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来我看看,既然我的背感觉得出来,我的眼睛也可以看出它是否做了亏心事。”
哼,才怪!红英不信。
“喏,你看,看出什么吗?”红英将刚才碰触严人龙的手伸到他面前。
严人龙抓住红英的手,看了一眼后将它推到红英面前。
“你看,你的手掌因为做了亏心事羞得满手通红。”
严人龙故意把红英羞得满脸通红的窘状说到红英手上去,红英手怎么会不红呢!为了抢球和绿峰追着严人龙满场跑,恐怕连脚底板都红了。
“噢,不听你瞎办……绿峰,我不玩了,累了,我要休息,要玩,你们继续吧。”
“姊……唉,算了,愈帮愈忙,我自己来……”
红英原以为打完球就可以打发严人龙,没想到严人龙却大方的在她家啃鳗头、吃油条、喝豆浆,不过说也奇怪。她父母似乎不以为意,彷佛那是天经地义,好象严人龙向来就在她家吃早餐似的。
看到严人龙和家人如此其乐融融,红英不知该生气还是懊恼,心里非常矛盾。
什么意思嘛,不知这登徒子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红英实在很气严人龙如此受家人欢迎,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嘛!露出几个迷人的笑容,说一些投家人所好的话,就把她最亲爱的家人收服;而令红英为之气结的是,老爸老妈老弟对她的“背叛”,被严人龙迷得团团转,一点也不跟她“同仇敌慨”,真是……气!
第六章
地点:某国小的礼堂。
礼堂里,包括二十几名警察及三十几名媒体记者在内,约莫两、三百人,使得小小的礼堂人声鼎沸;这既非在开会,也非在表演节目,而是警察在办案。
原来那扣除警察以及媒体记者后的两百余人是警方在一处民宅内所查获的赌客,由于人数众多,警方只好借附近国小的礼堂做笔录,幸好此时小学生均已放学了,否则对我们的民族幼苗可真难以交待呢!
红英接获分局的新闻联络处通知后,立刻和赵士安赶来,面对这种人声嗡嗡的做笔录盛况,红英算是开了眼界!
环视这两百余名赌客,真是形形色色。有珠光宝气的欧巴桑,有满头华发的老先生,也有穿著时髦的女郎,还有衣鲜履光的男士,更有级拖鞋嚼槟榔的小混混,而这些人虽然来自各个阶层,但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的特点:黑眼圈、两跟布满血丝,一见镜头不是转身,便是低头,或者以皮包、纸张遮脸,甚至用衣服将头脸盖住,深怕被摄入镜头。
望着这些人,红英不禁摇头叹息,这些人代表着各行各业,有贩夫走卒,有白领上班族,有溜班的公务人员,有从事特种行业的女子,有家庭主妇,有退休的老人,也有失业的人,不管这些人是抱着什么心态而来的,这样的一个职业赌场,吸引来自各阶层的赌客,对我们的社会而言,实在是一种警讯。
红英访问了负责本案的组长。
“请问洪警官,这个职业赌场是如何被警方侦破的?”
个子不高,皮肤黑黜,干练强悍的洪警官说:“这个职业赌场的破获,应该归功于民众的警觉心,一个星期前,我们接获民众报案,指称某处公寓内,经常有可疑份子出入。起初,我们以为可能是藏匿贩毒分子,经警方布线、监视,发现可能是一处赌场,于是派员冒充赌客,在掌握切确证据后,便采取行动。”
“这个职业赌场已存在多久了?”
“根据赌场的人头主持者供称,该赌场已开业近半年。”
“半年?”红英十分讶异:“根据警方所提供的数据,这个职业赌场,是在住宅区的一栋五楼公寓内,为什么事隔半年才被揭发?”
洪警官无奈的说:“其实这也不奇怪,你也知道,现在的人由于生活型态改变以及工作忙碌,谁还有闲工夫去管楼上楼下,左右邻居呢,而且当我们进入赌场时,发现赌场内所便用的装潢建材,隔音、消音、吸音的功能极佳,所以即便里头吆喝喧闹,站在门口也听不到一点声音,而且门口还故意摆了几双破旧的皮鞋、球鞋、拖鞋,从外面看,几乎和一般住家没什么两样。”
听洪警官这么说,红英心头不禁起了一个冷颤,这个社会真是多元、复杂且危险!几乎处处是陷阱,危机四伏,一不小心,就与赌场毗邻而居,或成为毒贩、杀人犯的邻居,再加上现代的人普遍都患了“冷漠症候群”,只是自扫门前雪,大门一关一声,彷佛世界便不存在似的,几年邻居下来,彼此都不知对方姓啥叫啥。
据洪警官说,这次之所以会有民众检举,还是因为那赌场楼上一户住家的四岁小女儿,好奇去按那赌场的门铃,惹得赌场保镖不耐烦,横眉竖眼的把小女孩吓哭了,引得妈妈下楼,才对那户人家经常不论白天或晚上都有人进进出出感到可疑,因此才向警方投诉。
要不是小女孩一时好奇,引起大人注意,这家赌场不知要逍遥多久呢!
