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他不置可否。
看麦隆的模样,可没打算邀客人入内,依莎贝只好露出一副讨好的嘴脸,制媚的向麦隆笑着,“它真可爱,不是吗?”
“不过是一只鹿,森林里到底都有”麦隆平静的回答,其实心里对妻子的企图心正窃笑不已。
“可是它不一样,你瞧它一点也不怕生。”
“没有警戒心,我看它一定活不久。”他惋惜似的摇摇头。
“所以啊.我们该拥着它,适时的保护它。”依莎贝找到个好理由。
“你说得不错。”麦隆一副终于同意的表情。“我几乎可以闻到烤鹿肉的味道了。”
依莎贝先是愣了愣,继而眨了眨眼睛。烤鹿肉。
这模样使麦隆忍不住大笑出声,把小鹿吓得逃开了些,又转身回望着他们。
依莎贝的脸涨得通红,她似笑非笑。不依的上前勾住麦隆的脖子。“很好笑,嗯?”
麦隆摇摇头否认,但嘴巴仍笑个不停。
“我不管,我们决定养那只鹿。”
“我们?”
“是的,我们。”她肯定的回覆,又挑衅的望着他。“你不想吗?”
“当然。”他聪明的附和。“可是依莎贝,鹿是野生的。它或许并不喜欢我们拿它当宠物,反而愿意待在大自然里。”
“是吗?”
“是的。”他快速的回应,希望两人世界别多个旁观者。
“那么是谁把我像宠物般的放在明月山庄?”
麦隆一时语塞。头一次,他无法否认也不能辩解。
“我就像你的小点心,连主菜的边也沾不上。”她一脸的委屈,令人爱怜。
点心?主菜?是指明月山庄与坎莫城堡吗?他端测。
对于妻子用这怪异的形容词表达自己的感受,麦隆又想笑了,但这回他硬是忍笑不发声。
他为她披上了斗篷,拉着她往马厩走去。
“你想干什么?”她疑惑的问。
“先回明月山庄收拾行李,再到坎莫城堡。”
“现在?”
“现在。”麦隆肯定的说。
“嗳,”依莎贝挣扎丈夫的手。“别急嘛!雪下得这么厚,路很难走的啊!”
“可是我绝不许我的妻子受任何委屈。”他固执的回答。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她抢下马鞍。“既然你这么愧疚,那就把小鹿诱进来,算是先补偿我一下吧。”
这又是什么歪论?先前说出一大堆委屈,最后这些话居然还可以画上等号?
“来吧,”换成依莎贝牵起丈夫的手。“我的夫君,让我们去招待这位小客人吧!”
“而它显然并不懂礼数呢!”他忽然说道。
“啊?你说什么?”
麦隆努努嘴。
那只鹿因为他们刚刚出去时未关上木门,竟不客气的闯入,此时已大啖着他们的食物。
“瞧,多可爱,它表现得落落大方。”依莎贝维护着鹿的名誉,并移步走近他。
对于妻子的表现麦隆只能无奈的耸耸肩。女人哪,总容易被无聊的事所感动。
当她摸向它时,它微微退却随即停往,接受了依莎贝的抚摸。
“麦隆,这小东西一点也不怕生。”
“我早说过了,它在自然界绝对活不久。”
依莎贝听了,责备的瞪他一眼。“小鹿,麦隆说得没错那,你应该更有警戒心才对。”
那只鹿干脆把头搁在依莎贝的怀里,磨蹭着她,使得麦隆升起一股莫名的妒意。而依莎贝的欢喜的格格轻笑,从此那只鹿使名正言顺的留下来了。
依莎贝把小鹿取名叫小花,麦隆差点笑岔了气。而那只鹿一点也不想离开,像猫一般的懒惰,不是吃便是睡,再不就是翻箱倒柜。
依莎贝对它宠爱极了,要不是麦隆坚持反对,小花甚至会与他们同榻而眠呢。
他坚持不与小花扯上关系,但那畜生精得很,总跟在依莎贝四周,抢走了妻子的注意力。
麦隆始终目露凶光的瞪它,而它总是无辜的睁大眼回望着,对他敬而远之。
一个堂堂的公爵大人竟敌视一只畜生,这真是没趣极了,完全没有格调。所以在雪停了两天后,他提议起程回山庄。
“回山庄?好哇,小花,我们要回家啦。”依莎贝拍拍鹿的头说着。
“我们?”麦隆有不祥的预感。
“是的,你不是说小花在野地里很危险吗?”
