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义怔怔的望着她那如初春所绽放的花朵般的笑容,他知道她会是个麻烦,但此刻,他却冲动的希望她永远别记起过去,他好像有点……不想放开她了!
半年后
接踵而来的台风季节已持续了好一阵子。
藕断丝连的雨丝下得人心浮躁,她难得静静的伫立在落地窗边,远眺着外海雾境般的朦胧美。
唐义欣赏着她匀称的背影,手术时为方便所剪掉的长发,如今已成了俏丽短发,一身宽松的衬衫及牛仔裤,要不是他见过她的裸身,不知情的人可能会误以为她不过是一个小男生。
“怎么了?居然闷声不响?”
她回过身,朝他扮了一个鬼脸。
“听说你又惹祸了?”
“才没有。”她大声的辩驳。“小猴子的伤好了,我只是帮忙放它走。”
“人家詹教授可没要你帮忙胆!他气得连胡子都翘了起来,一直说要把你赶走。”
“哼!那老头子,谁怕谁?”
唐义宠溺的望着她,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眼前这个有着完美外貌,能吸引众人视线的女子,有谁会想得到,她现在的智商只剩下十岁?
唉!强行救活她,却无法使她变回原来完整的人,那生命的意义到底是如何才算正确呢?
“你生气啦?”见他无语,她软下表情问。
唐文无奈的笑了笑,每当她摇出这种软言软语时的表情,他就拿她没辙。
在半年的相处里,虽说她的智商只停留在十岁的年纪,但他仍不由自主的被她所吸引,这种感觉似乎有些病态,但若有可能,他真的愿意就这样跟她相处一辈子。
“喂!”她扯扯他的手。“老头子真的生气啦?那我去跟他道歉好了。”
“不用了,”他抓住她要离去的手。“詹教授这次是铁了心,他怕这个实验中心最后真的会毁在你的手上,所以,执意不再让你留下来了。”
“那……”她终于开始害怕。“我以后要住到哪里?”
唐义想了一会儿。“我有个姊姊,她人很好,我先带你去跟她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她紧抓住他的手。“那你呢?”
“我申请了一个月的假期,先陪你住一段时间,等你习惯之后,我才离开。”
“我不要。”
她当他是她仅有依靠的模样使他疼措。“放心,以后只要一有假日,我就回去看你,嗯?”
“不要,我要住在这里,我去找老头子,他一定会答应我的。”她的招数多得很,一定会成功的。
“詹教授早就知道他拿你没办法,所以,才会让你把实验中心搞得天翻地复,他已经离开了,说要等你走了,他才回来。”
“那他就别回来了,我们霸占这里,你说好不好?”
她鬼头鬼脑的建议使他抿嘴一笑。“不行!别孩子气了,我会先跟我姊姊联络,明天我们就离开。”
她垂下小脸,久久不语。
他盯视了她好一会儿,最后如同以往的每一次一般,他又再度向她妥协。“好啦!不然先去住一个月,到时若教授气消了,你也真的住不习惯,我们再回来,这样好不好?”
“你保证?”
“好啦!现在快去收拾行李,还有,我们先说好,不管谁问你什么事都说不知道,这里是个秘密基地,不小心说溜嘴,就回不来了,嗯?”
“好啦!保守秘密我最会了,安啦!”
瞧她蹦跳的离去,不知为什么,她的保证却使他心中挥之不去的不安更甚了。
第八章
“哥儿,晚上会有条船进来,对方是老相识,我们得摆摆台子,你去吗?”
寇于西装笔挺,身材已变得略微壮硕,脸上展现的则是一股尊贵的霸气,一望便知此人事业有成。他没有企业家的铜臭味,也非流里流气的小人得志,但也一眼就让人明白他绝非善类。
“你去吧!”
一身素黑,身穿店装的霸王面无表情的说道,墨镜虽遮掩了他的眼神,但那高傲的模样仍令人不由得直打哆嗦,仿佛在他的周围,随时有一股不祥的黑气笼罩着,若不避开他一些,马上便会有祸事上身。
寇子无所谓的抿抿嘴,他早知道霸王从来不会参与任何的交际活动,只是,他已习惯例行性的询问。
走出平常愤走的公园,他们沿着路树旁的人行道上悠闲的走着。
两个六尺之躯的大男人,这么大刺刺的在午后的公园外缓步的前进,总让人有一种不出的怪异,但霸王与寇子却完全不在意,反而睥睨四周,倒让旁人不由自主的低头回避。
她坐在计程车内,有如第一次出远门的孩子般,兴奋的张望着窗外。
车子右转人公园的车道后,她没来由得忽伏产生一股熟悉的感觉。
“咦?”
