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为凭,地为证,我风潇然即娶水凌为妻,以生命宣誓,必守护她一生一世。”风潇然低沉地道着,声音铿锵有力。
水凌笑起来,因为他的话而感到开怀。她拉着风潇然。
“咱们还要拜堂!”她也没成过亲,只能从记忆中揣测着婚礼进行是如何,她偏头想想。“好像要拜天地,拜高堂,还有夫妻对拜,然后才算是夫妻喔!”
风潇然任由她摆布,一下子拜天地,一下子因为他们已无双亲故没有拜高堂,便对着溪水遥拜,一下子又夫妻对拜的。
礼成,水凌大大地呼了一口气,她对着风潇然灿烂地笑着。
“风大哥,今后,你就是我的夫君了。”
夫君?
这样陌生却酣蜜的两个字,像是佳酿一样地在风潇然心头蔓延,他细细地品尝着这两个字,不但没有一丝毫的排斥感,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从此,他们便如同林鸟,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过活了。
风潇然轻解下一向系在腰间的玉佩,这块通体碧绿的玉佩是他们风家的传家宝物,也是支持他活下去的动力。
他将玉佩交给了水凌。
“这是风家传家之宝,你收着吧!当成聘礼吧!”
水凌又惊又喜,她接过了玉佩,爱不释手。
“我跟这玉佩真是有缘极了,第一次见面时就抢着了它,现下又成了聘礼,将要永远佩带在身上……”她连忙将玉佩系在自己腰上,怕掉,还特地绑紧。
将玉佩系好之后,水凌却面有难色地望着风潇然。
“糟糕,那我该送你什么呢?”她瞧瞧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想了许久,突然灵机一动。“风大哥,长剑借我。”
她接过长剑,削落一段青丝,交给风潇然。
“风大哥,可怜我身无长物,浑身上下只有这发丝是属于我的,交给你,就代表我整个人也交付予你了。”
风潇然望着这段发丝,他微微一笑,便撕下中衣衣摆,妥善地将水凌的青丝放在布料之中,然后包裹好之后,收纳在自己的衣襟之中。
青丝为媒,玉佩为聘,天凭地证,他们已经成亲了!
从此,水凌与风潇然的命运,开始真正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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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真是圣明呀!属下打听了许久,这才知道‘冷面阎王’风潇然果然是风全祖的独子,决计错不了的。”
“哼!没想到风府里头竟然还有余孽留在这个世上,而且还成了江湖中令人闻之丧胆的江洋大盗!我本以为那风潇然只不过碰巧与风全祖同宗而已,没想到竟然还真是他的独子。可恶!盐水帮的那群家伙真不值得信任,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物竟然没有除掉,真是群瞎了眼的狗。”
“大人,请先息怒!属下据闻,那冷面阎王现下正往南方的大别山,属下猜想,他可能是要去找盐水帮的那群土匪寻仇。”
“寻仇?”
“是的,大人,风潇然现在可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连御前神捕管笑天都无法将他擒下,若他真的到大别山去;那些空有蛮力的土匪恐怕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吧!”
“连管笑天都无法将他拿下,那么如果他到了大别山之后,那群土匪若是说出了我,我岂不是会落得跟他们一样的下场?”
“大人,您别担心。俗语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呀!”
“喔!看来你已经有计策了,快快说来听听。”
“因为咱们还不知道风潇然何时会到大别山,不如先一步铲除盐水帮那些土匪,若风潇然到了大别山,自然无法从他们口中得知当年血案的真相了,他到了山上之后,咱们又可派人掌握他的行踪,然后再想办法杀他个措手不及!”
“嗯!盐水帮那些土匪这些年也逍遥够久了,本来我是不该绝情,毕竟有他们才有我,不过他们办事实在不力,也该严惩。记住!将里头的人全都杀光,一个活口都不许留下!”
“是的,大人,小的马上为您办妥这些事,请大人宽心。”
“哼!我怎么放心得下呢!只要风潇然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不得安宁。先下手为强,我得好好想想如何将风潇然给除去!”
第六章
有鉴于上回在城镇中碰上了赵庆章与管笑天的教训,因此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全都走一些乏人问津的乡野小道,晚上也睡在荒岭上头。
水凌换回女装,多少也恢复了些女孩儿特有的任性。她望着四周的景致都是些掉光叶子的枯树,树枝在寒风吹袭下左右摆动着,偶尔配上几句乌鸦的尖声啼叫,更添几分无奈之感。她无聊地扯着手上的树枝,口中抱怨着。
“好无趣喔!为什么每天看到的都是一样的景物,一样的鸟兽,一样的草木,一样的声音,怎么没有一点点新鲜的东西?我真怀疑,是不是从头到尾咱们都在同个地方打转,一点儿进展也没有呀!”
