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好现象,代表着他心里在乎夏烈的程度比他们所想的还要强烈数倍,甚至数十倍。
于文强揉着手掌,衣服下的肌肉依然贲张着。
“下次我就不保证只揍你一拳而已了。”他冷沉地说,掉头走进病房,再走出来时,手上提着萧天厚的外套。手一甩,外套落到他身边。“别让我再看到你。”说完,走进病房,将两人锁在门外。
武德志同情地弯腰捡起外套,并伸出手拉起萧天厚。
“你这一拳挨得值得。”他赞道,立刻被萧天厚白了一眼。“我的话是有道理的,跟在老大身边那么多年,这还是我头一次看他失控打人,况且还是为了夏烈。也许你的话已经撬开了他的感情闸门了。这不仅对他,对夏烈也有好处,你对他说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让夏烈幸福?”这还是武德志第一次能如此头脑清晰地分析事理,以前他总习惯用拳头办事,一拳过去就结束,快又省事。
萧天厚托着下巴。于文强那拳不仅让他掉了颗牙,连后头的臼齿都动摇了,真可恶!
“我倒希望让夏烈幸福的人是我。”他气冲冲地吼道。
武德志语气坚定地拍拍他的肩。“那是不可能的,你怎么也拼不过我们老大的。”
萧天厚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就是因为知道,他才更不甘愿呀!于文强对夏烈的爱有他对她的多吗?他不信会有。
而此时,在病房里头,夏烈正怯怯地重复着方才于文强告诉她的“身世”。
“我叫夏烈……即将二十六岁,父母亲已经去世,没有亲人,而你是……”夏烈不确定地看着于文强。“……我丈夫,是吗?”
此时此刻的夏烈就像个受到惊吓的小孩,害怕又畏缩地面对这陌生的世界。
她什么都记不起来,所知道的全都是她的“丈夫”跟她说的。
丈夫,应该是她最亲密的人,可是为什么当她注视他时,会没来由地眼眶发热、心口传来阵阵痛楚呢?他真的是她的丈夫吗?
“嗯。”于文强轻哼了声,按了呼叫铃,要护士来换掉滴完的点滴瓶。
当她问他是谁时,他随口说出了“丈夫”两字,因为他不知如何跟失去记忆的夏烈说明他们以前的关系。
“那我们结婚多久了、有小孩吗?”夏烈害羞地询问,眸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刚结婚不久,还没有小孩,不过我会努力的。”他面不改色地逗她,果然,不稍片刻她就满脸通红了。
接下来住院疗养的一礼拜,于文强二下四小时陪在她身边,两人也相处得极为融洽。
夏烈接受了于文强说的每件事,虽然觉得自己有点怕他,见到他时也会有种怪异的心痛感,但她确定自己的确是爱他的。也许他真的是她的丈夫,她不应该再心存怀疑了。
第二个礼拜,得到医生的许可,夏烈出院了。于文强直接带夏烈到他的住所。
“我们的家是这里吗?”她新奇地环顾着,努力想回忆些什么。
虽然于文强叫她不要急,而她也对以前的事抱持着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心情,但她实在不喜欢现在这个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与其如此,倒不如快些记起。
于文强自身搂住她。“慢慢来,就算你一辈子都记不起来也无所谓,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的。”他极力克制自己不去吻她诱人的颈项,若真吻了,他的欲望会像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而现在她还很虚弱,禁不起的。
“我……我想问你一件事,我们是因为相爱才结婚的吗?”她握着他的手,羞涩地问道。
于文强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这么问?”
“不晓得,我总觉得这一切……好像都不是真的,似乎太幸福了些。”这种幸福的感觉并不真切,像是随时会离她而去。
于文强更加使力地拥住她。他到底做了什么?只是付出一些就让她觉得太幸福?他怎么会忽略她那么久?
其实答案一直都在心底:他知道对他的爱会让她留下,同时他也仗恃着自己能使她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的能力。
“这当然是真的。你爱我、我也爱你。我们当然是因为相爱而结合的,别胡思乱想了。”他温柔爱怜地轻吻怀中女子。
不知怎地,在他说也爱她的一刹那,眼泪竟就这么夺眶而出了。
“不真实的感觉愈来愈深了……”夏烈啜泣着。
于文强弯身一把抱起她,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会把你的不真实,变成真实的。”柔声保证后,他抱着她朝卧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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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失记忆后的日子,夏烈过得快乐且满足。于文强平时忙于工作,但只要一有空档就会带她四处去逛,让她不至于因长时间待在家里而无聊。
夏烈并没有起什么疑心,而且早在带她回家之前,他就已经交代手下将她在“绿”的一切东西全搬到这里来了。大概是东西熟悉,使她适应得很好,就算偶尔起了疑心,于文强也有办法带过去。
“我们结婚时没拍照吗?”一天晚上,她偎在他怀里时突然问道。
回家这么久了,她却连一张结婚照也没看过,这实在有些奇怪,是因为他不喜欢,所以全部收起来了吗?
