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这样在背后恶意中伤他?康盂学非要揪出他来,问问他的居心何在!
平平一时不察他的再度贴近,咯咯笑得全身抖动。“呵呵!呵呵!你先放手我才说!”
亮了灯的夜间球场,他们像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肩并着肩,双双躺在地板上,距离愈拉愈近,愈拉愈近……
“还不说?”康孟学松手,尔后又装腔作势要捏她——
“你的力气很大耶!”他八成是喝“蛮牛”长大的!平平努力把脸颊挤回原来的形状,说:“是康宇廷啦!”
那小子从很久以前就一天到晚在她耳边说:“老师,我那叔叔的女朋友好多,昨天是金发的莉莎,今天是红发的安妮,明天有可能又换人了……你说,他是不是很有办法?我长大以后,也要向他学习,多拐几个漂亮美眉回家!”
康宇廷的本意是在称赞康孟学,但平平不是小孩子,多听个几次,她就晓得康宇廷的这个叔叔有多么风流成性!
“好哇,看我怎么修理他!”
“是你错误的示范教坏小孩,你凭什么修理他?”平平不自觉地又拿出老师的教条订正他了。
“哼哼。”不行,他绝对不轻饶康宇廷!
“哈——”很不文雅地打了个大呵欠,平平爱困的说:“不说了,今天练球练得太累了,有空咱们再打一场!”
说实话,他这个球友还蛮称职的。
“那有什么问题,只怕你输得太难看!”康盂学自负的本性没多久就原形毕露了。“回去吧!”
他率先站起来,顺手拉她一把,想不到平平急着要说话,脚边一个踉跄,却是反作用地将他拉倒在地,趴跌在她身上。
“晤!”情急之下,康孟学以手肘支撑着自己,免得压伤她,但他的挺鼻还是不经意划过她的唇,两人都因为这个亲密动作而小小颤悸了一下。
空气忽然浓重黏稠了起来——有些感觉在游移,在两人交叠的躯体之间、凝望的视线之间。
“抱、抱歉!”平平不自在地开口,企图打破这份古怪的沉默。
好半晌,康孟学没有移动,他紧盯着她,眸光进射,看得平平别扭极了!
“起来了。”许久,藏在他眼眸深处的火焰才缓缓熄灭。
“喔,好”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她似乎听见了他深深一叹,仿佛在惋惜什么?
是她想太多了吗?平平甩一甩头,又穷极无聊的对康孟学东南西北闲扯,一点儿都没有发觉他忽然间变得安静。
“喂,我跟你说……”回屋的一路上,唯闻平平的大嗓门又是说、又是叫的,震得这个夜晚格外骚动也格外浮躁!
第四章
“唉呀,我完了,我真的完了!”一大清早,康氏企业的总裁办公室就传出一阵阵哀嚎声,不知情的人恐怕会以为里头发生了什么可怕的凶杀案。
可惜不是,办公室的主人康孟学依然健在,而那一声接着一声凄厉至极的喊叫正是他所发出来的。
“你好吵。”打着呵欠,掏着耳朵,江炫晔很不配合的抱怨着。
天亮不久,康孟学紧急找他过来,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征求他的意见,结果咧?江炫晔朝上翻了个白眼,耐心尽失,他已经坐在沙发上听康孟学废话了足足一个钟头。
天晓得康孟学呼天抢地了老半天,重点在哪里?
“你说我是不是疯了?需不需要看医生啊?”康孟学苦恼得来回踱步,对江炫哗说的话充耳不闻,依旧喃喃自语个不停。“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我那时神志不清,我就算瞎了眼都不可能看上她……”
“她?”闲着也是闲着,江炫晔终于善心大发,决定听听老友的烦恼从何而来了,“她是谁啊?”
想必是个女人。
“啧,你刚刚有没有在听?”康孟学恶狠狠的瞪他,口气不佳:
“还有谁有本事把我的心情,搞得像一团糟透了的乱线?除了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
这下子他懂了。江炫晔点点头,从善如流地回答:“你是说平平平?”
“当然是她!”该死的她!
昨晚的一场“友谊球赛”,康孟学与平平打得是宾主尽欢,前嫌尽释,不过康孟学很悲惨的发现,最后他们目光交会的刹那,他居然……居然隐隐感到怦然心动……
她是平平平耶!他想他真的是脑袋秀逗了!
“她又怎么了?”一谈起平平平这个女人,江炫晔的全身寒毛就忍不住竖起。对她呀,他是敬而远之,可以一辈子不认识最好。
倒不是平平平长得有多么吓人、个性有多么不可爱,其实江炫晔觉得她还挺天真的——只是嘛,他和康盂学一样,都特别偏爱小鸟依人这类型的女人,平平平百分之一百不及格。
“我……我……”
“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喜欢上她了吧!?”拉长尾音,江炫晔大胆臆测。
康孟学的嘴张开了又阖上、阖上了又张开,然后在江炫晔哀悼似的眼神中,他终于垂头丧气地默认了。
“你确定?”奇怪,照道理江炫晔应该很惊讶才对,但他却没有太激烈的反应,一副“我早就猜到”的表情。
“你好像不觉得意外哦?”当事人仍旧满心不是滋味。
江炫晔扯出一抹笑,“你干嘛不开心?喜欢她有什么不好?打第一天看到她把你唬得一愣一愣的,我就觉得她将会成为你的克星!”
