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我一家八口,我只送你一刀,算是便宜你了!”向四方缓缓举起“斩佛”,目中杀气大盛。
云悠悠等人为杀气所慑,皆退了一步,别过脸去。
何昆骇极,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我、我是浑球,我是人渣,我卑鄙下流,我、我无恶不作,你杀了我这种垃圾,只、只会污了你的刀,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向四方脸色铁青,一步步走近,缓缓拔出“斩佛刀”,神色大变!
何昆见他面目狰狞,似择人而噬的野兽,早吓破了胆,不停地拼命磕头,任由一道道鲜血从额头上流下,颤声道:“不、不要杀我,杀了我,你就一辈子别想知道,杀你全家的幕后主使者究竟是谁?”
“是淮?”刀势顿在半空,向四方的话声冷逾霜雪。
“你、你答应不杀我?”何昆全身发抖,用哀恳的眼神说。
向四方刀势下移,抵着他的喉咙。“究、竟、是、谁?”
“你杀了我,就一、一辈子也别想知道。”何昆把心一横,闭上了眼睛。
向四方握刀的手忽然颤抖起来。“好!我答……”
“用不着答应他,那个人就是我!”
“杜爷爷!”云悠悠三人尽皆惊呼出声。
何昆却已煞白了脸。“我活不成,你以为他就会放过你?”
“我早就不想活了。”从外面走进来的杜学勋看着向四方,一字一句地说。“你先杀了这个人渣,再杀了我吧!”
向四方手起刀落,何昆一声惊呼未出,已倒于血泊之中。
“为什么?”斩佛刀转而指向杜学勋。
“因为徐思肖帮了我太多的忙……”
“你说什么?”向四方怒极,斩佛刀已刺入他胸膛一份。
“从小到大,我样样都不如他;功课不如他、体育不如他,连交女朋友也比不上他。”杜学勋神色不变,只是眼中满是落寞之意。“长大之后,我的事业还是比不上他;一次又一次失败,他却帮了我一次又一次的忙,我、我受不了这种压力耻辱……”
“就为了这种原因?”向四方青筋毕露,刀子又刺进一份。
杜学勋看着胸膛鲜血一滴一滴落下,忽然笑了起来。“到现在,我连儿子还是比不上他;我的儿子弑父杀弟,他的儿子却是嵌崎男儿、磊落英雄,连、连我这条老命都还是他儿子救的。哈哈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师父的父亲一定有一样事情比不上你。”小天忽然开口。
“是什么?”杜学勋止住笑声。
“打弹珠的功夫。”小天诚挚地说。
杜学勋愕然,随即大笑。“是啊!徐大哥最不会玩弹珠了……”
“你还有脸叫他徐大哥?”向四方面色铁青,刀子又刺进了一份。
“我做错过很多事,我从来都没后悔过,唯独对徐大哥……”杜学勋神色黯然,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这上头写着我瑞士银行的帐号,里头的钱,全是我侵吞你父亲的钱,大概有十亿美金左右……”伸手就要递给向四方。
“我终于明白,杜观潮为什么会认识何昆了。”向四方寒着脸,并没有接过。
“我忘了,你和我儿子不一样,你根本不在乎钱。”杜学勋自嘲,将纸放在地上。“但钱还是很可爱的,可以帮助很多人……”
“闭嘴!你以为可以用这些钱,换你一条命?”向四方冷冷地说。
“换命?”杜学勋笑了起来。“从我认出你是徐大哥的儿子那天起,我就已经不打算活了。”
“好!我今天就成全你。”刀光扬起,就要挥下。
“不要!”小天大叫。
“不要?”向四方目光一寒,回头凝视小天。
小天流着泪说:“我认识的杜爷爷,是个亲切随和的老好人,会叫我大师兄,会和我玩弹珠,会和我开玩笑,和那个十恶不作的杜学勋不一样。”
温柔柔也冷冷地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既然昨日的杜学勋已经死了,为什么还念念不忘?”
“是啊!把人救了,又把人杀了,实在、实在……”云悠悠口才本来就不好,这时一急,更是结结巴巴地说不出来。
向四方握刀的手渐渐松了。
杜学勋看着三人,目中已经有眼泪流下,他举袖一拭,望向向四方时,却忽然变得满是讥诮之意。“父亲是号人物,儿子却不中用!连父母深仇也不敢报,算什么男人……”
“住嘴!”向四方狂吼一声,手一紧,漫天刀光扬起,直劈了下来……
令令令
本报讯飞升集团副总裁杜观潮于昨日暴毙身亡,而总裁杜学勋于沉冤得雪后,亦不知所踪。但据杜学勋私人律师指出,杜学勋已将名下所有股份、资产,转赠予一名未满十岁的孩童楚x天,引起业界议论纷纷……
“少爷,用餐了。”
“少爷,你的英文老师威尔逊先生来了,正在书房等你。”
“少爷,董事会的陈董事、张董事在门外求见。”
“少爷,请问你今天要吃法国料理,还是日本料理?”
“少爷……”
“烦不烦啊!”小天再也忍耐不住,大声说。“你们是跟屁虫啊!整天跟前跟后的,不烦啊?”
“回少爷的话,不烦。”众人异口同声。
小天快气死了。“全部给我闪开!我要去武馆!”
“是!请问少爷要用哪部车?”
“对了!少爷,桃园、新竹和宜兰的至尊武馆分部亦陆续完工中,少爷要顺道过去视察吗?”