于文强显然没料到这一点,不过这并未困扰他太久。
“既然被你发现,那我只好实话实说了。”他的语气倏地凝重严肃。
夏烈的心猛地漏跳一拍,惴惴不安了起来。
“什么实话?”她紧张地问。
他亲吻了下她的头发,平息她的不安。
“全是我的错,都怪我太忙了,所以上次的婚礼连结婚照都没拍就结束了,事实上我认为那或许是个无效的婚姻也不一定。”
夏烈的惊慌显而易见。婚姻无效?那不就代表她现在的生活随时有可能瓦解吗?
“那怎么办?没有婚姻的牵连,我们跟陌生人有什么两样呢?”她之所以安于失忆后的世界,最主要还是因为有他可以让她依靠,现在他突然说他们的婚姻可能无效,她顿时觉得孤独无依而害怕起来。
于文强不喜欢她拿陌生人比喻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不喜欢!
“就算这样,我们也不会是陌生人。”他说。“我打算再举行一次婚礼,这次不会再仓促结束,我会让你成为真正的于太太的。”他含意深远地起誓。
他不喜欢缠人的女人,但夏烈例外。这段日子与她朝夕相处,除了重新爱上她的一颦一笑外,也让他重新估量了她在自己心目中所占的分量,而他一点也不意外估量后的结果。
他们认识快十年了,由针锋相对到和平相处;由不适应彼此到习惯彼此;由厌恶到喜欢、由喜欢转为爱。在不经意中,她早已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也就因为自己太过安于她的存在,而有恃无恐地忽略她。
“习惯”是最可怕的敌人,从何时开始,她在他的生命里已成了习惯的存在?!
他的权利势力渺小得无法抵挡,敌国的财富更是无法与之抗衡!
这次失忆的意外,对他来说,是危机也是转机。
她想结婚,那就结吧,但新郎必须是他;她可以组织家庭,但男主人必须是他;演给予者角色的,依旧必须是他。
但这个“丈夫”的角色却困住了他,这是始料未及的。而她提出的问题,正巧给了他解决的契机,重新举行婚礼,这的确是个聪明的办法。
“再举行一次婚礼?”夏烈在他怀中仰头,一双翦水大眼闪耀着照照光芒。
“愿意吗?”
夏烈羞怯又喜悦地点头,抱住他。“这次会有结婚照吧?”
“当然,你会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子。”他动情地搂住她。
“也是最幸福的。”她补了句。
幸福的感觉就像要满溢而出般……,但不知为何,在浓浓的幸福里,夏烈却明显地感受到一丝烦躁不安,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张开眼,她望着于文强俊朗的脸庞,爱恋地端详半晌后,才又满足地闭上眼。
她太多心了,他不可能会骗她的,而且也没有理由骗她,毕竟无依无靠的人是她。她试着说服自己,但是,那丝不安却始终萦绕在她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第十章
于文强的个性是一旦下了决定,就会立刻执行,尤其是跟夏烈的婚礼,时间上的分秒必争比当初为了一个月的赌注而匆促准备婚礼的石终生更甚。与唐知晓一样,夏烈只要等着当新娘子就行了,婚礼的一切全交由于文强去筹备。
她安分地待在于文强的住所,现在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翻着杂志。
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蓦地在静谧的空间里响起,似曾相识的铃声促使夏烈站起身来,找寻着发声所在。
在卧室里,她从一只黑色皮包中找到了手机,盯了它好一会儿。
找到了手机,她又迟疑着要不要打开。如果对方认识她,那该怎么办?她已经失去记忆了……
就在接与不接之间犹疑不决时,铃声被切断了。
没来由的沮丧袭上夏烈心头,就在她正要将手机放回皮包里时,铃声又蓦地大作了起来。
这次她没再迟疑,娴熟地打开手机,应了一声。“喂?”
电话那头有许多杂音,接着便是一个女孩子高分贝的叫声传来。
“喂!夏烈,你搞什么呀?怎么这么慢才来接?我已经回来了,还带了礼物给你,你是不是在‘绿’呀?如果不是就快点过去,我们在那里碰面!这里好吵,我不说了,记得,在‘绿’碰面呀!”唐知晓扯着喉咙叫。
“喂喂!”夏烈连声大喊,阻止她将电话挂断。“什么‘绿’呀?”
“‘不夜城’的‘绿’呀!你得失忆症啦?连自己的店都不晓得!别开玩笑了,比我还慢到的话,我就把给你的礼物送给别人!”急吼吼地嚷完,唐知晓立刻挂掉电话。
“喂?喂!”的确得了失忆症的夏烈,烦恼地看着手机。那女孩叫她夏烈,一定是认识她的,可是,那女孩是谁呢?“绿”是她的店?“不夜城”又是什么?
