往后院仓库那个方向走去。”因为那里平日鲜少有人进出,所以当时见到有人经过,她才会多看了一眼。
话声方歇,冷昊天已经不见踪影,只看得到谚圻抱着敏儿快速消失的背影。
还来不及有何反应,一大片尘土再次袭击,那一群好不容易回返的众家执事,又轰隆隆地追了过去。
“请等一等!”福婶这次眼明手快的抓了一个人,“能不能告诉我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事不好了!”老实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只能不断地重复着:“大事真的不好了!”然后连忙跟上队伍,追主子去也。
“大事不好了!?”福婶的脸色一下子跟着慌张了起来,转身快奔进意静阁,边跑还边紧张大喊:“老头儿老头儿!大事不好啦!大事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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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瞎猫碰见死耗子,巧合的不得了,半个时辰前被福婶撞见的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的确就是左翻儿,那时她弄昏敏儿后,正独自往后院方向走去,紧张的她浑然不觉有人在叫唤她。
要知道这几日来的精神压力让她濒临崩溃边缘,一来既要假意配合那位新进丫环的间谍行动好取信于她,然后再伺机捏造假情报;另一方面又必须不让大家注意到她的异状。
她就是这么提心吊胆的度过这些日子,在不断往返的书信中好不容易赢取了温建昆的信任,才等到今天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近日来温家的景况就有如落水狗一般,人人喊打,不仅仅是台面上正规的生意全被垄断推翻,甚至连那些私底下的犯罪集团也全被破获缉拿,温家基业至此可说是一败涂地,不可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事情本算是相当顺利的,可没料到还是让温建昆那条大鱼给溜了。
不过冷家对此倒无多大的担心,毕竟自从温建昆的种种事迹败露后,江湖上多的是要取他项上人头的人马。
再加上料定温建昆一人难有多大的能耐,所以冷家除了加派堡里四周的守备人员之外,并无其他准备,只可惜大伙儿似乎都忘了,真要将那狗给逼急了,他还是有可能会跳墙的。
左翻儿为了一劳永逸,始终不敢放松,好不容易她相准了今天,因为她知道冷家的秋季会报在江湖上从来就不是秘密,所以依她对温建昆的了解,她敢肯定温建昆绝对会趁今天来一雪他的奇耻大辱。
果真昨晚她接到了那位新进丫环给她带来温建昆的最新指示,那是一张字条与一盒不算小的火药,温建昆要她在今天利用会议进行期间,趁机炸掉冷家的兵器库与火药房,事成之后,新进丫环将会带她往他的藏身地与他会合。
温建昆看来不只是完全丧失天良,而且也真是对冷家恨之入骨了,倘若今天接获命令的不是她,一旦真有人去执行,那么到时冷家可能遭遇的惨重损失、众多的死伤人数,她真是想都不敢想。
知道可能不会再有更好的机会,左翻儿决定孤注一掷
她准备假装要与新进丫环讨论今天的计划,先将她诱骗出来,然后再直接从她嘴里套出温建昆的藏身处所,剩下来的事她就可以安心的交给昊天去解决了;不过她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容易的,所以有必要的话,她……会动武的。
明白在未有任何的结果之前,自己绝对不可以轻举妄动,所以纵使她真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她还是只能要自己镇定点,绝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功亏一箦。
“放轻松!”左翻儿一路为自己打气,“别担心!你一定可以的。”想到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她稍觉安心,因为这是昊天特地订作送给她的防身兵器,有了它,她就可以感觉到昊天似在她身旁。
“好。”她缓缓吐了口气,举步往仓库侧门走过去。
在距离她们约定的地方还有一小段路程时,左翻儿突然停下了脚步,机警地眺目四望。
张望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咦?那是……
真气一提,纵身飞跃到那个吸引她注意的不寻常之处。
她的功夫之所以能够突飞猛进,除了她有一位好老师之外,她的努力才是最大的原因。昊天当她真是对习武有着极大的兴趣,所以教起来毫不心软;而她自己也为了求好心切,所以再大的苦她全咬牙撑了下来,她是绝不允许自己成为昊天的负担的。
低头望着躺在草地上的身躯,苍白的脸色、紧闭的双眼,看不见身上有任何的外伤或是血迹,但是……
左翻儿忽觉有股寒颤窜下她的背脊,让她全身鸡皮疙瘩全都竖立了起来,她虽害怕的紧却又不得不去做,缓缓伸出右手,连忙再伸出左手扶着右手,不过似乎没什么效果,因为双手全都发抖的厉害,右手终于到达新进丫环的鼻下——
没有气息!
