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钟头后,妙妙躺在于司谶的大腿上看电视,于司谶又忍不住叹气。
倘若真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儿,等他回来时,搞不好这儿已经变成一堆废墟,而她不是被压在里面化为一副热狗型的骷髅化石,就是还迷迷糊糊的在这废墟中讨生活。
又是两个钟头过去,她躺在床上看小说,他在一旁研究经营理论学,还是叹气。
难不成要把她一块儿带去出差?那样好像不太妥当吧?
妙妙突然扔开小说,抽掉他的经营理论学,整个人趴到他身上去。
“喂!拜托你好不好,你整个晚上都叹气叹个不停,到底是怎样嘛?”
于司谶低眸看了一下她的肚子,立刻把她挪到身旁去让她枕在他肩窝上。
“公司要我到美国出差。”
“什么时候?”
“还不一定。”
“所以?”
“我不方便带你去总公司,可能也没多少空闲时间陪你。”
“我可以自己一个人观光呀!”
“用你的破英文?你大概会一个人跑到大峡谷去迷路。”
“……哦!”
“可是我也不放心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
妙妙想了想。“那我到你家去好啰!”
“我家?”于司谶惊讶地瞧著她。“你不怕住在我家?”
“有什么好怕的?”妙妙奇怪地反问。“也许刚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是有点被吓到啦!那么多人,不过习惯之后应该就没问题了吧?”她吐了吐舌头。“反倒是我怕他们被我吓到呢!”
是喔!她也知道自己的可怕。
“那倒是不会,虽然我的家人都很粗犷,但他们也非常疼惜女人,就算你闯再多祸,他们也会笑嘻嘻的容忍下来。”
“那就没问题啦!”
“这样真的可以吗?”于司谶还是有点迟疑。
“为什么不可以?”藕臂环腰抱住他,妙妙满足地窝在他胸前,感受那温暖的心跳。“只要你不再叹气就好啰!”
“那么我不在公司时,你可不可以不要到公司去闯祸?”
“可以啊!大不了我再请假嘛!”
没想到让他烦恼了一整个晚上的问题竟然这么轻易就解决了,于司谶感到非常意外的感动。
他一直认为妙妙虽然已成年,却仍相当幼稚不成熟,好像一个老是爱顽皮捣蛋的小鬼,怎么说怎么骂都不听,但此刻,当他真正感到烦恼之际,她却非常成熟懂事的自愿做任何配合,只希望能消除他的烦恼。
“妙妙……”
“嗯?”
“谢谢。”
“嘻嘻,不客气。”
“不过,妙妙,你在我家闯什么祸都没关系,但有一件事你绝对不能做。”
“什么事?”
“千万不要跑进柳家祠堂里头去玩。”
“……”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一定要到柳家祠堂里头去玩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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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底,就在于司谶进威迪生恰好满一年的这个月,他临时被调到美国纽约总公司支援,预计一个月。
然而,当威迪生总裁一见到他,立刻投以怀疑的眼神,怎么也无法相信这样温和斯文的年轻人真有台湾分公司总经理说的那么厉害,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就姑且看看他的能耐吧!
美国上流社会人士特别喜欢举行宴会,生日、结婚、订婚、升职、节庆、搬家……各种各样的名目,甚至连花园里的玫瑰绽放了,也要请大家来鉴赏一下。
在这夏季燠热的夜晚,公园大道旁的某栋豪华宅邸内,又是一个无聊的宴会正在进行当中,轻柔的音乐飘扬在夜空里,端著银盘的侍者穿梭在衣香鬓影问,华冠丽服的客人端著酒杯,绽开虚伪的笑容,聊著无趣到极点的话题。
伴随在高大英伟、气势轩昂的威迪生总裁身边,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瘦长斯文的于司谶,即使威迪生总裁刻意把他介绍给那些客人们认识,他们也只是随便敷衍一下,连眼角也懒得多瞄他一眼。
“我已经把所有你该认识的人都介绍给你了,现在,你打算如何呢?”
于司谶微微一笑。
“我打算一个个去和他们聊聊。”
“好,那你就去试试看吧!”