“依莎贝,亲爱的,它再怎么温驯也是只野生动物,不会乖乖跟我们走的。”
然而,麦隆又错了。
在他们离开狩猎木屋后,那只鹿紧紧的跟在马儿旁,已经走了好长的一段路。
坎莫公爵只能对妻子不断露出的胜利笑意不发一言,尽量面无表情的维护自己的尊严。
路上积雪颇厚,在银白的世界里,他们的出现仿佛让大地又有了生气。
吊桥断了,他们只能骑着马,慢慢的往山谷走。
麦隆对地形熟悉,但在满是白雪覆盖的天地里。他比平常更小心翼翼,深怕误踩了个空。、 便桥在山谷的半山腰,这里的地形呈四十五度角凸出,所以正好能与对边架上一根大木头,权充临时之用。
雪使木头变得滑溜,麦隆扶依莎贝下马,先牵着她走到对边,再回头把马和鹿引过去。
往山庄的路尚有好几哩,他们沿着山谷再往上走,一路上只有他们俩,两人说说笑笑,倒也颇自得其乐。
来到依莎贝被狼袭击的地方,麦隆勒住马停了下来,四周是如此美现,完全没有当初千钧一发的惊心动魄场面,但依莎贝想起了那时的惊险,仍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偎入丈夫的怀里。
突然,一阵阵窸窣的声音传来,马儿甩着头,露出微微的不安,麦隆心里警觉起来,严阵以待。
第九章
麦隆真的没想到来的会是一只熊。
大熊缓步的从树后走出来,它形体瘦削,完全没有平时肥胖的模样,想必是从冬眠中饿醒,忍不住饥饿才出来找寻食物。
正如他当初所想的,那只小鹿根本没有长命的本事,它不成为他口中的美味,此刻也会熊眼中的美食。因为熊的双眼直盯着小花,步伐一点也不迟疑。
“麦隆,怎么办?那熊好像对小花有企图心。”依莎贝担忧的望着丈夫。
要不是妻子忧虑的脸制止了麦隆的冲动,他还真想对依莎贝的话放声大笑。企图心?它根本就是打算吃小花。
“你该不会想告诉我,这是肉弱强食的道理吧?”依莎贝怀疑的盯着他。
麦隆咽下口中正要吐出的话,“当然不。”他违心的替自己辩护。“不过,我们的安全也危在旦夕呢!”
熊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在距他们三十公尺时,它放慢了速度。
“你说得对,麦隆,我们赶快逃吧!”她又转向小鹿。“小花,待会儿也记住一起逃哦!否则你真的会被熊给吃丁。”
她认真的对那只鹿警告,使得麦隆又想笑了。他奇怪地发现每次看着妻子的一言一行,自己的唇边总会泛出笑意。
“坎莫公爵是从来不逃的。”他豪气干云的下马。“只不过是个小挑战,我欠缺的只有妻子的一个吻。”
他是这么自信又充满力量。与熊对抗,这对二十世纪的黄金玉而言,实在是荒谬危险的一件事,可是此时,她却毫不犹豫的俯下身,在麦隆的唇上印上一个最热烈的吻。“我的夫君,”她学着十六世纪女人的口吻。“胜利之后还有令人意外的奖赏呢!”
麦隆放肆的一扫依莎贝全身,然后朝着那只熊走去。
在电视影集里,与熊打斗的画面东西方各有不同。
东方人与熊搏斗,一定使着上乘的武术功夫,而西方人就是靠力量与技巧及不挠的勇气。
黄金玉的想象空间自然也局限于此。
但眼前的实景与印象中的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她被麦隆与熊搏斗的镜头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不觉的,她下马抱起小鹿,仿佛彼此寻求依靠。
饥饿中的熊兽性大发,它张大了口,伸着利爪,与麦隆对峙。
积雪的厚度使熊的动作、看起来笨拙又可笑,但攻击性却又令人不容忽视。
不一会儿,麦隆的刀子终于刺进了熊的心窝里。
那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哀号,立起身,双掌抱住了麦隆,扑倒在地上。
一人一熊开始翻滚,依莎贝根本忘记手中还抱着小鹿,净是紧张的跟着他们移动。
她发誓再也不愿体会这种英雄式的战斗,经过这一次就使她够受的了,不会再有下一次。
“砰”的一声巨响,麦隆和熊突然从依莎贝的眼前消失。
她大骇,奔向前,只见前面露出一个大坑。
“麦隆?麦隆?”她看见丈夫半闭着眼睛面向她,而那只熊还在他身上,动也不动。
一记呻吟传了上来,显然她的丈夫受伤了。
“天!麦隆,回答我。”依莎贝大叫,“说说话,别吓我,告诉我你没事。”
但没有任何的回答。
“哦,天啊!”依莎贝举目四望,心中没了主意。
她得下去?她得下去!她在心中喃喃念着。
远望被雪覆盖的树枝,也不知道为什么,也竟抱着鹿抱了过去。
砍下树干,顺着树干爬下去再扶麦隆上来,可以吗?她想着。那要多粗的木头?自己又要用什么方法呢?“哎呀!真笨,为什么没想到马?马可以帮忙啊。”
她又转身,往马站立的方向跑去。
霎时,“轰隆”一声,身子一悬空,她往下坠去,重重的摔在雪地上,瞬间失去了知觉。
雪花又开始飘下来。
地上有着两个大洞,一边是男人与一只熊,另一边则是女人与一只鹿。
小鹿抬头望着天空,发出一阵低鸣,然后走近依莎贝,紧靠着她。
麦隆的马独自站在雪地里,良久,才如识途老成般缓缓的往家的方向踱去。
这是什么地方?
