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问我是怎么怀上的,对不对?”威斯太太一眨眼。
“唔。”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等我一下,我去拿几本教材借你看,里面有很多从丈夫那里偷小孩的绝招呢!”威斯太太说完即跑回家,再来时手上多了几本书,她拿给林伊慕。
咦?还有这种“教材”?
林伊慕看着那些书名,低头猛笑,什么《歪点擒夫》、《床头驭夫》,这大概都是从街口的书报屋挖来的。
林伊慕送走了威斯太太后,便翻了一下午的教材,终于学会了几手绝招,她决定等丈夫一回家,就把理论应用于实践。
最近昊天好像特别忙,早出晚归,跟王永荣打电话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又似乎在策划一起大阴谋,她虽不问,但也忍不住担心。
在这个小镇住了两个多月了,生活一直很平静,附近没出现可疑的人,狄昊天没像往常那样急着搬家,本以为可以就这样安定下去,但近一个礼拜……
甩甩头,她不愿多想,虽然她感到有一片乌云正向他们袭来。
很晚了,狄昊天才到家,一脸倦怠。
“你回来了!”林伊慕的日式睡衣宽宽大大,印着墨叶银荷,学着穿和服的体贴女人深深在玄关鞠躬,“你辛苦了!”
狄昊天失笑,“我的太太又在搞什么鬼?”
她总有这种本事,就算再倦的时候也能逗得他开怀,为了她,那个计划无论如何也要实施。
“没有,没有,我哪敢搞什么鬼!”心虚的林伊慕偷瞄了一下藏在沙发垫子下的《歪点擒夫》和《床头驭夫》,连连摆手。
“吃饭了没有?”他忽然感到心疼起来,最近忙着那件事,害她晚饭时总要等他,好几次从外面回来,看到她坐在客厅里空着肚子傻等,明明已经晚了,饭菜居然还是温的,可见她不知重热了多少遍,而菜色大多是他爱吃的。
“人家还不饿。”她笑着回答。
不饿?是饿过头了吧,否则床头柜里那堆胃药怎么解释?
“下次我回来晚了,你就自己先吃,懂吗?”狄昊天轻柔地抚着她的发嘱咐。
“人家又不是故意等你,只不过刚才看新闻,说附近山洪爆发,许多路都堵住了,人家从没见过山洪,正欣赏得入迷,所以忘了开饭时间。”她抵赖。
“我走的那条路很安全。”她在担心他,他怎么会不晓得!
“哦。”低头笑笑,故作漫不经心地提到,“也不知道这个鬼地方行动电话信号好不好?”
“我明天就叫人备两支,你一支,我一支,放心了吧?”他捏捏她的鼻子。
“谁叫你去备了!反正我们在这地方也不会待得太久,备两支太浪费了!”开心的脸蛋顿时神采奕奕,硬撑着的语气稍稍缓和,“嗯……我整天在家,不用了,你就备着一支放在身边打着玩吧。”
“附近的电话公司在举行买一送一的大型活动,只买一支太亏了。”他逗她。
“咦?”这小傻瓜居然信了,“想不到这地方还这么先进!”
“哈哈!”他大笑,拖她到餐桌旁吃那顿迟了的晚饭,吃完后再拖她进浴室。
白色的雾气在温暖的空间蒸腾开,柠檬味的泡沫滋润着两人,她雪般蜜滑娇柔的肌肤贴着他厚实的胸膛,一切疲倦、酸痛、世间的烦恼和纷争,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似随着蒸气散掉了,只剩果香。
“昊天……”林伊慕轻吐妩媚的嗓音,“你困了吗?”
“不算太困。”环抱着她的狄昊天坐在浴盆里,蒸气让他打了个盹,但怀中身子的一个微动,又让他清醒而……兴奋。
“我们有好久没有那个……什么什么了。”她羞怯的声音极低。
“什么什么?”他故意诱她说明。
花瓣般的指甲对着他的手臂狠狠一掐,“你这个坏人,明明知道人家的意思!”
他笑起来,扯一条浴巾把她缎亮的发擦干,抱她出水面。
“唔……人家不想出去。”她止住他。
“你想在水里?”他微微吃惊,一般她很少有这么特别的建议。
“书上说人是鱼变的,所以在水里会更加……顺利。”她想起那本《歪点擒夫》上的奇谈怪论,咬着唇笑。
“又看了什么邪书!”他也忍俊不住,吻吻她快咬破的唇,“别动,我去去就来。”
“不,不。”她赶忙抱住他,这家伙是想出去拿“雨衣”,她就知道,如果那样,计划岂不是要泡汤?
“怎么了?”狄昊天隐隐觉得她今晚有些奇怪。
“昊天,讨厌!”她捶他一拳,“准备得那么周全,还有什么趣味?像办公事一样,手续齐全才肯签合约,哼,好没情调喔!”
“好好,我不去拿了。”狄昊天抬起她的下巴,缠绵地吻她,但终究不放心,又添了一句,“你今天……吃药了没有?”
