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展了一下四肢,丁蕊环视了渡头一眼,瞥到了不远处有一抹身穿黄衣的倩影只身伫立在海岸边。
睇视那抹倩影片刻,她好奇的略略接近那女子。
“咦!那女子该不会想不开,要跳海吧?”
“怎么?你该不会突然大发善心,想管起闲事吧!”丁当站在她身旁,也注视着那女子。
丁蕊斜睨了丁当一眼,道:“你这个做弟弟的真是太不了解我了,我一向都很好心,慈悲又善良。”其实,她是因为刚抢到了这只环戒,心情不错。
她走到那女子身旁,在那女子身前打量的绕了一圈,然后在她前面停下,用她那清悦动人的声音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不开!这海边很冷,若是你想想事情,不如找个温暖的地方,别在这里吹海风,容易着凉。”这女子长得极为柔美,纤弱的身子,还有那双水汪汪的明眸,让人有一种我见犹怜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半晌,那名女子对丁蕊的话都不加以理踩,只是遥望着海边,呆呆的沉思。
等不到她开口,丁蕊不死心的再道:“如果你有心事,不妨说出来,或许我可以为你出个主意呀!”
那女子依然痴望着海面,一迳沉思的模样。
丁蕊又再问了几声,但女子依然充耳不闻。
难得她突发好心,却得到这种视若无睹的对待,丁蕊觉得无趣极了,正打算离开,那女子却忽然开口,“如果你很爱一个人,但是在那人的身边,却让你觉得很痛苦;你每天费尽心思想得到他的欢心,然而,他还是很冷淡的对你,在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做呢?”
她终于肯开尊口了,丁蕊没多加细想,直接回道:“如果是我,既然不开心,又觉得痛苦,干脆远离这个痛苦的根源,重新去寻找让自己开心的事情。”话说完,她立即就知道那女子的困扰了。
她随口又道:“既然你不开心,又何必强迫自己留下呢?想走就走,让自己活得开心才最重要。”
那女子听了,神色一动,没再说话,又调回了眼神看向海面。
见她不再搭理自己,丁蕊没耐心再陪她耗下去,无趣的走回丁当身旁。
“怎么样?她说了什么?”丁当好奇的问。
“没什么,不过是一个为情所苦的女子罢了。”这种人除非是她自己想开,否则,别人就算说再多的话,也只是多费唇舌,对她没什么帮助。
“你要跟我一起回驿馆,还是在这里跟我分手!”
“我们方向不同,就在这里分手吧!”
“好吧,别忘了随时跟我保持联络。”
“天巫。”一声沙哑的声音突然在阒寂无声的房内响起,细看这声沙哑的语声,竟是出自一名极为娇冶艳丽的“女子”口中。
屋内另有两人,一人原本安静的坐在屋内一角,见到说话的人不知何时如鬼魅般的突然出现,他没有半点惊慌的神色,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了。
他静静的站了起来,向“她”微微的行个礼,然后出声道:“夜魑见过地巫。”
“她”对他颔首,然后转望住另一名安坐着正在梳理一头乌亮长发的人,这人将长发拨到面前,垂盖住了脸孔,专注的梳着长发,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突然出现。
“她”走到正在梳理长发的人身边,迳自拉过椅子坐在一旁,一双娇冶浓艳的美眸睇向梳发的人。
“天巫,你好兴致,竟然还有闲情在这梳头!莫非夜枭的事你已经查到了?”
“还没。”带着几分稚嫩童音的声音,出自那名有一头乌亮长发的人,他仍低垂着头,梳理长发。
“还没?你竟然还有闲情在这梳头!”“她”闪动着浓密的眼睫,忽地泛起一笑,“还是……你已经掌握到夜枭的行踪?”
细看那张动人的艳容下,竟然十分突兀的有一副甚为魁梧健壮的身躯。“她”身上一袭暗灰色的袍子,让“她”健壮的身躯更为明显,与“她”那艳容配在一起,显得异常的诡异。
稚嫩的童音自那长发下懒懒的逸出声,“我还没有夜枭的下落。不过我自有办法,不劳地巫费心。”说着,天巫仍迳自梳理长发。
“哦!是什么办法!”“她”问,微倾下了身子,略略探向天巫。
天巫再逸出那略带童音的声音,“把你那张女人脸从我面前移开。”
“她”突然委屈的凝起艳容,“我又何尝愿意有这张女人的脸呢!但此刻我的心情不错,没办法换成另一张脸。”
天巫逸出一声冷哼,“地巫,你这次来找我,除了问我夜枭的事,还有什么事?”
