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不投降?"
"我投降!投降!"十三岁的小鬼还不算是男人,降就降吧!投降丢脸事小,重要的是她正踩着他的背骨,感觉快要断了,真痛呀!痛尚可忍,那她一个不察,踩断他的龙骨,一辈子瘫痪才真正恐怖。
"叫我什么?"
"大姐、老大、皇上!"什么都好,只要她移开尊脚,让他不会从此变成残废,叫他鳖三他都认了。
"谁是必区?"
"……"
"说!"她大喝一声,用鞋子的脚跟用力往下转。
"痛、我痛!"男孩大声哀号。"我,我是……"
"是什么?"她又转了一下。
"必、必区!"呜……叫他鳖三还不行,还要当必区,真怨。
"原来你是必区啊?真是很少看见男生当必区地呀!"她满意地将脚移开。"你家没钱吃饭吗?还未成年就学人家当必区啊?有够堕落的。"
"老大教训的是。"男孩犹如战败的狗一般狼狈,趴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只有不断地喘着气,全身骨头像被拆了似的痛得要命。
"唏,成王败寇原来你有听过?算你识时务。"她点点头。"以后你不当大哥,换我来当老大,你的一班兄弟都要听命于我,献吃纳贡,早晚八顿,可别忘了!"
八顿?她猪啊?猪都没那么会吃!
那两个隔山观虎斗的小卒仔暗地咋舌。
可是她把老大打败了!
小卒仔心底的第二个念头很精确地明辨是非──老大可是七年级一匹狼,是最强的孩子王!
他们住的别墅区,最近都加了铁丝网,因为怕黑人暴动、抢劫他们,爸爸妈妈说黑人是很凶残的,尤其是非洲的黑人,他们拜巫毒教、命令僵尸做事,徒手打死老虎,还会吃人肉割头皮、拿剩下的头壳当酒杯。
李娃儿虽然是东方人──可是这一点他们现在也不敢确定了。
原本以为她只是皮肤比较黑,但实质是个弱小女子,所以他们才敢欺负她、嘲笑她,可是她把老大踩在脚底下,还发出好尖锐恐怖的笑声,让他们一瞬间想起所有关于黑人的恐怖传闻!
"老大!"他们立刻齐声同喊。比起宝贵的生命,不过是一天八顿,算得了什么?老大虽是一匹狼,但李娃儿能徒手杀狼,相比之下,聪明的人该选择哪一边昭然若揭,他们是良禽,当然会择木而栖。
"很好。"她满意地点头。"注意了,现在排成一列,向右看齐!报数!"
男孩帮鱼贯排好,听话地报数:"一、二、三──"
"才三个人啊?亏你们还敢自称天下第一大帮,太令人不齿了!"她很不满地批评。
"回禀老大,我们还有一个成员,但是他今天不在。"
"谁啊?"
"薄晴人啊。"
"薄晴人?"她的脸轰地一红,但是没有人看得出来。"骗鬼!他怎么会是你们组织里的人?"
"老大!他的确是我们组织里的人,小的们骗天骗地也绝不敢欺骗你。"小喽罗忠心地告诉她,正所谓爹亲娘亲,没有毛主席亲!虽然他们年纪小小,也不是出生在红卫兵当权的年代,但是他们心目中,组织的力量依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等见到薄晴人,你再盘问他就知道我们没有说谎。"
"对喔,我已经是如此尊贵的老大了,量你们也不敢放肆骗我,反正我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好,我现在正式将你们编入组织中第二○○三号、二○○四号、二○○五号。"
"老大,我们组织没有那么多人啊?"其中一个男孩小声提出疑问。
"你懂什么?壮大组织的第一步就是要先壮大声势,假装组织很大,一直到真的很大为止,你懂不懂?"她瞪发问的人。"第二步要制定明确法典,本组织的宗旨就是一切以我为尊,至于细节我回家想先,等想好再告诉你们。"
"喔。"男孩帮心底颇不以为然,女生真麻烦!所谓帮派组织就是要逞凶斗狠,以欺负天下善良百姓为己任,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对于所有道德规范一概不甩,视风俗民情于无物,就这么简单,还定什么法典条律呀?
"老大,既然我们声势如此庞大,是否要另取一个响叮当的名字?"
"二○○四号你这个提议很好!之前叫什么男孩帮,简直蠢到不行。"
"谢谢老大夸奖。"二○○四号的提议被主席夸奖,一时喜不自胜。
"这样吧,你们每一个人提出一个名字,我再从中挑选一个最合适的。"她最讨厌动脑。
"就叫顶天立地帮吧!"原先的头儿名叫王顶天,五官凶狠,绰号豹子或是一匹狼、狮王、不败金刚等,总之举凡凶狠的兽类名称都可冠在他身上,被编为二○○三号,虽说现在落了下风,还想沾点便宜。
"什么顶天立地?蠢死了,不要!二○○四号你说!"李娃儿毫不容情地否决王顶天,看向戴着眼镜的二○○四号。
"南非五霸帮!"二○○四号立即接话──回答老大不能迟疑还要中气十足。
"南非五霸?你暗示老大我是狮子、老虎、大象、犀牛还是水牛啊?嗄?像话吗?"
