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跑成了吗?还不是一次也没成功!"金姬有些丧气,这样下去,只怕大家都办好事回去了,她还杵在这儿呢。
"金姬主子,请更衣吧,怡妃若是看到你这个样……"
"我爱怎样就怎样,你管得着我吗?"金姬嘴里这么说,身子却自动往自个儿的屋子前进。
其实说来也奇怪,金姬并不是皇帝老儿的女儿,她只是怡妃的外甥女,不知道为什么,从她一出生就被送到怡妃这儿,一切以公主的待遇视之,皇上也认了她当干女儿。
一想到这儿,金姬就觉得呕。这皇帝老儿孩子还嫌不够吗?为什么硬要把自己也算上一份呢?
本来她算得好好的,投胎到那只臭狗家里,当他的小妹,结果一个不小心,投偏了两户,便这么阴错阳差的混到宫里来。
有道是侯门一入深似海,更何况是这宫门。
几次叹息之间,金姬已经换好衣裳,跟着丁永,来到了怡妃的房前,由于金姬的身份特殊,因此平日在宫中,除了怡妃,她跟那些正牌的皇子、公主们,都不是那么很熟。
也因为这样,只要是怡妃的要求,金姬几乎都会卖她个面子,努力做到。
"姨,听说您找我?"略略请了安,金姬这才发现屋子里人还不少呢。
"是啊,听香堂派了人来这儿,带了当季的好货色,我想,咱们两个可以一起选选。"怡妃轻扯金姬,用眼神示意让她往前看。
金姬抬眼,见眼前站着个呆呆愣愣的高大汉子,瞧他不过二十出头,两个眼睛亮得像是喷得出火来,那张脸,她看着挺熟,瞧瞧那两道浓眉,深目端鼻,一张薄唇略略下扯,是个挺好看的年青人,只是,为什么瞧得这么眼熟?
"我认识你吗?"那年青人,不消说,便是男主角楚犷楚大哥啦,才进这偏厅,楚犷就闻着股怪怪的味道,他并不是很喜欢,但是,却是让他感到亲切的一个味道。
这味道在金姬公主一出现的时候,更明显了,她并不像小荷,得要更进一步的接触时,才发有所现不同,在金姬出现的瞬间,甚至是在她还没出现时,楚犷就闻到了那股味儿。
向前走了两步,楚犷使劲的嗅着,模样无礼不雅尤有甚之。"我以前认识你对不对?"
刚见着楚犷时,金姬只觉得眼熟,待见着他这动作,金姬可是完全确定了。"臭狗,咱们总算见面啦。"
"臭狗?"楚犷不解的重复着,他上辈子肯定见过她。
三风连忙把楚犷往后一拉。"对不住,金姬主子,这是小犬,楚犷。"由于金姬的身份特殊,虽说是皇上的干女儿,但若真叫声公主,又有点奇怪,因此,宫里上上下下都是以金姬主子称呼她。
怡妃向来是三风最大的客户,三风当然是晓得金姬,也晓得她的状况。
"犷儿,快给金姬主子请安。"
"金鸡?"楚犷完全呆了,这个女孩到底是谁,怎么这么眼熟,连她的名字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你以前真是只鸡吧。"
此话一出,不止楚犷呆着,全屋子的人都呆了,其中以金姬最是愕然,忍不住开口就道:"天啊,瞧你今年没有二十也有十八了,怎么什么都记不得?"
丁永则是忿忿地叫着人,扬言要把楚犷拖下去,在这一团混乱中,金姬跳到楚犷身边,悄声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应该要记得什么?"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你下来是要做什么的?"
楚犷眨眨眼,眼前的混乱让他有些紧张,胸口一股闷气又想发作,但一想到这儿是皇宫,眼前的是贵族,可不是家里的人,这才压抑住,听得金姬这么问,楚犷可真的生起气来了,他睁大了眼,狠瞪了金姬一眼。
正要发作,三风却拦身挡在前边,口里不住的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小儿幼时曾发过高烧,很多事都不记得了,想来现下又是发病了,还望怡妃、金姬主子别跟他一般见识。"
"谁说我……"楚犷大声嚷了起来,可话还没说两句,就被金姬一手抢住口。"你干嘛?"
"别说了,反正我就知道,你这只笨狗,一定什么事都办不成的。"金姬一边说,一边将块圆牌塞到楚犷怀里,凑到他耳边,急急吩咐了几句。
"嗯?"楚犷一脸茫然,他们不是正在吵架吗?为什么要他过去找她呢?还要晚上?还要令牌?
"笨!笨狗子,你听懂我说的话了吗?唉,狗子就是狗子!"金姬见他面有呆色,知道他反应不过,口里忍不住又叨念了起来。
"你、你才是臭鸡!"
