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是幸运的一天。
阮又清面带着喜悦的笑容,感受着皎洁月光照射下来的光芒,一边数着天空中闪烁的星子,一边快乐地走在暗黑的街道上。
今晚街道上,一整排的路灯似乎有问题,有些闪着昏黄的微光,有些则是整个都暗沉着。如果最平常的话,这样的情景肯定会让阮又清吓破了胆,宁可躲在朋友家里,也不愿意走暗路回家。
但是,今天不一样,因为她的心情实在太好了,让阮又清根本没有注意到路灯故障的状况。
她怀中抱着一只半人大的小熊维尼,一脸的笑意。
这可是全球限量版的小熊维尼,它穿着红色的背心前头还有一个小口袋,肚子则是抱着一个大大的蜂蜜罐头,看起来一副嘴馋的模样。
真是可爱极了。
阮又清好喜欢这个娃娃,今天上班的时候,一个客户竟然带这个娃娃来给她,让她又惊又喜。
那个客户名叫庄中维,是警政署高级警官。
因为某一次到银行办事情的时候,恰巧是她为他服务的,她亲切的服务态度让他印象深刻。从此以后,他就常常到银行里,有时还会带上一些小礼物送她,相当贴心。
就像今天,他带的这个小熊维尼,是阮又清一直想拥有的,因此让她对庄中维的印象加分不少。
她当然知道对方在追求她,即使对他并没有特殊的感觉,但是他的用心却让她觉得心里暖暖的,对庄中维也升起了隐约的好感。
阮又清走着走着,接着转进了一条巷弄里,巷道的右边是一片荒芜的工地,据说建筑商因为缴不出尾款而停止施工;而另一边则是杂草丛生的空地,老实说,这附近没有什么人会经过。
她平常不大会走这里的,不过因为今天在好朋友开的“浓情茶坊”与大家聊天聊太晚了,明天又要上班,不得已她才会走近路,比较方便。
突然,她看到一个男人从工地冲了出来,出现在她面前。
阮又清凭借着朦胧月光,隐约看到那男人穿着一件红色的T恤与红色的长裤。仔细一看,才发现他身上和衣裤,染满了一整片殷红的血迹。
阮又清下意识地张嘴正要尖叫,只是才发了音,声音就被阻止。
“不要叫……”男人立刻上前捂着她的嘴,沙哑无力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一样,感觉相当阴森。
“唔……唔……”阮又清的眼眶里头立刻充满了恐惧的泪水,正一颗颗地往下坠。
天啊!这是谁?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等一下该不会被奸杀了吧?好可怕啊,谁来救救她?
只见那男人一脸痛苦,他从自己上衣的口袋中拿出一小片亮晶晶的东西,交给了阮又清。“快藏好……”
阮又清感到莫名其妙,她不解地看着对方。“唔?”嘴巴还被捂住,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咿咿呜呜的声音。
“快藏好!”他又再一次地交代,将那亮晶晶的东西塞到她的手里,确定她抓紧之后,释然的笑了。
阮又清不明就里地一手紧抓着她的小熊维尼,一手紧握着那不知名的小东西,在男人的监视下把东西藏好,但是上下排的牙齿仍是不住地打颤。
她真不懂,为什么她这么倒霉?为什么会遇上这些事情?这个男人是谁?这东西是什么?为什么要藏好?
千万个疑惑在心里头萌芽,阮又清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要怎么办才好。
男人见她终于将自己交代的东西放好,他才放心地放开她,但待他往身后看了一下,眼睛一凝,便把她拉往一旁的草丛堆。
“躲好,不许动!”
阮又清依言躲进了草丛堆里,那男人的眼神相当澄彻,让她感觉得出他是为她好。
才确定阮又清整个娇小的身子已经没入杂草堆里,男人身后便响起了一个冷漠的声音,那声音带着一点闽南语腔调的国语,充满了威胁性。
“想逃?没这么简单!”
“我知道我逃不过了,那就随便你好了……”男人转身面对来者,一脸无惧的笑着,冷冷回视着对方。
“东西呢?”
“哼!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男人有骨气地冷哼着。“就算要找死,我也不会说出来的。”
“你找死!既然你那么想死的话,我就成全你好了。
话才说完,阮又清只听到一声闷哼,似乎发自于那受伤男人的口中。
阮又清好努力地躲在草丛里,手中紧紧地抱着小熊维尼,不住地发抖。她蜷缩着,不让月光照到她的身子,怕被对方发现。
她不敢动,但她的眼仍是透过杂草堆,想偷窥刚刚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目光却被草堆挡住,而另外一个人又背对着月光,看不清楚他的相貌。
“说不说?”闽南语腔调的男人又开口了。
“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男人挣扎着,依然嘴硬。
“我再赏你一刀,看你说不说。”
“唔!”男人又是低喊,可以听出声音是咬着牙,忍着痛。
“说不说?你说不说?”
