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别吵,去睡。」朗翰斯临出门前,还抚抚她的头。
「气……死我了!」黛比在他带上门后,气得猛跳脚。「你当我是谁,到底当我是谁!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娶得到我,是你上辈子积德,还讨价还价!可恶……」她踹着门,跳了一夜的脚,算计着怎样才能「得到他」,可是接下来的日子,她根本连看也看不到他的踪影。她的「基努李维」突然消失了,一点机会也不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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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死也不走出这个舱房一步的,可是这种沉闷的漫无目的的日子,教黛比几乎窒息。而那只狗熊的避不见面,才是最令她觉得天理不容的。都已经两天了,他究竟想躲她躲到公元几年?就算是不愿意娶她也犯不着如此呀!鸵鸟。
竟敢当着她的面说什么丑不丑的问题!竟敢双脚踩在她夏大小姐的尊严上!
说真的,她虽不是什么旷世美女,但长相也不差呀!配他,那简直是绰绰有余,那个美琳脸上若是不扑粉,会胜过她的自然美吗?
那「条」美琳只不过是胸前伟大罢了,怎能和聪颖睿智的她相比。
但话又说回来,她才不屑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去和她较量呢,虽说他是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但翻开时下流行的杂志一看,随便要多少个「基努李维」都可以一把抓,若不是他有那么一点人性收容她扩她才不可能理他咧?
想到这里,黛比突然有些儿英「雌」气短。
今天被收容的可是她呀,在这里理直气壮也许是轮不到她来用的。
而如今她孤单不打紧,可恶的是她确实是给世人遗忘了,所有的人都不喜欢她,都遗弃她,这世界真的是冷淡而无情的。
她离家已经三天了,难道老爸都不曾试着找过她吗?
肯定不会的。说不定柳茜芸早已给老爸灌了迷药,拉着老爸在家里大开舞会庆祝她的消失呢!
可恶!人神共愤的柳茜芸你最好快点祈祷我不要那么快到英国,只要我一到英国,马上要奶奶下令休了你!
都怪自己好玩,当初若是搭飞机老早就到达了,也不至于弄到今天这种下场,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哎!悔不当初呀!
矛盾像扯成一团乱七八糟的麻絮,将黛比混乱的心思捆绑,她像一只被关在铁笼里的白老鼠,无论窜来钻去还是在原地打转!
豁出去了!说什么她今天也要出去甲板上透透气,她真怀念外头自然沁凉的空气,厌恶极了这种人为的空调。
反正人们的记忆向来是以极自我的方式存在着,谁会有那个闲工夫去永远记得别人的事,还不是闲着没事看看笑话而已。
也反正笑都让人笑了,她也没有那个神通去封住他们的嘴,也绑不住自己的脚,所以她要依自己的想法行动,她不要再老是畏首畏尾的,像只躲在地窖里的小老鼠,她要出去!
终于她站上了甲板,拼命的呼吸着那狂奔旷野的海上空气,直到整个胸腔鼓胀而满足,她张开双臂让自己的衣裳如旗帜般的飞扬起,仰起头,望向蔚蓝天空中一朵朵尚未散去的晚霞,它们仿若漾着笑容的彩衣天使,正在歌颂她的「重生」。
许久,黛比才收回自己高亢的情绪,平心静气的望向静默的甲板。
甲板上居然空无一人。难道是老天有眼,天从人愿,人们都自动消失了。
黛比觉得奇怪,平常不是这样的呀!难不成是她天天叨念着要全世界的人都消失掉的预言一语成谶了?
黛比忍不住的喜悦,不辞辛劳的在甲板上足足绕了一圈,真的见不到一个人,哇!真没想到念力这么有效的应验了,它让那些长舌的男男女女都为自己的罪行躲起来忏悔去了。
「嘻……」黛比天真的脸庞浮起诡异的笑,她走向电梯按了四楼的键。
电梯在四楼停驻,这个楼层应该是最多无聊女人出没的地方了,可是真是太妙了,居然空无一人。所有的玻璃窗都上了锁,所有的专柜也都盖上防尘布巾。
黛比巡视般的走完全程,发现每个角落都静悄悄的,她开心的对着玻璃橱窗做出满意的、胜利的V字手势。
接着她逐层的去巡视,终于发现整艘船一个人影也没有,根本成了静止在海中的一座死寂空城。
黛比下意识的来到赌坊,她突然想到了「他」,会不会不识相的还留在这里,但是开心得很,没见到他,他可能跟着那些无聊人士一起带着「波霸」消失了。
赌坊里犹存着淡淡的菸味,但喧哗再也不复见。
黛比跳坐上杰克转盘的赌桌,双脚在空中晃呀晃的,顺手掬起桌上的骰子把玩,慧黯的眼睫向上挑起,眼角、唇角都向上翘着。
她嗤声一笑,掷出般子,骰子滚呀、滚的终于静止,现出两个六点。
她得意的再度伸出手做出胜利的手势。
宁静中突然传来脚步声,黛比讶异在她这个小魔女的诅咒下,竟然有人「幸存」着,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黛比悄悄的溜下赌桌,下意识的躲到桌底下。
脚步声更接近了,还传来两个男人的对话声,她好奇的压低头附在地板上,她看不到说话的人,只看到了两双腿,她大吃了一惊!因为其中一双是:女人的腿!