"是吗?我哪里臭,从以前我就是香得紧,只有你才是臭的,臭得要命又笨得要命的一条呆狗!"本来好好的在说话的两人,又突然漫骂了起来,让原本已经渐渐和缓的气氛,又紧张起来。
"你、你、你……"
"我怎么样啊我?"金姬完全不给他反辩的机会,只见她机伶的转身,面向三风。"楚老板,我对你们的东西很感兴趣,只今儿个我想大伙儿都有些倦了,赶明儿个,希望你和令公子,再带着东西来给咱们瞧瞧。"
毕竟是在宫里待久了,随便几句话,说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金姬不疾不徐的交代着,她每说一句,三风便点一次头,待得她说完,三风的头都快点到地上去了。
拉着儿子跪了安、道了谢,三风便急忙带着楚犷离开了怡妃那儿,结束了这场混乱。
金姬一直看着楚犷,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等了这么久,怎么也想不到那只笨狗竟然会自己送上门来,这真是天助啊。
怡妃偷眼瞧着侄亲,心底有点明白。"金姬啊,你瞧,这楚老板的儿子,怎么样啊?"
"啊?"金姬正想着自己的事呢。"噢,那只臭狗啊。"
"别这么说人家。"怡妃招招手,让金姬坐在自己身旁。
金姬才坐定,怡妃便托起她的手,一边摸着,一边奇怪的笑着。"那孩子挺不错的,跟你也投缘。"
"若说到缘分,那我就没话说了。"金姬心想,自己跟那只臭狗可有几万年的孽缘呢。
"是啊,我也这么想,那么,你看就这样定了好不好?"
"定了?定什么?"
"文定啊,你年纪也不小了。"
"文定?跟那只臭狗?姨啊,我可也算是个金枝玉叶吧,为什么要我嫁给一个寻常百姓呢?"
"这个……"怡妃似有难言之隐,其实每次面对金姬,她都是这副模样,像是有一肚子的秘密,想说又不敢说。
金姬豪气的挥挥手。"再说吧,总之,我希望这些天能再见到那个楚犷几次,其他的,再说吧。"
"嗯。"听到金姬这么说,怡妃似乎放下心了,拍拍金姬的手背,示意丁永带她回去。
金姬现在一点也没有离开皇城的意思了,下次见到楚犷,得把事情跟他说清楚,然后呢?对啊,然后呢?
算了,到时就会知道要怎么办了,至不济就答应下嫁给那只臭狗,其实这样也不错,既可以出宫,又可以一起商量一下看看该怎么办,真是一举数得啊。
想通之后,金姬心情大好,忍不住又蹦跳起来,跟在她身后的丁永,还是一脸木然,好像主子不管做出什么事,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第六章
同样的时间,在楚家大院里,小荷可是高兴的像是快要飞到上天了,今天发生的一切,统统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呢,还没离开景春阁,小荷马上就找到了小杜大总管。
在楚家,这位小杜大总管,管的,就只有楚犷景春阁中那几个丫发而已,可能是家里姐妹众多,这位小杜大总管跟每一个姑娘都处得来,再加上大伙儿都知道小杜总管是亲王府杜大总管的亲儿子,大伙可都敬他三分呢!
"总管!"听到这般特殊的嗓音,小杜不用回头就知道来者何人。"小荷!"
"总管好厉害噢,一听就知道是小荷。"小荷蹦跳到小杜身边,小杜正在院子里采着某种不知名的草药。
"小荷,犷少爷对你很好吧!"小杜将药篮勾到臂上,拉着小荷边走边谈,好像他也有那么许多的话想要跟小荷说一样。
"很好呀,小杜总管,我有事情想要请问你嗳。"小荷给小杜带着越走越偏僻。"咦,咱们要去犷少爷的那个水池子啊?"
"嗯,那儿人少。"小杜不避嫌地勾起小荷的臂,疾步向前行,小荷只觉得风声呼呼地往耳边灌着,转眼就到了池边。
"哇,小杜总管,你会轻功啊?好快噢。"小小的喘了喘气,刚刚那一下子,小荷还有点顺不过气来。
"坐这儿。"小杜清出一小块空地,小荷依言坐下,那儿离池边有一点距离,刚巧能看清整个池面,是处景观颇佳的位子。
"小荷,犷少爷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将药篮搁在地上,小杜抱膝坐着。
小荷将两腿伸得直直的,双手撑在地上,看来十分惬意。"说什么?他跟我说了很多呀,小杜总管,你问的是哪一类呀?"
"他有没有跟你说……"换了个姿势,小杜正经的看着小荷,缓了口气,才又说道:"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一些,他想要找个什么东西之类的话题?"
"找东西?没有,完全没有,他掉了什么吗?啊!"随着一声惊叫,小荷的眼睛瞪得好大。"有了,我想起来了,小杜总管,我有事要问你啦。"
"你知不知道犷少爷小时候的事儿?"
"多小?"小杜沉声问着,松间的蝉鸣鸟叫,午后的温暖阳光,总让人不自主的放低音量。
"七岁以前。"
"噢。"小杜像是了解似的,点点头,然后摇摇头。"不知道。"
"啊。"小荷一声"啊"拖得老长,显示出她内心的失望。
"可我知道他住的地方应该有个湖,叫做天屏湖。"
"天屏湖?"