二○○四号被她一批评,瞬间由方才被夸奖的云端掉落到无底深渊。这号人物俗名梅可望,跟台湾一位声名显赫的教育家梅可望老先生同名,他的爸爸希望儿子也有这么大的出息,所以将儿子取个名字跟他一样。可惜他广为大众所称呼的绰号──没希望,硬是将他爹的渴望大大地浇了一盆冷水。
"老大、老大,我想到好几个耶!"二○○五号万宝路举手,他长着一副任你搓揉的善良圆仔脸,整日"吃得肥肥、装得捶捶",看起来脑袋就不甚灵光。
"说!"
"你逃我打帮、巫毒教主帮、鸵鸟大蛋帮、超级ㄅㄧㄤ\ㄅㄧㄤ\帮、赣林老木帮。"老师说成语就是四个字连在一起,是中国很伟大的一种文法。没想到他身在曹营心在汉,远离中国那么远还能如此活用成语,真太佩服自己!
"什么东东,全部狗屁不通!"她怒吼。"一点创意都没有,难听兼没水准!我决定了,就叫做粉红芭比帮,你们有没有意见啊?"
"有……"他们才不要叫粉红芭比!可是老大的恶魔瞳铃眼很可怕,她握紧的拳头上暴突的青筋更恐怖。
"有意见说出来,我可是很民主地。"她眯着眼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粉红芭比……不好听。"事关男人尊严,不得不拚死一搏!
"哪一个字不好听?"
"都……不好听。"
"这个名字是我取的,你们敢说每一个字都不好听?这么说就是你们当我的话是放屁?还是怀疑我的思想或中文造诣?哪一种说出来商量一下,我不会为难你们。"她状似轻松地按着指节,搭搭搭的声音听得他们月光光心慌慌。
"老大,你千万别误会,粉红芭比呢,乍听之不好像不是那么动听,但是仔细一琢磨,又觉得回味无穷,简直是绕梁三日,余音不绝,妙啊,简直妙哉!"回话的是原男孩帮里读书最多的人──没希望,他的爸爸是大学教授,每日驱策他读圣贤书,所学何事呢?从今而后,谄媚无愧!
"二○○四号你话说的很不错,让我龙心大悦。不过你讲话就好好讲,那么文诌诌地干什么?"她虽然这么抱怨着,但是又仔细吩咐:"不过你还是得把它登记起来,好像孔子的学生那样,圣贤人做的事跟说的话一定要确实纪录下来,以供后人瞻仰学习。"
"是的,老大。"他立刻将此段对话抄在书包上以示忠诚。
"我是老大,自然是二○○一号,那薄晴人就让他当二○○二号吧!"她状似不经心地提,将自己的心眼给遮了一下,不过,究竟有哪一个组织的头儿会是二○○一号啊?
"为何?"王顶天很有意见,怎么说他也该是组织里第二把交椅,凭什么让薄晴人爬到他头上?
"因为薄晴人是全年级第一名,他那么聪明,当然让他当组织的军师,二○○二号非他莫属!怎么?臭豹子你有意见?敢质疑我的决定、对我不满呀?"
"没、没有!"
"没有就不要废话那么多。都是你不好,找我打架做什么?这么一折腾,我肚子都饿了,快取酒菜来伺候!"
华人圈里的娱乐不多,闲暇时便是看看港剧啦、华人的节目等等,所以小孩子看久了也学得到一些古怪用词。
"……是!"王顶天摸摸头,记得是她先动手的!虽然是他挑釁在前,但是老师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所以,他没有错,错只错在他输给她。既然技不如人,那就没有什么好说了。
看来他从此以后只能低着脑袋走路、夹着尾巴做人了1
第二章
"薄晴人,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刚出炉的粉红芭比帮对原先男孩帮的最后一名成员解释。
"你们说什么?如此这般我怎么听得懂?"他们还真天兵,突然跑来跟他说了八个字,以为他会读心术啊?
三人面有难色,其实,豹子虽是前男孩帮的老大,可眼前这个薄晴人也是顶顶重要的。
虽然他的名字也很可笑,可是他们从来不敢乱笑,因为他们所有的作业都要跟他借来抄。他们虽然勇猛,头脑却不好,只能当超(抄)人,考试要他罩、作文要他写;而薄晴人脑袋好得不像话,却一点也不勇猛,再一次证明老天是公平的。
"总之,逝者已矣,过去的事没什么好说了,反正我们加入新的组织,是兄弟的话就一起过来效忠新领导吧。"豹子一副往事不必再提的故作潇洒样。
"什么组织?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我可从来不觉得我是什么组织的人,是男孩帮吧?我是成员之一吗?"薄晴人大有置身事外的味道。
"已经不是男孩帮了。"没希望苦着脸。其实男孩帮虽然无啥创意倒也好听得紧,总比叫粉红芭比好得多吧?看来他们今生今世与为非作歹无缘了!万一他们做了坏事,被登在报纸上,这名讳公诸于世,哪有脸见天下苍生和江东父老?