威迪生总裁不抱任何希望地看著他找上第一个,也是威迪生最重要的客户,那个老是板著一张臭脸的冷面秃头真是很难搞,每次都要他亲身出马磨上好几天才搞得定,他倒要看看于司谶能跟那个冷面秃头“聊”几句。
可是不到两分钟,威迪生总裁就错愕地直眨眼,因为那个冷面秃头正在愉快的哈哈大笑,肥肥的手不断拍落在于司谶肩头上,好似很喜欢面前的年轻人;片刻后,冷面秃头甚至把于司谶拉到一旁坐下来单独说话,而且越说越开心。
“他是怎么办到的?”一旁的公关秘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后是最难缠的威尔斯夫人,她特别喜欢出难题来为难别人,没想到于司谶仅仅和她说了一句话,她居然摆出娇羞的姿态笑开了;同样的,她也把于司谶拉到阳台去好好聊了个够。
“那真的是威尔斯夫人吗?”公关秘书难以置信地咕哝。
接下来是一只狡诈的笑面虎,被公认为最讨厌的家伙的人,因为他随时随地都笑嘻嘻的同意任何人说的任何话,却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想法到底是什么。然而,于司谶也不晓得跟他说了些什么,他的笑容竟然破天荒的消失了,并立即惊诧又迷惑的把于司谶拉到角落去讲悄悄话。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待公关秘书出声,威迪生总裁便脱口发出在心底徘徊的疑问。
宴会继续进行,于司谶也继续一个一个找客人们“聊聊”,直到宴会结束,他才回到威迪生总裁面前“做报告”。
“时间不够,不过,和我聊过的对象应该都没问题,我相信再和他们各别约谈个一、两次就可以签下他们的合约了,除了日本永田商社的羽柴社长,罗昂陪他上床那种事我办不到,所以我放弃。”
“罗昂陪他……”威迪生总裁失声惊呼,旋即噤声,左右看看,再压低声音问:“他告诉你的吗?”
于司谶失笑。“他怎么可能告诉我那种私事?”
“那你怎么会知道?”
“这个嘛……”于司谶清清喉咙。“抱歉,这是纯属我个人的业务机密。”
威迪生总裁双眉一耸,旋即又恢复原状。
“好,我不追问,那么,后天还有英国大使的宴会,我们继续?”
“好。”
“可以顺便开发新客户?”
“如果时间够的话。”
“一定够,纽约天天都有宴会。”
“那么我会尽力而为。”
“很好,那我先送你回公寓。”
“谢谢。”
三人前后走出豪华宅邸。
“于经理……”
“是?”
“你的确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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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猫空环山产业道路两旁,有许多茶农开设的茶艺馆,提供民众休歇品茗的场所,其中一家就是属于柳家的,一般都是由柳家未婚的女性晚辈轮流坐柜台。
不过,在妙妙差点把柳家祠堂烧掉之后,她也被赶到茶艺馆来陪于司谶的妹妹和堂妹喝茶啃瓜子了,这样的日子倒也挺悠闲,也不会太无聊,因为柳家小姐们都很爱聊天,几个女孩子常常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堆,愉快得不得了。
可是这一天,涂仕谦来探望她,她却笑不出来了。
“封馆?!”妙妙惊叫。“为什么?”
涂仕谦未语先叹。“说来话长,不过我简单的说,就是有人在林家命相馆相过命,到大陆观光时又在那儿相命,没想到两边说的结论竟然天差地远,于是那边就说这边是骗人,这边就说那边是胡扯,最后两边就约定要比一比,输的那边要封馆……”
“爷爷输了?”妙妙叫得更大声了。这简直是比天开了更不可能发生的事!
涂仕谦颔首。“所以林家只好封馆了。”
“那……那……有期限吗?”
“无限期,除非这边有人能让那边认输,那就轮到那边封馆了。”
妙妙呆了片刻。“其实……其实就算林家封馆,生活也不成问题,可是……可是一向自负的爷爷必定觉得很羞愧,他……”她说不下去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涂仕谦叹道。“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应该尽全力阻止你爷爷,你老公明明警告过我的说!”
妙妙愣了一下。“咦?阿司?他怎么知道这件事?”
“可能他也有去大陆那家命相馆相过命吧!所以他警告我,叫我阻止你爷爷不要去大陆,还说你爷爷一定会输,当时我不太相信,没想到他说的是真的。”
“大陆?”妙妙更是困惑。“可是他没去过大陆呀!”
“耶?他没去过吗?”
“没有,没有,”妙妙拚命摇头。“他这次去美国出差是第一次办护照,第一次出国,他以前根本没有离开过台湾。”
“那……”仕谦不解地搔搔头发。“会不会是他听人家提过?”
“也许吧!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爷爷……”妙妙低喃。“一向被人家高高捧在上的爷爷他……他肯定受不了的!”
“听说他回台湾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了。”
“我就知道!”妙妙咕哝。“总之,我得回去看看,就算我帮下上忙,也不能不关心一下。”
“那你最好先有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充当出气筒的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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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迪生总裁专务秘书办公室,在于司谶参加第一次宴会过后翌日,就变成他的临时办公室了,而那位美丽的金发专务秘书也暂时转任他的临时秘书,跟他一起忙得焦头烂额,团团乱转。
眼镜丢在办公桌上,双掌拚命揉搓僵硬疲惫的脸颊和酸涩的眼,“史密斯小姐,今天应该没有其他约会了吧?”甫自外面回来的于司谶瘫在高背椅上问。
“除了晚上强森总经理的宴会。”
“哦,天,又是宴会!”于司谶呻吟著呢喃。“你认为我今天可以跷一晚,回公寓去好好睡一觉吗?我真的快累死了,或许我站著也可能会睡著了。”
“当然可以,今晚会出席的客人大都是已经接洽过的客户,而且至少有一半以上都签约了,由总裁去应付就可以。不过……于经理,你为什么要这么赶呢?可以慢慢来呀!”