好熟悉,熟悉到她记忆深处似乎曾经来过这个地方。
前面有一扇门,四周无任何景物,她本能的上前打开它。
门外奇异的景象使她跨出了门,走人如镜子般的世界。
啊?原来不是镜子,只是一扇扇的门。她摸摸附近的每个门。
这景象又唤起了她的熟悉感,仿佛……仿佛……她来过吗?她怀疑的问自己。
每扇门的大小。式样都一模一样,她想找回自己刚刚走来的那扇门,但早失去了坐标。门似乎都是上锁的,她无法推开任何一扇门,只能徘徊在这个门的世界。
左侧的一扇门在她排徊时,“呀”的一声开了,她对上自己的身影。
原来这才是一面镜子,她想着,但奇怪,镜里的人影为什么会出现讶异的眼色?莫非这正是她的心镜?
“哦?不对,镜中人正朝她走来。她看着自己的双脚,并没有移动呀!
依莎贝皮笑肉不笑的在这位东方丑女的身前停了下来。“好久不见了。”她嘲讽地笑道。
“镜子里的人会说话?”她喃喃的念着。
不耐的表情立刻盈满了依莎贝的脸。“够了!我已经等你好久了。别再说一些蠢话了。”
“听说人有一体两面,莫非你是那邪恶的依莎贝?为什么要骂善良的依莎贝?”
“你?依莎贝?”那女人发出一记尖锐的笑声,“你冒用我的身躯成为依莎贝,但如果梦想自己终会成为依莎贝的话,那是不可能的。真可惜,这里没有镜子,见到你的脸真使我恶心,我从没见过像你这般丑陋的女人。”
我不是依莎贝吗?她想着。
摸摸自己的脸,低着看看自己的身体,她终于发现了眼熟的胸脯——自己一手无法掌握的伟大。
这双手曾是她熟悉的,皮肤的颜色微黄,显示她正是个东方人。
她,是黄金玉。
她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
“天!我变回来了?”她捂住脸,突然想起麦隆。她的挚爱。“哦!不,怎么会这样?’’
依莎贝不理黄金玉的沮丧,喋喋不休的数落她的不是,骂她是小偷、女贼、冒牌货……种种不堪的言语。
黄金玉静静的听着,一句话也不想反驳。
麦隆,麦隆,他可还好,躺在洞里的他可曾获救?她满脑子只想着麦隆的生死安危。
“好了,结果本来我可以蒙主宠召的,都是因为你,害我得留在这个鬼地方等你回来,都是因为你,害我得留在这个鬼地方等你回来,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依莎贝咬牙切齿地破口大骂,使她整张脸因此而扭曲,变得邪恶无比。黄金玉终于记起了一切。
起先她为了救了一个小男孩而挂了。然后来到这个门的世界,忽然有柔和的灯光朝她投射而来,依莎贝也正好出现。那时依莎贝向自己又推又踹的,使她跌进了另一扇门,进入了依莎贝的身体里。
当时她不晓得依莎贝为何会如此做,但自己成了依莎贝,了解了他们所信奉的宗教后,知道了人死后必经的过程,才明白依莎贝当初觊觎她那道光束,而自私的做了那样的动作。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受到上帝的眷顾,而依莎贝此刻大言不惭的数落她的不是,倒使她真正领教了麦隆心中原本的依莎贝,那无可救药、自私的女人。
黄金玉冷冷的看着她,直到她心虚的闭了嘴。
不愿再待在她旁边,黄金玉走得远远的,脑中一片混乱。
她是黄金玉了,一个丑姑娘,麦隆会怎么看她,
老实说,她害怕!
怕这一别真的天人永隔了,怕麦隆也来到这里。看见了真正的她。
两种结果她都受不了,她更怕看见麦隆眼里出现受骗的感觉。
如果依莎贝最终又回到她自己的身体里,那她与麦隆恐怕都会心碎吧?
挫败的情绪使她无力的坐在地上,爬梳着一头乱发。
依莎贝大概知道黄金玉并想象中的好惹,只用蕴含恨意的眼光远远的盯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如同以前一般柔和的光束从天际缓缓的射了下来。
黄金玉坐在地上抱头怔怔的望着。
只见依莎贝满怀兴奋地抬着头,不断的纠正自己的坐标,希望那道光束正好投射在她身上。
这就是接引的光束吗,黄金玉想着,但她一点也没有兴趣跟依莎贝抢夺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只希望自己能再回到麦隆的怀里。
光束到离依莎贝约两公尺处停了下来。
黄金玉听见依莎贝挫败的叫声,她像个小孩想攀摘树上的果实,在原地跳个不停,想抓住那一道光束。
那道光束犹豫了十秒,接着迅速的收了回去。
依莎贝骂出了一连串的黄金玉从没听过的下流诅咒之后,又忿忿不平的嚷着:“狗屎,上次也是这样!”
上次?是她在的那一次吗?
突然,黄金玉爆出了歇斯底里的大笑声,根本不理会这会得罪依莎贝。
依莎贝怒气冲冲的跑向她,张开双掌似乎想把眼前的眼中钉给抓个粉碎。
黄金玉警觉的站起来,防守着即将来到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