那双腿修长又完美,白皙动人自是不在话下,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特殊的海滩鞋,那是一双绿色草绳编成的鞋,上头有一朵朵天然的白色干燥花,就连穿在那上头的双足也是擦着特殊的银色指甲油,而且右脚上有一串银链,由细瘦的足踝连接到小指头上。「这次蔚蓝诺爵士交代的事,就全靠你了。」
「哪里的话,跟我客气什么,伯爵的事就是我左凌雾的事。」
「反正这一次就要朗翰斯倾家荡产。」
「就是不倾家荡产也得要他吃不完兜着走。」
「反正是报复到底就是了。哈……哈……哈……C3R7,别忘了左老大。」
「不会的。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会忘。」
「何时行动呢?」
「今晚,今晚可以做到天衣无缝。」
「全船的人都去地下楼参加朗翰斯的庆生舞会了,你不去朗翰斯不会起疑吗?」
「我藉头疼为由不参加,他能耐我何?」
「真有你的……哈哈哈……」
脚步声渐远,走出玄关进了电梯,一切又恢复沉寂,黛比狐疑的由桌底钻出。
怎么会这样呢?一男一女的脚,却是两个男人的声音,难道其中一个是人妖?
这世界上有人妖,早已是不足为奇了,可是他们在说什么呀!
什么朗翰斯、什么庆生舞会、什么蔚蓝诺、什么报复,什么C3R7?说得颠三倒四的,谁听得懂啊!
黛比太注意那双腿,以至于大半的话,她根本没听清楚也串连不起来。
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张大了嘴巴。
朗翰斯?那不是柳茜芸的表哥、那个船舶大王吗!
而左老大……喔!她至少知道了刚才那两人其中之一是谁!左凌雾不就是这艘英国女王号上的船长吗,那天她被「基努李维」救上船来,他就在一旁以那种极度不屑的鄙视眼光瞥着,她当下就发誓早晚有一天她要他为他这种「不当的眼光」赎罪。
但先撇开那个不谈,说也太奇怪了,他们说柳茜芸的表哥跑上船来开舞会!这怎么可能呢?而开舞会又关倾家荡产什么事呢?然后还说吃不完兜着走,吃不完打包回去不就得了,真是大惊小怪!
看来那个叫朗翰斯的家伙一定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而且挥霍无度快破产了。
这用不着她聪明的脑袋来想,就是用脚趾甲想都知道柳茜芸安的是什么心,要她快破产的表哥来娶她,好让他来挥霍她的钱,这种把戏电视剧里老早演的老掉牙了,连儿童都不想看哩!想唬骗她的钱,门儿都没有!
最令人失望的是船上的人居然不是给她变不见了,而是全去参加朗翰斯那家伙的庆生舞会了!凭什么全船的人都这么卖他的面子,走得一干二净连碴也不剩!不不,刚刚不就有两个吗?
而她也没去呀!这真是个非同小可的错误,为了不想落人自己的口实,她决定去看个究竟!
太可恶了,全船的人都被邀请了,为什么只有她没有?肯定是那个混蛋朗翰斯本人长得丑哩呱叽的怕被她看到。
她夏黛比二十岁那年的生日连港督都参加了,只差英女皇没请到,他朗翰斯一介小小的「船夫」算什么大人物,一个小小的生日还要这么劳师动众的,又不是国庆日,就算是国庆日也用不着这么摆谱呀。
黛比怒气冲冲的走进电梯,往地下楼前去。
电梯开了,地下楼铺着酒红色地毯的走道上相当安静,听不见一点人、声,只有优美的钢琴旋律环绕其中,这显示这整个高级CLUB的隔音设备做得很好,走道两旁的壁上是一幅幅中世纪的仿造名画,但黛比无心伫足欣赏,她夏大小姐一向对图画不感兴趣,天花板上亮莹莹的水晶灯饰更令她倍_觉刺眼。
反正此刻她看什么都不对眼,心情极为「亢奋」!
在她就要走近CLUB时,霎时猛然倒抽了一口气,煞住了脚步!
