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今天晚上就可以回家了。”茜仪试著装出开心的语气。
“你一定吓到了吧?还好有朋友家可以借住,要不然没抓到人,住在那儿也不会心安。”
“对啊!我想我应该要去买个防狼器。”
“你到现在还没买啊?你可是高危险群耶!长得这么漂亮,出外都得随身带著啊!我认识的一家店有在卖,就在这附近。”
“那……你下班可不可以陪我去买?”茜仪突然问道。
心想著自己总不能一出事就打电话给樊要他来救自己,他也是有工作的人,而且他工作又那么多,她得找出自保的方武,免得每次都去麻烦他。
“好啊!”
*
她没来。
樊赢广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已经是七点了,他跟茜仪说过,下了班就直接到公司来找他啊!
打了电话,猜测她人应该在外头,因为听得见她身边有车辆往来的声音。
“你怎么还没到?”
“我到了啊!”她声音甜甜的,让樊赢广松了口气。
“我没看到你啊!”
“我在你公司楼下,坐在花圃旁边。”
“你坐在那边干嘛?怎么不上来?”
樊赢广走至窗边,往大楼底下一望,七点的天早已经全黑,而花圃旁的造景灯主要是打在墙面上,他人在十五楼,根本看不清楚哪个小黑点是她。
茜仪没有回应那个问题,只是问道:“你要下班了吗?”
“对。”
“那我在这里等你。”
没办法,总不能再等她上来。樊赢广直接提著公事包下楼,把车开出地下室,果然车才转了弯,就看到了坐在一旁喝饮料的女孩。
茜仪上了车,对他微微一笑,“我有点渴了,所以买了饮料喝。”
“你在楼下等多久了?”
“没有很久。”她省略了那段进门时被警卫挡下的过程,其实警卫没有刁难她,只是要她留下访客资料,就在问她要找谁的时候,她自己临阵退缩了而已。
茜仪这才发现自己跟他的差距有多大,当他置身于那栋大楼内时,她只能待在楼底下,连开口说要找他的勇气都没有。
她这么一说,人家会怎么想?她凭什么找樊赢广?
“你知道吗?那个人被抓到了,是个国中生,被逮到的时候摔断了腿,而且他是从四楼跌下来的……”茜仪试著告诉他这项消息,“可是你知道四楼住的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
“从他上去的那区域,有四户人家是他的目标,除了一对老夫妻、一个货车司机,另一户是一个看起来很像艺术家的GAY,最后一户则是一个体重超过一百公斤的小姐。”
“所以那孩子有特殊僻好?”
“应该是吧!”她点点头,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我今天跟房东联络遇,房东太太说她去帮我检查过,已经确定没事了,要我安心的回家。”
“喔。”他应了一声,像是在告诉她,他知道了这消息。
或许是他的反应不像自己想像的那般,所以茜仪试著不停的找话题。
“我同事今天下班还陪我去买了防狼器,她说这东西很有用,而且如果我一个人住的话,本来就会需要这些东西,总是得多找一些自保的方式来自救。不过我同事带我去的那家店满有趣的,很多新上市的产品连看都没看过,你知道还有一种喷漆,喷到了对方,会沾在身上洗不掉--”
“你饿了吗?”
樊赢广突然用很奇怪的语调打断她,他的声音就这么在她讲述多种防狼器时破出,产生了完全不搭的效果。
他有点不太高兴,而且他不太想掩饰,难道是早上的事让她有了戒心吗?他也没想过茜仪会没有经验啊!搞得两个人都往后退了一步,原本的亲密也多了疏离,这让他很不高兴。
像是感觉出他的不悦,茜仪只敢把头压得低低的。
“我刚喝了饮料。”她顾左右而言他。
“我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他回头看了茜仪一眼,用了“好不好”这句问话冲淡了一些尴尬,但气氛仍是诡异的。
“好。”
除了说好,她还能说些什么?
第六章
她找不出任何话题和樊赢广聊,而他看来则不太想说话。
吃完了饭,茜仪看著车子往自己的住处驶去,她也没多问些什么,笑著跟他说了再见,回到了自己有一阵子没回来的小窝,闻著屋内的空气,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洗过了澡,换上了睡衣,检查了门窗,看了看电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她不愿意去想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她甚至还没有开口说她要回家住,他就直接把她送回来这里,什么都没说,她该开心樊赢广的贴心吗?事实上她的确是想向他透露她可以搬回家的消息,可是……至少也让她把话说出口,不要让她这样啊!
