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清亮的啼哭声代表着一个新生命的降临,穆怀青看了看跪趴在床沿的绮里,发现她好像虚脱似的瘫在那里。
“纶纶,”他把仍沾着血迹的宝宝抱到纶纶身边。“绮里已经不行了,孩子你先抱着,待会再清洗,我还得先帮你做一些处理。等一下我们还是得去医院一趟,我看缝合必须请医生动手才行。”
“穆教授,谢谢你。”纶纶望着孩子,感动的向他致谢。
“不用了,我也是头一次遇上这种事,你们两个真是人糊涂了,简直是在玩命!”他不想再多说那些谴责的话,没人知道他的双脚到现在仍便不上力。而阳萎拜托!他还是个处男耶!亲眼看见这么血淋淋的画面,他会不会因此而阳萎一辈子啊?
到医院后,纶纶被推进急诊室做处理,穆怀青与绮里则呆坐在外面等待。他侧眼注视她蟋曲着身体,目光茫然,他可以察觉到她对于今晚所发生的一切,正陷入强烈的自责中。
“别想太多了,”他拍拍她。“至少纶纶没事,这就很值得庆幸了。”
绮里回视他,完全不接受他为她脱罪。“你不懂,既然我答应要养她跟宝宝,怎么会没想到她有可能出意外呢?”
“绮里,说到这件事,我实在很好奇,你拿什么养她们母女?”
“我打工。”
“打工?利用什么时候?”难道她……穆怀青怀疑的眼神使绮里忽然“清醒”过来,她重新武装起自己。“你别用那种有色的眼光来看我,再说,这也不关你的事。”
“有色?我有吗?”穆怀青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穆教授,你的学术成就或许无人能及,但你脸上的表情显然还不够收放自如。”
“哦!是吗?”他像是在仔细思索她的话。
“谢谢你今天的帮忙,时间很晚了,你不用回家吗?”
穆怀青看了看手表。“哎呀!真的很晚了,你一个人留在医院会不曾有问题?”
绮里摇摇头。
“有没有付医院的钱?”
她点点头。
穆怀青站了起来。“看来你的确是有备而来,那我就先走了。”说完,他不再多话,转身离去。
新生命使家里热闹了起来,但穆怀青加诸在她身上的课业也越来越多了。
绮里简直快要捉襟见肘,只好缩短工作时间来填补课业的需要。
但这对张由文却很不满,对于自己下了功夫却得不到应有的回馈,他感到非常的不满意,而绮里不敬业的老是缺席,更今他认为她是有意要逃避他。
绮里当然可以感受到张由文对她的态度日渐无礼,只是,她认为工作与学业不能兼顾,既然自己选择了课业,对于工作方面自然只好放弃,因此,她根本就不计较张由文对她的态度。她只是担心,这个工作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养育孩子比地想像的还要更耗费心血与金钱,她知道纶纶已经尽量节省了,但是,她的存款仍然一天天的减少。
她的当务之急便是该找个薪水较高的工作。
键盘敲击的声音不断在她的四周响起,他们这节课上的是软体语言,每个同学都认真的尝试那还不熟悉的程式,只有绮里眉头微蹙,仍在为生活中的问题而烦恼。
“绮里,认真一点,你好像很久没留守了?”
穆怀青的暗示果然便给里吓了一跳,她匆忙的翻开书,不希望他又要她留下来。
下课前十分钟,穆怀青出了一道关于这套软体的简单试题,所有的同学全都轻松的过关,而整堂课都在发呆的绮里,当然就被留了下来。
“宝宝还好吧?”穆怀青推了推眼镜问着。
“嗯!”绮里无精打采的应着。
“你今天不用打工吗?”穆怀青又继续问道。
“那得看你这科当不当我?”
她的另类幽默使穆怀青不禁哈哈大笑。“绮里,你到底在哪里打工?”
“甭说了!因为教授对我‘青睐有加’,我的工作已经快挂了。”绮里一副不想再提的模样。
“哦!真的吗?既然你这个工作保不住了,为什么不考虑找下一个工作?”
穆怀青像是另有所图的问。
绮里含瞪着他的表情好像他是个无知的低能儿。“你以为钱多事少的工作随便就可以找到的吗?”
“上网呀!那里似乎有不少的好工作?”
“是喔!但是陷阱也很多。前一阵子我就曾经找过,结果,你看看这一则工作,”她指着萤幕上的征才广告。“你瞧!只要去面试就可以拿车马费一万元,谁会相信啊?”
“为什么你不相信?”
穆怀青认真的态度使绮里感到有些惊愕,按着她便哈哈大笑。“拜托!穆教授,你不会真的相信这家伙的说词吧?我没想到真的有人会上当耶!”
穆怀青满脸狼狈的问:“你笑够了吧?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这则征才广告到底有什么问题?”
