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织仍自顾自的喝茶,巧儿却早在瞟见那位公子时就跳起来站到雨织身后。虽说她们没做什么事,可她忍不住替小姐的态度担忧,暗中扯了扯小姐的衣袖。小姐那张爱理不理的脸让她急出一身冷汗。
那公子不请自来,挨着雨织身边的位子坐下,“这可不是邢少监的侄女吗?真难得你进城来,可否赏光移驾永宁府,让我好好招待你?”
原来是他!雨织不认识他,倒听过他嚣张跋扈的恶名。而且若不是他坚持宴请叔父,她也不会招惹上玄野。一思及此,雨织的脸色更冷了。
“我这区区小女子怎好入得堂堂永宁府呢?那可会辱少王爷的名声吧!”她一脸鄙夷地说着客气话,任谁都听得出话语里的讽刺。
“不得对少王爷无礼!”站在他身后、看似贴身侍卫的人出声怒斥。
雨织才不理他,是少王爷自己送上来挨骂的,怨不得她。
“无妨!”少王爷高傲的眸子里透着深感兴趣的光芒。“好个冰山美人,我喜欢!所以无论如何都得请你到我的府里做客。”
“若我不去呢?”雨织火冒三丈的瞪着他。
“你不会想与我在此拉拉扯扯吧?让人看笑话的话,丢脸的可是你叔父喔!而且得罪我,对你叔父的仕途也不太好吧?”
“卑鄙小人!”雨织低声骂道。
他双眼狠辣的凝视着雨织,威胁道:“这次原谅以你,你最好别尝试第二次。”
雨织有所顾忌,不得已随他到永宁府一趟。临去前,她示意巧儿赶快去通知叔父。
少王爷似乎看透她的心思,讪讪地笑道:“你放心好了,我请了邢少监的侄女,怎么可能失礼到没有知会他呢?我会派人通知你叔父的,别着急。”
“哼!”雨织冷哼一声,对他相应不理。但心理不禁暗自担心,这个笑里藏刀的少王爷是不是想利用她威胁、逼迫叔父做什么坏事?还是上次袭击不成,要拿她当饵,让叔父自投罗网?
不行!不管他的目的为何,一旦落入他手里,定会牵连到叔父,她得想法子逃走。唉!都怪自己,若不要赌气跑来城里不就什么事也没有?
“别枉费心机想逃,你不会得逞的。而且我可不想对你动粗,所以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他坚定在雨织的臂膀上一握,推她上马车。
“少动手动脚的,我自己会走。”她极尽厌恶的瞪着那只抓住她的手掌。
少王爷将手放开,但一直保持的笑意已显得有些僵硬,忍耐的限度已快到崩溃边缘。
他还没遇过这么难缠的女子,不过就算再难缠他也会弄到手的。愈是不容易到手的东西,他就愈想要。权力、地位是如此,女人也是如此。
他终于棋逢对手了!她那个倔强无礼的冷漠态度仍不减一丝明媚的妍容,在在都令他动心。她挑起了他的怒火,但将她据为己有的欲望更加炽烈。
为何他从为发现她?否则只要得到她,就不怕邢臻不与他配合,他也用不着威胁利诱的兜了好一大圈。
就这么决定,他要定她了!
雨织左思右想,努力寻思逃脱之法,偏偏少王爷那洋洋得意、笑得令人讨厌的脸就近在眼前,害她什么法子都还没想起,马车就已来到永宁府了门口了。
完了!若进了永宁府,想逃就真的比登天还难。
少王爷先行下车,对踌躇着的雨织伸出手来,“下车吧!我这人也懂得怜香惜玉,会好好款待你的。”
这话不说还好,他一说,反令雨织觉得恶心极了。
挥开他的手,雨织准备自行下车,却瞟见马车的左侧无人阻挡,她想都没想直接往左侧跳。她只有放手一搏了,就算不成功,也让他知道她邢雨织没那么容易就任人摆布。
她这一跳,果然大出众的意料。少王爷可没想到人都到了大门口,她还不死心的想逃。怔了一下,他高喊出道:“拦住她,快拦住她。”
结果逃脱不成,雨织一脸不甘愿地被侍卫硬押回来。
“这是你们永宁府的待客之道吗?只会用武力欺负弱女子。”
少王爷的脸色因雨织的当众反抗而涨得赤红。当他听见雨织的讽刺之语时,毫不考虑地反手给了她一掌。
“这只是薄惩。拟最好乖乖听话,否则有你受的。”
好痛!脸颊上热辣辣的刺痛着,耳朵嗡嗡作响。她不觉得害怕,只觉得胸口一股愤怒直冒上来,让她气得浑身发抖,不顾一切地开口骂道:“别可笑了!你以为每一个人都该怕你吗?你只不过顶着少王爷的名号欺负人罢了,若没这个权位,你根本什么都不是,一文不值!”