有一瞬间,她想打电话向于文强求助,但立刻就又打消了念头。
若真像那女孩说的,她自己有家店,而于文强却没有告诉她,不就表示他不希望她知道这件事吗?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她打电话去问他,他也不一定会对她说实话。
一丝慌乱在夏烈体内蔓延,她不确定该怎么就会这突如其来的问题。
自己去碰碰运气好了,她当下做了决定。
虽然已不再勉强自己去回想以前的事,但如影随行的不安全感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她有种预感,说不定在“不夜城”和“绿”里,能够唤醒她的记忆。
上了计程车后,她尝试问司机知不知道“不夜城”在哪里?
“不知道‘不夜城’在哪里我还混什么?”司机一副受到侮辱状。
听他这么说,夏烈不由得松了口气。
到了“不夜城”,付过车钱后,夏烈走进一家泡沫红茶店,找了一位女服务生。
“请问,你知不知道有一家叫‘绿’的店?”她问。
女服务生一脸古怪地看着她。“知道呀!”
“可以告诉我怎么走吗?”
这次女服务生的五官全皱在一起了,不过她还是为夏烈指了路。
“从这里直直走,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停下,街口那家咖啡馆就是‘绿’了。”
这是机智问答还是整人游戏?“绿”的老板娘居然问她“绿”在哪里?
女服务生脸上的困惑愈深,夏烈的心跳就愈快。看来有关她的事,果然不像于文强对她说的那么简单,她几乎确定他对自己隐瞒了某些事情。
为什么呢?是为了保护她,还是另有企图?随着愈来愈接近“绿”,她的脚步也跟着迟缓了下来,而且起了转身逃走的冲动。
她怕知道事实真相后,目前所拥有的一切将成为幻影,而她已离不开于文强了,她深爱他!这感情是从失忆前延伸而来的。
但若不去探知真相,她知道自己将会一直处在疑心与不安中。
站在“绿”的对街,夏烈强烈地感到熟悉,但仍然迟疑不前。
闭上眼,她深吸了口气。事实就是事实,就算不去碰触也仍然存在。既然如此,逃避又有何意义?不过徒增烦拢罢了,勇敢些吧,她在心里告诉自己。
当交通号转为绿灯后,她怯生生地踏出第一步,接着第二步、第三步……直到自己站在“绿”的大门前。门把上挂着“CLOSE”的牌子,似乎尚未开始营业。
她伸手将门推开。
唐知晓正在店里重重地来回踱步。她刚刚才从服务生口中得知夏烈从楼上跌下来,失去记忆的事,当场急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跑也不是。夏烈若再不出现,只怕她就要发狂了。
当夏烈推门而入时,她第一个发现站在大门口的夏烈,立刻飞奔而上抱住她。
“可恶!我只是去度个蜜月你就出事了,我就知道沈菲比不是个好女人!那女人要是让我抓到,非痛扁她住院一年不可!”唐知晓撂着狠话,旋即又拉开夏烈,两眼忙碌地扫视着她。“怎样,头有没有好一点?你该不会连我也忘了吧?”她大叫。
又是很熟悉的感觉,可偏偏夏烈就是记不起来,对于惊喜地又哭又笑、将她团团围住的服务生们也一样,似曾相识的面孔,却依然想不起来。
天!她的头又开始抽痛了。
见她表情痛苦又脸色惨白,唐知晓他们吓得立刻将她扶到座椅上,让她休息。
唐知晓跌坐进夏烈身旁的椅子里。“你怎么可以全忘了?!要忘你就只把小舅忘掉好了呀,干么连我都忘了?我又没得罪你!”她气愤地猛踢桌脚。
“小舅?”夏烈白着脸,目光困惑地瞅着唐知晓。
唐知晓翻了个白眼。“就是现在跟你住在一起的于文强啦!”完了,完了!
夏烈不禁难过了起来,失去记忆并不是她自愿的呀!
一位服务生拿了个黑色小瓷杯,递到夏烈面前。
“老板娘,这是你出事那天,我们在地上收集到的珍珠,你看看,说不定可以想起些什么。”她红着眼说道。
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静静地躺在黑色瓷杯里,被衬得更加圆润美丽。
蓦地,夏烈眼前似乎闪过了什么,快得让她无法捉住,而她愈努力去追寻,头就拒绝似地剧烈抽痛起来,让她不得不停止。
“哎呀!”唐知晓一把夺过那杯珍珠,粗鲁地将夏烈从座椅上拉起。“对付这种失忆症,要在事发现场重演一遍才有用。”说完,她硬拉着夏烈跑上二楼。
“喽!你该不会是要把我们老板娘再推下来一次吧?”一位服务生胆战心惊地叫着,就算要让老板娘回想起来,也不必用到这么激烈的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