做完采访后,红英偕同赵士安打算回报社,这时已经陆陆续续有些做完笔录、被带回警局等候交保的赌客在办手续。正当红英经过走道时,恰巧与一赌客擦肩而过时,那名赌客竟微笑着向红英打招呼:“喃!美丽的记者小姐,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碰面了。”
红英一时征住,停下脚步来。
“怎么,你不记得我啦,我可记性好哟,美丽的记者小姐!”那赌客说得有点嘻皮笑脸。
“我们见过面?”红英觉得眼前这个人是有点眼熟,但一时间竟想不起曾在哪儿见过?
“噢,是我太不自量力了,美丽的记者小姐当然只会记得我那有钱而杰出的妹婿。怎么记得我这穷酸的人呢?不过话又说回来,说不定哪天我变有钱了,你们也会争相来采访我呢!”
那名赌客说完话后,也不等红英询问,便自顾自的走开。
“那名赌客是谁?红英你认识他?”赵士安好奇的问。
红英心里头纳闷,但是在哪见过呢?那人说他有一个“有钱而杰出的妹婿”,谁是有钱而杰出的妹婿,而且是她认识的?……啊,是他,严人龙!那天专访严人龙时,突然闯进严人龙办公室的人,就是刚才那名等候办理交保的赌客!
红英望向那正坐在椅子上填写数据的林朝富,面露着无赖的表情,凭她的敏感以及记者的专业,红英隐隐感到,那个人将来必定是个麻烦!
出了报社之后,已经是华灯初上,正是车水马龙的时刻,红英站在红砖道上正犹豫着要等公车或搭出租车回去。忽然一辆车子,无声无息的停在她身边,初时红英并不以为意,以为车子是等红绿灯,直至从车窗上传来“笃笃”的敲击声,她才意识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严人龙!
他怎么会在这里!
车门打开,严人龙展现那万人迷的笑容说:“上车吧。”
红英弯腰,正想跨上车时,继而一想:不对,我干嘛这么听他的话呀!这个人无端闯入我的生活,害我工作无法专心,写稿思路受阻;更可恶的是。居然攻城掠地的,直捣我的巢穴,一举掳获全家老小,哼,她才没那么容易就俯首称臣呢?
“对不起,我等公车就好了。”
“等公车?何必浪费时间等公车呢?况且现在正是下班尖峰时段,公车人挤人,搭起来不舒服的。”
红英嘴角一撇,仍是不愿屈服的说:“那我搭出租车好了。”
“搭出租车?”
“是啊!公车人挤,出租车一个司机一个乘客。舒服得很,虽然车资贵了点,但服务品贺也相对的提高。”
想不到红英如此固执,于是严人龙只好再便出杀手涧。
“危险?”
“是啊!出租车为了赶时间,横冲直撞的,万一伤到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我们的孩子?”
经严人龙如此提醒,红英这才想起,糟糕!大姨妈这个月竟然还没来,平常都很准的,可是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红英上了严人龙的轿车。
其实这都要怪红英学生时代对健康教育有关“妇幼”方面的问题太疏忽,就算真的怀孕好了,这个时候再怎么追赶跑跳碰也伤不到“孩子”啊!
不过或许在她潜意识里也很愿意接受严人龙这样的借口。
坐在驾驶座旁,红英觉得浑身不自在,虽然两眼盯视着前方,但红英的眼尾余光可是非常专注的窥着严人龙。即便只是余光的视线,红英仍能很清楚的感应到严人龙的男性魅力,他那掺杂着古龙水的男性体味,直冲她脑门。红英费了很太的劲才将逐渐被严人龙吸去的目光调回前方,这才发现,车子正开往和她家相反的方向。
“咦?这不是往我家的方向!”
严人龙只是领首点头。
“喂,你要载我去哪?回头呀!”
“小姐,别紧张好吗,也不过带你去吃顿饭,瞧你,大呼小叫的!”严人龙一副笃定的样子。
“停车,让我下车!”
“对不起,碍难从命,这是快车道,况且马上就到了。”
“我也对不起,我没空奉陪!”
“没空?都下班了,怎么会没空?”
红英嘟起小嘴没好气的说:“难道下了班就不能有事吗?”
“有事?你会有什么事?”
呵,太瞧不起人了!好象下班后她就应该躲在家里发霉似的!
“我当然有事,谁说我没事!”
“喔?!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红英怒道。
“当然有关。”严人龙嘴角一扬,脸上绽满迷人的笑容。
“哼!关你——”本来一句“关你屁事”冲到口边,但觉太不淑女了,红英立刻改口道:“与你何千?我有约会!”
“约会!你要去约会?”
“怎么,不行吗?”
严人龙浓眉一挑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你竟然带着我们的孩子要去跟别的男人约会,这样的胎教不好吧?”
