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为什么?”他生气了。
“你不要开玩笑好不好?答应订婚的是你,如今要解除婚约的也是你,事情—宣扬,我的睑往哪里摆?”
“我们可以说个性不合啊!周捷,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我……我……”
“说重点吧!”他冷冷地说:“是不是什么褚煜之流的?”
她软弱无力地往后靠,只好招了:“当初订婚,我迷迷糊糊的,没有考虑清楚。我知道你对我好,真的,我知道。周捷,我想……,我是不爱你的。”
“你爱的是褚家二少东?还是爱褚家的钱?”他咬牙切齿地说。“我对你可说付出了所有的感情,结果——一个花花大少爷三言两语就改变了你。李姮,你好可恶。”
“周捷,”她尽量心平气和:“即使不谈他,就我们两个人之间,也是没有办法的。我不爱你,嫁给你,对你一点也不公平……”
“不要跟我谈公不公平,”他打断她,怒不可遏。
“你不爱我?是啊,我是天下第一字号的傻瓜,人家的心早已经向名利靠拢了,我一个无名小卒,人家哪里看得起?李姮,你无耻!假惺惺地推三阻四,搞不好已经迫不及待向褚家二少东投怀送抱了,你真下贱!”周捷骂完了,站起身来。临走,他狠狠地、充满恶意地说:“我们耗着吧,你别想称心如意。”
李姬讷讷地坐在椅子上,觉得好累好沮丧。
她实在没法子工作下去,于是在周捷很不友善的目光下,向老总请了假,闷闷地出门去。
“你去哪里?”周捷挡住她的路,一副跋扈样。
“我去哪里,目前还不是你管得着的。”她冷冷地拨开他,走出去。
她又来到了父亲的墓地。
她坐着,茫然无助地像个迷路的孩子。周捷,她是无法再和他走下去了。但是,他们有婚约;至于褚煜呢?她也是毫无把握。
是的,她想:我根本不了解他和他的世界。他的纪录可辉煌呢,什么张佳心,林茵茵,宋薇薇,我算什么?爱了他,是多么危险的事。而褚家,那个用金钱堆砌起来的世界,我高攀得上吗?
她不断回想这—向识得,而不曾深识的褚煜,两人的争吵、误会,以及种种情况。细细想来,心里柔肠千转,必荡神驰。
她知道,也许他就是个花花公子,是个纵横商场的投机分子,也是个她一向痛恨的“吸血虫”,但是,这些都无法阻止她爱上他,已经没有办法丁。
“爸,我该怎么办泥?”她喃喃念着,一片迷惘。在苍茫的夜色中,踏上回家的路。
她惶惶地走着,灯火已辉蝗,站在返家的巷道中,她却不想回家。忽然,一只坚定的手臂从背后抓住了她,她惊惶回头——是他,褚煜。他不由分说,把她拉进车子里”,热切地吻住她,不让有喘息的余地。
良久,良久,他放开她,说:“我想你想得心都发疼了。”
李姮不能自抑地怆然泪下,她幽幽地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的?”
他怔住了,急切地说:“怎么?你不相信我?李姮你看着我的眼睛,你摸摸我的心。你可知道,我为你失眠了多少个夜晚?”
她望着他,泪扑簌流下,“你教我怎么办?”
“和他解除婚约吧!我不许你嫁给别人。”他又吻住了她,充满了怜惜和心疼。
“我知道你是爱着我的,李姮,我们不要再迷糊下去了。”
她有罪恶感,不能安然地接受他的爱,于是推开他,打开车门,走出来。
“褚煜,让我好好理一理思绪。给我一些时间,我和他说去。在这之前,我们别见面吧!”说完,她飞奔跑回家,关上门,迅速冲进卧室,把自己抛在床上,痛哭失声。
翌日,周捷却换上了另一张脸孔对她,教她更加为难。
“李姮,对不起,昨天我不该说那废话。我知道是我不好,我真的不能失去你。”他哀求地望着她,当着众多的同事面前说这一番话。
“周捷,我……”她软化了,无法再那么强悍,毕竟自己理亏,“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我希望你还是考虑我的提议,好不好?”
