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定要说。"易天突然开口。
布雷看易天不安的样子,心里开始猜测--听小云提起,诗媛已经接受了易天的爱,他以为今天他们找他是因为感情的事。
或许怀孕了。布雷心里想。
他辅导过太多在求学中就有了孩子的学生,因此他见怪不怪。遇见这样的个案,他都会建议学生把孩子拿掉。
他认为一个大学生除去经济条件的无能为力外,心里的成熟度都不足以去养育一个小婴儿。
生子容易养儿难,和相爱容易相处难的道理是一样的。
"我们是为了小云的事来的。"诗媛说。
"小云?她感冒了。"布雷以为他们是想问小云为甚么没来上课。
"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诗媛也开始不安。
"那是--"
三个人中,只有布雷不知道小云怀孕,易天很同情他。易天有点担心的说:"这事你不要怪小云。"
"到底发生了甚么事,为甚么你们两个说话吞吞吐吐的?"布雷急着问:"小云是不是有甚么事瞒着我?"
诗媛的话让布雷想起了小云刚才挂他电话的事。好好地,为甚么她突然挂他的电话呢?他脸色疑惑的望着诗媛。
"小云她……"诗媛不知从何处说起。
小云千交代万交代,不能把她怀孕的事让任何人知道,诗媛却大嘴巴的告诉了易天。
易天认为布雷是孩子的父亲,有知的权利,他坚持要把这件事告诉布雷。为了这件事,易天和诗媛还吵了一架。
"小云怀孕了。"易天干脆替诗媛说。
"你说甚么?"布雷一时措手不及。
他无法相信。
"小云后天要我陪她去拿掉baby……"诗媛不敢正眼看布雷。"我觉得我有义务把这件事让你知道……可是你千万别告诉小云是我讲的。"
布雷一听马上从椅子中跳了起来。"该死,这件事你们知道多久了?"
"前天,前天我和她去医院……"
前天小云就知道自己怀孕了,而她竟然没和他说?太可恶了,在小云的心中,他到底算甚么?
布雷气冲冲地离开了麦当劳,把车子开到最快的速度,他恨不得能够马上见到小云。
在半路,他等不及先打了手机给小云,但电话却一直没人接听。
"跑去哪了?"他又气又急。
他气小云自作主张,要把孩子拿掉;但他更急的是,小云怎么会没接电话呢?她不在家吗?
布雷把车子停在大楼前。
他走进去时,警卫叫住了他:"布先生。"
这阵子,他常留宿在小云的住所,警卫认得他。
"我找小云。"布雷向他说明。
"小云出去了。"
"她有没有交代甚么话?"布雷问。
"没有说,不过我感觉她很奇怪。"警卫说,"以前她下楼都会和我打招呼,可是刚才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她出去多久了?"
"二十来分吧。"说完后,警卫一双机灵的眼睛看着布雷,很八婆的问:"你们吵架了?"
布雷苦笑一下,离去前抛了一句话给警卫:"如果她回来了,告诉她我在找她,请她在家等我。"**********
小云将原来直长的头发剪短,并烫了起来。
这是她上大学后,第一次上美容院,将自己的头发交在陌生人的手中揉搓摆弄,她心中有说不出的烦躁。
烦躁不是因为头发剪掉了,而是因为后天堕胎的事。
"好了。"美发师拿了一面镜子,让她看清楚新烫的发型。"新烫的头发总是有一点不习惯,看惯就好了,很漂亮呢,短发很适合你的鹅蛋脸。"
看镜中剪了短发的女子,那竟然是自己?小云有些不信相的蹙着眉。她有点后悔,冲动的剪了长发。
布雷看了会怎样想呢?他说过他喜欢女人留长发,现在她的头发剪短了,他会喜欢吗?
走出美容院,已经夜幕低垂,但小云却一点也不想回去,她害怕布雷会去找她,她不知道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他,她更害怕他晚上要留下来。
走在街上,看见了一家专卖孕妇服装的店,她着迷的走了进去,店员热心的向她介绍今年新款的服饰。
一种说不出来的心情,小云竟然挑了三件孕妇装。她不了解自己为甚么会买这些根本穿不到的衣服。
突然的,她有一股冲动,想打电话取消后天的手术。但她还是压抑住了那股强烈的冲动。
取消手术的电话虽然没打,可是小云却又在丽婴房买了不少小婴儿的衣服、用品,她连奶瓶都买了。
潜意识里,她多么希望能够把孩子留下来。
**********
小云终于回来了。
她一进门,布雷就对着她咆哮:"为甚么你那么残忍,竟然想瞒着我去把孩子拿掉!"布雷气得像一只被激怒的老虎。
他没有发现小云新烫的发型。
开车在街上找了她一整夜,回来时她又还没到家,他又着急又担心,现在看见了她,整把火都烧了起来。
小云被他那一阵咆哮,吓得脸孔发白,"谁告诉你的?"她手上的袋子掉在地板上。
刚买的婴儿用品掉了一地。
布雷没注意到,他整颗心只想着小云要把孩子拿掉的事,"不用管谁告诉我的,"低吼的声音伴随着粗暴的动作,他恶狠狠地握住她双臂,"你差点让我失掉了孩子,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张口想说些甚么,但天生不擅和人争论,惊乱的脑子只有一片空白。
"你太不应该了,这么重要的事竟然连商量都不跟我商量。"布雷实在气不过。"你有没有想到,孩子也是我的。"
"……"从小到大,不曾被妈咪大声骂过的小云,看见布雷盛怒的样子,害怕的想从他的手臂中挣脱出来。
然--
她的挣脱,只是引来布雷更强的恼怒。"如果我一直不知道这件事,你是不是就真的要去把孩子拿掉?"