“你以为你是谁?竟敢如此眨低我。”他由护卫手中抓过她,怒气冲冲地往府里走。“我会让你求饶的!我一定会让你向我求饶的!”他将雨织丢给等在厅里的婢女,厉声吩咐道:“带她下去沐浴更衣,之后送到我房里来。若让她逃了,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命。”
“放手!放手啦!”雨织挣扎不过,硬是被强押下去,却仍不死心地对着少王爷喊道:“叔父会带着护卫来救我的,到时候我叫玄野揍得你满地找牙。”
雨织嘴上放着狠话,其实半点信心也没有。
若巧儿赶不及回府通报怎么办?
玄野连听她的话都不愿意了,肯费事来救她吗?
若玄野不肯来,那成日和他黏在一块的天策也不会来的。唯一肯来救她的只有叔父,可若只有叔父一人来,不正称了少王爷的心意吗?不行!那她不就害了叔父?
如今她只能祈求玄野会来相救了。只要他肯来,就算他不理她、不同她说话都不要紧,她绝不会再任意使性子了。
玄野,就算你是叔父的护卫,来救我一趟也无妨吧?拜托,你一定要来。雨织在心里不断祈祷着。
※ ※ ※
羲和园里,玄野正暴跳如雷,用轰隆轰隆的怒吼声轰炸天策。
“你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让她谁也没有知会一声就不见了,到现在都还没回府,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
“我没跟她说什么呀!你冷静一点好不好?吼得我头都昏了。”天策抗议的嚷嚷着。他的耳朵就快聋了,玄野揪着他的衣襟的大手看起来就像恨不得掐断他的脖子似的。
天策第一次领教他这种陷入混乱的怒气,希望这也是最后一次。他的小命可禁不起在来一次这种折腾。
“玄野,你别急,雨织做事一向有自己的主张,她这么不说一声的跑出去,不一定就是天策造成的,你就先别责怪他了。”邢臻努力在一旁劝着,他也被玄野的怒气吓着了。他倒没料到玄野会为雨织如此担忧。
玄野瞧见邢臻惊诧的神色才警觉失态,连忙松手,为时已晚的解释道:“我……一时太激动了。因为天色已晚,雨织还在外头的话,太危险了。”
他无意如此,但雨织不在府里的事实不知为何让他深感不安。
“没关系,你是因为关心雨织嘛。”刑臻谅解地笑了笑。
“你呀!我看你是不见到雨织就急疯了。”天策边整理衣袍,边没好气地调侃着。
“好了!好了!”邢臻劝道,“你们是好兄弟,可千万别为了雨织那丫头伤了情谊。我们再等等吧!说不定雨织就在回府的路上了。”
邢夫人见他们这般为雨织着急,不免有些自责,“都是我不好,连她什么时候溜出门也没注意到。”
“算了,这时说这个也于是无补。”邢臻劝慰道。
玄野再也坐不住,猛然起身说道:“你们在府里等,我这就出去找她。”
玄野扭头便往厅外跨步而去,才走了两步,就见一辆马车嗄地停在大门口。马车都还没停稳呢,就有个小小影子跳下车。
他的不安在巧儿气急败坏的往大厅跑,却未见雨织下马车时,急遽上升。
巧儿在雨织被强行带走后,立即雇了辆马车回府。由于无法先付银两,还和车夫讨价还价了半天。最后,车夫见她急得就差没磕头下跪,才勉强答应送她回府在收钱。这么一延误,又耽搁了不少时辰。
“巧儿,雨织呢?她是不是跟你一道出门的?”玄野迎上前去,抓着巧儿急问,黑眸里在也没有一丝冷傲的镇定,有的只是浓烈的焦灼。
其它人也都赶了过来。
巧儿话都还没说就先流泪,抽抽泣泣地哭道:“小姐……小姐被永宁府的少王爷抓走了啦!”
她一说完,就“哇”地放声大哭。邢夫人也急得跟着落泪。
“那个畜生!”邢臻痛骂出声。
“我去杀了他。”玄野咬牙切齿地说道。脸上是那种让人退避三舍的凌厉杀气,而双眸冷得像寒冰。
天策抢上前拦住怒火攻心的玄野,“你不能杀人!”
玄野视若无睹地一把将他推开。天策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他慌忙站稳追上。
玄野突然回头,冷硬的说道:“这件事我一个人去办。只要他没伤害雨织,我会留他一命。”
他都这么说了,天策也不好再横加阻拦,只能期望那个不知死活的少王爷没动雨织一根寒毛,否则玄野动起肝火,就算不取他的性命,铁定也会拆了永宁府。
“玄野一个人去行吗?”邢臻忧心忡忡地问着。他知道玄野武艺高超,可是对方是人多势众的永宁府,又有雨织在他们手里当人质,情势对玄野大大不利。
“不要紧,他一个人就能把事情搞定,你们放心吧!玄野很快就会把雨织救回来。”
邢臻虽半信半疑,但如今也只能将寄托在玄野身上了。
※ ※ ※
既然得知雨织所在,玄野没半刻耽搁,一眨眼就来到永宁府。他无声无息的着第,捉了个侍卫逼问道:“少王爷抓来的姑娘在哪里?快带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里可是永宁府,容不得你撒野。”
“很不凑巧,今天我就是来撒野的。”玄野抽出腰间间的短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快说!那姑娘在哪里?”