“她”的艳容突然浮起诡异的一笑,盯着天巫遮面的长发,道:“除了这件事外,我特地来告诉你另一件天大的事。”
“说!”虽然话声仍略带童音,但那话语中却明显可以听出隐隐的不耐。
“但是,我担心一说出来,你会受不了,你会立刻‘翻脸’。”
天巫没停止梳发的动作,冷淡的声音自长发下逸出,“你若再不说,就请出去。”
“她”一笑,背靠向椅背,跷起一腿,由怀中拿出了一封信递到他面前。“这是巫婵给你的,你自己看吧!”
天巫没抬头,接过信,迳自拆开来看。不多久,一道阴沉的声音飙出。
“她人呢?”他猛地抬头,将复在脸上的长发甩到身后,那张脸如精雕般的细致,不过,却带有几分冷峻、阴狠。
“她”不怕死的一手暧昧的抚上那张俊容。“啧!多久没看到你这张脸了,还真叫人怀念。它俊得教人想毁了它呢!”
他阴森森的打掉“她”的手,道:“巫婵为什么会走?”
“她不是在信中明白的告诉你,她为什么要走吗?她伺候不了你,讨不了你的欢心,待在你身边岂不痛苦?为了不惹人厌,叫你不要找她,把她忘了,怎么?难道你看不懂她的意思吗?”看他愈是愤怒,“她”似乎就愈开心。
天巫阴沉的低下头,再看信里的内容——
巫靡:我走了。请原谅我的任性,但这些年来待在你的身边,我一直过得不快乐,甚至可以说……很痛苦。
我爱你的心始终未变,这些年来,我一直努力的想博得你的欢心,然而,无论我怎么做,都无法唤起你的青睐,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因为,你从不告诉我你的心底话。
我好累,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想,我们还要继续这样下去吗?
终于,我想通了,如果爱一个人爱得很痛苦,那么只有选择……离开他,只有离开这个痛苦的根源,才能让自己好过。
所以,我走了。
请你不要来找我,我好累,我只想好好的休息。
“我让她这么痛苦吗?”阴郁的声音冷冷的由天巫精雕般的俊容吐出。
“她”非但没安慰他的意思,还一迳的说着风凉话。“说实话,你那阴阳怪气的性子,不只是巫婵受不了,就连我都不太能忍受,亏她还忍了这么多年,真是为难她了。”
“你只有在良心突然发现,或者偶尔想到她时,才会在她面前出现,但大部分时间,她只能孤零零的守着天巫院,企盼着你的身影。我一直在猜测巫婵到底何时才会对你死心?想不到她终于看开了。”
天巫凝起阴森的眸子,狠狠的盯住“她”。
“你最好立刻在我,面前消失,否则后果你自己负责。”
“她”笑得开心的后退了几步。“我现在就走。不过,天巫,你可别为了巫婵的事而担误了公事,我和人巫等着你的好消息。”说完,“她”畅笑的走了出去。
一直在一旁没敢作声的夜魑,迟疑了很久才嗫嚅的问出声,“天巫,那……我们的计划是否还要继续进行?”
天巫冷冷的瞅着手上的信,半晌才答道:“继续进行。”
“你后悔离开他了!我以为你已经对他死了心,才会决定离开他。”一名冷艳得惊人的女子,面对着窗子,目光瞥向窗外不远处的湛蓝海面。
另一名柔美得我见犹怜的女子,一脸懊悔的坐在屋内唯一一张床上,后悔的道:“我当时太冲动了。而且,我以为他若是看了信或许会……”
冷艳女子接着道:“会突然发现他不能没有你是吗?结果他连派人找你都没有,所以,你便后悔了,想再回他的身边?”
柔美的女子柔弱的说:“我——我知道我很没出息,但是,这两、三个月不在他的身边,我发现我真的很爱他,我不想离开他。”
“尽管他还是那么对你,你也可以忍受吗?”冷艳女子回眸,有些责备的瞪着她。
柔美的女子像下了很大的勇气道:“只要能在他身边,他怎么对我我都可以接受。我想若我继续留在他身边,说不定我可以替你拉拢他加入我们的计划,然后我们就可以一举消灭地巫的势力,改造目前这种弱肉强食的情形。就算他不肯加入,也没关系,只要他有任何行动,我都可以先通知你。”
冷艳女子凝重的望着她,“要他加入的事不急。只是,你确定你真的要再回到他的身边,就算他一点都不爱你?你可以不计较吗?我怕的是你爱得愈深,以后恨得也愈深。”
“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我真的很想再回去,看在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你帮帮我吧!”她柔美的脸庞哀怜的望着她。
冷艳女子轻叹一口气道:“就因为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我才不愿你再回到他身边,渴求着一份永远得不到的感情。”
“我不会后悔,你帮帮我这回吧!”
看着她这么坚决,冷艳女子勉为其难的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你先帮我放出消息,让他知道是谁让我离开他的。我想知道他得知这件事后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去报复那个人?”