"嗯。"小杜低头看着自己的鞋袜,稍稍拉平袜上的细纹。"是他要你来问的吗?"
"他?噢,不是,犷少爷今天出门去了,所以,我想如果我能帮他找回以前的记忆,他应该会很高兴的,你也知道的嘛,我最喜欢大家开开心心的了。"小荷刻意提高音量有点做作的说着,面对沉稳的小杜,小荷觉得自己有些轻浮。
"你想帮他找回记忆,你自己呢?有没有记起一些什么来?"
"我?"小荷轻咳了一声,跟着低下头,在小杜身边,小荷首次感到一种不一样的气氛,之前跟着他,就当他是个总管,听话就好,这次,突然意识到他是个兄长,一个可以给她很多帮助、给她许多无法取代的关心的好哥哥。
"在想什么?"小杜将头靠在曲起的膝上,歪着脑袋,淡淡的问。
"嗯。"小荷扯扯小杜的衣角,缓声问道:"我可以,靠着你吗?"
小杜的嘴角扬成了相当漂亮的角度,露出一个让小荷全身暖和的笑容。"你还是一点也没变。"
"是啊。"小荷蜷起身子,紧紧挨着小杜。"我一点都没变。"
小杜慢慢抬起头,迎接渐渐洒落到两人身上的阳光,不远处小曲池的上空,笼罩着一片水雾,经太阳这么一照,反映出七彩的光芒,这池水,倒似五彩的一般,池边松柳杂植,疏落有致,五色野花,交映成趣。
小荷身上的体温,熨着小杜的肩臂,小杜好想要将这一切永远保留,为什么要回天上呢?那里有什么好呢?就在这边过上一辈子不是更好吗?
"摩虎罗,你想回去吗?"小杜闭上双眼,轻蹭着两人几乎紧贴着的面颊。
小荷闻言睁亮双眼,但眼中的光采旋即黯淡了些,她闪烁地看着小杜,小声而不肯定的说:"想……吧。"
小杜垂着眼,淡漠的表情中带着些许落寞,小荷心下一阵酸,环着小杜的颈项,在他面颊上轻啄了两口,安慰地说道:"我们从哪里来的就应该要回到哪里去,只是一味的逃避,是没有用的。"
"你都想起来了?"
"嗯。"小荷摇摇头,事实上她还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楚小杜在说什么,不过,不管小杜说的是什么,她都觉得她可以了解他的感觉、可以明白他的意思,虽然她还是弄不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想到这里,小荷自觉有些混乱。今天是怎么了呢?她不是只想要问问小杜总管有关于犷少爷小时候的事情吗?怎么现在会跟小杜总管两人一块儿坐在池边谈天呢?而且还坐得那么近,好像有一点不妥。
悄悄的往边上移了点位子,让两人之间隐隐约约出现方寸空隙,小杜的表情始终不见开朗,小荷瞧着心慌,想要帮帮他,但又不知该从何着手,只好继续坐着,可心情再不像刚刚那般闲适。
"你该回去了。"小杜又恢复抱膝的姿态,歪着脑袋,慢吞吞的说着。
"噢。"小荷单纯的应着。"我以后,可以来找你吗?"
"再说吧。"小杜没有给她明确的答案,但明显不想她再来了。
带着一点失落,小荷离开了小杜,天空渐渐暗了下来,显出一片黄昏的景致,小曲池的五彩逐步统一为金黄色,小小声的,小杜窃窃地笑了起来,刚刚,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楚犷。
楚犷那双会喷火的眼睛正对着他,而当时,小荷的小脸,正挨着他小杜的脸靥,小荷的小嘴,正轻啄着他小杜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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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啊,我就到总管那里去啊,跟他说了噢,结果你知道的嘛。"小荷吱吱喳喳快快乐乐的,像只小鸟一样,整个房间是又绕又闹的,说个不停。
楚犷呢?回到家之后,不,应该说,在是离开皇城之后,他就没再说过一句话了,途中,三风不停地面授机宜,刚刚那个状况实在混乱,金姬主子平素就是喜怒无常,三风实在拿不准,她要再见楚犷是喜欢他呢?还是太气他了呢?而当事人楚犷,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见他闷着个头,一路跟着回了家,只打算到他的小曲池里游个几圈发泄一下,结果,又给他瞧见了一些他不想瞧见的画面。
看着快乐的小荷,楚犷顿时怒从中来,她到底是怎么了?她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吗?一瞥见小荷红艳艳的唇,楚犷觉得整颗脑袋胀得好痛,为什么她会对小杜……小杜嗳。
"咦,犷少爷,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高兴小荷帮你去问事情吗?"注意到楚犷的反常,小荷的脸,看来比平常更可爱的问着。
"嗯。"楚犷总算出了声。"皇宫。"
"啊?皇宫,哇,好棒噢,犷少爷,你见着皇上了吗?为什么你要到皇宫里去呢?你是去见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