风潇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仍旧维持着一贯的一言不发。
水凌觉得无趣,索性发挥平时的耍赖功夫,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嘟着嘴巴不肯走路。
”不管不管,我要你背我啦!走来走去都一个模样的地方,乏味死了。”
风潇然不着痕迹地一笑,他看着她今儿已经第三次耍赖的模样,只是一弯腰,将娇小玲珑的水凌给背上了背,带着她走。
水凌赖在他宽阔温暖的背上,她甜蜜地浅笑着,将脸埋进了他的颈项中。
这是她的夫婿呀!只不过仍是一脸的冰冷无情,虽然偶尔已经有些人性化的举动出现,但是对她这个妻子还是嫌冷淡了些。
所以她才会有事没事闹着小脾气,让他宠着,呵护着,让自己感觉是重要的。
寒风刺骨地吹着,树枝沙沙作响,忽地,一抹轻柔的雪白缓缓地落下,是冬季的第一场雪。
“哇!下雪了耶!”水凌开心地伸出手去接飘下来的雪花,惊喜地瞧着雪花在她的手里头融化。“风大哥,你瞧,下雪了耶!”
风潇然顺势转头,接触着她柔软的面颊,嗅到她清新的气息,感受着她喜悦的心境.他虽无言,却淡淡的笑着。
“我最喜欢下雪了,大地都一片白茫茫的,很美,好像什么污秽的事情都没有了。”水凌望着眼前的一切,喃喃自语着,然后“哈啾”地打起了喷嚏。
“你冷了?”风潇然微微蹙眉,赶忙将她放下,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让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水凌嫣然一笑,感觉到他的体贴,摇头。
“我不冷啦!只是……哈瞅!”话还没说完,她又大声地打了喷嚏。
知道她的确着凉了,风潇然只有抱起她。他看中了不远方似乎有一户人家,决定上那儿歇脚,省得在荒郊野外中让水凌给病了。
他带着他怀中的人儿向前方掠去,来到那栋屋宅前,发现竟是一间客栈,名为“凤吟客栈”。这间客栈看起来倒是雅致古朴,带着一股世外桃源的意味,他略一思索,直接踏进了客栈中。
水凌见自己还在风潇然怀里,赶紧跳下来,羞红了一张脸,望着前来的店小二带着一脸奉承的微笑。
“老爷、夫人,住店还是打尖儿?”
水凌听闻他所说的“夫人”二字,觉得晕陶陶的,她也绽放出一抹微笑。
“我们先用膳,然后替咱们准备一间上房,可要干净点儿喔!”
话才刚出口,风潇然便迅速地道着:“两间上房!”
他知道自己只是个朝不保夕的杀手,这样的生涯不容许他拖累自己的妻儿,所以即使他与水凌已经拜过天地,但他仍希望她保持着完壁之身,以防自己有朝一日命丧黄泉,水凌尚有筹码可以另觅幸福。
水凌不解也不满地看着他。
“风大哥,咱们是夫妻耶!当然是同睡一间房!”
店小二不知如何是好,只有为难地看着他们俩。
风潇然又一次坚定地说:“我说两间上房,还不快去准备!”
“是!”店小二松了一口气退了下去,赶着去张罗他们的房间。
水凌闻言,老大不高兴地径自走到一张桌子坐下,抓过一边的伙计,便霹雳啪啦地念上一堆菜名。
“现在我肚子很饿,先给我来一些卤牛肉片,醋溜鱼片,红烧焖肉,一只烧鸡,炙羊心,还有一笼包子、一壶茶,不,我要酒,莲花白不然就蔷薇露好了,先是这样了。”
伙计听得一愣一愣的,只有连连称是,想着待会儿只要送一堆菜上来就得了,于是他也跟着退了下去。
风潇然只觉啼笑皆非,他坐下来,望着水凌气鼓鼓的小脸蛋,不由得一笑。这一笑,换得了水凌眼睛一亮,使他又迅速敛去了笑容。他依旧没有解释,也认为没有必要解释。
无言地等到了一堆菜上桌之后,水凌见了满桌子令人垂涎三尺的菜肴,原来的不好心情迅速一扫而空。这些日子以来,她都没有好好地吃过一顿。
她笑着开始为风潇然夹菜,嘴中叨叨念念。
“风大哥,多吃一点东西,这些日子以来真是没好吃也没好睡了,你要饱足精神与体力,到时候做什么事情才有气力嘛!来来来,多吃些!”
看着自己碗中菜肴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风潇然只觉得心中一阵甜蜜的踏实感,他们就像是真正的夫妻一样。他望着水凌毫无心机的小脸,满是风尘仆仆,几分愧疚地开口。
“委屈你了。”原本认为娶她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只要他一旦遭逢了劫难,水凌仍是自由之身,但是他的心灵却在不知不觉间充满了她的身影,为她而心疼。
水凌听了,连忙急切地摇头。
“不不,没有的事儿,一点儿都没有委屈我,我这些日子也过得甘之如怡,只要跟风大哥在一块,怎样的日子我都过得下去,嫁给你是我心甘情愿的,真的。”说到最后那句,她不自觉地脸红。
风潇然漠然,他发现到水凌眼中那明显表露的情意,她诚挚的神情令他感动,但是他……只是一个江洋大盗,怎么忍心耽误了她的一生?