“怎么了?”后义回应她的问句。
她没理会他,只是急忙将车窗摇下,也不考虑后果,便将头伸出车外。
“嘿!不可以?”唐义大喊,连忙扯回她的身子。
在生活中随时保持高度警戒的霸王与寇子,听到从车上传出的叫喊,立刻反射性的注意四周。
两人同时回头望向车道。
她——与他们两人的视线对个正着。
车子快速的滑过他们的眼前,但对视的眸子里却有如慢动作,一个由左而右,两个由而左的相互交错。
“哥儿……”寇子发出一声过度惊吓后的软弱呻吟。
霸王的狠从来就不曾犹豫过,他掏出家伙,立刻奋起直追,对着计程车的轮胎“啪”的一声,便放了一枪。
煞车声刺耳的响起,车子在一阵冲撞后停了下来,车里的人静得连动也不动,任由霸王来到跟前。
“大哥,饶命。”司机抖着音对霸王求饶。
寇子跟着过来,对司机滑稽的表情根本不予理会,只是目不转睛的与后座的女郎对视。
呼!为了克制乍然而来的相见,霸王心中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天可怜见!有多久了?他必须无时无刻压抑着自己蠢合欲动的心,让心潮平静得不染一丝波纹?
半年来,他让寇子默默的跟在他身旁,帮他稳定住他的理智。
他不再在意一切,颓废的放逐自己,而寇子为了他的安全,不管有多忙,在知道他要回家后,总会立刻放下手边的事,直到陪他进入家门,一切无异状后,才会放心的再高去。
有时候,他觉得寇子比他更懂事……
唉!现在,他终于盼到她回来了!她还活着,他一直都相信她绝不会那么狠心的离他而去,她那张令他刻骨铭心的红颜虽然消瘦了不少,却依旧精灵古怪,令人难掩喜爱。
“你们有什么事吗?”唐义清清喉咙,镇定的问。
他的出声使霸王与寇子终于转移视线,换成与他互瞪。
“你又是谁?”寇子不客气的质问。
“我不认识你,我是谁应该与你们毫无相干吧?”
“没错,”寇子立刻反驳。“你的确不于我们的事。”说完,他不再搭理唐义,直接转向车内另一个正满脸兴致勃勃,等着看热闹的女孩。“孀孀,你还不下来?”
“孀孀?”唐义喃喃的低语。“不!她不叫孀孀,你们认错人了。”
“是啊!我叫小仔。”孀孀天真的回答。
寇子翻翻白眼,无奈的仰天而望。“别又来了!”
“又来了?”唐义不解的望着他们。
“哈!你还搞不清楚吗?”寇子露出喷喷称奇的吃惊模样。“半年来,你都跟她在一起?”
唐义的心中一突,不禁好奇眼前这个陌生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哈!我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很愚蠢。孀孀的小名还不只这一个,什么鼻涕精啦、跟屈虫啦、爱哭鬼啦、阿弟……好多,多得说也说不清,你跟她相处半年,竟没有发现破绽,真是笨得可以。”
拜托!他是一个科学家耶!竟被这个家伙胡乱辱骂,唐义不是滋味的为自己解释。“她失去记忆了。”
“失去记忆?”寇子失声的怪叫。
霸王的胸口仿佛遭受一记重锤,他不理会寇子的震惊,走到孀孀窗前,低头俯视着她。
“你记得我吗?”他柔声的问。
他是谁?她仰头回望他,眼神里有着迷茫及……打从心底的熟悉感。
那浓密的眉、严厉的唇、坚挺的鼻梁,在在令人望而生畏的男人,她应该要害怕的,可为什么她却不?
墨镜遮掩了他的眼,她看不到所以皱起眉,忽然,觉得他一定有一对比她还好看的睫毛,因此,她毫不犹豫的动手拿下他刻意戴的墨镜。
“孀孀,不要,……”唐义的警告消失了,他突然发现,自己竟如此顺口的呼唤着她的新名字,莫非他早已默认这两个男人的确与她有关系?
她看清了那双锐如麻鹫的眸子,复盖于上的果然是又黑又密又长的睫毛。
“哈哈!我猜对了。”她得意的一笑。
“猜对什么?”霸王低沉着语调询问。
“你的睫毛比我长,”她笑着,便要去拉扯他的睫毛,但突然,手停在半空中,她皱起眉。“奇怪,这话我以前好像也曾说过……”
“你是说过。”他的大手轻抚上她的脸颊,感受到活生生的生命脉动,感动的心使他不能自已的闭上眼,轻声而低吟。“我还比你高、肌肉比你强壮、人比你帅……”
“哎呀!那怎么办?我样样不如你,可能配不上你了!”她本能的回应,只见她满嘴的担忧,小脸上却浮现着闪烁的笑意。
霸王忽然张开眼,眼神如同以往的每一次,霸气十足的直看入她的眼里。“我还是爱你。”
她想报以微笑,可是,为什么她笑不出来?事实上,她觉得自己激动得只想哭!她的敏感使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对她而言绝不是陌生人,但为什么她还是想不起来?
她觉得她对他不公平极了!这个男人绝不该受到她如此的对待,他应该理所当然的傲视一切,霸气十足的拥有众人的臣服啊!
