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之中空荡荡的,所有观礼的宾客此时全都跑到外头去看热闹了,只剩下她这个还没有行完礼的新娘子,一脸莫名其妙的待在厅堂里。
她叹息,连婚礼都无法顺利进行的婚姻,她不相信会有多么幸福。
喜帕遮盖着她的所有视线,她轻轻扯了下喜帕的下缘,让眼角余光可以看到一些人影在慌张的奔跑着,还有一些吵杂的声音。
只有她,仍然是一个置身事外的人。
反正她对这桩婚姻从来没有期待过,对她的丈夫也没有憧憬过。
她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艳红裙子上的青葱手指,现在外头乱成一团,没有人有空理会她这个被人遗忘的新娘子,如果她不见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发现?
楚云云淡淡地笑了下,为自己奇异的想法失笑。
“少奶奶,少爷说外头太乱了,要我带你先进去里头。”
—个低沉的男人嗓音响起,唤醒了楚云云亲忽的神志,她一怔,往上一瞧,只看到喜帕里的一片红。
很奇怪的感觉,这个声音让她觉得特别的熟悉,好像曾经听过……
那家丁没有等她的回答,就急匆匆的搀扶起她。
“快走!这儿实在是太危险!”
“墨儿呢?”她不习惯让家丁牵着她走,轻轻地问着。
“她在外头看热闹呢!少爷这件事情闹的可大了!”那家丁随意地敷衍着,声音里头没有恭敬,却有着一丝的轻蔑。
楚云云突然觉得不大对劲,她执拗起来。“不行,我还是等墨儿回来再走。”
“恐怕由不得你了。”男人的手握住她的腰,直接带着她往旁厅走去,脚步快速如飞一般。
倚着这个男人的胸膛,楚云云知道自己已经腾空被他带着走。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带我走?”她惊慌起来,扯下了大盖头想看清楚到底是谁。
但她还没来得及看到身旁男人的脸,颈项便被他一敲,昏了过去。
陷入黑暗之前,她彷佛看到了那双让她魂萦梦系的眸子……
那双如鹰一般的瞳。
去而复返的墨儿,回到大厅只见到地上的大红喜帕,而楚云云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她出声大叫。
“小姐!小姐!”一边嚷着,她跑到旁厅去找着。
正巧一抹红闪过了她的眼角,往旁边一瞧,却见到一个高大的男人带着身穿嫁衣的楚云云迅速地飞越了章家的围墙,因为情势太乱,竟没有人发现。
墨儿立刻尖声地嚷嚷着。
“糟糕了!新娘子被抢啦!”
第四章
该死!竟然是她?
庞彧皱着眉心地望着眼前昏迷的女子,她身穿喜气而豪华的大红嫁衣,双目紧紧闭着,两排如扇般的长睫复在白皙的脸上,她的眉头轻蹙、红唇紧抿,无力地昏睡在他的跟前。
他握紧了拳头,端详着眼前的她。
为了这一次抢亲的行动,他先前花了不少工夫。
他知道章家里的戒备森严,要轻易地闯进他们府中,将新娘带出毕竟不大容易,于是他安排了因为娘亲逝世,而义愤填膺的张奶奶率人大闹婚礼,他便能够趁乱的时候将新娘子带走。
这一切都是计画周详。
只除了……她?
他知道章狄凯背叛了龄儿另娶他人,更知道新娘子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尤其这桩婚事相当受到章家的重视,而自己抢亲的目的,是为了要报复那个负心薄情的可恶男人,但他却不知道……
新娘子竟然是她?
自从那日的荒野相见之后,他始终没有忘记那对如秋水般幽然双眸,总在午夜梦迥,想起她轻柔的嗓音轻轻低唤着他,以及他们眼神短暂交流的刹那……
他那时候就明白她是个千金之躯,是个金枝玉叶。
他明白自己与她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但他始终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有再次见面的一天。
而再次见面,竟是她要成亲的时候!
她要成亲,而且是要嫁给章狄凯为妻。
龄儿就是为了章狄凯要娶楚云云为妻才会负了龄儿的,龄儿的死,与她也有间接关系。
如果章狄凯不是要娶她为妻的话,他就不会负了龄儿,不会害龄儿走上了黄泉路,更不会让娘亲因为伤心过度而跟着与世长辞。
她是罪魁祸首。
但是,她却是这样清丽脱俗,秀丽动人。想到当初见到她的刹那,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他眼里只有她……
如果,她不是章狄凯的妻子,结局会不会不同?
庞彧想着,突然警觉地摇头,他怎么可以为了这个女人而动摇呢?