"喔?那是什么帮?"
"……芭比……"
"巴比?还不赖呀!你们新主席是巴比布朗迷啊?"
"不是巴比布朗,是……芭比……"三个人的头愈来愈低。
"什么巴比?你前面两个宇说的好模糊。"
"……粉红……"三人组眼观鼻、鼻观心。
"什么粉红?你后面两个字说的好小声。"
"粉红芭比啦!"男孩齐声说。男子汉敢作敢当,没有什么羞于承认的。
"粉红芭比?"薄晴人傻了一下,然后笑说:"不是吧?粉红芭比是小女生玩的娃娃啊!"
"是娃娃没错,我们的新老大就是李娃儿。"
"李娃儿?"薄晴人笑一笑。"李娃嘛!她不是说改名字了?她怎么会当你们的老大呢?她很乖不是吗?"
"……"王顶天顿时变成阿尼。
"这次四个字我都听不懂。"
"打架输了。"没希望解释。兄弟就是兄弟,哪怕他嘴里塞了十颗卤蛋,他也明白他说什么。"豹子打架输给李娃儿。"
"李娃儿是小小的女生不是?"薄晴人比了一下手势,个头小巧的、长得很精致可爱的娃娃。
"人小拳头可硬,打起架来爪子泼辣牙齿伶俐,比母老虎还凶残。"
"这么恐怖?"
"豹子给她一踩,像麻糬一样摊在地上,软绵绵的动都不能动。"
"我有那么猫?去你的担担面!"王顶天怒吼。"我是人,她是野兽,怎么相提并论?你们两个还没有动手就吓得腿软心软像个鞋拔子,腰都直不起来,只会朝着她喊万岁,还敢说我?"
"李娃儿真那么会打架?看不出来。"
"等你看出来就晚了。"王顶天说:"怎么样,你转学来这一年,哥儿们对你可是推心置腹,毫无保留,真的没话说了,现在我们已经是粉红芭比帮里的人,也算上你一份,而且李娃儿也指定让你当二○○二号,做她军师,为组织出谋划策,你从不从?"
"我看不太好吧?"他摇摇头。"我对芭比没有兴趣,也不喜欢粉红色,可能无法像你们一样乐在其中。"
"赛啦!谁要你乐在其中?我们也不喜欢粉红芭比,粉红色恐怖死了,你以为我们当真爱啊?谁叫形势比人强?这世上有些事不是你不喜欢就可以不用做,做人最重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社会、国家跟民族。"没希望说。
"你们加入的这个组织应该跟国家社会民族都没有关系吧?"
"你懂什么呀!讲到给你懂,胡须都会打结喽!"万宝路说。
"我不懂也没关系。"薄晴人连忙声明。"不必说给我听。"
"不行!你这样不求甚解,活着有什么意义?"王顶天大力拍着桌子,想用气势吓唬他。"阿望你告诉他组织伟大的地方!"
"组织对人类有多么重要你知道吗?家庭是社会的组织,社会是国家的组织,国家是世界的组织,世界是整个地球,也就是宇宙的组织,环环相扣,缺一不可,只要少了其中一项,人类就要灭亡了,这样你还觉得组织不重要吗?"
"组织当然重要。"薄晴人只有顺着他们的话。"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哪有资格加入你们那么伟大的组织呢?"
"这你放心,本组织会众二○○五人,信徒遍布全世界,我四人等乃天降大任,是其中佼佼中之佼佼者,早已编列入册,是内定的,不必像别人一样担心无法入会。"
"天降大任吗?"薄晴人拿他们没有办法,不禁苦笑。天降大任前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这道理他们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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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娃儿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薄晴人。"
李娃儿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样说。
"李娃儿未来的老公就是薄晴人!"
李娃儿看着镜子中的薄晴人这样说。
有一个传说,在午夜十二点整,对着镜子梳一百下头发,你的背后就会出现未来老公,不过你这时千万不能回头看,否则他会掐死你。
可是李娃儿不必梳一百下头发就看得见薄晴人了,因为他们是有缘到要论及婚嫁的关系,所以只要她想看见他,就能随时看见。
听你在鬼扯!你能随时看见他是因为你在镜子后的墙壁上贴着他放大的照片──李娃儿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默默提醒她现实,但她当然选择忽视,她的耳朵绝不会听见对她不利的任何言词,这算是她的特异功能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