回答的是一片沉默,阮又清已经听不到方才那男人的声音了。
她隐隐约约知道可能发生什么事情,极度的害怕与恐惧让她连忙将手指头放在嘴里,怕自己会不小心嚷嚷出声。
“死了吗?”语气充满不屑。“我自己来找。”凶手开始翻动着男人的衣物,尽管翻遍了,还是找不到东西。
“哼!可恶!藏到哪里了?我就不信找不到!”凶手冷冷地哼着。只是找不到东西,他也只能带着愤怒,一步步地离开。
月光下,再度恢复一片宁静。
不知道经过多久,当阮又清确定对方已经走远了,这才慢慢地将手指头从嘴里拿出来,尽管手指已经被她咬得渗血,她却感觉不到痛。
方才经历的一切,好像一场梦境。
许久之后,阮又清才缓缓地从草丛中爬出来,她的手脚仍然在颤抖,完全不听她的使唤。
脸上的泪痕哭了又干、干了又哭,都不知道掉泪几回了,这样的感觉让她好像活在不真实的世界。
好不容易拨开了草丛,阮又清看到了方才那个将东西交给她的男人。
他躺在地上,双眼圆睁地瞪着天空,眼神毫无焦距,嘴巴则是张得大大的,全身呈现黑紫色。
他浑身都是干涸的血液,整个人也躺在血泊当中,看起来相当怵目惊心。
阮又清才看了一眼,她便觉得眼前一黑,随即一大片黑暗向她笼罩而来。
她昏了过去。
今天,真是不幸的一天。
第一章
谷中岳大步地走在医院的走道上,脚上的皮靴响起铿锵的声音,在宁静的医院里格外清晰。
他一身黑衣黑裤,刚毅的脸上面无表情,只能见到他的眉头锁得老紧,牙根也咬得死紧。
他刚从法医那里过来,去看了今天早上才发现的尸体。死者不是别人,是自己高中的好友,杨明亮。
在他的印象当中,杨明亮是个充满正义感的男人,从国中就立志要当一名除暴安良、为民除害的警官。
从两人后来陆陆续续的联络中,他也得知杨明亮的确实现自己的梦想,考上了警察专科学校,并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官。
只是没有想到,当他从国外办案回来时,所接获的消息竟然是杨明亮死了。
他死在一个工地前面,死因是失血过多,浑身上下有几十道刀口子,伤痕累累的样子让人惨不忍睹,非常凄凉。
为什么杨明亮会有这样的下场?谷中岳不明白。
想到方才在太平间时,杨明亮的妻子死白着一张脸,她连泪都掉不下来,那个模样看起来令人觉得鼻酸。
杨太太紧紧地咬着唇,不停地说服自己,不能哭,不能让死者走得不安心,但是她颤抖的手指以及充泪的眼眶,可以看出她内心中极度的痛苦与折磨,她只是压抑着。
法医验尸过后,杨太太特地来到谷中岳面前,对他就是一跪。
“我求你。我知道你是国际知名的大侦探,也知道要请你帮忙必须花非常多钱才请的起,不过我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替明亮申冤,我一定要找到凶手,否则明亮一定死不瞑目。”
杨太太的眸子里尽是坚定,她恳求着谷中岳,接下这个案子。
“你别这样。”他扶起杨太太,拍拍胸脯。“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尽全力办这个案子的。”
谷中岳毫不迟疑地应允,其实就算杨太太不拜托他,他也势必要为好友杨明亮找到凶手,让他能够安心。
杨太太闻言,凝在眼中的泪掉了下来,她不住地道谢。“谢谢你,不管需要多少钱……我都会给你的……”
“不用了,这算是我尽一些朋友的道义。”他看看杨太太瘦弱的身形,不忍地摇摇头。“倒是你,还有两个孩子,以后生活怎么办?”
“我们过得去的,现在,我只希望他不要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说完,她喉咙一阵哽咽,止住了接下来的话。
谷中岳既然已经承诺,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让杨明亮的案子水落石出。
所以他一整天都在奔走;法医那里、警局那边、甚至黑道角头的地盘也去过,就是为了找寻更多关于杨明亮案件的线索。
他几个在警政署里工作的好友们,提供了非常多秘密消息给他,让他更能够进入状况,掌握这个案情。
原来杨明亮目前担任卧底工作,在一个国际贩毒集团中负责接线的角色,目的是希望能够搜集更多证据,他的处境可以说是非常危险。
由于杨明亮搜集证据提供给警方,因此让贩毒集团好几次的交易都失败,甚至有些下线还被逮捕,于是几次下来,贩毒集团的首脑也发现了可能有内奸,开始怀疑到杨明亮身上。
此时杨明亮又掌握了一项有力的证据,足以揭发贩毒集团与他人勾结的情事,这让他更是陷入了危机当中。
据一些线索的说法,就是因为这项证据,让杨明亮死于非命。
不过他死后,贩毒集团内部仍然没有找到这样东西,证据好像就这样平白地消失了。
谷中岳也问过杨太太这方面的事情,杨太太只是淡淡地回答。
“我不知道他做卧底的事,至于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他没有对我说过。”
这让所有人都更加好奇与疑惑,究竟杨明亮把这样东西藏到哪里去了,如果可以找到这样东西的话,对于整件案情的解决是非常有帮助的。
“你就是谷先生吗?”一阵呼唤声让他飘忽的神志回来。
病房门口一个守卫的警察,相当兴奋地看着谷中岳,但是也十分有礼地对他颔首。“你是谷先生?谷中岳?”
