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还是穿自个儿的衣服就好,省得待会儿被人看笑话。」她将身上那件纪浣浣的礼眼脱掉,换上原来那套衬衫,牛仔裤。
纪浣浣马上一阵怪叫:「这怎么行?你这副德行会吓跑那群金龟男的!」虽然她不是什么势利之人,但好歹「佛要金装、人要衣装」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秋之忧皱皱眉。
纪浣浣瞧她一脸坚决,叹息的摆摆手。「随你了。」真是好心被雷亲哩。
「没法子,你也看到了。」秋之忧瞥了一眼方才脱下来的礼服。「谁让我天生长得一副排骨身子。」浣浣的身材是属于和她完全相反的丰映圆润型,唉,其实她又何尝不想让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纪浣浣不满的瞪她一眼,然后活像茶壶般的一手擦腰,并伸出青葱玉指往她胸瞠戳,说道:「你呀,少给我说些剌耳话了!我啊可是对你这种轻盈纤细的体型羡慕得要死,别说些让我抓狂的混话啊,本小姐非常不爱听!」
现下流行的就是苗条修长的体型,时下多少女人为了达到这种穠纤合度的身材,猛跑美容瘦身中心。
就拿她自个儿来说,她也是费了好大心思、刻意减少食量、固定时间上美容中心,才保持目前这个不算过胖的体型哩!
对于纪浣浣的不平之语,秋之忧只是耸耸肩,丢给她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并说:「如果让你待在我那个腐烂长蛆的家十天半个月,包准你也成了赵飞燕一个。]
听她这么一说,纪浣浣收起嬉笑之色。
「你……恨他们吗?」纪浣浣小心地问。
秋之忧不置可否,睑上仍是一贯的满不在乎。
恨吗?不知道。
她从没想要浪费心神在他们身上,那太愚蠢,也太不值。
她现在只想快点熬到毕业,等她有了一张贵族学校的文凭,找起工作来也方便得多。
她要离开那个恶心发馊的家。
如果……她母亲愿意跟她走,那她就更无后顾之忧了。只要她们母女俩一走,从此以后便和秋家没有任何关系。
见她不语,纪浣浣便喃喃自语起来:「说起来也真奇怪,你爸和你大妈明明那么讨厌你,为什么还会花大笔钱让你去念所明星学校?」谁都晓得她们念的那所学校是名副其实的「贵」族学校:不是名流之后、富商子弟,根本甭妄想挤得进去。
秋之忧一挥手,笑出一道讽刺的弧度。「啐!你以为他们会那么好心?」
「噢?」纪浣浣好奇的睁大眼,朝她靠过去。
「他们的目的,只是想让我弄到一张金光闪闪、瑞气千条的高级文凭,好在将来物色『乘龙快婿』时派上用场。」她特地在「乘龙快婿」四个字上加重语气。
「唔,有一张贵族文凭的确能让身价抬高许多。」
秋之忧侧头看她,又说了:「很可惜的,我没能遗传到我妈那张花容月貌,还有她那身温婉秀美的气质。所以罗,在秋家我才更不得人宠了!」仍是一贯的不在乎和讥诮语气。
其实她根本不在乎自己长得什么样。
反正,只要不是麻子脸,阔嘴蒜鼻,她就觉得好看了。
她的讥诮不过针对她老头和姚芷秀罢了。更何况,她说得一点也不离谱。
如果她生得美丽不可方物、倾国倾城,或是长得一副丰臀高乳的性感火辣身段,想必今日在秋家,她的地位会来得[崇高」些吧!
啐,所谓的「崇高],是指她有「更好的条件」去钓来黄金驸马爷,好让她老头在事业上登上更高峰。
但是,很抱歉地辜负了他们的殷殷企盼,呵!——
她生来就一副坏女人皮相,恐怕没什么高档金龟男愿意冒险将她娶回家。
所以,秋老头才硬咬牙、砸下巨资供她念贵族学校:为的就只是巴望着那纸贵族文凭能多少哄抬些她的身价。
她是真的很讨厌那些二世祖的!
