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斗来斗去的消磨时间。
不槐是大日子,人山人海的将庙里庙外充斥得热火朝天。
方世杰拿出抢篮板卡拉的好功夫,帮牛婵占了一个好方位,两人准备跪拜祈神。
“要求什么呢?”牛婵还在考虑,是求神让方世杰一辈子陪着她?还是不要太自私的助他能早日回去?
“我知道,嘿嘿嘿!”方世杰两手在前,非常虔诚,“希望牛婵的脱线病能够有救。”
“什么?”牛婵笑骂推他,于是不甘示弱的反击,“希望方世杰乖僻的性格和幸灾乐祸及狗嘴偏想吐象牙的毛病可以治好。”
“犯规!一次只能说一个,一个、一个。”
“没办法喽!你问题太多了,不知该选哪一个嘛!”事实上,她要说的、要求的不是这些。
“赖皮!赖皮!”
两人只顾嬉闹,根本没注意到旁人的眼光。
光是一个方世杰就够引人注目了,尤其他身材又高、长相又英挺、轮廓又深,不管是在今或在古,无疑都是位英姿飒爽的美男子。
现在又多个了明眸皓齿的牛婵,因为他的玩笑而露出顾盼生姿的风釆,犹如一对金童玉女,看得众人好生仰慕。
而张克和媚娘看得满腹妒忌,两人怨恨的对象相反,心思倒相同,为什么他(她)不曾对我这样笑过?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你)弄到手……
“如何?”方世杰放下衣袖,中医他懂得没牛十多,最近这有一痛没一痛的症状愈来愈明显,所以大清早便来找牛十帮他把脉,也许能发现西医上无法解释的病理。
牛十不知该如何回答。
最初遇到这小子时,也是在未知的情况下把到脉,那时他使觉得这脉气不对,奇怪的不应存在人间,现在气更不顺了。
“我先开一些顺气通血脉的药,你吃看看。”牛十转身从柜内取出大大小小、粉状、块状的上等药材,一包包的配好。
“其实这些药都没有用对不对?”方世杰口气冷讽的不像在说自己的事。
他早想到了,也许怀袋中的小计算机所代表的就是它的生命,而它的功能没理由的正在递减。
“昨天我和老五谈过。”牛十继续磨着最初方世杰进门时就在磨的药材,“你知道老五深知奇门遁甲,我们都觉得应该想办法送你回去,毕竟你本不属于这里。”
“我想也是,谁教我生在未来。”
“人本来就应当生活在他自己的年代中。”
“如果我能回去,我不会忘记你们的,起码每天生活在你们这群牛叔牛妹中,我的过敏症竟然好了。”方世杰解嘲的笑着。
“我不敢说:‘有空再来。’终究你不能生活在古时候啊!”
“应该是吧!”
两人自顾着说话,完全没注意到张克正巧经过,而躲在门边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三更半夜,月色暗淡,万籁俱寂,白天下所呈现的万紫千红,也因夜色而蒙上了一层乌纱。
百花的旁边是座假山、假水,中间还有一段古朴的石桥穿跨其间,张克和媚娘躲在假山后面窃窃私语。
“我就说这小子有问题,看吧!”张克将今早听到的谈话,一五一卡并添油加醋的说一遍,末了还不忘击掌表示自己的神奇妙算。
“该不会是和邪教巫术有关吧!不然怎么可能什么过去啦、未来的?”媚娘面有惊惧,抚着胸口,真是可惜,这么俊的人,都还没尝过呢!“如果是这样,还是少惹吧!”