“你再说我可要翻脸了喔!”她横起眉。
“遵命,我的太太。”他不敢再造次,倘若她此刻真的翻脸,损失惨重的是他。
玉般纤指摩挲着他的胸,沉醉的呻吟、玲珑的辗转,水晶般的唇,雾般迷离的眼,让他顿时热情高涨,冲上云霄的那一刻,她拼命夹住他,不让他退出。
“会不会有事?”汗水让他浑身湿透,隐忍已使他快支撑不住了。
“不会,是……安全期。”她胡乱地回答。
欲望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再也控制不住局面,于是顾不得许多,在思维一片空白与迷茫中,他任由激情全数倾泄在她身体的深处。
林伊慕无力地笑了,这是第一次,她与他之间完全没有阻隔,但愿上天能听见她的祈祷,给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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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星期后,从镇上的诊所走出来,拿着化验单的林伊慕知道上天已经听到了她的祈求。
现在最最重要的是把消息在第一时间告诉昊天,观察他的反应,再施展温柔,让他原谅自己的“偷窃”行为。
他会气到怒发冲冠吗?或者像电视里常演的那样,乐得发狂,抱住她连转三圈?再或者呆若木鸡,完全被这劲爆的消息击傻?
她抚摸着小腹,在阳光下微笑。
这里有一枚偷来的种子——爱情的种子,埋在她的体内,现在只能静静地等着它发芽、开花、结果、长成——这是她和昊天的爱呵!
回到小屋的时候,狄昊天还没到家。
四周静悄悄的,属于下午的宁静,仿佛院中花开的声音都能听见。
有时候,林伊慕并不太喜欢这样的静,这静中像是隐含着一种……危险。
她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为了宝宝,努力寻些快乐。
于是蹲下身子,整理一畦绿色植物,这时一个从容的步子移到她的身后。
“昊天……”她猛然回头。
先是看到一双油亮的皮鞋,然后是一条灰色的西裤,最后是一对灰色的眼睛!
灰色的眼睛含着古怪的笑意,儒雅的声音令人充满恐惧——
“总算又见面了,慕。”楚文俊开口。
第十章
“是你……”林伊慕愣愣地望着他,小铲子落在地上。
“慕,你知道自己跟我开了个多大的玩笑吗?”楚文俊轻轻扶起她,阳光挥洒在他的脸庞上,使他如此俊朗迷人,但林伊慕心里却打起寒颤——是的,这的确是个光辉的男人,但闪耀的却是寒冷的雪光,历经了两年,他终于逮住了她,话语却依旧那样平和,甚至他还亲手扶起她,仍像一个体贴的未婚夫,要城府怎样深的人才能做到这点?
她深深地吸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知道昊天就要回来了,这个男人站在这里就是要守株待兔吧?她得尽快想办法,给昊天一个逃走的警示。
她很坦然地直视他,这个时候想到爱,能给她勇气和镇定。
楚文俊叹了一口气,“慕,这两年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我会好好补偿你的,刚开始你一去无踪影,我还真的以为你选择了狄昊天……可是,那天你打来电话告诉我你们的行踪,我才真正放下悬了两年的心,是因为没有收集到足够的证据,你才忍辱负重甘愿继续留下的吧?”
“你在说什么?”她完全听不懂,“什么电话?什么忍辱负重?”
“慕,不要再装了。”楚文俊微笑,“这里附近都是我们的人,只要等狄昊天一回来,逮住他,我们就可以回家了,你在怕什么?”
他走上前去,想伸手抚一抚昔日未婚妻的肩,却遭到一个闪躲。
“唉,慕,”楚文俊露出万分理解的表情,“我们好久没见了,的确生疏了,来,跟我进屋去,还要委屈你在这里多待一会,免得狄昊天怀疑。”
林伊慕弄不懂他说的话,她也顾不得弄懂了,此刻她一心一意只惦记着狄昊天的安危,她看到有辆银色汽车出现在街口,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车身,每天傍晚她都要在窗前守候的。
“昊天!昊天!快走——”她心慌意乱,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不动声色地让狄昊天离开,唯一的反射动作就是挣脱楚文俊,跑到马路上对着那辆银色车子挥手大喊。
但狄昊天并没有明白她的手势,也没有听懂她的呼喊,他像往常一样仍然把车子愈开愈近,接近他可爱的小妻子。
车停了,门开了,一张笑意盎然的脸探出来,扬扬手中的纸袋,像所有晚归的丈夫那般,狄昊天高声说:“慕,看我买了什么……”
然当他看清周围的时候,笑意在那一瞬间冰冻,如同突然从地狱里钻出来般,数十支枪明亮整齐地对准他。
他想逃,但已经晚了,暴雨似的拳头击下,青紫的伤痕浮现在他的脸上,黏腥的鲜血从他的鼻中流出,恶意相向的踢打使他趴在地上,满脸是沙。
“不!不要——”林伊慕冲过去,拨开人群复住爱人的身子,即使不能阻止,也让她分担一些吧,就算一点点也好。
四周忽然静下来,因为有人发出停止的号令,这群身着警服的人立刻停手。
“慕,你这是做什么?”楚文俊踱过来,惊奇地俯视她,“你跟了他两年,也算对得起他了,不用再可怜他。”
“楚文俊,你不要假惺惺,也不要再讲这种莫名其妙的鬼话!”林伊慕看着狄昊天伤痕累累的身体,愤怒地咆哮,“我们今天被你抓住便认了!你要是真的对我好,就求你把我们关在一起。”
“你在说什么?”楚文俊投来不可思议的眼神失笑,“我们为什么要抓你?感谢你都来不及!要不是你冒着危险通知我们狄昊天的行踪,我们又怎么能抓到这个大毒枭?”
