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刀疤坏蛋微微一怔,正想再击出第二拳时,一个狠劲的力道踢向他的腹部,令他仆倒在地,顿时痛得他哀声大叫。
「有种……你就报……报上名来,我一定叫舅舅给你好看!」
「在下姓全名遥,若大人想作客,请到牧庄。」金遥如王者般俯视着他,眼睛虽然带笑,却令人感到害怕。
刀疤坏蛋怔愕了半晌才回过神,知道自己这次踢到铁板了,只好咬着牙自认倒楣。
余雪墨见机不可失,便上前大声的嚷道:「如果你再胁迫别人买你的贡丸,或者阻碍王老爹的生意,你就等着挨打吧!」
原本在一旁围观的民众此刻都高声叫好,有的吹口哨、有的拍得两手通红,他们都曾受过刀疤坏蛋的威胁,今日金遥出手教训这个南德街上最鸭霸的地头蛇,着实大快人心。
金遥抱着拳头谢过大家的热情,余雪墨也感到骄傲地笑着,并用手肘顶了他一下。
「当英雄的感觉不赖吧?」她也学他一样双手抱拳,一一谢过那群高声喝采的民众。
「我觉得你比我更享受他们的掌声耶!」他取笑地用玉萧点了一下她的鼻头,随後在众人的热情欢呼下继续往前走。
「小墨!」突然,人群中跑出一个男人追着他们。
余雪墨听见熟悉的叫唤,惊喜的回过头。
「葛大哥!」她笑容可鞠地小跑步上前喊道,「刚才经过你家,葛大叔说你不在,害我失望了一下。你跑去哪儿啦?」这个葛权就是会帮她分担劈柴工作的好人。
金遥原本在唇边的笑意渐惭褪去,目光变得犀利,他打量着这位跑步而来的男人。不过是个平凡的老百姓而已,但墨墨却对他好热情!
「饭馆里头忙,没有人有空去买鱼肉,所以,我就自告奋勇罗!」葛权笑着拿出刚买到的新鲜鱼肉。
「葛大哥,你真是个好人耶!之前老是帮我砍柴,现在又帮忙分担饭馆里的工作,你对每个人都好好喔!」余雪墨感激地勾着他的手臂,像妹妹对哥哥撒娇一般。
葛权倏地脸红了,结巴的道:「不同的,我对你……对你的好是……是不同的。」
「我明白、我明白,葛大叔没有女儿,所以,你一定是把我当成你妹妹了对不对?」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葛权怅然若失的表情。
金遥眼一沉。他可是把葛权对她的倾心爱慕看得很清楚,只有墨墨那个笨蛋才感觉不到。
「墨墨,过来。」金遥淡淡的命令。
「哎呀!光顾着说话,都忘了替你们介绍了。葛大哥,他是我现在的主子,我是他的丫鬟。」
葛权一接触到金遥冷冷的目光,心头猛地一震。这个人对他似乎有敌意?!
「刚才我看到金公子的义行,多谢你为我们出了一口气。」葛权仍是客客气气的。
金遥微微的扯出一抹笑容,却令人完全感受不到他的真诚。「举手之劳罢了。」
葛权在客套完後,便拉着余雪墨到一旁,低声警告着,「小墨,外头对金遥的传言甚多,你当他的丫鬟,我怕……」他担心的看着她。
「放心啦!没事。」她蓦然想起与金遥同床而眠的画面,不自觉地红了脸。
金遥冷眼看着他们两个说了好久的悄悄话,墨墨还因此脸红,他的心口不禁有股酸酸又不悦的情绪在作祟,不管那是什麽,他就是不能忍受她和其他男人如此亲近!
「墨墨,该回去了。」他不悦地丢下一句话,也不等她跟上,迳自往来时路走回去,并叫了一辆马车。他可不想再晒黑了!
余雪墨草率的向葛权道别後,便气喘吁吁的追上来,提着襦裙跳上马车,一见到他就开骂,「喂!你这个人怎麽搞的?很没礼貌耶!」
「你跟姓葛的倒是挺要好的嘛!」他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口气酸得要命。
「葛大哥是个好人,只要我砍柴累了,他一定要我休息,而且,他会替我干活儿,他就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我。」提到葛权,她就高兴的笑开来,「刚才他还关心我在牧庄过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若是有人欺负我,他绝对不会饶过他。」
「连这种小事都要关心。」他不以为然的冷哼。若是墨墨再继续留在饭馆里打工,不被葛权给拐了才怪!