“少爷,晚上你打算在哪里用餐?我们好先把餐厅包下来,调派警卫,严密关防……”
“统统给我闭嘴!我哪里也不去了。”小天气红了脸,破口大骂。“死师父!臭师父!烂师父!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就和云姐姐去逍遥了,没良心!没人性……”
尾声
两个月后台东鹿野
“把大师兄一个人丢在那里,我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让那小鬼跟着,我们可就别想好好玩了!”向四方双手环着云悠悠的腰,在她耳畔低语。
向四方莞尔一笑。“这不能怪我啊!在武馆的时候,那两个捣蛋鬼整天恶作剧,我们想好好说句体已话都困难,更别说亲热……”
“还说!”云悠悠轻轻捶了他一记,娇羞满脸;
“好好好!不说,不说。”向四方见了妻子的可爱模样,大是动情,轻轻咬着她的耳垂,低声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该上床了……”
“神经病!下午两点你说时候不早?”云悠悠一把推开他,自顾自往门外走,嘴里不住抱怨。“来了两天了,连旅馆大门都没出去过,整天就会缠着人家!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出去走走……”
“不过就是山啊!云啊!田啊!有什么好看的?”向四方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跟在她后头。
乡间小路上,两人携手同行。
“云是白的,天是蓝的,山是绿的,真是漂亮!”云悠悠开开心心地说。
“我只知道等天是黑的,我们就可以上床‘睡觉’了。”向四方看了她一眼,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说要来鹿野的也是你,整天、整天就光想那件事,不正经!”云悠悠快气死了。“你就不能罗曼蒂克一点、浪漫一点……”
“要浪漫是吧!”向四方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说。“我就带你去一个最浪漫的地方。”
“喔?”云悠悠转恼为喜,兴奋地说:“你可不许骗我喔!否则,看我晚上理不理你。”
“我怎么敢骗你呢?老婆大人!”向四方哈哈一笑,指着一条被荒草埋没的路径。“从这里进去。”
路愈走愈偏,草也愈来愈高,云悠悠忍不住好笑起来。“喂!从实招来。你是不是打算把我拐到野外,来个野外苟合……”
“喂!这下是谁不正经了?”向四方苦笑。
云悠悠脸一红,装作没听到。
向四方见她装佯,笑着敲了她额头一下。“有耐心一点,再走十几分钟就到了。”
“这里好像一个地方……”
“杜学勋出家的地方?”向四方淡淡地说。
“我本来不敢说的。”云悠悠吐了吐舌头,陪着笑说。“我、我实在不敢相信,你那一刀居然没砍下去?”
“我也没想到。”向四方爽朗一笑。
“喔?”云悠悠停下脚步,张着大眼睛看着他。
“当时,我忽然想到楚飞烟师父的一句话。”
“什么话?”
“是人使刀,不是刀役人。”向四方一脸庄容,缓缓地说。“如果心魔不除,不管拿什么刀,都会成为魔刀。”
“好深奥喔!不懂。”云悠悠摇了摇头,踩着轻快的脚步,笑嘻嘻地说。“最惨的就是小天了,被杜爷爷摆了一道,莫名其妙地接了飞升集团的棒子。”
向四方也笑了起来。“那小鬼刚接的时候不是还乐得很?还说要乘机把‘至尊武馆’发扬光大,广设分部,让武馆比Seven—Eleven还多哩!”
“也幸好你找了五名专家帮着小天,否则商场上尔虞我诈,我还真替小天担心呢!”云悠悠一想到小天异想天开的主意,笑得险些岔气。“不过,你怎么会认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啊?”
“我闲事管得多,认识的人自然不会少了。”向四方悠悠地说。
“还是你最聪明了,一口气把十亿美金全捐出去,省得麻烦。”
“我早说过,我是绝顶聪明的人。”向四方得意洋洋地说。
“自吹自擂,真不害躁!”云悠悠瞥了他一眼,扁了扁嘴。
“看到你这个表情,我倒想起柔柔来了……”
“是啊!一接到她那个阴大哥的信,说他要结婚了,居然就一声不响地离家出走飞到美国去找人,真令人担心……”
“我也很担心。”向四方眼中掠过一丝笑意,一本正经地说。“不过,不是替柔柔担心,而是替那个‘阴大哥’担心。”
“喔?”
“谁给那个古里古怪的丫头缠上,还能不担心?”向四方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说。
“你、你真缺德,这样说小师姐。”云悠悠白了他一眼。
“到了!”
“什么地方到了?”
“就是我说的‘最浪漫的地方’啊!”向四方指着前面一栋白色小屋
云悠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小屋里外,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进进出出,好奇地问:“那是什么地方?”
“私人美术馆。”向四方脸上含笑.带着她走了进去。
一走进白色小屋里,居然别有洞天,里头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画,用极完善的方式保存着;而入门处,则坐了一个眼睛半睁半闭的老头子,一见到向四方,微微颔首示意。
“他好像认得你?”云悠悠小声地说。
“当然,我可是他老板。”
云悠悠吓了一跳。“难道,这、这间私人美术馆是你的?”
“没错。”向四方看着墙上挂的画,缓缓地说。“每当我感到躁动不安、难以平静的时候,我就会来到这里;看着这些画,我仿佛也能感受到画家的心情、画家的感动,和画家的急躁不安。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总是可以渐渐地变得很平和、很宁静,似春水无波。”
云悠悠也跟着看墙上的画。“全是名家大师的手笔耶!大概是仿的吧?”
“你说呢?”向四方笑了起来。“假作真时真亦假,你说是假的,我可认为是真的。”
云悠悠张大了眼睛。“难道……”
“佛曰: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