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我知道。”
“唔,Laura,关于……”红英小嘴一嘟,“我有名有姓,我叫叶红英。”
“好,红英。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我想……”“不要再提那天晚上的事,那只是酒精作祟下的一时之误,你我原本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我不会要你负什么责任的,今后在外面不小心碰上了,我也会基于礼貌,喊你一声严董,我不会纠缠你,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你放心好了。”嘴里虽然这么倔强的说着,但红英心里可是说有多凄苦就有多凄苦,那种感觉就好象要跟初恋情人分手似的。
严人龙原本有意向红英招供自首,告诉他,那晚事实根本没发生什么事,可是看到红英一副不把他看在眼里,急于与他划清界线的样子,严人能便将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万一他说出实情,他的Laura不就更肆无忌惮的拒绝他,离他而去,于是严人龙改口道:“哦!不行,红英。我一定要负起责任!”
“负责任?负什么责任?”
“你知道,那一天晚上,我们……我们并没有做什么防护措施,所以,万一……万一你有了身孕……”
啊!是呀!我怎么忘了这回事?噢,不,太可怕了!
“万一……万一我怀孕了?喔,天哪!……”
“所以我说我必须负责任!”
“你要怎么负责任?”
给我一笔钱,遮羞费?去找医生?
“我们结婚!”
“结婚!”
“是啊!我是孩子的爹呀!你不跟我结婚,你打算跟谁结婚!”
哼,那是什么口气,好象我没人要(这不是事实)?没有男朋友(这是实情)似的。
“哼,就算真有了,也不一定要嫁给你呀!”
“为什么?难道你真的这么讨厌我?”这小女人竟然如此拒绝他!难道他不知道外面正有一长串女人等着他吗?
“婚姻岂可儿戏,奉儿女之命的婚姻岂会幸福?”红英万万料不到,一场单纯的采访,竟然演变成求婚记。
“你怎么知道不会幸福呢?”
“很简单,这种没有感情为基石,你不爱我,我……我也不受你。”红英并未察觉,自己讲这句话时可不怎么溜:“这没有爱情的婚姻怎会幸福。”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离过婚的男女不知多少,多半也都是相爱而结婚的,最后还不是离婚;而我们的老祖宗们,虽然多为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最后还不是生下我们这些后代。所以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
“不行,太荒谬了!”
看见红英猛摇头,严人龙心里头可真不是滋味,眼前这小女人是第一个拒绝他的女人,别人梦寐以求,而她居然视如畏途!严人龙自尊心大受打击。
“这怎么会荒谬呢?”严人龙走到红英坐的沙发椅旁,在扶手上坐了下来,同时执起红英的手放在胸口上,“我这是为我们的孩子着想啊!”
呵,瞧他说得好象孩子都要临盆似的。
“不行,不行!连今天算在内,我们也不过见面四次,我都还不认识你,而你也不熟悉我……”“唔,红英,四次够啦,我阿公跟我阿妈洞房那天才见第一次面哩,至于熟悉,我们怎么会不熟悉呢?在我床上,我看过最”真实“的你……”“那不一样,而且,我……我家人,他们……你对他们而言,根本是陌生的。”
“怎么会陌生呢?我们一起吃过饭,也聊过天,而且大家都聊得很尽兴、愉快,还有,你忘啦,这个星期天我还要跟绿峰一起打球呢?”
“不许你去!”
红英今天来找严人龙有两个目的,一个是采访,另一个便是要严人龙取消星期天的邀约。她不能让他继续介入自己的生活。
“为什么不许我去?正好可以借这机会让你的家人多了解我呀!”
“没有这个必要!”红英仍然固执的拒绝着。
“红英,你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我没有前后矛盾!”
“还说没有。你刚才反对的理由是说我和你的家人不够熟悉,现在有这样的机会,你却又不许我去,你这不是矛盾吗?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对你印象很好,他们都很喜欢你。
“……反正,反正就是这样啦!”
红英此刻心境很矛盾;她气他,却不恨他。
她气严人龙一夜之间改变了她,她气严人龙让她毫无选择的接受了他。虽然他条件很好,英俊潇洒,事业有成,是万中选一的男人,可是:“喔,我的Laura小姐,不管你是反还是正,我严人龙星期天是不会爽约的,因为那不是我的作风,况且……”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吵杂声……“喂,等一下……”、“需要什么通报”“不行,董事长正在接受采访”、“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你……”……按着办公室门已开。
进来的是一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头发盖到耳际,圆脸,小眼,嘴角、嘴唇残存槟榔的红渍,虽穿著西装,却没有领带,而且两颗钮钮并未扣上,一身酒气。
“是你。”严人龙的声音突然变冷峻起来。
“是呀,是我,好久不见,我的好妹婿呀!”中年男子说着竟大剌剌的坐到沙发上,同时还将两只脚搁在茶几上。
“哟,还真的有访客呢,我还以为你故意交待何秘书,见到我就挡哩!”