闻言,她的眼神一黯,凄凉的笑道:「有人关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你不会懂的,因为有太多人关心你。」
看到她黯然神伤的表情,金遥不由自主的伸手将她搂进怀里。除了三年前那回动情之外,他从未发自内心怜爱女人,可是,现在对她凄惨的境遇所产生的怜惜却超出他的预期。
余雪墨僵着身子靠在他的胸膛上,有那麽一瞬间想要推开他,但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和不断传过来的体温,她忽然想放纵自己的脆弱一下下,藉着他的温暖来填补她多年来的空虚。
「其实,你跟葛大哥一样好!」埋在他的怀中轻声喃道,她幸福知足的笑了。
金遥猛然一震,迅速的拉开她,见到她盈盈的笑意僵在唇边,一脸困惑地望着他,他竟然感到有些慌乱了。
他撇开脸,紧蹙着眉头望向马车外,想起牧非恶意的诅咒──不怕女人缠着你不放,怕是你缠着人家不放。
嗟!怎麽会突然想起牧非开的玩笑呢?他才不会上金算和牧非的当呢!女人可以用来疼,但要他再一次付出真情去爱一个女人,那是不可能的事。
「你怎麽了?」余雪墨奇怪的看着他脸上复杂的神情。
他压抑住不由自主狂跳的心,露出招牌的笑脸,但眼里却没有温度。「我没事。」
第六章
连日来,金遥忽然对她冷淡许多,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和平常没两样,但她就是知道他在刻意与她保持距离,所以,她这几天过得很安宁,不会动不动就生气。
他不找她麻烦是好事啦!但她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劲,心里竟然有股浓浓的怅然若失盘旋在心头,久久萦绕不去。
这天午后,余雪墨用完午膳後,金遥为她带来一个好消息。
「野餐?」她倏地停下收拾碗筷的工作,惊喜万分地朝他身边一坐,眨着大眼问:「你要我陪你去野餐?」
「嗯!要不要去?」他浅浅的笑着,瞳眸中映出她点头如捣蒜的小脸蛋。
「要要要!」她连声说道,「野餐,那铁定有很多精致的美食……噢!我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她吞下一大口口水,灿烂地笑咧了嘴。
「那就走吧!」
「等等,我什麽都还没有准备,茶水啦、点心啦……」
「已经准备好了。」他起身走出蒲萧楼,身後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
「等等我。」她满心欢喜的跟上去,看了他好看的侧脸一眼,不禁脸儿嫣红。嘴巴上虽然说是为了有美食吃而高兴,但最令她开心的是他邀她去,连日来怅然的情绪终於可以释然。
到了牧庄外头要上马车时,她才怔然的发现去野餐的不只有他们两人而已,还有牧非、皓形和敏燕,另外那个嘴巴尖酸刻薄的金福也在内,教她原本的兴高采烈硬生生的被打了折扣。
一行人在起程後的半个时辰到达一处虫鸣鸟叫的山林,耳边传来潺潺的溪流声,还有凉风拂过树梢的窸窣声,令人感到一阵心旷神怡。
今天是个睛朗的好天气,虽然烈阳当空,但山林中却十分舒爽宜人。
大家围绕着食物席地而坐,皓彤是千金大小姐,不习惯坐在地上,所以,她自备一条手巾铺在地上才敢坐,而敏燕看到後也起而效法。
「坐在地上好脏喔!幸好我有带手巾。」敏燕刻意瞥了余雪墨一眼,鄙夷地轻笑出声。她早就对余雪墨很不满了,长相普普通通不说,还死赖在蒲萧楼不走,害她大大减少了伺候金遥的机会,这点怨,她会记在心上。
余雪墨一点也不介意坐在地上,她觉得这样更能亲近泥土,还闻得到泥土的芳香呢!
她坐在金遥的正对面,听他和牧非说起女乐楼最近来了一名新的青楼女子,长得十分漂亮,皓彤坐在金遥的身边温柔地笑着,彷佛一点也不在意男人的寻欢作乐,还不时拿点心给他吃。
余雪墨的心口像是压了千斤石般的沉重,却又不明白这样的情绪所为何来……
「墨墨。」
一听到金遥的声音,她猛然抬头,心狂跳了一下,惊喜的问道:「什麽事?」
「去提一桶水来,让大家洗手。」金遥淡笑地吩咐,俊眸不着痕迹地闪过几丝复杂的情绪。
还以为有什麽好事要告诉她呢!余雪墨失望地应了一声,拿起水桶往溪边走去。
敏燕也跟着起身,笑道:「我去帮她。」
「表哥,你不是说这里的溪水很甜吗?」皓彤甜甜一笑。
「你想喝?我叫金福去取,金福……」
「不。」她俏脸红通通的瞥向金遥,娇羞地说:「遥哥哥,我去取来给你喝。」她拿起空了的竹筒壶起身。
「不用了。」金遥婉拒她的好意。要是让金枝玉叶的她去为他取水,牧非待会儿不念死他才怪!
「皓彤,叫金福去取就好了,为什麽要自己去?」牧非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苟同。
「因为我想亲自去取给遥哥哥喝,放心,我很快就回来。」她望了金遥一眼,笑盈盈地朝溪边走去。
在皓彤离开片刻後,牧非蓦然想起一件事,整个人惊悸地跳了起来。
「怎麽了?」刚咽下一口冰镇莲子的金遥被他夸张的反应吓了一跳,差点呛到。
「刚才忘了提醒皓彤,在溪水河畔约北方有处沼泽,那里的土质暗藏流沙。」
「你怎麽不早说?」金遥大声斥喝他的粗心,连忙赶了过去。
「皓彤,你千万不能出事啊!」牧非也急忙地追上去。
墨墨!金遥赫然察觉到心底的声音如此清晰,俊脸倏地变得严峻而冷沉,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在乎余雪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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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雪墨弯下腰汲取一桶冷冽的清泉搁置在脚边,然後蹲下身子,双手捧起清水轻轻泼上脸颊,顿时感到一阵凉爽无比,本还想再来一次,身後却传来一道冷冷的嘲讽声。
「你脸皮真厚,金公子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敏燕撇撇唇,不屑的说。
她认为余雪墨简直就是牧庄丫鬟的耻辱!牧庄的丫鬟各个皆颇具姿色,偏偏却被余雪墨给砸了招牌,而且,她也一直搞不清楚,余雪墨凭什麽能一直待在蒲萧楼?令她好生嫉妒呀!