“嗯!”谷中岳对他点点头,其实自己对于眼前的警察并没有印象。
那警察开心地上前,不由分说地拉着他的手。
“你就是那个鼎鼎大名、人称台湾福尔摩斯的谷中岳吗?”
他不悦地收回手,不习惯被男人这样碰触。”我是谷中岳,不过我并不觉得我鼎鼎大名。”
他的职业是侦探,纯粹是因为不想继承家族企业而独自出来开业。
侦探的行业其实在台湾是非常不受重视的,但是在他顺利地解决了几个案件之后,接踵而来的生意不仅仅在台湾而已,还遍布全世界,慢慢地打响了名气,他也成为了人人口中的台湾福尔摩斯。
也不知道是谁取这个名字?
听起来实在是“耸”毙了。
“谷先生,你真是谦虚。”那警察还是一副热情的模样。“我真的很钦佩你,你愿不愿意收我为徒弟呢?如果你愿意,我马上就辞掉警察的工作,我……”
谷中岳打断地的话。“我不收徒弟。”他看了眼病房号码,这是从护理站所问来的。
听说,这里头的女人,就是最后一个接触到杨明亮的人。
“你不收徒弟,没关系,那我可以当跟班……”
“这里面的女人,是最后一个见到杨明亮的人?”他答非所问,根本懒得理会那警察的自言自语。
“是啊!是一个慢跑的中年男人发现她倒在草丛里,而马路上则是杨明亮的尸体。一开始,我还以为人是她杀的呢!呵呵!”警察说着说着,自己笑起来。
谷中岳撇撇嘴,这样的资质,可能再过八辈子他才有可能收他为徒吧!
“我可以进去吗?”谷中岳指着病房。
那警察忙不迭地点头。“当然可以,谷先生又要办案了对不对?我可不可以观摩一下呢?”他提起步伐,想跟着谷中岳一起进入病房。
“不行!”谷中岳转身阻止,瞪着他。“你好好在外面守着,保护证人。”
“是!”那警察连忙一点头,赶紧又站回原来的位置,看起来比原先精神百倍了。
谷中岳冷冷一笑,他走进去,关上病房门。
这就是成名的好处,仗着自己的名气,他通常都能够通行无阻。
这女人是命案现场惟一证人,于是她被安排到单独的病房里。
病房内并不若一般医院死气沉沉,粉紫色的墙壁与粗紫色的床单,看起来相当舒服,这是医院的巧思。
不过谷中岳不是来看装潢的,他静静地打量着病床上的女人。
床上的女人相当纤弱,两排睫毛覆盖在脸颊上,苍白的小脸上还泛着薄薄的冷汗,小小的眉心紧紧蹙起,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害怕的事情一样。
她的双手捉着胸口的衣服,嘴唇用力地紧闭着,仿佛压抑着什么般,无法挣脱的痛苦模样。
这样的女人,看起来就像是玻璃娃娃一样,经历了昨晚那一连串的事件之后,肯定是吓坏了。
谷中岳盯着她,发现到其实她不是个非常令人惊艳的女子,但是她的五官却似乎隐隐地扣着他的心弦。
她有着小小的脸、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唇,一切一切,看起来都是小小巧巧的,那样精致细腻、粉雕玉琢。
谷中岳甩甩头,甩掉自己刚刚浮现起的莫名心绪。
他知道这样的女孩子,根本就不适合他。
一副纤纤弱质的样子,好像只要他轻轻一挥,就会把她挥到太平洋彼端去了,这么细致的女人,他可动不起。
他一向粗犷野蛮,所以他也受不了那些太做作娇柔的女生。
所以像眼前这种女孩子,他一定会受不了的。
算了算了,他还是不要想太多其他有的没的了。
他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等到这个女孩子醒过来之后,再好好地问问她有关于昨晚的情形。
他打算等她醒来,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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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又清在床上翻动了下身体,眼睛开始微微地动了起来,这动作让坐在一旁的谷中岳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盯着床上人儿的动静。
“嗯!”她轻轻地嘤咛着,伸了伸懒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睡得好饱喔!今天居然没有听到闹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