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没有料到,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啊——”她惊声尖叫起来,下意识地拉紧了身上的被子,惊恐的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谷中岳皱皱眉。“不要叫,我是来办案的。”
“什……什么办案?”她牙齿打着颤,声音发抖。“难道……我还在做梦吗?怎……怎么会有人在我房间?”
是的,自己一定还在做梦。
阮又清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口中念念有词:“梦赶快醒,梦赶快醒……”喃喃地念了几次之后,睁开眼,眼前的人还是没有消失。
“不会吧!怎么还在呢?”她不相信地揉揉眼睛,那家伙还是大刺刺地杵在原来的地方。
“这不是做梦!”谷中岳有点不耐烦地大喝,眼前这个女人有点耍宝,真不晓得她在做什么?
突然被人一喝,阮又清瘪瘪嘴,眼里迅速地充泪,眼看着就要摘下泪来。
“你……你凶我……”呜呜!她好可怜喔!怎么连做梦都被梦里头的人凶啊?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这场梦醒过来呢?
她眼底的泪光让谷中岳一阵烦躁,从小他那个老妈也是动不动就哭,可能是因为这样,让他看到女人哭泣,全身就会起鸡皮疙瘩,觉得整个人很不舒服。
他搓搓手臂,努力地耐着性子。“好好,我不凶你行了吧?”他放缓语气,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此时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实在是很恶心。“我告诉你,你现在不是在做梦,知道吗?”
“不是做梦……”阮又清莫名其妙地看着地,声音还是小小的,好怕他突然又一阵大吼。“可是……为什么你在我房间呢?”
“小姐,看清楚好不好?这里不是你的房间。”他指着四周,这淡淡的紫色病房虽然看起来不像是医院,不过浓厚的药水味也能让人脑子一阵清楚。
“不是我房间……”他的话让阮又清绷紧了神经,她瞪大眼睛开始端详自己所处的环境,才发现这里真的不是自己的房间。
怎么回事?怎么睡一睡,睡到别的地方了呢?
阮又清蹙起眉头,更加恐惧地看着眼前的谷中岳,出口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着惊骇的情绪。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她吓得说话都已经口吃了,好不容易深深地吸了口气之后,才努力地说出接下来的话。“你绑架我?”
所以出现眼前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而他,则是将她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阮又清开始自行推测自己的处境。
只是绑架她也没有什么好处啊?老家在南部,家里经济状况只是小康而已,又不是什么大户,他干吗要绑架她?
她的问题让谷中岳差一点昏过去,这女人,实在是让人想把她给掐死。
“小姐,谁说我绑架你啊?听清楚,我是在办案,听到没有?办案!”他大声地咆哮着,声音暴躁。
“你……不要凶我嘛!”她捂着耳朵,右眼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她可怜兮兮地要求着。“我会……我会怕……”她是真的很怕有人大声地跟她说话。
她妈妈也说过,可能她出生的时候少生了一个胆给她,才会向来都这样胆小懦弱又怕事。
“好好好,我不凶你,不过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装傻了。”他实在最快要疯了,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耐下性子。“你告诉我,你昨天到底看到了什么?还有,杨明亮有没有交给你什么?”
他要知道这女人究竟有没有目睹凶手是谁,而且他也必须知道杨明亮所携带出来的那项“证据”,究竟是藏在哪里,他才能够找到更多有利的线索破案。
“昨天……昨天……”阮又清紧紧地抓着胸口的被单,她亮澄澄的眼睛无辜地看着谷中岳,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昨天就上班,然后去浓情茶坊,和朋友聊天,然后回家睡觉,就这样……”
这也是她一贯的生活路线,有什么问题吗?
“你够了没有!我不是问这个!”谷中岳痛苦地抓抓头,正要大声,又怕她左眼的泪水也掉下来,只好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真是的,他现在开始怀疑面前的女人是不是智商有问题?
怎么她一醒过来之后就一副傻乎乎又可怜兮兮的样子,而且最让他受不了的,是她动不动就一副泪涟涟的模样。
他上辈子是招谁惹谁了,从事这个工作以来,他没有遇过这么让他束手无策的人,问了这么多,她才回答几句,而且每一句都是废话。
要知道,时间宝贵,这种案子最重要的关键就是时间,把握黄金时间才能早早破案,偏偏……眼前的女人好像很白目,好像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看着他想发脾气又忍耐着的样子,阮又清鼓起勇气轻轻地询问:“不然……不然你是问什么嘛?”
她实在是不明就里,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怎么自己也是一片雾煞煞的。
从一起床,就先见到这个陌生的男人,又发现自己睡在陌生的地方,现在又得接受一大堆奇怪的问题,阮又清根本不知道现在情况是如何?