他沉默不语,表示了他的抗议。
第二天,他捧来了一叠厚厚的杂志。
“你看吧,看你所倾心的褚大少有多少的风流史,然后估估看你排行老几?她瞪着那些不堪入目的报导,的确充满着纠结的痛苦与爱恋,她无法阻止自己去看它,明知道这些小道消息是怎样地捕风捉影和添油加醋,她还是看了,而且影响了。
关于张佳心,她自然知道,不过,从各种迹象看,似乎已成历史了;传闻宋薇薇是他一手捧红的;而林茵茵是行情最被看好的褚家少奶奶候选人,不过她靠的是背景;再者,什么楚倩倩、中国小姐的,有的是一舞定情,也有的是一夜风流……
“她啪地合上,心乱成一团,根本无法思考。她要见他,必须要见他——不管周捷、不管婚约,单就他们两人之间的牵扯,她一定要见他。
所以,她仿佛失去理智一般地直奔他坐落在豪华商业大楼中的办公室。
当秘书引导她走过豪华宽的办公室、候客室,进入他私人仿佛总统套房般的办公室时,她昏旋了,觉得心里好空、好惶恐。
他向她走来,充满讶异,然后不顾秘书仍未离去,便拉她入怀,热烈地吻她。
李姮闭着眼睛,想起他那些烂帐,觉得无法忍受,一把推开他,说:“不要这样,秘书还没走开呢。”
“没关系,她不会介意的。”这时,刘秘书才带着尴尬的神情带上门出去。
“她习惯了?见多了?”李姬忍不住讥讽他。
他颇意外,问:“你怎么了,特地跑来挑我的毛病?我以为你是忍不住想我——李姬,不要这样,好不好?你让我很不安。”
她静默了,环视他的办公室,里头似乎别有洞天。她挑眼问:“你好大的派头!”
“门面嘛,给别人看的。当初我哥装潢的,其实我的房间你也看过。”
“这儿的,我倒没见过。”她记起有篇报导提到他那座落在办公室旁的卧房,是许多名媛休息的地方。因此,说起话来,充满了酸味。
“你果然是找碴来的!好吧,你想问什么?我在此等候质询。”
“我算什么?哪有资格质询褚大少爷。不过,你倒解释看看,干嘛在这儿弄个这么舒适的套房?我很好奇呢。”
“工作累了,可以暂时休息。”他握住她的手,盯着她。
“你看到什么或听到什么了?楚倩倩?林菌茵?那些报导实在够精采了,可惜我没那么浪漫。别看了,用你的大脑想想,我要弄个金屋,会傻到这么招摇吗?李姮,你实在令我失望!”
他放开她,充满懊恼与气愤。
“无风不起浪,为什么作家不写别人,专写你?”她问,就像一个不可理喻的恋爱中的女人。
“没错。”他真的生气了,冷笑地说:“我和她们都有一些瓜葛,但是那种瓜葛和你想像的不一样。李姮,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应付女人。但是我有钱,又是个单身汉,撇得开这些纠缠吗?我也不想骗你,张佳心和林茵茵的确有过交往,其余的都是别人编派的。张佳心的事你应该知道,早已经过去了;林茵茵是我家世交.从小认识的,双方父母逼着交往,我没有心。好啦,这是我最后一次说明,你若不信就算了。”他定定望着她,“我以为你和别人不同,结果——”
“结果也是一样,对不对?你觉得我莫名其妙,不可理喻,对不对?你认为我应该完全了解,对不对?可是,我真的不了解你,也不清楚你的世界。褚煜,我好困惑,怀疑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陷入这种荒谬的局面?”她抚着头,往后退,“对不起,我不该来的。我有什么资格问?我想,我们毕竟—一还生份。”
她说完往外疾走。褚煜—个箭步冲过去,赶上她,扣住她的手,“李姮,对不起,我话说得太重了。我不是有意的。事实上,你是最有资格问的人。原来我应该不等你问就告诉你,但是我总以为你能了解我的。别走,好不好?你来,晓不晓得我有多高兴?”
“对不起,”她低下头,“我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报导,心情不好,就跑来找你的麻烦。我……”
“那就证明你很在乎我,是不是?”他托起她头。
“好啦,不要再闹变扭了。几天没见到你,可把我想坏了。
来,你坐着,我给你倒杯咖啡,然后我们好好聊聊,好不好?”
“不行的,我必须要回去了,工作还很多。”她朝他一笑,“改天吧!”
他送她到门口,想起来,便问她:“你和他提了吗?”