一下子因为她是章狄凯的妻子而气愤不已,一下子又想起了她的秀丽而觉得心灵悸动。
一下子怪罪她的出现,一下子又有些庆幸能够再遇上她……
太多奇异的思绪在他心头上绕着,让庞彧开始心浮气躁起来。
他统领禁卫军一向自有一套,未曾自乱阵脚过,如今却为了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人,而乱了自己的思考。
他深吸了口气,平静自己方才紊乱的情绪。
娘亲与妹妹都死了,他已经孑然一身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在乎的了。
也因为如此,他才会在冲动之下,发誓不让章狄凯达到他成亲的目的,他要让章狄凯失去这个人人称羡的新娘子。
他原本要回京城继续他在皇宫里的职务,也完全放弃了,迳自将章狄凯的新娘抢来,现下就是要看下一步如何进行。
看着楚云云仍没睡中的容颜,他竟又不自觉发出叹息。
他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因为这次的抢亲会有怎样重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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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恍惚惚醒来,楚云云只觉得头痛得厉害。
她努力睁开眼,映人眼帘的是完全不熟悉的环境,让她不解地皱起了眉。
这里是一幢竹制的屋子,占地不大,且里头的摆设相当简单,却也十分雅致,倒是看得出屋主的雅兴。
但是为什么她会在这儿?
楚云云回想着自己昏迷前的画面,大红喜帕遮住了她所有的视线,大厅之外那嘈杂的声音与奔走的下人们、离去的墨儿、以及突然出现的男子,然后……
那双如鹰的眼。
她一慑,视线往旁边一转,一个男人坐在角落里,正冷冷端详着她。
这个男人,好熟悉!
他虽然直挺挺地坐着,却仍可以看出他体格的壮硕,他双手环胸,可以看出他手臂的坚硬厚实。
他长得并不俊美,不像章狄凯那样秀气细致,但却更能让她的心怦然一动。他脸部线条刚毅,如同刀刻般立体深刻,眼眸炯炯有神,鼻梁直而挺拔,嘴唇则是紧抿,带着异常冷酷。
最令楚云云在意的,是他那双深蓝色的,如海洋般。
她脱口而出。“是你!”
在她昏过去前,所见到的人,真的是他。
那个在荒野里头从大胡子手中救了她的男人,此时此刻,竟出现在她的跟前。
庞彧挑了下眉,没有想到她竟还记得他?
“你记得我?”分不清心里的感觉,隐约带着些许的窃喜。
这么近距离望着楚云云,看着她灵动鲜活的眸子、娇瞌欲滴的红唇,庞彧只觉得心里一股骚动,隐隐而生。
楚云云点点头。“当然,你是我与墨儿的恩人……”她赫然止住了话,看了下这个陌生的地方,狐疑地望着他的眼?她看不清他眼中的意图。“你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婚之日,自己会被带来这里?
她与他之间素味平生,根本没有交集,又为什么自己会在婚礼时,被他打昏而带走呢?
“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他一哼,冷漠地重复她的话。
如果不是那个可恶的男人,他能够为龄儿物色更好的男人,庞彧或许已经订了亲事,而娘亲可能正忙着庞龄的婚事,偶尔向他抱怨两句,跟自己该成家立业的唠叨话。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已冷冰冰地躺在棺材里,看着章家敲好打鼓地办喜事。
他的表情相当阴郁,眼神里头充满了愤恨与埋怨,眉头紧紧皱起,嘴唇也紧抿着。
“我懂了,是因为我表哥吗?”楚云云立刻明白,她马上聪慧地领悟到,事情一定与章狄凯有关系。
所以在婚礼进行的时候,外头会有人闹场,然后又将她这个娘子掳走,只因为新郎正是整件事情的始作者。
庞彧一笑,没有想到楚云云看起来柔弱不堪,脑筋是挺灵活的。
他本以为她一醒过来,就会因为自己身处异处而哭哭啼啼的看来,是他估计错误了。
“他做了什么?”说到章狄凯,楚云云也只能叹息。
“他害死了我最重要的女人。”
想到了娘亲与妹妹,庞彧咬牙切齿,愤愤不已。
“最重要的女人?”楚云云低低重复他的话。
只是不自觉地,她觉得心里头竟然有一丝抽疼,那股疼虽然很淡很淡,带着些许的酸意。
她不懂,为什么自己有这样的感觉,她抿抿唇,企图抛开那种奇异的酸疼。
“既然是他所害,你为何要带我来这儿?”
她只是疑惑。此刻充斥在她心头,更大的感觉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她没有与章狄凯拜完堂、人洞房,而且莫名其妙被带来这里,她竟觉得自己异常幸运。
“你们既然要成为夫妻,也算同林鸟,他所闯的祸事当然要由你承担。”他冷哼着。“他害死我最重要的人,我也只好朝他重要的人下手,你说是吗?”
从他这些日子,对章狄凯的调查与了解当中,他知道章狄凯对于得不到手的女人总是耿耿于怀、念念不忘,所以,他决定抢走了他的新娘。
让章狄凯得不到这个女人,让他遗憾、愤怒、痛苦。
“可是……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跟前的庞彧边说话,边往她靠近,让她说起话来也吞吞吐吐的。
她嗅到他身上一股浓浓的男性气息,令她有几分的昏眩,觉得心跳彷佛也愈来愈快。
“不知道不代表没有参与,你毕竟要与他成亲,不是吗?”