胸口有股很难过的气吐不出来,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她却一直都没睡,明天上班铁定是要迟到了。她开著灯看了一整夜的电视,什么也不做,一等天亮了,她才换下睡衣,拍了点粉在脸上掩去苍白的气色,乖乖的去上班。
“你今天看起来很没精神。”男同事关心的问道。
这位漂亮的女同事一直都是店里的活力来源,连“欢迎”都说得比人大声,可是她今天却呈现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茜仪收拾著柜台里打错的发票,天晓得她在干嘛?一直出错。
“我昨晚回去住了,所以精神有点紧张,一夜没睡好。”她不好意思的向同事解释。
“没关系啦!人难免会这样嘛!”
“这样也好,我昨晚没睡好,今天一回去铁定可以安安稳稳的睡觉。”茜仪安慰著自己。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带了一个便当回家吃,这才发现手机一整天都被她搁在家里没随身带著,难怪她都没听见手机响起,而她不敢打电话给樊赢广,所以也一直没去找手机在哪。
有点紧张的拿起手机一看,没有任何来电显示,她有些放心,但随之又升起更多的难受。
便当吃了一半她就再也没有胃口,洗过澡换上了睡衣,突然想起明天是星期日,樊赢广跟她说过明天要带她去见人,可是他一直没打电话来,那个约会可能也就等同取消了吧?亏她还请了假……算了!反正也可以好好休息。
躺上床,她不敢再去多想什么,就只怕自己会想到不好的地方去,关掉了手机,前一夜的未眠让她沉沉的睡了去。
*
门铃在响,茜仪披上了外套起床,看了时钟一眼,半夜三点了……
怎么这时候会有人来找她?
怀著一肚子的纳闷去开门,只见樊赢广一脸气急败坏的站在门外。
“你怎么来了?”她打开了门让他进来。
“你手机没开。”
“我在睡觉,所以就把手机关了……你怎么还没睡?”
他怎么睡得著?他忍著没打电话给她,到了晚上终于受不了打了电话,结果怎么打都打不通!她一个人回到这里住,天晓得她拿著那看来没什么用的防狼器,真遇上事情时可以帮上什么忙?
尤其她上次吓著的时候那种表情不停在他脑子里出现,打了电话又不通,他怎么睡得著?
大半夜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开车找上门来,结果她一脸的睡眼惺忪,搞半天她竟然在睡觉。
“我七点多打给你的时候就打不通了!”
“我昨晚没睡好,所以回到家就睡了。”她有点不知所措的在客厅里收拾著东西,顺便把吃了一半的便当给收起来。
“你没吃饭吗?”樊赢广看著她的动作,也发现了那只吃了几口的便当。
“有啊!没吃完而已。”她低著头打理,连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我不知道你在找我,而且我今天真的很累,上班的时候还一直打错发票,眼睛都花了,所以才会一回家就睡著了。”
“茜仪。”
“嗯?”她已经找不到东西收了,家里平常不应该整理得太干净的,她想装忙都没事可以忙,只好打开冰箱问著:“你要不要喝饮料?”
但是身后的人没有回应她,她只好硬著头皮拿出一罐冷冰冰的矿泉水,转过身握著瓶盖努力的扭开,然后睁著一双大眼看他。
樊赢广一脸的压抑,最后逼出了一句,“跟我回去。”
“现在吗?”她不安的问,“我还穿著睡衣--”
“你随便换一件衣服就好。”
“喔。”她缓缓的转动了瓶盖,喝了一口水。“你要不要喝水?”
她没有移动脚步,樊赢广一直注意著她的一举一动。
“你不想跟我回去吗?”
即使喝了水,她还是觉得口干舌燥,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看著他,一下子他就模糊掉了。
樊赢广走向她,把她搂进怀里,又急又气的骂道:“你哭什么?我又不是在凶你。”
“我也不知道。”她试著微笑,可是这两天累积的压力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向他说。“我以为……我以为……”她以为樊不要她了。
樊赢广用指尖抹去她的眼泪,换了种语气,“你明天请假了吗?”
“嗯。”她点点头,想忍住眼泪,可是一见到他的脸,她真的受不了。
他一天都没打电话给她,到了晚上才打,前晚明明是他把自己送回来的,现在他又这样……
“还是我留在这里陪你?”