“我是问你昨天碰到凶杀案的细节,难道你忘了吗?”这么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他不相信眼前的软弱女人会不记得。
“凶杀案?什么凶杀案?”她狐疑地摇摇头。“没有啊!我没有遇到什么凶杀案啊!”
她还记得昨天心情很好,因为收到了爱慕者所送的限量版小熊维尼,还到浓情茶坊跟好友聊天说话,然后就回家啦!
“什么?”这下换成谷中岳傻眼,他两道浓密的剑眉一起,锐利的眼神审视着眼前的阮又清。
看她的样子,似乎不像是说谎,不过门口的警察也说,她就是亲眼目睹这桩凶杀案的证人。现在的情形,好像有些棘手。
他深呼吸,让自己刚刚那些急切又烦躁的心情稍稍平缓,他拉了椅子坐到她身边,好声好气地说:“小姐,怎么称呼?”
阮又清看他放缓了语气,才稍稍地放心。“阮又清。”
软又轻?什么怪名字啊?难怪动不动就哭!
谷中岳压抑着心里的嫌恶,嘴角勾勒出僵硬的微笑,让自己看起来比较亲切一点。“阮小姐,我想你可能刚醒来,有些事情忘记了。你可不可以努力的想想?分想想看昨天晚上,你回家的时候,究竟碰到了什么事情?不然为什么你会昏倒在路边呢?”
“昨天晚上?”阮又清努力地想着、拼命地想着,但是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她怎么也记不得昨晚回家时自己碰上了什么事情。“我不记得了,我不是就直接回家了吗?”
“没有,你没有回家!这里是医院。”他一语道破她目前所处的地方。“因为我们在路边发现昏倒的你,所以把你送来医院,你想起来了吗?”
“医院?”阮又清看看四周,因为刚才太过于紧张与害怕,的缘故,才会忽略了鼻间浓浓的药水味。“为什么我在医院?”
难道,昨天真的发生什么事情?
“这就是我要问你的地方。”谷中岳敛去笑脸,想到了好友杨明亮。“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我希望你仔细想想。”
人命关天?这么严重?
阮又清抿抿嘴唇,手肘撑起了脑袋,好认真专注地想着,但是头脑里头还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一点点记忆。
突然,她杏眼圆睁,看向一旁的谷中岳。“对了!”
“你想到什么了吗?”谷中岳睁大眼睛,惊喜万分,心想着她终于想到一些关于案件的线索了。“快说!”
他一向没有什么耐性,在这里与她耗时间,还要压抑着自己的大嗓门,实在已经是他最大的容忍范围了。当务之急,就是赶紧问出相关的线索,赶紧去处理杨明亮的这个案子。
“我想到……”阮又清迟疑了下,东张西望着。“我的小熊维尼呢?”那只小熊维尼可是她最喜欢的娃娃了,不知道有没有不见?
谷中岳原本充满期待的双眸仿佛被冷水浇熄,他如果有绳子的话,可能会毫不考虑地把绳子套到她脖子上去。
“你只是想到你的小熊维尼?”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来。
“是啊!”她先是点点头,但见了谷中岳那忽青忽黑的脸色,她又怯怯地低下头。“这是……我昨天最深的记忆嘛!”说不定抱着她的小熊维尼,她可以想起什么也不一定嘛!
谷中岳看看病房内的一角,果然放着一只半人高的小熊维尼,他不悦地拉起了维尼的耳朵,把它丢给阮又清。
“拿去!然后给我好好想想!”他已经没有耐性,便以下命令的口吻吩咐阮又清,他能够忍耐这么久都没有发脾气,实在也是奇事了。
认识他谷中岳的人都知道,他一向最缺乏的就是耐性,不喜欢拖拖拉拉的事,不喜欢婆婆妈妈的人。
做事快、狠、准,是他的风格。
阮又清怯生生地接过了小熊维尼,她将下巴靠在维尼的头上,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昨晚所发生的事情。
刚刚这男人说什么来着?凶杀案?还有什么她昏倒在路边?为什么这些事情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而且,这男人好凶喔!看看他那粗壮的体魄,那凶狠的表情,如果想不起来的话,不晓得会不会遭受他什么非人的对待啊?
哇!好可怕啊——
阮又清想着想着,嘴巴又瘪了下去,眼睛里头蒙上了泪雾,眼看那亮晶晶的眼泪,又要顺着她的脸颊滚下来……
“不准哭!”谷中岳低吼一声。
受不了!受不了!为什么要让他遇上这么爱哭的女人?