“只剩下十天,快快来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慢慢来?”于司谶嘟囔。
“咦?可是……”史密斯小姐迟疑了下。“我记得于经理签下第一份合约时,总裁就曾经表示,虽然预定是一个月,但他希望你能多待上一段时间,譬如两、三个月……”
“那是不可能的事!”于司谶断然道,并戴回眼镜。“我不可能扔下我老婆太久,她的预产期快到了。”
“也就是说,你回去之后,起码要等你太太生产后你才能再到美国来?”
打开一份合约草约,“不,起码要等孩子满月。”于司谶说的毅然决然。
“这样啊……”史密斯小姐沉思片刻。“于经理,前天我有听到总裁和副总裁谈到你的问题喔!”
“我的问题?什么问题?”于司谶漫不经心地问,同时拿笔改了一个数字。
“总裁说他打算把你调到美国来。”
“我们总经理会抗议的。”
“也许吧!可是别忘了总裁才是老大喔!”
“这倒是。”放下笔,于司谶蹙眉思索。“不过我不太想离开台湾,我老婆也不一定会同意。”
“难道于经理你宁愿两边跑?”
两边跑?
于司谶不禁扶额哀叹。
他只不过想要一个平静安宁的生活,怎么情况越来越离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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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必涂仕谦提醒,妙妙早就有心理准备会被当作万花出气筒淋上满头口水,他一提醒,她马上又多披上整套盔甲以防万一被人砍。
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多余的,林家人一瞧见她,只咕哝了一句,“你回来啦!”旋即回到椅子上去瘫在那儿充当活家具,搞不好她晚几天回来的话,看见的会是已经蒙上一层厚厚尘埃的家人也说不定。
“爷爷呢?”
“在房里。”
“你们呢?”
“在这里。”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是……”妙妙啼笑皆非地环顾众人。“喂!你们到底是怎样嘛?也不过就是封馆,又不是活不下去了,干嘛摆出这种死人脸嘛,真是逊毙了!”
众人不约而同有气无力地瞟她一眼,然后又回去盯著地上蚂蚁爬。
“那……那……那大家认真点,过两年再去给他们好看嘛!”
“爷爷说,”一向豪迈男性的林家大儿子竟然吐出那种活像女人似的细细嗓音。“再过十年二十年,这边也不可能有人能让那边认输。”
“耶?不会吧?”妙妙轮流看过去每一个人。“那边真有那么厉害?”
绝对的静默。
“那……那就算了嘛!这世上又不是只有看相这一行业。”
林爸爸嗤之以鼻地呿了一声,其他人如斯响应,整间屋里顿时充满开汽水声。妙妙见状,不禁白眼一翻,也无奈的坐下了。
“不过我真想不通,这种事你们怎么没有预先看出来呢?”
林爸爸与林妈妈对视一眼。“因为你爷爷的生辰八字不准。”
“爷爷的生辰八字不准?为什么?”
“因为你爷爷出生那时候在战争啊!大家逃命都来不及了,有时候躲在山区里好几个月,也不知道到底是何年何月何日,孩子一出生,哪一年还知道,月日时辰只能抓个大概,那种八字能用吗?”
“那你们的……”
“又不是我们去和那边的人比输赢。”
“哦!”妙妙无语片刻,叹气。“那现在怎么办?大家总不能就这样一直沮丧下去吧?”
半晌的寂静后,突然,一双双诡谲的视线陆续朝她这儿溜过来,盯得她屁股上长痔疮坐立难安。
“干……干嘛?”
“你……记得吧?你的命盘……”
她的命盘?
妙妙的警戒线瞬间拉至最高点。“怎样?”
“你的命盘夫妻宫非常特别,上面很明确的显示出,你的老公是个在窥视过去、预见未来这一方面拥有天赋异禀的人,也许他有那份资质可以从古籍上研究出我们研究不出来的问题,要知道,我们现在只知道年月日时八字的排盘,虽然这样已经可以看出不少东西,但还是有很多事看不出来,或者无法确定,这是因为古时候的时间计算方式,在时辰之下也有细分出刻……”
“是喔!不过抱歉得很,要让你们失望了,”没那耐心听完,妙妙已是一脸不以为然的猛摇手。“我老公对这方面可是一窍不通,他是个纯上班族,每天上班下班加班又出差,忙得不得了,不要说八字,他连一个字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