水凌说到此,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垂首轻问这个时时刻刻出现在她脑中的问题,现下她突然很想获得一个解答。
“风大哥,你愿意娶我,只是为了我的贞节而已,还是……有一点点其它的因素呢?”相处久了,她竟开始在乎起他的想法。她想知道风潇然对自己是不是有一些其它的感情,还是单纯的责任。
风潇然望向她,心里狂呼着,当然有。有一点点知遇之情,一点点关怀同情,一点点怜悯不舍,一点点惺惺相惜,还有着许许多多数不清的情愫,聚合成强烈而难以自拔的……爱恋。
他闭上双眼,摇摇头。他是个江洋大盗,是个通缉犯,是“冷面阎王”。
“娶你,是为了责任,没有其它。”但他却暗暗发誓,即使是死,也要守护着她到生命最后一刻,尽他这个夫婿的责任。
话很冷,语调很轻,听得水凌心痛起来。她本以为风大哥会说出不一样的答案,她以为他对她是有些不同于他人的感情,原来,一切对他而言,只是一个责任,而她,只是他的一个包袱。
水凌站起身子,再也吃不下饭了,她转身冲上了楼梯,撞倒了甫下楼的店小二,店小二抚着心口,惊呼地看着她。
“姑娘,怎么这么突然地往上冲……”
“带我去房间,我累了。”她强压抑着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挤出一抹笑。
“是,请跟小的来。这不是小的吹牛,咱们凤吟客栈的品质好,服务佳,保证你对咱们客栈赞不绝口,那房间肯定舒适……”
风潇然凝神看着水凌上楼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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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
凤吟客栈静静地躺卧在月光洒落的银白大地上,门口飘扬的旗帜上挂着大大的四个字,随着晚风的呼啸不停地摇摆着,形成一种诡异而幽远的气氛。在狂风中,在夜晚里,客栈一楼的角落有个小小的房间,里头的一盏烛光映得人影摇摇晃晃的。
“嘿!王麻子,你说今儿来投宿的那个蒙面黑衣男人是不是就是那鼎鼎大名的‘冷面阎王’风潇然啊?我是瞧不出来,总看不出他的脸来呀!”
“说你绿豆就是绿豆,一双绿豆眼儿怎么也睁不开似的,那顶帽子还有那身黑衣裳,摆明了就是那风潇然啦!至少通缉画像上是这么画的。”
“嘿嘿!咱们近来还真是走运,瞧瞧今儿来的姑娘都长得这么美丽动人,卖到清花阁去肯定都有好价钱。再加上又来个通缉犯,只要咱们报了官,到时候少不了又是一笔赏金。唉!只可惜要卖的姑娘全要是清白的身子,不然先让我尝尝味道也好,试试看那些良家妇女是什么滋味儿。”
“得了,色鬼,如意算盘别打太早,咱们不宜拖太长时间,现在赶紧分头行事。王麻子、绿豆,你们待会儿把姑娘们全都抓到地道去,好好地守着。色鬼狗熊,你就去报官,说冷面阎王前来投宿,要他们来逮人。”
“不要,我要看守姑娘,为什么要我报官?”
“废话!让你看守姑娘,那怎么可能卖到好价钱,到时候一个个都不是清花而是残花了。别吵了,快去行事吧!”
“等等,为什么我和绿豆要去抓姑娘和看守,狗熊去报官,那你呢?孔丘明。”
“哼!我等着看好戏咯!我可是孔丘和孔明的化身呢!我出主意,你们就出力气咯!否则凭你们的那种破脑袋瓜子,怎么想得起这些赚钱的勾当呢?”
“不过,这些勾当不是都挺缺德的吗?”
“绿豆,你就别婆婆妈妈了,谁叫他们要走进这家黑店呢?如果遇上了什么不测,也只能说是他们倒霉了,知道吗?”
“好了,第一次做这种勾当,大伙儿小心点.见机行事,快去准备吧!”
纸窗上映照的人影顿时消失,烛火瞬间熄灭,客栈一楼似乎从未有人出现过,呈现了最原始的静默。
雪花仍旧飞扬着,远处的枯树上头已是一层白茫茫的雪白,有种清新脱俗之感,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更显迷人。
水凌站在二楼窗前,望向远处,脑中一片混乱。
风将一片雪花吹拂到她的鼻头上,令她发痒地又打起了喷嚏,她环住寒冷的臂膀。身边少了风潇然的呵护,感觉好冷。
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奢望着什么?
她自己都不知道期许着风潇然会说出什么样的答案,她自己希望什么,希望他如何对她说,她都搞不清楚自己正确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