谷中岳只觉得自己全身所有的耐心都被消磨光了,他紧紧地咬着牙根,不住地吸气、吐气,让自己不要又突然发脾气。
不然眼前的女娃儿一哭,到时候难过别扭的还是自己。
阮又清闻言,只能紧紧地咬着牙,忍着眼眶中晶莹的泪珠,不敢让它掉下来。
“可是……我是真的……记不得了嘛……”她用力地抱着维尼熊,声音又轻又软地说着,那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一丝丝说谎的痕迹。
“记不得?”看着眼前阮又清那无辜且可怜的模样,谷中岳又不忍心大声地苛责她。
他真的好无奈,他知道,这案子即将陷入瓶颈当中。
唉!老天爷怎么会让他招惹到这样一个麻烦呢?
第二章
“阮小姐的脑部并没有受到撞击,因此我们可以初步推论,她可能是受到太大的刺激,导致她对于昨晚的记忆暂时消失,这种情形在临床上是常常见到的。”身穿白袍的医师指着阮又清的脑部X光,仔细地解释着。
谷中岳紧蹙着眉心,手指放在下巴,轻轻地开口询问:“你的意思是说,是她现在暂时失去记忆?”
“是的。”医师点点头。
失去记忆?这么棘手。
谷中岳的眉间更是聚拢,想到了杨明亮以及阮又清,脑子有点混乱,不知道应该如何最好。“那她的记忆到底有没有可能复原?”
如果那个阮又清一辈子都没有回复记忆,永远都不知道状况,他实在是很难去调查这件案子。
医师抿抿唇,客观地判断着:“其实这没有办法保证,有可能很快,也有可能一辈子都忘记这件事。
“有没有办法让她早一点复原呢?”他满怀期待的看着医师。
医师叹了口气,摇摇头。“人的身体都会有一些自我保护的功能,当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可能会引起不适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起一些反应。”
“然后呢?”他有点不耐烦,这个医师说话也喜欢拐弯抹角的,很哕嗦。
“所以,以阮小姐的情形而言,这是非常正常的。她因为受到过度惊吓而选择逃避与遗忘,若我们要以外在的方式,让她马上恢复记忆,其实是不大可能的,如果要恢复,只能靠她自己了。”
“靠她自己?”
谷中岳想到阮又清那胆小怕事的样子,会有医师所说的反应也是无可厚非,对她而言可能真的是很大的刺激。
不过如此一来,要她能够自行恢复,看来也是很难的一件任务。
谷中岳一阵冷笑。“靠她自己,我看是天方夜谭吧!”以阮又清而言,忘记这件。事情可能对她才是一件好事吧!
“是的。”医师肯定地点点头。“因为外在的药物控制是没有办法的,这就是我们人脑最神秘的部分。不过另外还有一种状况,可能也会恢复记忆。”
“什么状况?”谷中岳马上提起精神,看着医师。
“就是让她再受一次刺激,或许有可能回复她的记忆。”医师缓缓地开口,但他的表情一副模棱两可。“不过,我只是说有可能而已,这并不是一定的。而且,如果弄不好的话,可能会引起她精神方面的恐惧或最相关的问题,所以找个人是觉得也不太好。”
谷中岳闻言,只是冷冷地睨了医师一下,压抑着自己喉咙间的咕哝。
既然不太好,何必还说?浪费时间也浪费口水。
“那你现在的意思到底是……”现在情形变得这么棘手,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这是谷中岳所接的案子里,拼了命都非得要办的一个,但老天爷偏偏不赏脸,却丢下这些麻烦问题,也成为他接的案子里最棘手的一个。
惟一的目击证人竟然失去记忆?现在应该要怎么办才好呢?
医师看着谷中岳忽青忽白的脸,他老迈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笑容。“现在最好就是……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谷中岳深深地吸了口气,喃喃地重复着。
是啊!现在的情形,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
谷中岳询问完医师,脚步沉重地慢慢走回病房,心中不住地想着应该要如何让阮又清可以早一点恢复记忆。
但毕竟之前一点经验都没有,这个问题实在是很难解决。
门口的警察一看到他,那欢欣鼓舞的笑颜立即浮现。“谷先生。”
谷中岳没空应酬,正打算推开门,却被那警察叫住。
“请等等,谷先生,里面有长官正在为阮小姐录笔录,现在进去不大方便。”
“录笔录?”谷中岳冷笑了一下,依照阮又清这种情形,能够透露出什么东西才有鬼。“你进去看看他们好了没有?”
那警察受到了台湾福尔摩斯的重托,他连忙点头,转身就推开了房间。“报告长官,有人来访,请问长官已经录完笔录了吗?”
谷中岳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地说着:“有客人来,你要见他吗?”看来,这声音好像是对着阮又清说的。
“当然。”阮又清细细的声音传来,像是微风一样。
“好,请他进来吧!”
门口的警察马上转过头,达成任务的他对谷中岳一副讨好的笑着。“谷先生,你可以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