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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终于来了!
柏乐怡压低自己的帽子缩到沙发角,生怕被人发现。
在这间酒店的大厅里坐了三个多小时,脚已有些发麻,只为了一个目的等待这对“奸夫淫妇”的到来!
她觉得自己近来越发古怪了,说好要忘掉那个男人,说好不插手他和茵茵的事,但一听楚楚透露他们今天会在这间酒店约会,她就不自觉地寻到这里来了,像要阻止什么……
但她能够阻止什么呢?她有什么权利?她能做的,只是坐在这儿看那对璧人并着肩,说说笑笑地走进来。
阳光穿过玻璃,映到她苍白的唇上,晶莹剔透的光线似乎能把所有的阴暗照亮了,却暖不了她寒凉的心。躲在绿色盆栽后,她的手如同置于冰天雪地中,瑟瑟发抖。
“咦?这不是乐乐吗?”迎面而来的江芷茵不知怎么地,竟看到了她。
见鬼!她伪装成这样,居然也被识破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的语气中满是惊奇,“还戴着这么大一顶帽子!”
“我……约了人谈生意。”柏乐怡只好除掉头上的重负,用指尖理了理乱发。
低下头,地上有两双脚。一双纤细小巧,是茵茵的。还有另一双,穿着发亮的男士皮靴——不用看,就知道那是谁的。
这么久不见,他……还好吗?有没有像她一样,茶饭不思,心中饱含着想念?
呵,应该不会。他那样的男人,勾勾手指就可以建立起一座后宫。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又是你的珠宝生意?”江芷茵在笑。
“呃,是呀。”她像做贼一般,支支吾吾的。一向健谈,此刻却如同被什么咬断了舌头,只能说出无意思的简短语句。
好想看看他哩……现在只要稍稍抬头,就可以看到思念了多日的他,但心里却像有只锣鼓在敲,咚咚咚,让她连抬头的勇气也没有。
“茵茵,我们该上去了。”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如昨,清淡如风的没有丝毫紧张。
柏乐怡再也忍不住,脖子一扬,对上了凯森的面庞。
呵,他的脸还是那么英俊,干净的不带一丝颓废的胡碴。他神情冷冷,目光飘忽……好像瘦了一点,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因为自己难过,所以也希望他伤心——为自己而伤心。
“是呀,我们也该上去了,不耽误乐乐你跟人谈生意。”江芷茵仍在笑。
柏乐怡忘了自己当时回答了些什么,只知道他转身走了,牵着茵茵的手。
他没有看自己,哪怕是一眼。他也没有跟自己说话,哪怕是一句。
他的态度,就像是对一个陌生人。
她跟他,怎么会是陌生人呢?曾经,那样亲密……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柏乐怡用手背抹了抹欲落下的泪,追到电梯门口。
但电梯的门早巳阖上,他们上去了……开房去了。
着急地仰着头,愣愣盯着那跳跃的楼层数字,直至脖子发酸也依然仰着。
十五层,数字停了。原来,他们的房间在第十五层楼,他们……将在那里做她和他曾做过的事……他会吻茵茵吗?会像从前对待自己那样对待茵茵吗?那曾经专属于她的温柔,现在,将要被另一个女人分享了……
柏乐怡靠在电梯边,抽动着肩膀,放纵地哭了。
还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丢脸地哭。但,伤痛支配着她,她已没有办法。
“小姐,小姐,您没事吗?”一名服务生走过来轻声问。
她抬眸,发现整个大厅的人都在看她,诧异的目光像一支支利箭朝她射过来。
这时,她看到了一个人。
雷骏!茵茵的丈夫。
这位一向温文尔雅的男人,此刻像换了一副面孔,正扭曲着脸、怒气冲冲地奔向一座电梯。他是来捉奸的吗?
柏乐怡很了解那种表情,那种跟她同样的表情,所以,也能了解这个男人的企图。
“糟了!”她猛然醒悟,急急按下电梯钮。
如果……这个男人也伤痛到极点,那么阿凯岂不是会有危险?得罪了一个当丈夫的男人,不管他是否爱自己的妻子,凭着他受损的尊严,打一架已属便宜,更有甚者,说不定会动刀动枪……
柏乐怡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第十五层楼。但她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哪一个房间,只能拖着焦急踉跄的步子,在走廊上来来回回,不知所措地奔走。
仓皇中,她终于看到了凯森,看到一扇推开的门边,雷骏挥起一拳,朝他击去……
“阿凯——”担心的叫喊脱口而出,她飞一般冲过去,护在那个男人的面前——那个男人,她深爱的凯呵。
拳击中了她的面颊,顿时红了一片。但她并不觉得痛,只是转过身去,看那身后的人有没有事。
“阿凯……”她抚住凯森的面庞,似乎惨遭那一拳的是他。
“乐乐,你怎么在这儿?”江芷茵错愕地看着这一幕,刚开口,却被愤怒至极的丈夫奋力一扯,不容分说的带离现场。
周围安静下来,似乎有许多匆忙的脚步声,然后,脚步声远去了。
柏乐怡凝望着凯森的眼,她发现那瞳孔里有一个十分狼狈的小人儿,还有一丝酸楚的痛。
“进来!”他忽然拥住她,将她带入房内。
“不,我只是路过……我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事……我该走了……放我走!”她语无伦次地反抗,想逃。
但她逃不掉了。凯森双臂一紧门一踢,将她狠狠抱起,扔到地毯上。
“还敢说你是路过!再说一次试试看!”他骤然嘶吼,目光闪亮得刺人。
这样的阿凯……好可怕。再也不是平时那个潇洒闲适,爱开玩笑的阿凯了,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要将她的皮剥下来似的。柏乐怡惊呆地瞪着逼近她的步子,撑着地往后挪。
“你敢说你来这里不是因为担心我?如果你敢,你就说!”凯森将自己的衬衫一撕,丝网破裂的声音刺入耳膜,扣子叮叮掉了一地。他的大掌托住柏乐怡的脖子,粗糙的指抵在她的耳后、炽热的唇舌一举将她的小嘴占有。
“你敢说你来这里不是因为爱我?如果你舍得我伤心,你就告诉我!”