当初之所以会和纪浣浣成为莫逆之交,除了纪浣浣黏人的缠功了得外,也是因为生在富家的她并无丝毫骄蛮跋扈姿态……而且,最重要的是,纪浣浣和自己有着相似之处——她们有时候是非常不文雅,甚至是粗俗的。像是语气、言词、行为等等。
虽然在学校她们两人是别人眼中的异类,但却也不是问题学生。因为她们都想平平静静地完成学业,好得到一纸漂亮的文凭。
纪浣浣正想再说些什么,却遭秋之忧截断。
「哎呀,肚子饿死了!」秋之忧肚皮很合作的响起一阵咕噜声。她拉起纪浣浣的丰腴小手往外走去,一边拍着肚皮说:「吃饭去了!」
奸不容易浣浣自掏腰包请她上船玩个两三天,她可不想再去烦那些不如意的鸟事!
才打开房门,就断断续续传来悠扬乐声,以及人群热络鼎沸的声浪。
秋之忧吹了个口哨。「啧!有钱就是这么了不起。]她回头抛给纪浣浣一个赞叹的笑。
「可不是?」纪浣浣也附和地攀着她的肩,带点讥诮的挑挑眉。「咱们也是别人口中的二世祖、千金大小姐呢!」
秋之忧极夸张的做了个宫廷绅士礼,纪浣浣也很默契的一手撩起裙摆,做出淑女曲膝礼;然后,两人相视一眼,爆出三八兮兮的大笑,很花枝乱颤的那一种笑法。
美丽璀璨的秋夜,正逐渐拉开序幕。
第二章
独孤傲微微聚拢眉头,很明显的,他正不高兴。
「别这样,傲。」
杨诗媛轻逸出软语,企图柔化他的刚硬悍气。
独孤傲在担心她,她岂会不明白?
只是……她自己的身子,她比谁都清楚呀。
打从一出世,她就有着先天性的心脏疾病。所有心脏方面的权威都宣告着:她的生命,最多只有二十年。
而上个月,她已经过了最隆重最盛大的成人宴。
够了。能够拥有二十个寒暑的生命对她来说,已经是很奢侈的了。
要不是知道今日属于独孤家族,又属独孤傲管辖范围之一的航运公司,有一艘游轮有出海三天两夜的旅程,她也不敢奢望能出门一趟。
她是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取得父母及独孤傲同意,现在她才能和其他正常年轻男女一般,悠然愉悦的倘徉在海洋之中。
为什么她会不顾一切的执意参与这趟航行?
个中原因,她比谁都要来得清楚——她已经时日无多了。
她能感觉得到,她的生命力正在一点一滴的流失当中。
就快要……告罄了。
或许,其他人也感受到了吧,不然,也不会让她这株温室花朵出门一步……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独孤傲将披肩披上她白皙完美的肩。
会不会是方才在甲板上吹了风、受了凉?
如果真是这样,他会去掐死那个排骨女人!
「傲——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
他轻轻拉下杨诗媛抚上他脸颊的冰冷小手。
「你实在不该来的!」他的浓眉又要蹙拢。
她含笑轻摇螓首。[再不来,怕以后是没机会了。]
独孤傲不悦的瞪视她。「又说这些?你知道我不爱听!」
杨诗媛翩然起身,走向房门,回头对他道:「即使你不爱听,但却也是事实呀。]
独孤傲跟随在她身后,轻拥着她走向宴会厅。
他很清楚——她说的是事实。
他们两家一直是至交。
他也相当清楚杨诗媛的心脏疾病是先天性的,药石根本治不了。
他对她的疼惜爱护,早已经分不清是男女之爱,抑或是兄妹情谊。
他只知道,她的荏弱、纤柔需要他的呵护,也需要他的悉心照顾。
若说以阴狠鹭戾见长的他最为疼惜爱护的对象,莫过于杨诗媛以及他那个刁钻顽皮的小妹了。
或许该说是——
他的狂狷桀骜之气,只有她们两个才受得了、敢与他亲近吧!