“好吧!不过,我听说他已经有夜枭的下落了,你要随时留意必要时派人把夜枭给……以免泄漏了我们的事。”
“我知道。”
仰望着洁净清蓝得不染尘埃的天际,丁蕊笑容可掬的转动她那双精明锐利、黠慧无比的美目,望着沐浴在亮闪闪阳光下绽得娇美动人的百花。天清气爽、好景无限,此刻她的心情好极了。
令人舒畅的轻风微微的吹拂着,她闭起眼半倚在栏杆上,享受轻风吻面的舒凉滋味。
忽然间,似乎肴人在她的脸颊上印上了一吻!
丁蕊讶然的倏睁明眸,有一高大的人影立在她面前挡去了阳光。
“尔安!”丁蕊低呼出声,然后迅即的将身子移到旁边,拉开两人紧贴着的距离。
“有事吗?”自三个月前尔安接掌了安宵运粮船队统领的职务,不知为什么,她第一眼见到他时,就有一点怕他,他并不是凶,可是在他沉静俊拔的脸孔下,隐隐散发出一种诡异的邪魅气质,教她有点害怕。
她直觉认为他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时而沉静、时而轻佻、耐而狂傲的性情,让人摸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一般人,她通常可以很快的看出人的弱点及性情如何;但对他,她完全捉摸不到他究竟是属于哪一类的人。
当他凝起他那双深邃邪魅的眸子看人时,她会感觉到自己彷佛被他赤裸裸的看透了一切;从来只有她看透别人,不曾有人能看透她,所以,她——怕他!怕自己在他那双谜样的眼眸中,显露了一切。
因此,她不喜欢和他接触,能避开他则避开,就算避不了,她通常也和他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你好像很怕我!”尔安轻扯一笑,定定的注视着她。
“笑话,我为什么要怕你?”丁蕊力持镇定的绽出一抹闲适的笑容,“只是我忘了告诉你,我不喜欢他人随便碰我。”她指的是他刚才轻佻的在她颊上印上一吻的事。
尔安俊逸的脸勾勒出一笑,转身倚靠在栏杆上,直视着远处悠悠的青峰。
“你是没说过。不过,通常我也不会随便碰人,只是,你刚才沉醉的模样令人情不自禁,我想就算是冷静的崇仰见到你,大概也会做出同样的事吧!”他淡淡的说着,手指轻轻划过自己的唇瓣,微眯起了谜样的星眸,一副正享受着留在唇瓣上馨香的陶醉模样。
“崇仰不会像你这么轻佻,弄不清自己的身分。”丁蕊看他的轻佻模样就有气,若不是看在他有极为卓越的办事能力,为她分担了不少的工作,她早就把他给赶走了,哪还容得下他在她面前如此的轻狂。“好了!有事快说,没事就趁早离开。”
“大人是在怪属下逾越了自己的身分?”尔安一笑,根本没认为自己有错,还倾身靠近了她。
丁蕊嫌恶的再拉开距离,别开头不想看到他那双如星辰般的眸子。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他那双邪魅的眸子似乎能蛊惑人似的,总教她看了后觉得心中有股异样的感觉,让她的心怦怦地快速擂动,那感觉很不舒服。
“你若是有这种认知就太好了。有什么事快说吧!”
“没什么事,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而已。”他淡淡的道,伸手拂开了一绺垂落在她脸上的发丝。
丁蕊凝起娇容再退开几步。“看我?我又没病,有什么好看的!”觑了他一眼,语声极冷淡的道:“明天不是有一批粮要运回去吗?你怎么这么闲的晃到这里来看我?”
“我早已处理妥当了。”尔安悠闲的说着,半眯着眼盯住她。
她的娇颜在阳光的照拂下有几分的酡红。丁蕊面貌清丽,虽算不上是个美人,不过却有一种吸引人的神采。尤其当她轻蹙眉头,眉间流露出那抹幽幽凄迷的神色,常教人产生一种没来由的心疼;可当她转动眸子,那抹算计狡黠的辉芒,却又教人不由得被那种慧黠吸引住目光;她那黄莺般清悦圆润的声音,也总教人不由得心神驰荡。
丁蕊一瞥眼间,注意到他垂挂在胸前的一只雕花玉佩,她的跟神突地一亮。是一只由上好的玉石所雕刻出的玉坠,它极为细致的雕工,更显示出这只玉的价值不凡,看来可卖得不少钱。
“你喜欢?”尔安没忽视她的目光。
丁蕊倏地收回眼神,摇头道:“没有。”这个人绝不是她惹得起的,一旦惹上这个人,恐怕会有不少的麻烦事,所以,这三个月来,她从没打过他的任何主意,因此,他也成为驿馆里唯一没被她“剥削”过的人。
尔安轻笑出声,取下了玉佩。“如果我想送你呢?”
丁蕊神色一动,但随之摇摇头。“就算你送我我也没兴趣。”她有种感觉,他的东西她绝对要不起。说不定拿了他的东西,她就得付出很大的代价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