「因为我有本事啊!」余雪墨实在讨厌极了她那副嘴脸。
「就凭你?金公子究竟是吃了你什麽迷药,才容许你在蒲萧楼死皮赖脸的不走?」敏燕恶劣地一脚踢翻了那桶水,溅得余雪墨膝盖以下的裤子全湿了。
「你在干什麽?」余雪墨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裤子,不禁气呼呼地瞪着她。
「看你不顺眼罗!」敏燕双手环胸,表情狰狞的说:「要不是因为你的出现,现在待在蒲萧楼的人应该是我!凭我的姿色,相信金公子迟早会爱上我的。」
「金遥又不是瞎了,会看上你?」余雪墨露出嘲讽的笑容,为了剉剉敏燕的锐气,她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金遥在蒲萧楼对我有多温柔、多体贴,你知道吗?」
此时,皓彤款款生姿地走过来,正好听见余雪墨嚣张的狂语,她心儿一沉,暗忖,遥哥哥真的喜欢余雪墨?
敏燕本来还想说些什麽,不意瞥见皓彤站在一旁,就把话给咽到肚于里去。
余雪墨看了皓形一眼,不发一语,重新再将水桶汲满水。
皓彤刻意避开余雪墨朝一旁走去,一张俏脸上满是悒郁的愁绪,在恍惚之间,身子陡然往下一沉,她立刻惊声尖叫。
「啊……救命、救救我……」脚下的泥土一松,漩涡似地沉下,像恶鬼般紧紧攫住皓彤的脚踝、小腿,然後一直往上将她吞噬。
「表小姐!」敏燕心一惊,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得呆住了。
「皓彤!」余雪墨惊悚地大叫,丢开水桶冲上去,却看到流沙就在眼前,她焦急得不知所措,突然,她想到要找救兵,转身欲回时,便见到金遥和牧非已经匆匆赶来。
「金遥、皓彤……」
「快救表小姐,快点!」敏燕抢先一步的冲上前抓住金遥的手臂哀求道。
牧非早於第一时间施展轻功,在俯身之际将皓彤拉出流沙,众人见到她终於脱离险境,这才松了口气,而皓彤则是昏厥了过去。
「究竟是怎麽回事?」牧非震怒地质问。
敏燕仍抓着金遥的手不放,她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狡狯的算计,然後佯装的啜泣起来,「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也许是余雪墨失去理性,才会……」
「你在说什麽?」余雪墨吃惊地打断她的话。
「继续说。」牧非的眼底凝聚着狂暴的怒气,狠狠的瞪着余雪墨那张无辜的脸。
「余雪墨不满表小姐老是黏着金公子,方才一言不合,她就把……就把表小姐给推进流沙里头了。」敏燕装出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
唯有这个方法才能将余雪墨赶出蒲萧楼,而她便能顺理成章的住进去,她胸有成竹的想,就算皓彤醒过来,光是抓住皓彤喜欢金遥这一点,她就能说服皓彤用这种有点卑鄙的手段把余雪墨赶出去。
金遥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浓眉深锁地望着余雪墨同样吃惊的脸。
牧非忍不住怒火冲天的咆哮道:「余雪墨,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蛇蠍心肠的女人!皓彤她得罪你了吗?你为什麽要置她於死地?」
对於刚才皓彤跌下流沙的那一幕,余雪墨还心有余悸,怎料下一刻敏燕居然诬赖是她的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令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别脚地为自己辩解。
「我没有,是敏燕诬赖我!」她望向敏燕那张带泪的脸,真没想到她还哭得颇像有那麽一回事般。
「我没有说谎,真的是她!」敏燕想要取得众人的信任,语气显得急迫又认真。
「她为什麽要诬赖你?」牧非大声的咆哮。
「我怎麽知道?」余雪墨气急败坏地嚷道。对牧非解释是没有用,她知道金遥一定会相信她。她看着金遥,「金遥,你知道我不是这种人。」
金遥蹙着浓眉,敏燕哭湿了他一截袖子,而墨墨又一脸无辜,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这一切显得混乱不已,但他的内心却隐隐袒护起墨墨来。
他正欲开口做进一步的询问,却传来皓彤沙哑的声音──
「余……余……」昏厥中的皓彤突然发出一声声呓语,语气似乎十分焦急。
牧非一听见她口中一直喃念着「余」字,内心更是火大。
「余雪墨,你还有话要说吗?」牧非犀利的眸中满是沉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