她深觉抱歉的下车。“对不起,我还是……记不起来。”
“孀孀,”寇子推开跟着下车的后义,双手从背后热情的揽住她。“说什么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好小子,你没事就好,可真吓死我了,为什么你不跟我们联络?害我哭了好几天还伤心到现在。”
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并没吓到她,她只是本能的用手时往后一顶,痛得冠子立刻哇哇大叫的放手。
“哇!这招你还在用啊?”
咦?她常用这一招吗?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前她对别人怎么都没想到要用呢?“你是谁?”
“我是谁?你这死没良心的,忘了我是寇子吗?”
瞧他装出备受打击的模样,使孀孀又深锁起眉头。
这严重的情况让霸王的目光不禁扫向唐义。
“她失去记忆了。”唐义赶紧再次解释,第一次面对这个男人赤裸裸的双眼,他有种想把事情始末立刻全盘托出的欲望。“而且,目前她的智商只剩下十岁。”
寇子拎起唐义胸口的衣襟。“你们对孀孀做了什么?”
“我们救活她!”唐义不客气的相开寇子的精制。“她身上的两处枪伤使她毙命,我们的船正好经过救了她,她现在这种情况是脑部缺氧过久的后遗症。”
众人沉默下来,半年前的心动魄犹记在心,霸王甚至懦弱的不敢回想。
“走吧!”他淡然的命令。
“去哪里?”孀孀好奇的问。
“回家啊!”寇子搓揉她荣做不驯的短发。“不然,你要去哪里?”
家?这个感觉真好,她不再是孤伶伶的一个人了,她有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家。
于是,她立刻迈步往前走。
“孀孀,你……确定吗?”唐义止住了她的前进。
“怎么?你不来吗?”
“呃……”
霸王注意到孀孀的迟疑是来自于另外一个曾经跟她相处了半年的男人,他向寇子使了个眼色。
“先生,”寇子走向他嘻嘻一笑。“您贵姓大名……”
“我姓唐,单名义,礼义廉耻的义。你们呢?”
“我啊!我叫寇子,他是霸王,我们是孀孀的哥哥。”
“唐礼跟你有什么关系?”霸王突然间。
“他是我大哥。咦?你们认识他?”
嘿嘿!“熟得不能再熟了。”
“唐义,”寇子识时务的扭转了唐义的注意力。“唉!真感谢你救了孀孀,你怎么连孀孀叫什么名字都不晓得,难道你大哥授告诉过你吗?”
“我们很久没见面了,我是个医生,半年前,在淡水河上把孀孀捞起,因而救了她。咦?原来唐礼也认识孀孀?”
“是啊!”寇子嘲讽的笑笑,似乎不愿再谈的转移话题。“你说孀孀的智能只剩下十岁,那我们要注意什么?”
“也不用……”唐义尚未说完,颈部一痛,立即失去了意识。
寇子顺势单手抬起他往前走。
“你们把他怎么了?”孀孀的语气中有着强自镇静的惊慌。
“睡一觉而已,”霸王不带感情的解释。“还有,回去先洗个澡,你身上臭死了。”
她立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开始胡乱的跳脚。“我不洗,才三天而且,我还很干净。”
时光仿佛在瞬间倒退了八年,从她的眼里,他发现了当年的她。“你这个脏鬼,你是不是女生啊?”
“哼!”她转头撇嘴,不打算再理他。
霸王的嘴角不由得扯开一抹微笑,孀孀十岁又如何?她是一岁、十岁、五十岁、八十岁,对他而言,都只有一个不变的事实——她永远是他的!她永远是他的孀孀。
寇子将吃惊微张的嘴硬生生的合拢,静默的跟在他们身边走着,他从来不曾如此的诚心感谢上天让孀孀不死,因为,此刻的霸王,终于又活过来了!
唐义听见一连串熟悉的高分贝尖叫声,终于缓缓的醒来。
环顾四周,这是个陌生的环境,他怎么了?
耳边又传来孀孀愤怒的叫声,他猛然跳起,循声在隔壁房看见正大刺刺的坐在床沿,优闲晃着脚的寇子。
“你偷袭我!”唐义恨恨的指控道。
寇子无所谓的耸耸肩。“看起来是如此。”
闷声的尖叫又传来,是从这房里的另一扇门内传出的。
“天啊!你们对孀孀怎么了?”
寇子还来不及回答,孀孀已经包裹着浴巾湿漉漉的冲出来,看见唐义,立即直奔入他的怀里。“他们!他们强迫我洗澡!”她气急败坏的指控。
接下来是好不到哪里去的霸王拿着另一条浴巾走出来,他身上湿透的衣服正显示他跟孀孀曾有过一番激战。
对一个已经有着成熟酮体的女人,用像对孩子般似的手法帮她洗澡!这是令他会从骨子里生出惧意的霸王吗?瞧他此刻一身狼狈,但他一点也不在意,只有在望见孀孀躲入他的怀里时,他才捕捉到霸王眼中一闪而逝,被他刻意隐藏的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