「小姐,你有邀请函吗?」一位领上戴着黑色高帽,鼻梁上架着金边复古眼镜,身着白须衬衫及黑色燕尾服,脖子上系着红色蝴蝶结领带,脸色却惨绿的人,立在厚重的暗红色天鹅绒的门前。
「你……你……你是人是鬼?」黛比愕然的问,挥着双手阻止他走上前来。
「对不起,你在说些什么,我是服务员啊。」
「你是人?!」
「当然是。」服务员扬起绿色的唇,笑容里有一丝不耐,像在嘲笑她的大惊小怪。
黛比盯着那一脸作怪的绿感到有些反胃,但在确定他是个「活人」之后,更是生气加疑问,真是的!才刚入夜,就急着跑出来让人吓破胆。
「什么邀请函?」她咬牙切齿的反问。
服务生犀利的、尊卑分明的眼光由冷酷的镜片中传递出来,反射成加倍效应的光芒,他看出了黛比的困顿,他不多浪费口水的加以解释。
「很抱歉。」服务员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这个姿势其实有两种含意,一种是「请」,一种是「滚」。
「我不小心弄丢了。」黛比昂起头,眼眨也不眨的道。这种看门狗的眼色她从上船后就已看得太多了,她高高在上的夏大小姐早不屑与他一般见识。
「朗先生的私人宴会若没有邀请函……闲人不受欢迎。」服务生不讳言的直道。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谁是闲人?」黛比猛抽口气,张嘴怒道。
「除了没有邀请函,小姐你的服装也不符合宴会的规定。」服务员冷静的推了推眼镜。
「去他的规定!」她见他一脸绿就有气!
「这是一个化妆舞会,按规定每人都得妆扮成童话故事里的人物。」
「化妆舞会!」原来这是个化妆舞会,那这服务员一定是扮成老妖怪。可是妖怪哪有穿得这么隆重的,还戴高帽,莫非是兼差变魔术的老妖怪!
「那你呢?你扮成什么,涂了一脸令人反胃的绿,在这里吓人!」黛比理直气壮的指着他问。
「你猜猜。」他若有其事的要她猜。
见他笑时的脸部结构,那嘴和嘴边深刻的八字法令纹,老天!那不正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别跟我说你扮成一只蚱蜢!」黛比讥诮他。
「正是呢,像吗?」服务员突然神态轻松的问着。
「老天简直像透了。」黛比噗哧一笑。
「可是蚱蜢先生,童话故事里哪有这一号人物啊!」
「有,小木偶皮诺丘的良心不就是蚱蜢吗?」服务员兴致勃勃的解释,可想而知这个造型是他花了心思设计的,只不过……其实他不化妆也像,这时黛比忽然灵机一动。
「那你看得出我扮什么吗?」
「你扮什么?」蚱蜢先生用他招牌的蚱蜢式笑容。
「你猜嘛!」
蚱蜢先生再度从头到脚的看了黛比一眼,摇摇头。「我猜不出来!」
「哎!这么简单你也猜不着吗?」黛比故意在他面前转个圈子。
「还是猜不着哩!小姐。」蚱蜢先生搔搔头。
「真是的,我扮小木偶你居然看不出来!真令人失望,亏你还自称是小木偶的良心哩!」
「小木偶?不会吧!你又没有长鼻子。」
「哎!小木偶说谎鼻子才会变长!我又没有说谎!哪来的长鼻子呀!」
「可是今晚扮成小木偶的人都有长鼻子呀!」
「那是因为他们都说了谎,你这个良心应该去尽你的职责,在他们身边叮咛他们嘛!」黛比的心机已经很明显了,她是想先突破蚱蜢的心防,再来个调「蜢」离山之计。
可是蚱蜢毕竟是蚱蜢,是不通情理的。
「小姐你别白费心机了,没有邀请函表示不是朗先生的贵宾,所以……就别让我为难好吗?」服务员爱莫能助的耸耸肩。
黛比在心里暗暗的诅咒,脸上却泛起了一个无邪的笑容,她耸着肩无所谓的离去。
但她并不是死心了,而是躲在暗处要伺机行动。
那只蚱蜢总有偷懒的时候吧!总有离去的时候吧!所以她只要在这里守着,总有机会的。
她夏黛比有个习性,愈难的事,愈想搏一搏,她说什么也要知道朗翰斯究竟是何方神圣!
就在此时她,瞧见了走道一旁有道蓝色布幔。「咦,那是什么?」她在心中好奇的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走过去将布幔摊开来瞧,发现黑暗中伫立了一道老高的「通天梯」。
「这梯子是要通到哪儿的呀!」黛比再度的好奇,联想力极好的她马上想到……这该不会是童话里杰克的豌豆所变成的吧!
然而当然不会是,而她夏大小姐天真的一路摸黑,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去……爬上了最高处的一个平台,发现了晃亮的光束和吵杂的人声鼎沸,正由一个一个的洞口窜出,而那一个个光圈圆盘状的嵌在天花板上,每个光圈都有一条条粗如手臂的缆绳系在一座座钢制的转盘上。
那光束令整个平台亮晃晃的,清清楚楚的照耀出上头足足有数寸厚的灰尘!
「SICK!」黛比捂着口鼻,深怕鼻子成了天然的吸尘器。
说真的,这平台上的尘土像是己经堆积了八百年似的,厚得可以种菜了。
她摇摇头,勉为其难的放下捂在脸上的手。啊呵!她什么时候戴了双黑手套。
黛比吃惊的望着自己一双乌漆抹黑的手,心情恶劣到极点,骂得更带劲了,「SICK!SICK!SICK!」
也说真的,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其实是个有洁癖的人,还好这里没半个人,否则她的脸……哦!老天!她的脸难不成也是一般黑!啊呵!真是名副其实的「生灵涂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