当他碰触到杨诗暖冰冷的身子,他又不悦的说着:「你真不该来的。」
杨诗媛轻笑,伸手遮住他唇,制止他的话。
「嘘,别说,让我……好好放纵一回吧。」
或许……这是她生命的最尽头了。
* * *
纪浣浣杏眼圆瞠地直瞅着秋之忧。
妈呀!她再一次肯定秋家人一定对秋之忧实行长期食物虐待!
瞧她一副衣索比亚人的吃相——肯定是被虐待得没食物吃嘛!
纪浣浣左右张望了下,确定身畔没有什么帅哥级的「白马」人物在,才困难地、尴尬地朝秋之忧挪近。
「咳!」困难的润润发干的喉咙,纪浣浣说:「秋秋,你也稍微控制一下,OK?」真是的,她真不想承认自己有这种朋友耶!
「噢?你不吃啊?」秋之忧咕咕哝哝地瞥她一眼。
她两颊塞得鼓鼓的,出口的字句全节含糊不清。本想再说些劝纪浣浣享受美食珍馐,莫糟蹋粮食之类的话,但想到浣浣在节食,便放弃对她的游说。
才想送进嘴巴的一块蛋糕,莫名其妙被一只白玉小手拍掉。
「拜托!难看死了你!」
纪浣浣的白眼外加嗔怒只得到秋之忧回报她一记爆栗。
秋之忧K了人之后,继续向食物进攻。
吃饭皇帝大,谁鸟它吃相好不好看!
又不是在表演吃相,管它什么淑女形象,啐!
这时正前方台上传来一阵骚动和掌声。
纪浣浣回头一探究竟,兴匆匆的猛拉她直说。
「快看啊,秋秋。那个人就是独孤家族的独孤傲耶!」
纪浣浣活像捡到金条般的怪叫虽然引起她好奇的抬眼,但却因为刚好她前方有一颗挡住视野的大南瓜头而失去看兴。
唔,还不就是那一套开场的老掉牙介绍场面,有啥好看的!
吃饭比较重要啦!
得不到回应的纪浣浣终於回头看究竟——
喔,天!真的败给她了。
纪浣浣打从鼻腔哼一声,索性不再搭理埋头猛吃的饿死鬼。
大概是司仪又说了些什么炫毙的介绍词,惹来周遭人群一阵鼓动。
「哎呀——」纪浣浣又怪声怪调的叫了一声,回头猛扯秋之忧的袖子。「原来这家船公司也是独孤傲的呀!」
秋之忧随便点个头,敷衍着她。
「看来商业杂志报导的都是真的了。」啧,还在吃!
被纪浣浣强行拿开食物,秋之忧只得被迫当八卦新闻的听众。
她用衣袖揩去满嘴油渍。
纪浣浣又是叹气摊手。「哎呀,脏死了你!」她拿出一包纸巾递给秋之忧。
「瞧,那个独孤傲虽然有些阴阳怪气,人倒是长得很俊,身材也挺棒的。」她朝前努嘴。
顺着纪浣浣努嘴的方向,秋之忧意兴阑珊的看去。
那男人不就是把她摔得七晕八素的混蛋吗!
她的屁股到现在还在疼咧!
就知道那男人一定也是个呼风唤雨的二世祖,哼!
「烂人一个。」她哼出一句。
纪浣浣没留意到她说了什么,自顾自的吐出一连串话来:
「听说独孤傲和他大哥独孤逸棠各自掌管独孤家的部分事业。独孤逸棠斯文儒雅,管理的是独孤家族的航空事业;而这个独孤傲,据说生性狂傲、目中无人,行事手段更是以阴狠鹭戾闻名:他所管理的似乎是独孤家族的航运事业。这些消息应该不假,要不这家著名的船公司怎会在他名下。
秋之忧不感兴趣的撇嘴。
她本想伸手取食物,手却硬生生的遭人打掉。
纪浣浣投给她一记利眼,算是警告。
呵——打个大呵欠。啐,不能吃,打呵欠总行了吧?