“很简单,薪水太高了。”绮里马上就给了他正确答案。
“薪水高不是正好可以吸引更多的应征者吗?”
“教授,你实在是单纯得可以耶!每个月薪水五万,每天工作才两个小时,而且,工作时间还可以自己选择,就连酒店纯陪酒的女郎,薪水也没有那么高,在这世上,有谁会跟自己的钱过不去?这则工作八成是个陷阱,是想骗那些单纯少女误入歧途的。”
“原来是因为薪水设得太高了。”穆怀青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然后他又望向绮里。“或许他根本不在乎钱?”
“世上曾有不在乎钱的人?哈!我欢迎他送钱给我。”绮里摆出一副“这绝不可能”的模样。
“或许他正是要送给你,你何不去面试看看?”
绮里丢给他一个不以为然的白眼。“你开什么玩笑?这一去,搞不好就出不来了。”
“那我陪你去。”
“嘿!教授,你为什么这么热心?”对于他不寻常的积极态度,绮里突然感到有些奇怪。
穆怀青不在意的耸耸肩。“就算是为了证实人性的丑陋吧!”
“要去你自己去,我可没空,”绮里把注意力转回电脑。“别忘了我还得写这道习题。”
“绮里,你可真是会利用机会。”
“我哪有?”发觉到穆怀青似笑非笑的表情,绮里大胆的替自己辩护。“我是很认真的想完成你出的作业。”
“少来,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你一马。”
“我早就有先见之明了,所以,请教授不要再骚扰我,我要用功了。”
穆怀青咧嘴一笑,走回自己的位置,过了一会儿,他抬头发现绮里又在发呆。“你愣在那里,能写出什么东西?”
“我没有发愣,我是在思考。”绮里不甘愿回着嘴。
“这道题目这么简单,根本就用不着思考。”
“教授,这就是你可以坐在那里发号命令,而我只能坐在这里接收讯息的原因。再讲白一点就是,你很聪明而我很笨。”
绮里含的反应使穆怀青感到十分惊讶,原来只要她愿意,她就可以变成一个非常有趣的伴,事实上,他觉得自己满喜欢有她陪伴的,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好吧!我大概疯了,居然曾跟你谈交换条件,这样好了,我教你这道题目,而你去面试,如何?”
绮里虽然感到一丝的不安,但想了一想,最后还是决定丢开她的怀疑。“一言为定。”
穆怀青开车送绮里到达目的地,那是一栋商业大楼。
“教授,先说好,你要跟我一起进去。”绮里还是有些不安的说。
“当然。”穆怀青把车停好后下车。“我会陪你全程参与的。”
他们上了十二楼,绮里发现穆怀青的方向感相当好,因为,他几乎是立刻找到了门牌,然后就大方的闯入。
“教授,你不怕这么莽撞的冲进去,会不小心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吗?”说着,绮里突然闭上嘴巴,因为,宽广的屋内没有任何隔间,三十几坪的房子,除了洗手间外,只放着一部大型电脑和一张非常舒适的躺椅。
“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问题还没有得到任何的解答,但闪烁的电脑已在大萤幕上显现出一些文字。
“请坐下。”语音合成的声音响起。
绮里望向穆怀青。“教授,我们还是走吧!这里实在很诡异。”
穆怀青强力掩饰心中的焦躁,她的犹豫几乎使他想用暴力强押她躺上那张躺椅。“你不是也想证明这是一桩骗局吗?”
“是啊!但是,我没想到会面对一部机器。”
“这样吧?你上去坐坐看,我护着你。”穆怀青十分讶异自己居然开始骗人。
绮里听了他的话,反而更远离那张椅子。“不要!不如你上去坐,我看着你吧!”
“绮里,跟它接洽的人又不是我。”穆怀青忍不住抬高音量。
“教授,我总觉得你比我吏热衷这场面试呢!”
她像一只警戒的小鹿般,精灵的大眼里虽然露出好奇的神色,但却也散发出更强烈的谨慎。
穆怀青忽然发觉自己对她志在必得的欲望已强烈到令他愿意抛开所有的顾虑。为了能达到目的,首先,他得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走到主控电脑前,假装专心的研究,不再做任何游说的动作,果然,这吸引了绮里的好奇。
“教授,你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没有,只是一台大型电脑罢了。”穆怀青随口回答着。
“我想也是,”她慢慢走到他的身边。“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干嘛要上网路登那则广告?教授,你说这会不会是一部人性化的电脑?”
她又悄声的问他,眼睛溜啊溜的扫瞄四周,她那模样真有说不出的可爱。
“你哪来的这种怪念头?”穆怀青发笑的问她。
“我呀!”绮里摇头晃脑的走了几步,没注意自己正走近躺椅的方向,她得意的转身后,敲敲脑袋。“想像力,教授,我有丰富的想像力。”
穆怀青向前慢慢的靠近她。
“怎么样?教授,我的潜能激发得还不赖吧?”她仰头看向他。
只要他伸手轻轻一堆,她就会跌入躺椅内了,穆怀青在心中暗忖。
“教授?”