"我……"她被他晃得头昏眼花。
"你简直和你母亲一样,不知道甚么叫爱!"盛怒下的布雷气得口不择言了。
但他的话也透露出他对麦丽娜的不满。
敏感的小云早就认为布雷瞧不起她的妈咪,只是嘴里不说,现在他终于说出口了。
她感到愤怒。"你不要扯到我妈咪。"
人在吵架时,只恨不得把对方反击得无话可说,是不会顾到一切后果的。
小云一心只想维护自尊,忘了是她先伤了布雷。"我懂不懂得爱,和妈咪没关系,你瞧不起我和妈咪就明讲,不需要拐弯抹角的伤人。"
"你他妈的!!"他气得握紧了双拳。
他很讶异小云会把他想得那么"毒",他怎么会瞧不起她们母女呢?她怎么可以如此就轻易的否定掉他对她的爱呢?
"我也只不过想留下我的孩子,你怎么会……"一向善于帮病人分析、沟通、协调的布医师,面对到自己的问题却全乱了。
他直勾勾地看着小云,这时才发现她剪了头发,十分诧异的问:"你头发怎么了?"
若是平常,她一定会赖在布雷的怀里要他说好看,否则就不理他,但她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
"好好的为甚么去剪头发?"
剪完短发的小云显得俏丽、活泼,布雷觉得很好看,但他的情绪还没恢复过来,说不出甜蜜的话。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原本还觉得有些歉疚的,看着布雷没有表情的眼光,小云的心底一阵阵地抽冷,泪水不断的在她的眼眶打转,一会儿,珠泪一颗颗地滚落双颊。
看着她哭,他立时心软,但神色依然阴沉。好一会儿,他烦躁的说:"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语气中没有一丝儿的诚意。
小云愈想愈委屈,忍不出的哭出声。
她并没有布雷想的狠心,她只是害怕自己没有能力当个好妈咪,更何况她还是个学生……决定拿掉孩子,她也挣扎了很久啊!
"好了,就算这件事没发生过,去洗把脸,我带你去吃晚饭。"他低声下气的向她赔不是。
她捂着樱唇,无言掉泪。
"别哭了,这样对胎儿不好。"
原来他是为了孩子才向她低头的,他并不是真的关心她,小云孩子气的对布雷吼了"声:"你不用管我!"
她推开卧房的门,将自己关在满室的凄清里。
布雷瞪着房门发呆。
我又说错了甚么?他前思后想,想不出自己说错了甚么话,"他妈的!"他烦躁的抓着头发。
"小云,你出来,一切都是我不好,我刚才不该凶你,原谅我一时心急好吗?"隔着门板,他一边哄小云,一边替自己辩解。
然而小云理都不理他。又叫了小云几声后,布雷慌了起来,她真的要把自己锁在里面吗?她真的不理他了吗?
活该!他骂自己。
还亏他是个心理医师,竟然不去了解小云为甚么会想把孩子拿掉的原因!就胡乱的骂人?她现在可是有孕在身,最需要的是关心和爱,而他竟然对她动粗……天啊!还说自己是孩子的爹,他有资格吗?
"混帐东西!"他又喃骂了一句。
罪恶感加上强烈的自责,不容许他没有任何行动,即使小云不开门,他还是要想办法把门打开。
还好,开锁这件事还难不倒他。开侦探社的布森教过他,现在总算派上用场了。
布雷找了一根细夹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开了门。
房内一片全然的阴暗。
断断续续地咽泣声泄露了她的所在,布雷摸索的走到了床边,深入被窝,把小云拉进了怀里。
"不要管我。"她说。
事实上她好怕他走。
"是我不好。"他将她拥得更紧。
"我不想理你。"她像个孩子一样。
"不理我,不理我,我理你就好。"布雷把脸孔埋在小云蓬乱的秀发中,深深地、色色地吸进了她身上的香味。
这香味只能他独享。
"你不该这么凶我。"抽泣声停止了一下。
"我很抱歉,"他轻轻地托起了她的下颚,用唇吸去了她颊上的水痕。"相信我,这辈子我再也不会对你吼叫。"
他柔情的眼神告诉她,刚才他不是故意的。
"我相信。"她抱紧了他。
小云明白其实是自己理亏,为了弥补刚才的无理取闹,她翻身压在布雷的身上,布雷开始有了反应。
"能吗?现在有baby了?"虽然这样问,但他的手已经开始在她身上游移。
"人家不管。"小云主动的吻住他。
布雷回吻她。"你新烫的短发很好看。"
"怪不怪我把头发剪短了?"