她通知他们昊天的行踪?!
林伊慕甩甩头,“你在胡说些什么?”
“慕,我说过,他已经被我们制住,你不要再怕他了。”楚文俊又想伸手揽过她,“我们一回家就结婚,那天在电话里不是说好了吗?”
“什么电话?你不要老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我哪有打过电话给你!”林伊慕忽然感到全身神经紧绷,一道足以让人致命的凛冽目光从身旁射来。
那是狄昊天,他听着他俩的对话,凝视着她。
“你说……是她打电话给你,告诉你们我的行踪?”玄色的衣,玄色的口吻,打断两人的对话。
“当然了,”楚文俊笑看他,“不然我们怎么会这么准确地知道居无定所的冥王的踪迹?一切都得感谢我这位未婚妻呀。”
“她现在是我的妻子。”狄昊天脸色僵凝,看不出任何表情。
“妻子?”楚文俊讽嗤,“原来你到现在还猜不出,她会留在你身边,是因为我求她来当卧底的。”
“撒谎!”林伊慕厉声叫道,“你撒谎!”
“你求她?”狄昊天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凄厉叫声,依然沉沉地问。
“对,我亲自求她,”楚文俊温和地解释,“那一年你闯入我们的订婚典礼,当天晚上我就求她,帮我一个忙,也帮整个社会一个忙,否则她一个企业家千金、明星大学的高材生,凭什么嫁你一个黑社会份子,还要跟着你四处逃亡?你以为是凭什么?”
黄昏的风降落在这个宁静的街区,树梢轻轻摇摆,彤色残阳将街道染了如血一般的颜色,残阳过后是日暮的黑。
狄昊天低下头,凝眸间的皱纹深刻得似一道刀疤,良久他侧过脸,看着林伊慕。
“他说的是真的?”他话中有明显的痛楚。
“不是,昊天,你明知道不是。”她已泪流满面,模糊地与他的眼神交会,“这两年我对你的情你应该知道。”
“那当初你来,的确是因为他的要求吧?”被殴打出的鲜血滴在尘土上,他看上去像极了一只受伤的野兽,或许真正伤到他的不是身上的伤,而是心。
“我只是将计就计,要一个离开的借口。”她摇头,头已晕,仍然不断地摇着。
“为什么突然想到要离开?为了你的母亲,你不是应该留下来吗?”他知道这是他们第一次分离最主要的原因。
“我忽然猜测,也许妈妈并不是真的要我留在林家,她只不过为了我的前途找了个理由罢了。”她在哭吗?也许吧,急着解释,没有感到自己的泪,直到泣不成声才发觉。
“你忽然猜到?小姐,你不觉得自己猜测得也太突然了吧?未婚夫一求你,你就找到离开林家的借口了?”他冷冷地笑。
小姐?曾几何时,他竟叫她小姐了?他不是一直叫她“太太”吗?玩笑时、深情时、打闹时……她应该是他的太太才对啊。
“昊天,求你信我!”她再也忍不住这咫尺天涯的感觉,一个扑身紧搂住他的脖子,“我没有背叛过你,从来没有,那个人这么说,是因为我离开了他,他想报复,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他在离间我们!”
“我只相信事实。”他推开她,从前她搂他,他总是深深回吻她,现在却……推开她?“这里只有我们两人知道,连紫安和阿荣我都没有说,除了你,还会有谁知道我在这个地方?”
“我……”她从不知道,原来哑口无言是这么一回事,明明无辜却无言。
“哈,”他忽然笑起来,那从未流过的泪也忽然流出来,“我真是笨蛋!从来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这么好的女孩肯放开一切跟着我?为什么会在夜总会里服下迷药,不惜用身体引诱我?为什么冒着被扔下海的危险,要溜上船跟着我?为什么那时候在教堂里不怕手枪走火,拿命跟我交换戒指?为什么?我一直想不明白啊。现在我终于知道,原来你要我去换你未婚夫的前程,让你顺利当上议员太太……”
“不是的!”她捂住耳朵,躲避残忍的话语,她看见一只鸟儿从树冠里惊起,惊得飞向天际,“昊天,你真不知道是为什么吗?”哽咽的话语艰难地从她的嘴里吐出,“那是因为爱啊,是因为我爱你啊,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