“呵……凯……不要!”柏乐怡摇着头,只觉得神志往下沉,往下沉,就要沉到最深的潭底去了。她伸手想抓住什么求救,但却连一株浮萍也抓不到。眼前,只有这个想逼疯她的男人。
“还敢说不要?”他邪肆地笑着,挑逗她已经呈现粉红色的身体,指尖滑过她的全身,引起她一阵悸动,“如果你想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我,就再说一遍!”
他在说……什么?这一辈子?只是这短短一个多星期,她思念他都快疯了,怎能熬过一辈子?
她不要!不要再也见不到阿凯!哪怕他们不能长相厮守,只有这样短暂的狂欢,她……也甘愿了。
“凯……”她停止了反抗,攀上他的肩,掌心深深按着他古铜色的肌肤,深深吸进他海鸟般沉郁动人的气息,让他的汗水跟自己裸露的身子融合。
他一怔,似乎没料到她的反应。但很快,像是明白了她的心意。
“呃——”她搂紧他的脖子,跟随他一起疯狂。
这种亲密无间的结合,这种痛彻心肺的爱恋,这样狂野的举动,她从没经历过。
她感到天旋地转。
“乐乐,还好吗?”隔了好久,气力已耗尽时,他将她抱至床上,轻轻摩挲着她。
她倦得已经不能再倦,迷迷糊糊应答着,享受着他的体温沉沉睡去。
“傻乐乐。”凯森低低地笑,将怀中的人圈紧。
原想威逼利诱,非要她答应不再离开为止,但看着她的睡容,又不忍唤醒她了。
乐乐爱他,他知道,可是,要怎样才能让乐乐说出爱他的话语?
她曾经受过的伤害太深,要诱她说出这一句话,太难了。
只有等。耐心地等她的心康复,等她能完全摆脱噩梦,走入阳光。
但,他发现自己有些心急,已经按捺不住了。
今天的这一切,只是计划中的第一步。傻乐乐是不会知道的,他已经做了完美的计划,要将她一步二步,引入他的怀中。
不着急,慢慢来,他有得是时间。
凯森打了个呵欠,抱着枕边人,进入梦乡。
第九章
“乐怡,害你亲自跑一趟真不好意思,只不过有件事……想问清楚。”
一跨进李家别墅的大门,李蝶心就迎了出来,似乎等待已久。这个昔日趾高气扬的大小姐,为何忽然换了态度?语气中,还透着神秘。
柏乐怡莫名其妙地被她牵引着,进入隔音良好的书房。密不透风的房内,早有水果茶点摆上,只见李蝶心亲自倒过一杯咖啡,并吩咐下人统统退出、不得打扰。
“到底发生什么亭了?”柏乐怡迷惑。看这架式,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上帝保佑,不会又是叫她制什么“古董蓝钻”吧?上回已搞得她人仰马翻,再来一次,岂不是要叫她直接住进精神病院了事?
“喏,这是上次那件货的支票。”李蝶心笑容有些古怪,“本来早该送去给你,不过因为订婚的事搞得我晕头转向,所以耽搁了。”
就是这件小事?那也太郑重了吧!从前两人做交易的时候总是李蝶心派人把支票送给她的,什么时候这样大费周章过?
“另外……还有件事。”话语一转,笑容敛去。
她就知道,定有下文!
“有什么事尽管说吧,是要再制一件首饰吗?”柏乐怡索性把话说出来,受不了对方的支支吾吾。 “不过,我不敢保证十全十美。”
这话不假,上次那件能蒙混过关多亏了阿凯。但现在……叫她到哪里找那个手艺非凡的老匠人去?
那天,在酒店缠绵了一晚之后,第二天早晨醒转柏乐怡就后悔不已,外加羞愧不已。她不该一时情急把持不住自己,不该心神激荡,渴望他的……肌肤。总之,她头一个反应就是赶紧逃跑!