“搞不好这整个家的每个人,除了我之外,都已被他下蛊了,所以才会把他当神崇拜,幸亏你有我,才救了一命。”张克邪邪的轻笑,“我要揭开他的真面目,让大家把他烧死。”一想到这点,他已忘我的大笑。
“要死呀!小声点。”媚娘比着食指在嘴间要他噤声,“等下把别人吵醒了,看是你要被烧死。”左顾右盼确定无人后,她挑起抹得艳红的唇角,“我倒有不同的想法,何不乘机利用他、收买他,然后藉此良机让牛大那肥团把宝藏拿出来,咱们把其它人弄不见,把这庄占下来。”
“好主意。”
黑夜中,于是传来阵阵压低强忍的贼笑。
看到琳琅满目的东西散在地上,方世杰不得、大叫,“哇塞!是抢劫还是搬家?”
“都不是。”牛婵好是得意,有点忘形的笑着,“我只是打抱不平而已。”然后她便钜细靡遗的叙述经过。
原来上次去庙会,正好听到隔壁邻庄的孙财主,为富不仁又欺压百姓,火大之余,正义感大作,便利用夜深人静之时到他家逛了一逛,临走前还将刀抵在他的脖子上要他磕三个响头并交出一堆银两、珠宝。
“我看你这叫作‘打家劫舍’!平时教你多续书不信,拿着成语到处乱用,孔夫子都被你气死喽!”方世杰其实有些担心,虽知她武功有那么个三两下,但若有个万一,他会心疼的。
“他死关我何事?”
“唉呀呀!”方世杰摇着头,用手指头点着她微翘的小嘴,“他死是不关你我的事,但若是你死,你看关谁的事呢?”
“我呸!你少咒我。”拧眉瞪眼,牛婵鼓着腮帮子。
“我哪敢打你?”
“什么‘打’?”
方世杰眨眨眼,俏皮得很,“你不是说你少‘揍’我吗?”他右手挥拳打在左掌上。
“你……每次就会硬拗!”她噗嗤笑出,清纯可爱的模样令他忍不住伸手抚着她的脸。
原本的笑靥突转僵硬的停在那儿,两人眼对眼,互相注视了良久,牛婵才惊觉自己那双像要生吞他的目光是多么入骨,羞愧的立刻低下头来想找个洞钻进去。
方世杰却只是画过她的红颊,将手移至她漂亮弧型的下巴轻抬起,接着,他慢慢把脸靠近,此时,真是无声胜有声……
“嗯——”媚娘故意用“有声”恶意打断这“无声”,她庆幸还好自己出现得正是时候,站在门枢,以她特有的娇嗲对着方世杰道:“方公子,我房里有样东西坏了,你——帮我修修如何?”那双眼却有意无意的瞅着牛婵,那耀武扬威的样子好象在宣告什么。
对于她暗地的较劲,牛婵倒不在意,反正在这庄中,惟一令她会装作看不见的,除了张克便是这位她从不当是娘的媚姨,但是她却相当在意方世杰那开心且似差点要流口水的态度。
“好!没问题。”他点点头。
媚娘立刻花枝招展的将手塞入他的臂弯中,拉着他转身就走,还不忘昂起她那张浓妆艳抹的脸用眼角瞄牛婵,继而猛对方世杰大送秋波的拉细嗓音,“也不知怎的,它突然断了,害得人家……”
而他居然没有推开,反而还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色狼样,男人都是一个样!
牛婵瞪着牛眼,使出牛力,狠狠的将地上那堆本来就很乱的战利品踢得更乱。
进了房间,媚娘娇柔的用莲花指比了比摆在床上的抓痒棍,那是当初方世杰见牛大人肥手短,每次搔个痒半天却抓不着,不是需要别人帮忙,就是靠在墙上磨,情况极为可怜,于是便利用木棍,以他惯用的万用刀雕刻出一端像手抓的模型制成。
他走至床边拿起,“咦?好好的呀!”