"我不敢怪。"
"为甚么?"
"那样会被我家的女暴君杀头的。"
"讨厌--"她槌他。
布雷深情的吻着小云,他的胡渣滑过她的肌肤,落在她的小腹,既麻又痒,小云不得不紧紧地搂住他。
"别拿掉孩子,那是我们爱的结晶。"他轻声向小云请求。
她的耳边车声隆隆,闭起眼,满天的蓝天白云。布雷和她在情欲的呼唤下,直冲云霄……
第十章
"我们已经决定结婚了。"布森正对着坐在对面的父亲。
"你在开玩笑吗?"布崇德无法相信这话是从布森的口中说出来,而且芭碧也在场。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甚么这两个孩子会在一起而且还论及婚嫁,布雷呢?他知道这件事吗?
"伯父,布森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彼此相爱,希望你为我们的婚礼祝福。"芭碧微笑的向布崇德说。
她有把握他会答应的--虽然难免要被责备。
"我以为你会和布雷……"布崇德一脸迷惑的向芭碧说,"这一阵子你父亲总是告诉我,你每天晚上都和布雷出去……"他看着布森一眼。"难道是你们三个人联合起来骗我们?"
"实在很抱歉,我们撒了谎。"芭碧不好意思的说。"但我喜欢的是布森不是布雷,况且布雷也有自己喜欢的女子,我和他一点都不适合做夫妻的。"
"谁说的?你们没给彼此机会,怎么会知道适不适合当夫妻。"布崇德动气的说:"你和布森都太任性了,你们这样做,有没有想到我们做父母的立场?"他毫不容情的质问布森:"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背叛布雷,但显然的你已经背叛他了。"布崇德的意思是布森抢走了芭碧。
布崇德的朋友大部分都知道芭碧将来是布家的长媳,两个医学家族联姻,一直是布崇德所期待的。
他实在想不通,为甚么芭碧会和布森在一起?还有布雷为甚么要选择一个花车舞娘,而放弃了同是医生也是大学讲师的芭碧?两个人都是医生,一起组织的家庭不是很理想吗?
并不是他对布森有偏见,而是布崇德压根儿没想到布森会追求芭碧,布崇德想不出一个理由。除非,布森早就爱上芭碧,而芭碧也喜欢他。这是他唯一可解释的原因。
如果实情是如此,那么另一个疑问又浮现在心中--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呢?
"我并没有背叛布雷,"被父亲认为是背叛者的布森难受地皱起眉。"这件事,从头到尾布雷都知道。"
"是他鼓励我们在一起的。"芭碧接口。
看见自己心爱的人被指责,她真的好心疼,她觉得布崇德对布雷很明显的偏爱,她不愿看见布森对父亲的逆来顺受。
她用着几乎是耳语的声音向布森说:"你可以向你父亲明白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布森一时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并不是不去争取父亲对他和芭碧在一起的认同,而是他觉得应该给父亲时间,终究这件事让他太感意外了。
孝顺的布森不希望因为言词的尖锐而破坏了事情的圆满,他定定地注视着眼前这位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很坚强但却孤独的父亲,沉默的思索该如何用最好的方法来获得他的认同。
然而,芭碧却等不及了,她突然开口向布崇德说:"布森没有错,我们和布雷已经开诚布公的谈过,我们在一起,还是布雷促成的。"
布崇德没有回答芭碧的话,他反而向布森质问:"既然你爱芭碧,为甚么我从未听你谈起?不但这样,你所表现出来的言行,都让我认为你已经认定芭碧就是布雷的妻子,而你现在却来告诉我,你爱芭碧?"
布崇德还记得,几个月前布雷向他表明要娶花车舞娘时,布森不但提供了不少有关于小云的资料给布崇德,并且还站在他这边。
"因为我想取悦你。"布森沮丧的说,"从小你甚么事都以布雷为傲,在你的眼中,我好像完全不存在,为了讨好你、引你注意,我任何事都顺服你,但你却未看见我的努力……"
在布崇德的眼中,布雷才是优秀的,因为从小到大,他在课业上一直是名列前茅,不用他操心。而布森只会给他惹麻烦,功课不好,整天拿着一把吉他,头发留到肩膀,成天在PUB鬼混,因为这样,布森具有的音乐天分,布崇德完全没有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