这个震撼马上让左翻儿忘了害怕,连忙贴耳在她胸口——什么动静都没有!
没气息也没心跳!她……死了……
左翻儿还来不及消化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突然架上她脖子的一把刀,更是让她差点儿失声尖叫。
“怎么?”温建昆的声音如鬼魅般响起,令人倍感惊悚,“没瞧过死人吗?”
左翻儿怎样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形发生,温建昆竟然敢出现在冷家地盘!?
“还不给我站起来!”温建昆不用多加威胁,只需稍稍加重手的力道,左翻儿的脖子随即出现了一道血痕。
“别想要什么花样。”满意地看着左翻儿的脖子渗出斑斑血迹,温建昆这才将刀子微微拿离了她,斥喝道:“转过身来。”
左翻儿要自己沉着应战,在还不知道温建昆的意图前,她必须步步为营。慢慢转身面对温建昆,她的脑子也飞快地运转着。
“老……老爷,”她故意装出真正的左翻儿胆小怕事的模样,“翻……翻儿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为……为什么你要拿刀架着翻儿?翻……翻儿好害怕!·
“怕什么?”温建昆没有焦距的目光、狂乱的神情,在在揭露出他早已失去控制,“我温建昆哪里可怕了?”
“我……我不是怕老爷您,”左翻儿连忙应道,“我……我是怕这……这把刀。”颤巍巍地指着她脖子上的那把锋利大刀,她谨慎回答,不敢稍有敷衍。
“怕这把刀啊!哈哈哈!哈哈哈!”温建昆就这么仰天狂笑了起来,手里的刀因此在左翻儿的脖子上留下了更多伤口,“这有什么好怕的,等我把该解决的烦人事全都解决后,”他不怀好意地低声喃道:“那时……你就不用再害怕了。”
这句话背后的讯息,让左翻儿禁不住冒出了一身冷汗。
“老……老爷!”她清楚冷家这么人,自己现在又是身在这么偏远的角落,即使她大声呼救,也不见得会有人听见,现在唯有努力拖延时间,等待机会,方能自救,“你……你先把刀子拿开,让我看看她的情况好吗?”
“看!?有什么好看的?”温建昆情绪不甚稳定,激动地大吼着,“不过就是一个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停顿了好一会儿,他又吃吃地笑出声来,“你想不想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死的啊?”他得意的神情就像是想炫耀般,已经丧心病狂的他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她是我温建昆所讨来的第九个老婆,对我可真是忠心耿耿,死心塌地得很,要她办的事,哪—件不是给我办的妥妥当当的——”低头瞅着那已气绝身亡多时的可怜女子,温建昆忽然幽幽地笑了起来,“可惜啊可惜!谁要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像是在对着死人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要不然……你现在可能还有一条命在呢!”
“你怎能……”真是狠心狗肺的禽兽!听完温建昆这段话,左翻儿的怒气不断上扬。
虽然她从不喜欢她,甚至可以说是讨厌她的,因为她终究是与温建昆狼狈为奸的坏女人,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她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在为温建昆做事的,而现在他竟然将她杀掉,这……这真的是太过分了,温建昆根本已经没有人性可言了!
“你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又重复问了左翻儿相同的问题后,温建昆自顾自地说下去,“不就是昨晚我俩温存完后,我替她倒了杯酒,告诉她说想提前庆祝我的胜利,瞧她高兴的咧!毕竟她什么时候喝过我替她倒的酒了……”
像是沉浸在回忆中,沮建昆的神情有丝迷蒙,“她哪里知道我早在她的酒杯上动过手脚,今儿个她就会命归西天了……我看她在黄泉路上,可能还搞不清楚为什么现在就得去找阎王老爷了呢!哈哈哈!”
左翻儿不知道对一个显然已经精神错乱的人,应该有怎样的回应,所以她选择沉默。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的温建昆,忽然神色一凛,对着左翻儿就是一阵串不满的怒吼:
“说啊!你给我说,为什么!?”他胡乱地挥着刀,让左翻儿脖子上伤的又多了好几处,“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没毁掉冷家!?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炸死冷昊天那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