背后却突然有双手从他腰际圈住,接着媚娘像小狗般粘着主人,将自己的全身贴过来,并沿着他的身躯磨上磨下还发出一阵阵暧昧的呼吸声。
方世杰一动也不动,任由她放浪的挑逗,俊脸上却是仍然从容不迫的悠游。
媚娘将他轻轻转过身,欲意难挨的喘着息,眼神露骨的睇着他,两手也没有休息的爱抚着,此时方世杰注意到房门不知何时已被她阖上。
像恶虎扑羊似的迫不及待,她开始解掉他的衣服,却被方世杰一把将手抓住。
她想做什么,方世杰不是不清楚,女人勾引他只有两个意图,一个是满足她自己的需要,另一便是别有所求,不巧眼前这徐娘半老的女人是两者兼具。
他也不是瞎子,早看出这后娘不简单,光是每天瞧她和张克私底下眉来眼去的,就知两人的交情不单纯,又听春香提及两人之间的“亲戚关系”,更加可以确定。
只是他俩竟然可以“安静”的让这个家度过那么多年.表示背地里一定还有什么可图却仍未到手之利。
呵!这种事,光是八点档的连戏剧就已演烂啦!
现在是怎么了?算盘打到他方某人的身上了?想用美人计?不会吧!也不自己去撤泡尿照照,都多大年纪了,还当自己风韵犹存,姿色犹在?哈!哈!
“嗯——”媚娘见方世杰拉着她的手半天不说话,又见他似笑非笑的,还道他现在已被自己撩得心痒痒,乃笑倩兮的,她瞇起眼,仰头送上自己的吻。
“你知道什么叫作礼义廉耻、四维八德吗?那么三从四德呢?”方世杰不慌不忙的磁性嗓音从上头传来。
“呃?”媚娘摸不着头绪,不懂他为何提这些?这和他们现在有什么关系?
“我走啦!媚姨——”他恶毒的学牛婵叫她“姨”,以区分出他和她之间的年龄和辈分。
媚娘恨得切齿腐心,完全不能接受有人可躲过她的媚力,惊愕之余,只能怒冲冲的看着他潇洒离去,心中却仍盘绕着他刚才的话,不禁纳闷的思索,三虫四得是什么?
才跨出门,方世杰便看到张克躲在门边,一见到他出来,立刻眼神闪烁的想躲但已来不及,于是尴尬的转过身假装只是经过。
方世杰若无其事,拐弯抹角的打着招呼,“这么巧啊?”
“是、是,巧、巧。”张克进退两难的只有硬着头皮回笑,笑里却是明显的不自然。
一直到方世杰的影子消失在庭园中,那假笑才“砰——”的立刻垮下来,人也快速的闪进屋内。
“怎么会这样?”他有点生气的质问媚娘。
两人原本说好的计画是由媚娘主动诱惑方世杰,在正精采火热之时,躲在一旁等待时机的他适时出现,她再一副楚楚可怜的告姓方的非礼,此时方世杰必是百口莫辩,两人再以受害人及见证人要胁方世杰替他俩做事,岂料……
既然如此,为免功亏一窦,浪费这八年的努力,媚娘决定一不做、二不休。
商量之后,两人打算下星期牛婵生日时动手,因为那时全庄人一定会到齐,如此一来,便可一网打尽而不会有漏网之鱼以造成后患。
对于自己如此完美的计画,张克和媚娘禁不住的相视而笑。
难得前庄如此安静,就连平常穿梭其间的仆人也不见个影。
原来这会儿,所有的人全集中在宅后的庭院里,就连大着肚子的牛四嫂也捧着大腹夹杂在人群中,大家聚精会神或皱着眉宇或汗流浃背的将牛大和张克团团围住,媚娘则咬扯着手绢,拉绞着衣袖甚为忧虑的混在人堆里。
牛大脸色凝重的握了握手中的圆球,目光如炬的死盯着前方距离五十公尺处的张克。
张克则手拿木棍,诚惶诚恐、如履薄冰,面对牛大如此眦裂的模样,不禁双腿发抖,全身冒出冷汗,心里直颤,完了!完了!