“少王爷派人为她沐浴更衣,这会儿可能已经被送到少王爷的房里了。”侍卫冷汗直冒地说着。
“他的房间在哪里?”玄野瞪着大黑眸,简直像要将人生吞吞活剥似的。若那个混帐真敢对雨织下手,他必会将他碎尸万段。
侍卫颤巍巍地指着前面的回廊,“过了这回廊,穿过中庭后左转,你会看到三座小楼,最后面、最堂皇的那座就是少王爷的住处了。”
捺着性子听完这一大串指示后,玄野一掌将他击昏,风驰电掣地赶去救人。
他一穿过中庭就见到雨织了。她正被婢女们强拉着来到少王爷的华楼前。
“放手,我不进去,死也不进去。”雨织死抱着楼前的廊柱,任凭婢女们怎么拉扯就是不肯再上前一步。要是进了这楼,岂不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听到吵闹失声,少王爷赫然出现在楼门,见婢女拗不过雨织,只得跨出门来,打算亲自动手。
雨织见他过来,更使劲地抱着柱子,一脸正色地威胁道:“你别过来喔,你再过来我就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上。你若逼死了我,我看你怎么跟我叔父交代?”
“我不会让你那么痛快就死的。”他的耐性就快被磨光了,她都已是他到手的东西了,还出言威胁他?凭她叔父那小小的少监之职,他三两下就能摆平,有什么不好交代的?
当少王爷打算再往前时,肩上突然多了一只掌,让他无法再上前半步。他猛然一回头,竟是张不可能出现在此的脸。
雨织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眨眨眼,然后欣喜若狂地惊叫:“玄野!”
“少王爷,这不好吧?人家姑娘都不要你过去了,你还自讨没去的上前,存心想逼死她是吗?”
“你怎么进来的?你知不知道擅闯永宁府可是死罪的?”
“你可以擅自掳人,我当然也可以擅自入府。”玄野理所当然的说着,悠哉地走到雨织身边,将紧抓的她得婢女一一推开。
雨织毫不犹豫地投入他怀中,紧紧地揽住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以为自己没救了;想不到玄野竟在千钧一发之际赶来,真是太好了。
“来人!护院侍卫!”少王爷对着四方高喊。语音甫落,一阵离沓的脚步声响起,顿时楼前围了黑压压一堆人。
“你不会真的想和邢少监翻脸吧?叫你的人放我们走。”玄野深邃的双眸跃动着炫然光芒,直盯着少王爷。
“放他们走。”少王爷一阵目眩,原想叫侍卫拿下他们,谁知道竟说出相反的话,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待人都走远了,他还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何事。
玄野用了摄魂术。虽然手法不够光明磊落,但对付那种坏蛋,根本不用讲究原则。
“好厉害喔!你叫他放人,他真的就放人耶!”雨织用崇拜得口气说着,边还不敢置信的回头瞧瞧那一脸不甘的少王爷。
“别理他了。”玄野说着,“我们先出城去,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谈。”
“重要的事?”雨织一头雾水。这人一个月来对她不理不睬,连话都说不上几句,这会儿突然说有重要的事,她倒想听听这事怎么个重要。
第六章
雨织随着玄野出城,两人渐行渐远。但即便天色已暗,雨织也认得这不是回羲和园的途径。
“喂!这不是回府的路,你究竟想带我上哪儿?不是说有重要的事吗?”
“别喂啊喂的叫好不好?我可是有名字的,你方才不是欣喜若狂的叫了我吗?就照着那样叫啊。”他正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和她谈谈,否则一回府又是一堆人,他根本无法与她独处。
“曾几何时你在意我怎么称呼你了,大忙人?你根本连停下来听我讲话的时间都没有,这会才说有重要的事。”一脱离险境,她又跟玄野对上了,这时才想起他的冷漠,以及自己再也不与他交谈的誓言。
“我是有苦衷的。”
“算了,我不在乎,反正我决定再也不同你说话了。”她转身气呼呼地说着。却没发现这一大串的话早就破了誓言,这时才不与人家说话,未免有些为时已晚。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耶,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一点都不懂得感恩图报。”玄野移身到她面前大声抗议。
他在乎她的程度早已超越自己的认知。只要能让她像方才那样唤着他的名字、对着他笑、紧紧抱着他,他什么都愿意做。
“好!那你倒解释一下,我是不是得罪你或说错话,让你近一个月不理我?”雨织板着小脸,仰头逼问,她倒要听听他能说出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