秋之忧朝杏眼圆瞪的俏美人咧嘴一笑,摆个「请」的手势。
纪浣浣蓦然挑挑眉,语气显得有些尖酸:「你瞧瞧。」她下巴抬了抬。
秋之忧循纪浣浣的视线望去——
在独孤傲身旁站着一名美人儿,荏弱细致的模样足以令人心生怜惜。
显然是一帧金童玉女图。
自古英雄配美人,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嗤,只可惜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秋之忧回头看见一脸酸相的纪浣浣,坏坏的以手肘推一下她,说:「怎么,看上了?你也太没眼光了吧?」试探成分少,捉挟捉弄之意居多。
纪浣浣摆摆手,嗔她一眼。
「拜托!我哪可能看上那种傲慢又阴阳怪气的男人?」
虽然独孤傲真的长得太优秀、体魄也太健硕了些、气韵也勾人了点……
「啐!被那种可怕的男人爱上才可怜咧!」她可不想冒险入阿鼻地狱!
「没看上人家,你干嘛一脸酸味?」唔——趁浣浣没看到,偷偷吃了一口蛋糕。嗯,好吃。
啪的一声,纪浣浣一掌拍上秋之忧单薄的背。
「想谋杀啊!」她险些噎到。
「你眼睛坏啦?]纪浣浣一脸不以为然。「你没瞧见独孤傲身旁那个女的?也不知道擦了多厚一层粉,整张脸涂得白惨惨的,像一具会走路的僵尸一样。」
说穿了,就是女人天生的嫉妒心作祟啦!
当初她也是花了许久时间才克制住自己对秋之忧的妒意。呃——虽然绝大部分是因为得知秋之忧在家中并未得宠,日子过得挺难捱,有点幸灾乐祸外加同情才剔除了女人天性的善妒心态。
但——再怎么说,美丽的女人总是不希望有其他女人抢了自己的光采吧?
她就是看那个女人不顺眼!
纪浣浣的妒语,使得秋之忧多看那女人几眼。
独孤傲身边的那名女子,确实白了些。但那种白,不是化妆品人工修饰出来的;那是属于不健康的惨白。
那种属于病痛、不健康的肤色,她很清楚。
「喂,秋秋。」纪浣浣推推她,发出惊人之语:「你去把那个独孤傲[偷]过来,如何?」
秋之忧赏她一记爆栗。「你何不自个儿去?你纪大小姐美艳绝伦,魅力无远弗届,只要你一出马,包准迷得他死去活来。]
纪浣浣不死心地继续游说着:「我不行啦!你没看见他旁边那个女的?想也知道他对丰映性感的女人没兴趣,纤细骨感的女人比较合他脾胃嘛!」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直觉地认为独孤傲会看上秋之忧。
「你有病,而且还病得很严重!」她甩头,不理纪浣浣的三八话。
没想到纪浣浣居然又动了别的歪主意,她「啪啪」地弹了弹指,兴奋的说:「啊哈!我看你干脆在这里找个金龟男嫁掉算了。你一嫁人,就可以脱离那个苦海了。嘿,这法子可好?」
秋之忧顿住脚步,侧过头瞅住她,像在深思熟虑一样。
忽然她一击掌,连连叫好。「噢,没想到你那颗美丽的草包脑袋瓜也能想出这么了不起的点子。」秋之忧口气极暧昧的说道:「就这么办!咱们快快去勾引男人吧。」
纪浣浣坏坏一笑:「嘿嘿,你这个坏东西,你坏死了——哈哈……」
两人再也忍不住的噗哧笑出来:很三八的那种笑。
* * *
「在看什么?」独孤傲边问,一边循着杨诗媛专注的目光看去。
他皱起眉头。
是她!居然大刺刺的在公众场合笑成那副德行。八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