“绮里……”他伸手触上她的肩。
“教授,你怎么啦?你的表情有点奇怪?”
当穆怀青听见绮里的轻呼时,才惊然清醒,但他只来得及看见她眼中闪过了一丝惧意,按着,她就已沉沉入睡。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穆怀青直瞪着自己的手掌。
想不到、想不到……他竟然真的推了她!
第四章
吻痕
一道烙印,刻在我心底,只因,那是你给我的。
绮里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她只知道当她“清醒”之后,就坐在这个有如仙境般的花园石阶上。
石阶的角落爬满了翠绿的青苔,这种早就消失的景象使她倍感新鲜,她抬头仰望蓝天白云,还有徐徐的清风吹拂,真是一个棒极了的天气。
举目四望,在她眼前的是一座座小小的圆型花圃,不但种满了各式各样美丽的花卉,而且朵朵盛开。
她猜想这里的主人一定非常用心的经营这一切,因为,就连地上的石砖看起来也赏心悦目极了。
美丽的景致使她感到身心无比舒畅,她忍不住站起来摊开双手,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一口气—果然,连空气也清新无比。
树上的马儿边啾啾的歌唱,边正好奇的望着她。
“怎么了?你们没见过人类吗?”
她虽然轻柔的询问,却仍吓坏了它们。
只听到一阵展翅的声音,她的视野跟随着它们飞翔的美姿远去,转身之后,她才发觉矗立在身后的大宅。
那是一幢古老的大宅,不!不能说它古老,只是它的屋顶、外墙,全都被青苔不规则的占据而已。
屋子的两旁站立着一株株的大树,从它敞开的玻璃窗及飘动在外干净的帷慢,她知道这里的主人就住在里头。
“对不起,有人在家吗?”她站在门口,入眼的是朴实典雅的客厅,但却没有任何人影。
“进来。”一个老人似的浑厚嗓音从里面喊道:“快过来帮忙,我们还少一只手。”
她顺从的循声进入,在绕过厨房后,终于看见了主人的庐山页面目—一个头发斑白,中等的身材的男子和一个背对着她的小男孩,他们的双手正撑着一个木架,收放不得。
“好姑娘,你快来。”那名男子露出高兴的笑容,她发现岁月已在他的脸上刻画出一道道的刻痕。“帮我扶着,快。”
她立刻上前接替了他的工作,同时也看清了那名小男孩的长相,这使她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气。“老天!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超级小帅哥?”
“没有。”小男孩很酷的回答。
“不得了,你要酷的模样比我还高招。”绮里赞许的喊道。
男子把卡栓崁入木架里。“好了,可以放手了。”
绮里退后了一步,瞧着那个由一个个不同的咕咕钟造型连接而成的艺术木架。“这有什么功用?”
“鸟房。”小男孩回答她。
“好了,小姑娘,你跟小子去把这玩意儿放在阁楼上吧!老头子我要休息了。”
“嗯!”
他们把架子横放,小男孩用扛的在前面带路,绮里则抓住另一端在后跟着,仿佛是再自然不过,她忽然心生一股暖意,这情景就好像……她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
“家”这个字温暖了她。
如果能住在这里,那老者是它的爷爷,这小鬼是她的弟弟,那该有多好?
阁楼上小男孩熟练的爬出窗外,然后把她递来的鸟房固定在窗外已做好的挂钩上。
绮里也跟着爬出,坐在屋顶上,看到小鸟已经开始飞进飞出。
“这里是哪里?”她闲聊般的问。
“你家呀!”小男孩说得理所当然。
“我家?”
她讶异的表情使不男孩不禁皱起了眉头。“绮里,你该不会忘了我是你的丈夫吧?”
“丈夫?”她忍不住大喊,音量之大甚至吓走了邻近的鸟儿。
“嘘!小声点,你还是那么的毛躁。”
小男孩的老气横秋使绮里感到是哭笑不得。“你今年几岁?”
“十岁。”
“你十岁,而我二十岁,你要怎么做我的丈夫?”
小男孩并没有因为她的嘲弄而不知所捂。“我会长大的,”他专注的望着她。“等你下次再来,就会发现我的改变了。”
“下次再来?什么意思?”绮里不解的问。
“你怎么来的?”
“我……”绮里含怔了怔,开始回忆。
她记起那道解不开的软体习题、她记起那栋商业大楼、那部电脑,还有一个男人推了她一把……“穆教授!”她大喊,跳了起来。
“绮里?”有人轻拍着她的脸。“绮里?”
绮里缓缓的睁开眼睛。
“绮里,你还好吧?”穆怀青关心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