中年男子一副无赖的样子,他称呼严人龙为妹婿,这么说他是严人龙那过世的太太的兄长。红英见状,立刻收起录音机、笔记本,起身对严人龙说:“董事长,今天的采访在此就告一段落,既然你有访客,我不便再打扰,我先告退了。”
说罢,红英礼貌性的向中年男子点点头,便退出严人龙办公室。
“暧,等一下……”
严人龙追出办公室,赶上红英,自后拉住红英的手肘。
“Laura,……哦,对不起,一时很难改口,红英,刚才的事,还没讨论出结果呢?”
“结果就是星期日不用打篮球,我也不会拿什么借口来威胁你负什么责任,难得假日,你就在家睡个大头觉吧!”
电梯门开了,红英赶紧跨进电梯,隔着电梯,严人龙信心十足的说:“星期天我会去叫你起床的。”
“你别想我会……”电梯门将红英的话挡掉一半。
严人龙回到办公室,看见他的大舅子坐在办公室前,剎那间,原本愉快的心情立刻冻结,情绪一下子跌落谷底。
“哈,没想到这年头的女记者长得这么美,够正点,难怪龙云的老板愿意接受采访。”严人龙的大舅子林朝富,平日游手好闲。父母几年前过世,林朝富就靠着一些祖产过活,三不五时就向妹妹林玉贞调头寸,自从妹妹车祸身亡后,断了一条财路,他实在心有不甘。
严人龙声音异常冰冷:“废话少说,有什么事?我忙得很。”
“呵哟!怎脾气变得这么大呀,是不是美丽的女记者走了,心情不好?”
“没事的话,请离开我的座椅,离开我的办公室,我要工作。”严人龙仍然不假以颜色。
“喔!对不起,我座了董事长的大位,来来来,我的好妹婿,请就座。”林朝富起身让座。
“既然董事长妹婿这么忙,那找他不耽误你日理万机的工作,我就长话短说好了,我是来向你调点头寸。”
哼!果然是来要钱的。
“抱歉!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哎哟!我都还没告诉你多少呢,你就拒绝我,这说不过去吧?”
严人龙表情木然,林朝富那沾着槟榔红渍的大嘴,往右一斜,嘿嘿几声后说“看在亲戚的分上,借点钱让我应急嘛,不多,只要两佰万就行了。”
“两佰万!”严人龙不由得提高声调。真是狮子开大口。
“哎哟,这么大惊小怪的,也不过是两佰万而已。”
“抱歉,没有。”
“没有!开玩笑,龙云的老板会没有两百万可借人?”
“我的钱向来只借给真正有急用的人。”
“我是有急用啊!不然怎么大老远从苏澳跑来跟你借?”
“哼!你会有什么用,还不是去赌。”
“阿龙,别说得这么难听嘛!什么赌,我是投资。”
“哼!”严人龙冷哼一声。
“好吧!那不然八十万好了;……:五十万也行。”
严人龙依旧面无表情。
“唉!人在人情在,人亡人情亡,真是世态炎凉呢!”林朝富故作哀伤状:“妹妹你在天之灵可看见你丈夫是如何对待你老哥呀!”眼看借钱无望,林朝富就抬出已去世的妹妹来。
“省省吧!这招不管用,你还是回去吧!”
严人龙向来对林朝富没好感,此人不但游手好闲,而且老在妻子面前进馋言,更可恶的是竟耸恿妻子赌六合彩,当时龙云尚在起步中,他因工作忙碌而忽略了妻子,而林朝富为自己借钱方便竟也拖妹妹下水,为此,他们夫妻起过多次争执。正为事业拚斗的他忽略了每次争吵后的感情修补,以致与妻子间的距离愈来愈远,最后形成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当然不管用啦,人死了,就把我这门穷亲戚一脚踢开。”
提到妻子的死,严人能使怒火上升。
“哼,就算玉贞仍活着,你也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毛钱。”
“如果。我妹妹还活着的话,她绝不会这么无情。”
“你还敢在我面前提玉贞,当初若不是你耸惠她带走贝贝,利用贝贝做离婚的谈判筹码,相信也不会发生那场车祸。”
关于这点,严人龙说的是实情,林朝富对于妹妹的死倒是也有些自责。
“真的不借?”林朝富语气收敛许多。
“要借钱可以,但必须是正当的投资,如果你想要创业或者投资什么事业缺少资金,请你提出一份计划来让我评估,如果可行,我决不会吝蔷两佰万。没事的话。请便,我有事要忙,何秘书……”
碰了软钉子后的林朝富,虽然心有不甘,却也莫可奈何,但临走前却丢下一句话:“哼,看来我只好到别处借了。”
“澎、澎、澎”,篮球场上传来阵阵运球声,这里是红英家附近的一所高中,时间是星期日,早上七时三十分。
“喂,姊,你在干什么呀?这是篮球,不是绣球耶,你拋给严大哥做啥,你忘了,你和我才是一个Team的!”