噢,天哪!瞧他说得我好象红杏出墙似的!
红英不甘示弱道:“有什么不好,让我女儿见习一下如何挑选好男人。”
“对不起,更正一下,是”我们的“女儿。喔,我还以为是儿子呢。”
“哼,女儿有什么不好?免得将来像他老爸一样到处残害弱女子!”
“我倒认为儿子保险些,免得将来像他老妈一样酒后乱性。”
“严人龙!”
“唔,其实女儿也不错啦,若也能跟她老妈一样,找到一个像她老爸这样的乘龙快婿倒也不错,不过,方法可要改进一下,并不是每个女人都可以像她老妈哪么好运气,在那种地方,还能找到条件这么好的男人。”
“严——人——龙|。”
红英简直气炸了!
“唔,原来女人肚子饿时,脾气这么暴躁。”
“谁说我肚子饿!”
“咕矶……咕……”红英话才刚说完,肚子便传来一阵抗议声。
严人龙得意的说:“你看你,肚子是不曾撒谎的——哦,到了,就在前面……噢,别再告诉我你要约会,因为我知道你根本没约会,下车吧,别虐待我们的孩子。”
凉凉的水流声,轻漫的音乐,柔美的灯光,绿意的中庭,侍者正穿梭其中为客人服务。
红英无限满足的轻靠椅背。
经过一天的忙碌之后,能够有一顿丰盛的美食,尤其是在这样优雅的环境中享受美食,可真是人间一太乐事。记者的截稿压力,若非亲自体验,外人是很难想象的,就好比架在脖子上的刀子。除去之后便全身虚脱。
红英此刻便处在这种虚脱的佣懒中,置身在这绿意盎然的中庭里用餐,彷佛世外小岛似的,在这里听不到一点尘嚣,而到此用餐的客人似乎也都在水准以上,没有小孩的奔窜、没有妈妈的呼喊,每个人只是静静的用餐,低声的交谈,不用接受别人的高谈阔论或说东道西强迫入耳,唯一要做的便是专心享受美食,欣赏音乐,以及聆听同伴的低语。
“怎样,轻松多了吧!在这里用餐绝对没有额外的负担。”彷佛看穿红英的想法,严人龙说出红英的心情。
“嗯。”
红英此刻也不得不满意的点点头。
“我喜欢来这里用餐,撇开美食不谈,你看,来这里用餐的人,各个都温文有礼,完全没有台湾食客惯有的喧闹,粗鲁。”
“嗯,的确如此,男的像绅士,女的则是淑女,连进食的动作都显得很斯文耶。”红英感到惊奇。
红英向四周略微扫视一番,发现来这样的人,不论男女穿著都非常高尚体面,一看便知,不是有钱人便是高所得的上班族,绝非一般市井小民,想来此处的消费必定不便宜。
“可能是因为这里的消费价格比较高以及环境优雅的缘故吧。”
“或许,但也未必尽然。像一些五星级太饭店、餐厅,装潢称得上高雅吧,可是客人仍然不改上菜市场的习惯。”严人龙经多次观察倒是另有一番心得,“我想可能是风气便然,来这里的人都在不知不觉中受感染。你看,每个进来的人不论他多么烦躁、急促,一但进门来,立刻沈潜下来,而我们这些稍早进来的人也都发挥了潜移默化的功能,就这样这一波感染下一波,波波呼应。”
红英不得不承认,今晚她确实应该感谢严人龙,让她得到完全的放松。凝视眼前这个英俊潇洒,风采迷人的男人,红英不禁好奇,如果在正常情况下,他会如何看待她?而她又会以何种心情面对他?现在的他待她温柔体贴,但那却是在背负责任的压力下,不得不然的态度,去除那责任后,他对她是否依然温柔多情?
同样的,红英也自问,在正常的情况下,她是否也能为他所吸引?虽然严人龙各力面的条件均属上乘,但外在的条件绝非她谈恋爱的标准。对于严人能在她身上所挑起的情欲反应,她也不能将它归于是爱的响应;可是不也常听专家学者说,女人只有对她所爱的人有反应吗?男人是为欲而做爱,女人则是为爱而做爱。
问题是她爱严人龙吗?
噢,这样的层次太深了。应该这样问:她讨厌他吗?不,她并不讨厌他,她只是气他;既然不讨厌他,喜欢吗?是的,凭良心言,她是喜欢他;接下来是:她爱他吗?不,不知道!虽然如此,但她内心里已被迫接纳了他,他们跳过了恋爱的过程,拥有的是没有爱情做发酵的感情;他们之间,充其量也不过只是以责任为包袱的关系,谈不上什么爱不爱的。
红英自困于自以为存在的责任里,这样的迷思,令她的情感无法释出,因此地无法断定自己对严人龙真正的感受。
看到红英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严人龙一点也不以为意。仍然展现出他惯有的自信与迷人的微笑,意有所指的说:“别看着我发傻,相信自己的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