果然,在牛大如狂牛般猛吸一口气后,他使出全身的力道,将圆球奋力向张克投出。眼看圆球就要打到身上,张克只好闭着眼睛用力挥动木棍,众人全都屏住了呼吸,半张着嘴巴……
“ㄝ!挥棒落空,三振出局!”牛婵兴奋的手舞足蹈,立刻拿出准备良久的大饭碗在周遭围观的人们大声喊叫,“输者愿赔!钱、钱、钱,拿出来、拿出来。”
于是几家欢乐几家愁,赢者咧嘴大笑,输者嘴歪眼悲。
可怜的张克面色如土的软坐在泥地,心里恨得牙痒气闷,要不是方世杰出什么馊主意,教大伙玩棒球,说那是啥新运动,他也不会被牛大和牛二硬拖来参一脚,而吓得如今几乎站不起来,还自白输了六文钱。
“老爸,你真厉害!”牛婵乐透的捧着装得满满铜钱的碗夸耀的说。
“当然,老爸就说我是那个最佳……投手啦!投手。”牛大得意洋洋的挺着原本就大得不能再大的胸膛,沾沾自喜的接过媚娘递过来的手绢,擦着流得满脸的汗,然后眼尖的瞄到坐在一旁休息浅笑的方世杰,“老弟,好侄儿,过来呀!”牛大是粗人,对于辈分根本弄不清楚的想到就叫。
“甘拜下风呀!我可是输队哩!”方世杰是另一队的投手。
“哈哈!”牛大还沉醉在刚才的胜利中。
“这玩意真棒,不亏叫‘棒’球。”牛婵笑歪嘴的数着钱。
“嘿!它可不是因此而得名的,而且这是项神圣的运动,并非让你用来赌的喔!”
“有赌才有激发力嘛!”牛婵吐吐舌头,可爱的模样逗得牛大、方世杰和几位叔伯哈哈大笑。
一旁站立的张克和媚娘也跟着笑,但却相当勉强,尤其再遇到方世杰那双犀厉的黑瞳及好似看透他们的表情,两人更是下意识的撇开脸,心中对于他的怨气更愈积愈多。
一手挽着牛大,一手勾着方世杰,牛婵拉着他们往饱食堂的方向去,一路上还叽叽喳喳个不停,“我饿了,去补个粮吧。”一会儿又说:“你上次不是说还有另一种新鲜游戏叫撞球来着的,什么时候再教我们呀?”
方世杰只能一直笑着点头,甚至都没机会插话,怪只怪当初为了怕牛婵再缠着他去骑马,为转移她的注意力,才想到教她一些二十世纪的运动,未料及小妮子的活动量惊人,每天不仅玩得乐此不疲,还吵着要玩其它的。
结果,本来以为她会受不了而喊累的他,却已浑身酸痛,四肢无力,真的是年纪大喽,体力有差吧?尤其是最近,不吃药的话就会……
方世杰暗暗的握着拳,忍受着又一股疼痛袭上身。
“你还好吧?”牛十关心的问,他是除了牛五之外,惟一知道方世杰目前身体状况的人。
躺在牛十药堂后的卧床上,方世杰已痛得说不出话来,但仍安慰牛十似的露出微笑,身子却忍不住的直打颤,不一会便已难挨的翻滚着。
“来了,来了。”牛五终于端着煎熬好的药出现。
好不容易让方世杰喝了下去,疼痛渐渐减少,他的颤抖也不再强烈,牛十拧着布帮他拭去冷汗,牛五难过的在一旁打气。
总算,一切又恢复了正常,方世杰像没事般坐起。
“好了些吧?”牛五不确定的抓着自己白髯的胡子。
“嗯!”方世杰感激的和两人点点头。
这阵子,每次一接近发作时间,牛十就会找尽各种理由将方世杰留在这密室中,牛五也会自动过来帮忙煎药,然后等候疼痛发生,药力才能生效之时喂他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