但凯森搂着她,让她动弹不得,看他笑容灿烂低唤着她的名字,又把她的全身细细密密重吻了一遍,她的心就发酸发涩发疼,身体也再次兴奋地迎合了他。
直至下午,两人才离开酒店。他顽皮地说,要把她锁在山间那幢小楼里,一辈子不再让她离开了。
知道他虽然是开玩笑,但若惹恼了他,这种疯狂的举动他是绝对干得出来的。她害怕了——不是怕被囚禁自己的身,而是怕被囚禁自己的心。倘若有一天,他改变主意,她将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她谎称自己想吃街角的油炸牛奶,骗他去买。而她,再一次逃了。
她记得当时自己坐在车里,看他兴致勃勃跑去买食物的背影,泪水刷刷地流了下来。
阳光很明亮,是春天里可贵的好天气,清爽中带着一丝微动的风,那金色的温暖从车窗映进来,照得她的眼中满是小光圈,混同泪水,模糊一片。
他的背影,就在模糊中,消失。
那一刻,她有点恨自己——他那么信任她,为了讨好她去买那种不起眼的街边小吃,她却骗了他。
他……一定不会再原谅她了。
“这次不是要跟你订货。”李蝶心将她的思绪唤回。
“那是什么?”除了“订货”,她想不出两人间还会有别的交集。
“乐怡,”她叹了一口气,神情严肃,“你跟我说实话,上次那条链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有什么问题吗?”那天在电话里,不是说“过关”了吗?难道她想退货?唔……钱已经收了,可没那么容易吐出来。
“我发现……”李蝶心走至保险箱,取出那条链子,“我发现它……好像是真的。”
“呃?”柏乐怡满脸茫然,像是听不懂。
“因为我把事情告诉了乔治……也就是我的未婚夫,但他非常肯定地告诉我,这条链子是真的,还说我在跟他开玩笑。”
“不会吧?”那个老匠人的手艺也太离奇了吧?简直是点石成金的魔法师!
“乐怡,你不要瞒我,”李蝶心满脸诚恳,“我知道上次逼得你太厉害了,没想到……你居然帮我把链子赎回来了。我李蝶心不是一个贪便宜的人,赎金是多少?我会尽可能还给你的。现在跟那时候不同了,我爹地看到跟乔家联姻已成定局,一高兴,又帮我办了张金卡,还有乔治,也经常问我缺不缺钱花,所以……”
“等等!等等!”柏乐怡只觉得昏头昏脑, “你说——这玩意是真的?你确定不是乔先生为了掩盖自己不识货撒的慌?”
“不会的,”她一笑, “他亲自带我去他家的珠宝行,找了三个资深鉴定家,用了十二种方法鉴定给我看。每一个人、每一种方法,都表明这个是真的!”
真的?上帝是在跟她开玩笑吗?这个,居然是真的?
“可……这是凯森找人做的呀!”柏乐怡傻愣愣地说。
“原来是阿凯!”李蝶心恍然大悟,舒了一口气,笑容顿时熠熠发光, “我就说哩,乐怡你哪来这么多钱?原来是阿凯!那么一切都好解释了。”
“解释什么?”她愣愣的仍是一副白痴相。
“凭阿凯他家的财力,能买下这个一点也不奇怪。乐怡,你还不知道吧,阿凯家很富有喔!吓一跳吧!他跟他爹地闹别扭才搬出来的,还赌气似的与人合伙开了那间阿波罗,这桩奇闻上流社会都传遍了,都夸阿凯有性格。我们这些从前跟他熟识的朋友,有空也会到他那儿捧捧场,顺便……享受一下他的‘服务’。
“你也知道,阿凯是随心所欲的人,他才不在乎这些呢。你觉不觉得他有点混血儿的样子?偷偷告诉你,他妈妈有爱尔兰血统——有爱尔兰人的好嗓子,可惜很穷。听说,从前是在酒吧里唱歌的,所以一直没能嫁给他爹地……他家的矛盾,大概就是这样,阿凯脾气又强……唉!”
原来,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惟有她始终懵懵懂懂。
“乐怡,现在,你终于明白了吧?”李蝶心忽然语气暖昧。
“明白什么?”
“阿凯,他很爱你。”
爱?心中猛然一惊——爱?他……爱她?
“不要用这种不相信的表情看着我,如果他不爱你,怎么会大费周章从大洋彼岸把这条链子赎出来?要赎这东西可不容易,除了钱,还得有人脉,他是为了谁?难道是为了我?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他的心意,乐怡你还在跟我装蒜!”
原来,谁都知道,连这个不相关的李蝶心也明白。只有她自己,宁愿当一个睁眼的瞎子,也不愿用心去看清真相。
“总之,你代我跟阿凯说,钱我一定会还的,谢谢他了。”
柏乐怡神情恍惚地点了点头,离开李家别墅的时候,神志也仍在空中飘浮,没有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