她点点头,“还有得耗呢!好啦,你进去吧,我再给你电话。”
褚煜目送她离去,心里像打翻了瓶瓶罐罐,酸甜苦辣混在一起,一叹,沉沉回头进去。
接下来的日子,对李妲而言可说是酷刑。周捷软硬兼施,喜怒无常,始终不肯放弃。一方面,实在是对李姮用情很深;另一方面却是不甘心,而且不甘心的成分居多。
然后是一家小道杂志绘声绘影地把褚煜和李姮的事报导出来,又是添油加醋,捕风捉影。称李姓女记者意图攀龙附凤,飞上枝头做凤凰。并认为这可能又是褚公子的风流艳史外一章,掠夺起别人的未婚妻来了。
报社里的谣言也是满天飞,人人拿有色的眼光来看李姮。
周捷也不好受,自觉面子尽失,生起气来,就耗着他们之间的婚约,存心和李姮过不去。
李姮夹在这些混乱当中,想褚煜,却不敢见他;怕见周捷,却得天天与他照面。真是为难极了,觉得不如死了干净,把一切都丢开。
然后,发生了一件意外,扭转了他们的命运。
第九章
一天周捷和李姬大吵,之后骑着摩托车飞驰离去。充满愤怒的他时速超过了一百公里,然后,突然在交叉路口,一部计程车冲过来,从侧面撞上他,他当场撞断了颈椎和双腿……
李姮接到电话后,仿佛被电殛一般,呆住了。她六神无主地抓起外衣冲出去,跳上计程车,赶往医院。她呐喊着;天啊,求你宽恕我,求你让周捷活下去,不要让他死,我愿弥补一切。
周捷动了整整六个小时的大手术,才挽回了一条命。肇事者已逃逸无踪,一位善心的计程车司机打电话叫救护车送医院,在周捷的记事本上第一栏找到李姮名字,所以第一个通知她。
她费力地打电话通知他的家人,并且向公司请了假,经过了一夜的煎熬,显得心力交瘁。
周捷的切结书是她代签的,刹那间,她知道,他和她的命运早已连在一起了,怎么去分呢?
望着他札满布条渗着血水的身躯,紧闭的嘴唇泛着紫青,似乎奄奄一息。李姬愧疚得无以复加,如果不和他争吵,他就不会出事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和他争呢?她望着他,恳求着:固捷,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
几位同事听到消息后立刻赶来,纷纷安慰她,看见她心力交瘁的模样,非常不忍,频频劝她回去休息。她却不肯,非等他醒来不可。
医生说,只要他熬到醒过来就会没事的,李姮心里不断重复着医生的话,焦虑地望着周捷,等待他的苏醒。
周捷昏昏沉沉地熬过了几十小时,费力地睁开眼睛,一看是李姮,又安心睡了。
李姮终于放下心:他终于活过来了� �
周捷的母亲一手接过看护的工作,嘱她回去歇息,文郁也放心不下,请医生给李姮打了一剂葡萄糖,怕她支撑不下去。
李姬在家睡了一觉,醒过来后,又赶往医院。
周捷清醒了,看见她,眼泪掉了下来,李姮安慰他:“没事了,我在这里,没事了。”
然后,他又安心睡觉。
李姮必须回公司上班,因为周捷的意外,公司的人力不够分配,早已人仰马翻,千催万催地盯她回来上班,也不管她的心力如何有限,于是,她只得打起精神工作,下班后又赶往医院探视周捷。常常,她把褚煜打来的电话留言撕碎了,扔进垃圾桶。她知道,褚煜和她,早已山隔水远,各自一方了。
他等不到她的回音,觉得有异.终于无法克制自己,直接找到她家。
文郁开门,看见是他,冷淡地说:“你来做什么?”
“我找李姮。”他说着便跨进去。
“难道你闹得还不够?放手吧,褚煜,这样对你们都好。周捷好不容易捡回—条命,你就饶过他们吧。”
“他出了什么事?”褚煜很意外。
“他出车祸,差点送了命。要不是和李姮吵架,他也不回出事!”文郁责备李姮。
“伯母,这话不公平。车祸是意外,是他自己不小心,干嘛归咎李姮?”
“我不和你争论。”文郁冷哼一声:“反正我劝你死了心吧。”
这时,大门被打开了,李姮走了进来,一见是褚煜,疲备的脸起了一阵痉挛。她自顾自地放下东西,给自己倒了杯水。文郁盯着她瞧,等她怎么处理。
“妈,我和褚煜出去一下,马上进来。”
文郁望着她,很凝重的表情,充满不信任。
他们走到门口,李姮站定了,望着他,慢慢地说:“褚煜,我们到此为止吧!”
他死命地盯她,愤怒地说:“为什么他出了车祸,我们就完了?
这不公平。”他拥住她。“我不放弃的。”
“我发现我还是爱他的,”她狠了心,推开他。
“褚煜,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但是周捷和我,我们彼此相爱。”
“你说谎!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说谎,你只是同情他,你只是你他妈的怜悯他,你以为他会出事是因为你的错,你想赎罪,对不对?”他摇撼着她的肩。“你清醒一点,怜悯不能持续一辈子的。”
“好了,够了,你不要再说了。请你走吧,我自己的事自己会负责,只要你不要再来烦我。我求你好不好?我们本来好好的,都是你,都是你来搅局,使一切变得好混乱。请你离开,好不好?”她明知这么说是不公平,是不对的,她却说了,只为了使他离开。
他放开手,深吸一口气,往后退,冷笑说:“好,好,是我自讨没趣,是我自作多情。我走,我等着看你伟大情操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我等着看你自作自受!再见。”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姮的泪已经流干了,艰涩地望着他坐上车子,看也不看她一眼,绝尘而去。她的戏演完了,觉得再也没有力气,按了门铃,然后,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