人不风流枉少年,康盂学这天下第一号浪子纵横情场十余年,身边的美女如过江之鲫,可是对他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康盂学从来不曾认真,交往的女友通常撑不了一个月。
说不定这次子平平石破天惊的“出场方式”,不仅震撼了康盂学的人,还更进一步地震撼了他的心。
那肯定是很精采的故事!
只要平平平在,总会有新鲜事发生!
“你少说风凉话!”康孟学一直无法释怀。“不合理嘛!你也晓得,我向来就不喜欢她那样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唉唷!”
他的女友名单中,不是富商名流的千金,也是身材、脸蛋一流的模特儿,她们每个人对他莫不是言听计从,柔顺得不得了。
平平平呢?康孟学抓破了脑袋都想不出自己看上她哪一点!
说家世普普通通,说身材没啥身材、说脸蛋只算勉强、说个性……唔,还是别说比较好!
大概是前一阵子的工作忙昏头了,太久没有女人的陪伴,他才会突然产生这种不寻常的感觉。康孟学很努力的想要找到一个好借口。
“怎么不可能!?”江炫晔倒是一反常态,大力鼓吹他勇敢接受这个“挑战”。“你想想看,平平平粗鲁归粗鲁,可你不也说过,有时候她的行径实在令人很想捧腹大笑?这是其他女人办不到的吧?”
“嗯……没错。”他承认,跟她在一起十分轻松愉快,比起那些矫柔造作的名门淑女,她确实有她独到之处。
不管何时何地遇到平平平,她永远都像颗行走的太阳,生气蓬勃、灿烂耀眼……啊?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经呈现一面倒的状况,康孟学甩掉一身的疙瘩,心里的恐慌更是加剧。
扣掉十六、七岁时纯纯的恋爱不算,他有好些年感受不到所谓的“心动”了,平平平是个莫名其妙的奇迹。
“那就对啦!”反正不是要他去追,江炫晔当然乐得在旁敲锣打鼓。“男子汉大丈夫,追个女人有什么好怕的?你又不是没经验!”
他过于热烈的鼓励让康孟学起了疑心,“炫哗,我记得你似乎对她没啥好感不是吗?”
江炫晔并非多话的人,他惯来的行事风格既低调又沉静,康孟学问过他几万个问题,就属今天他回答的最爽快、最直接,委实可疑。
“有吗?”他装傻得很彻底,“我有说我讨厌她吗?没有啊!”
“哼。”也罢,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现在他该怎么办!“那你说,接下来我要做些什么?”
好蠢的问题!若是让人听见了康大少爷还向人讨教如何追女孩子,不知有多少人会笑得满地找牙!
“嗯……这个嘛……”江炫晔陷入一阵沉思,“先约她吃个饭好了。”
白痴!这个他也会!康盂学咬牙切齿的开口:“难道你没有更好的建议吗?”
平平不是一般的女孩子,约她吃饭还不如约她打球,成功的机率大得多!
这是他首度开口邀约她,他不希望一开始就碰个大钉子。
“不然,约她去看夜景好不好?”江炫晔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问他?有没有搞错啊!比起康孟学的风流史,江炫晔简直称得上是洁身自爱的童子军,约会的事情康盂学最好自求多福,别指望他了。
“不好。”吃饭、看夜景都太老套,平平一旦识破他的用意,康盂学不敢想像,她会当场让他多么难堪。
他不想以身试法,这场邀约他得从长计议。
“情侣约会不都吃饭、看夜景,接着在浪漫的气氛催化之下,上个床、做个爱——你哪一次不是这样玩?”江炫晔语带揶榆。
“总比你长久住在庙里修行来得强!”不甘示弱的反击,康孟学也回敬他一记。
喜欢江炫哗的女人不在少数,可这家伙有洁癖,他无法容忍不相熟的人碰触到他,所以他们几个同学老是笑他是六根清净的和尚。
江炫晔不痛不痒的耸肩,说:“住在庙里修行可不必烦恼上哪儿约会才好的问题,羡慕吧?”
“哎!”羡慕!
“别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她又不是洪水猛兽,就吃个饭,OK?”提起西装外套,他懒得再跟康孟学耗下去了。“不管你了,连着两天没睡好,我要回去补眠。”
约个会弄得仿佛要上战场,康孟学大概作梦都想不到,他的一世英明就要栽在平平平这个小女人手上了。
“来来来,吃饭!”甩着两根长长的辫子,平平一马当先的冲向饭桌,也不管如姨等人都在一边看着,她伸手一捞便将刚炒好的海带送进了嘴巴里。“呼!好烫!”