他瞪着她,但是她的眼眸却清澈不已地望着他,那盈盈动人的水气让他一时心荡漾起来。
“但……这不公平……”楚云云几乎喘不过气来,面对他的指控,觉得自己根本无辜极了。
她也不愿意嫁给章狄凯、也不愿意害死别人,只是情势所逼,她能够何?
就像是现在一样,她能够如何?
“难道我失去我重要的人,这就公平了吗?”庞彧扬起一边的嘴唇,冷道。
他的气息愈来愈近,几乎袭上了她的身。
楚云云只觉得恐惧,身子已经挪到了墙边,无路可退。
“他抢走了我重要的人,我亦然,这最公平了,不是吗?”他嗜血的眼眸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却透露出一股悲凉。
“不……”
她摇头轻语,从他锐利的鹰跟中,她知道自己已经是他的猎物,无法逃脱,但她却好想抚平他眼底的那抹悲伤。
庞彧根本没有听她的话,迅速攫住她的唇,发泄似地拼命吸吮她口中的甘甜,唇舌直接占领她的丁香小舌。
楚云云的空气一下子被他淘空,她的脑子陷入混沌之中,隐隐嗅着他的气味,充满她浑身。
他巨大厚实的手掌紧压着她的后脑,让他们之间的缝隙贴得更紧,原来粗暴的狂吻因为她口中的香甜而陷入了无比的缠绵。
“嗯!”楚云云只觉得全身充满了奇妙的感觉,使她轻轻呻吟着。
她身上的芳香不停窜人他的鼻息中,他的呼吸愈来愈沉重,情不自禁地亲吻她的颈项,狂乱的气息也骚动她的耳际。
搔痒的感觉让楚云云浑身起了战栗,她知道自己的身子慢慢热起来,忍不住嘤咛。
庞彧的体内因为她,燃起了熊熊烈火,她的呻吟像是进一步的邀约,下腹的鼓胀让他的呼吸混浊起来。
他的双手隔着衣物抚摸她的娇软躯体,他一手紧搂住她的细小腰肢,另一手则是袭上她胸口的丰盈,刻意揉搓她的顶点。
极度的喜悦引发了她身体的颤抖,也让她断然回神。
她一张娇俏的脸蛋陡然红透,想到自己方才的回应以及呻吟,发觉自己似乎太不知羞耻了。
“不……不要……”她用力地想推开他,他却闻风不动。
恐惧与期待交缠着楚云云的身子,她已经分不清楚自己的心态为何,但她知道现下所发生的一切,是不可以的。
她的身子虽然渴望他的亲近,但她的理智却排拒这一切,她知道自已不可以这样。
庞彧没有理会她的话,她的蠕动引发了他体内更大的兽性,他迳自将手探进她衣服之内,粗糙的手指抚上她细致的肌肤。
“不可以……”楚云云拼命摇头,想要拉上自己的衣裳。
“什么不可以?你是我的!”他咆哮。
他已然失去了理性,她的拒绝只是让他更加气愤地扬手,一把撕开她身上的大红嫁衣,让他更想占有她。
衣裳撕裂的声音让楚云云觉得自己身上一凉,她的视线迅速模糊。
他让她想到荒野中的那个大胡子,粗暴的撕裂她的衣裳;他让她想到淫秽章狄凯,无礼地对她动手动脚。
她不愿意自己的身子,在这样的情形下与他发生关系,她感觉得出他只是在发泄,所有的愤怒引导了他全部的行动。
他只是因为别的女人,而气愤地想要占有她而已。
想到这一点,她觉得自己的心更酸、更疼了,咬着唇,几乎出血。
他仍吻着她,直到口中尝到一丝咸味,他才抬起头,望进她的眼。
他看到楚云云那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眶中滑落,如珍珠般,竟微微地烧疼熨烫了他的心。
庞彧停下动作,看见她唇上咬出的血痕。
他彷佛从她的眸里看见自己的不堪,他不是个不可一世的禁军统领,只是个强占女人便宜的无赖而已。
他看到了自己的卑劣。
如果他就这么占有楚云云的身子,他与一般的强盗土匪有什么不同,为了逞一时之快,赔上自己的人格。
这样的他,与章狄凯那混蛋又有何异?
大大吸口气,庞彧握紧拳头往墙上一击,赫然从床上跳了下来。
楚云云吓了一跳,她抓着身上的衣裳,看着庞彧大步走出房间,将竹门用力一关,还晃动了两下。
他,放过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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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如钩,夜凉如水。
楚云云始终坐在床上,没有离开房间,身上残留的霞帔也已经衣不蔽体。
原本她早先是哭累了,躺在床上小息一会儿,直到听到窗外的竹叶婆娑声响,而又醒了过来。
秋夜的风带着些许凉意,拂动屋外头的竹林,发出沙沙声音,在沉静的夜色里听起来,更添几分萧索。
窗户关得不紧,外头的凉风吹得她竟感觉到有些冷了,她拉紧身上的衣物,却是徒劳无功,娇小的身子还是颤抖着,她抚着自己裸露的臂膀,企图汲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