一大早,六点半,红英就被严人龙和弟弟绿峰架到篮球场上,原以为只要观战就行了,没想到绿峰球技太差,和严人龙的一对一较量,半个钟头后比数竟然五十比二十,于是绿峰便邀红英下场助阵。红英本抱着坐在场边捡捡出界球的心态观赛,岂知严人龙竟然夸下海口,即使红英下场,他以一对二,一样可以保持三十分的领先。
太狂妄了!竟如此不把我们叶家姊弟看在眼里,好歹我叶红英国中时也是篮球队的,不争点面子回来,岂不枉费我一世英名。
红英恼怒严人龙目中无人,打着哈欠,牙一咬便下场,但是红英忘了她当年只是校队的候补,而且距她上一次打篮球已整整七、八年了。
“唉……姊,别这么逊好不好,球是要投到篮框里才有分数耶,擦板才能得分,擦网干嘛呀,嫌球脏啊!”绿峰气急败坏,好不容易从严人龙那儿抄到一个球,长传给等在篮下的姊姊,竟然被姊姊给槽踏掉!
“喔,绿峰,别怪你姊,篮板太高,篮框太小,要进可不容易啊!”
红英香汗淋漓,绿峰气喘如牛,相对的,严人龙则谈笑用兵,根本不把这场比赛当一回事。
半个钟头后,比数:一一0比五0。
唉,这比数实在太难堪了。红英的加入对比数的改善一点帮助他没有。
严人龙压低身子,两手交互运球,红英及绿峰一左一右挡在他面前,严人龙一个转身,易前为后,将红英姊弟挡在身后,然后迅速右移,绿峰见状,反应也快,立刻移步绕到严人龙面前,严人龙双手运球,两脚移步,绿峰却怎么也抄不到球。
红英则固守严人龙背后,企图从他身后乘机抄球,怎奈严人龙技高一筹,不但瞻前也顾后,彷佛后脑灼上也长了眼睛似的,令红英无机可乘。红英盯着严人龙的背部,两眼被严人龙背部起伏的肌肉所吸引。
清晨金色的阳光,洒在严人龙赤裸的背,背上的汗珠,随着双肩的起伏不断的颤动着,有些则带着金色的阳光一起滚落到严人龙的裤腰里。
那起伏的背肌,渗出的汗水,敷上闪闪的阳光,充份展露出男性阳刚的力与美,那种悸动牵动着红英的视线,不知怎的,红英竟然伸出食指在那起伏的背脊上轻轻的画了一下。
虽然只是轻轻的画了一下,但那种感觉却几近爱抚,严人龙那汗湿的背,就好象通了电的湿地。电流立刻透过指尖的神经末稍传遍红英身上的每一条神经,令红英为之一震!
严人龙虽然紧防绿峰的抄球,但对背后的红英则丝毫未曾忽略过,红英那轻轻一画,柔软的指腹彷佛带着静电似的,令他背上的汗毛为之一竖,一阵酥麻感直通他心肺,严人龙一怔,手中的球竟让绿峰给抄了去。绿峰一见机不可失,快步运球,一眨眼便冲到篮下,右手一钩,球应声落网。
“耶!”绿峰兴奋得大叫。
“不算,犯规。”严人龙抗议。
“犯规?谁犯规,我抄球可没犯规哟,严大哥。”
“你没犯规,是你姊姊犯规。”严人龙诡谲一笑。
“姊?……姊姊犯规吗?”
“我……我没有。”红英否认。
“她说她没犯规。”
“她当然说没有,她在我背后动手动脚。”
“我才没有呢。”红英说得有点心虚。
“喔,我说错了,应该说是毛手毛脚才对。”严人龙不怀好意的笑着。
绿峰站在篮框下气恼的说:“姊,你球不抢,干嘛对人家毛手毛脚的,我们是好不容易才能抢下一个球耶!”
“胡说,我才没有毛手毛脚。”红英死不认帐。“我……我只是抢球,不小心碰了他的背一下而已。”
“你以不正当手段害我分神失球。”
“什么叫不正当手段,打球的时候攻防之间本来就是会有一些不可避免的碰撞嘛!”红英仍在抵赖。
严人龙将声音压低到只限于红英听得到的音量说:“攻防之间的碰撞那是自然,但没有人在攻防之间夹杂爱抚,难道这是最新的篮球打法?”
若不是运动使红英脸红气喘。否则此刻红英羞红的双颊就可以证明她有多心虚。
“少恶心,我没有爱抚你!”
“没有?你,那把你刚才碰到我的那只手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