偷吃的人还敢喊烫,她的脸皮可不是普通的厚。
“平老师!”随后跟上来的小朋友见她吃的津津有味,齐声挞伐她的不是。“吃饭前要先洗手,平老师好不卫生!”
“咳咳!”在一群小萝卜头的怒视之下,平平不小心噎到,呛出了几滴眼泪。“知道啦,我这就去洗!”
小小年纪比老妈子更哕嗦!她一面走,一面咕哝着。
练了一整天的球,她流的汗比今年下的雨还多,再加上平平本来就属于食量庞大的人,她没饿昏在球场上已经很难得了。
“都回来了吗?”如姨维持着和蔼的浅笑面对众人,宣布道:“那我们开饭啰!”
“耶!”小朋友们也饿坏了,一举起筷子每个人都埋头猛吃,瞬间室内安静了不少。
直到有个不应该在此时出现的人出现,才打破了一室沉默
“孟学叔叔!”
康宇廷一叫,所有小朋友同时转过头去,乖乖的附和:“孟学叔叔!”
“呃……你们好。”十来个小孩子张着他们的大眼望着他,一时之间,康孟学有点儿被吓到了。
“孟学少爷,你今天怎么会提早回来?”如姨亲自替他添副碗筷,盛上白饭,并且随口问问。
“公司没应酬。”他撒谎。
康孟学今天会提早回来的原因只有一个——平平平。
通常未到深夜,康家内绝不可能见得到康孟学的踪影,他是特地为了营造一个“自然”的机会遇到平平,而赶在用餐时间回家的。
“看你好像乱有精神的嘛!”平平含着一只鸡腿狼吞虎咽,不忘调侃他:“我还以为你会累得瘫在床上爬不起来!”
这女人!她没有好一点的问候语了吗?康孟学忍住上前掐住她脖子的冲动,没好气的回嘴:“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哦!但我记得没错的话,昨天先认输的人好像不是我。”
“咳咳咳!”这回噎在喉咙的是来不及咽下的鸡腿肉。“咳咳咳!咳咳咳!你猪头呀!那是我看在你是老人家,不好欺人太甚的份上,才让你一点,你还以为你赢得了我?哼!不要脸!”平平顺过气后得意万分的说。
老人家?他不过大她几岁而已,竟被他说成是老人家?康盂学气得牙痒痒,隐忍着不便发作。
“你们在说什么?”康宇廷纳闷不已。
莫非孟学叔叔和平老师偷偷和好了?可是他们对彼此说话都超级大声,又不像是好朋友的样子啊!
“没事,吃你的东西。”康盂学无意多说。
平平根本就是要故意激他,他可千万不能中计,否则他苦苦想了一整天的约会,又会变成一场无关浪漫的激烈球赛,不行,他必须沉住气。
“小胖,你吃得好多!”
“康宇廷,我还要吃你桌上的那个。”
“哈哈!哈哈!”
“我才不要给你!”
“……”
填饱肚子后,小朋友们开始在饭桌周围蹦蹦跳跳,聊着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话题,康孟学眼见机不可失,连忙支开如姨。“对了,我房间的被单要换,麻烦你去帮我整理一下。”
“好。”他一说,如姨立刻上楼。
平平猛然抬头,皱起眉心看看他,没说什么又低头喝她的海鲜汤。
“你干嘛?”
“大少爷!”平平瘪着嘴,颇有嘘他的意思。
“这是我家!”她那是什么态度?他是哪里碍着她了?每次一开口准是挑衅!
他究竟哪根筋不对劲了?她的个性一点儿都不讨喜,他居然还想约她!?人家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看这情况,“女人不怪,男人也不爱”哪!
原来他天生是贱骨头,康孟学自嘲的想。
“随便你。”平平朝他吐吐舌头。
丑死了!康孟学笑了出来,很不绅士的问:“喂,你要不要……要不要和我去吃顿饭?”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跳加速,眼神也东飘西飘,一方面是检查有没有人在偷听他们说话,一方面也是害怕对上平平的眼睛。
“吃饭?我们现在不就在吃饭?”平平扬起手中的碗,觉得他问了个蠢问题。
蠢的是谁啊?他在约她,她是明不明白?
康孟学叹口气,说得更清楚:“我是指我们一块儿到外头的餐厅吃顿饭,不是在家里。”
“为什么要去餐厅吃?”平平有听没有懂,还沾沾自喜的说:“你家厨子的手艺不错,你看,能吃的我都吃完了。”
确实,桌上只剩下一堆菜渣、骨头,以及空了的碗盘。平平的好食量往往令煮菜的人,有“酒逢知己干杯少”的感慨,恨不得再多煮一些好莱让她品尝。
康孟学抹抹脸,只能苦笑。
天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不解风情的人存在?她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以一个男人的身分在约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