茜仪摇摇头,轻轻推开他。“我换衣服。”
随便套了外出服在身上,拿下几件衣服塞进袋子里,她便跟著樊赢广出门,一路到他家的车程中两个人都没有开口。
只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樊赢广的床的确比较软,而且他们明天要一起出门,这样比较方便。茜仪反覆的在心里和自己对话,因为另一个会说话的人一直闷不吭声。她换好了睡衣,再躺上那张床,他跟著爬上床的另一边。
一开始他们都没有开口,直到他伸手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她都没有哭出声,樊赢广就是知道她又在流眼泪,他吻著她的眼泪,什么话都不说。
“你是不是在生什么气?”她问著。
他一定是,否则这阵子两人的相处根本不是如此,怎么才短短一天就变了样?是她说错了什么,还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她可以解释的,或是要她道歉也可以啊!
可是樊赢广却什么也不说,只是吻著她,像是要安慰她没事,轻轻的哄著她睡,到最后茜仪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睡著的,也许只是因为他的怀抱已经成为她习惯的躺卧之处,所以她才那么自然的入睡。
而樊赢广一夜的忧虑也在拥著她入睡前慢慢的沉淀下来,在临睡之前他脑子里只有几个字--
这下误会大了!
*
误会当然大了!
他一直认为只要遇上了他的真爱原形,那接下来就没什么好烦恼的,只要两人愿意在一块,他的情感也会跟著圆满。
但事实却不是这样,他开始心烦,心情开始跟著这个女子起伏,尤其他会莫名其妙的跟著茜仪的开心而开心,跟著她的难过而难过,甚至她要是出现不安,他也会跟著烦躁。
他不希望自己表现得太明显,尤其是她想退缩的时候。樊赢广突然觉得很生气,可是他又不愿意生她的气,只好先把她给隔开,看看离开彼此能不能稍稍让这情况冷却下来,但结果却不在他的预期之内,他对茜仪的在乎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对!樊赢广一开始的确是希望可以出现这样完全吸引自己的女人,他要的也是这种
可以吸引他全副注意力的女子,问题是当他真的身陷其中,遇见了一位真的可以让他接近神魂颠倒的女子时,一切超出了他的掌握,他并没有要这么的投入啊!
不过是几个小时没见面,他就开始显得焦虑,一晚没有她陪著入睡,他竟然在夜里醒了四次,他甚至后悔自己什么也没说就把茜仪给送了回去,他至少应该听听她想说些什么,而不是那样不动声色的就把她送回去,她心里一定会不好过,而他知道她不好过时他也不见得会快活,不是吗?
所以折磨了两天,到了夜里打不通她电话时,他整个人几乎要发疯,他恨自己为什么连听不到她声音都会如此著急?可是在同时,他又觉得自己这么受她牵引未免窝囊,最后还是思念战胜了理智,半夜三点见到了她,所有的不满和怨愤全化成一摊水。
好不容易总算又把她找了回来,这下可以睡个好觉了……但是一起床她人又不见了。
浴室里没有人,厨房里也没有人,找遍了屋子都没找到她的人!拿起手机正想问问她又跑哪儿去了,屋子的大门终于在此刻开启,茜仪提著一堆早餐出现。
“你起来了啊?”她盈盈一笑。
“你这么早起做什么?”他口气很难好得起来。
昨晚搞到快天亮才睡,而此时此刻是早上十点不到,她何必一大早起来乱跑,搞得他心惊胆跳?
“我昨天比较早睡嘛……你不继续睡吗?”
瞧他的脸色实在很难看,她就挂在门边连朝他多走一步都不敢,这几天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不好,本想昨晚他都已经去找自己了,或许这情况可以稍有改善,但是一早他就又有了起床气,那中午还要出门……这样好吗?
“算了……”他手一挥,有点不耐烦。
茜仪一直站在门边也不是办法,悄悄的拿著提袋走至厨房,把东西摆下,尽量拖著动作,她知道有什么事情快发生了,她只想慢下动作来,让一切静止,让空气中发酵的坏因子消散开来。
打开了牛奶瓶,又取来了一个玻璃杯……
气氛僵得连牛奶都快结冻了,这时坐在沙发里的人突然毫无预警的站了起来,茜仪拿著杯子的手跟著一松,“铿啷”一声,玻璃杯碎了一地。
樊赢广快速的走了过来,先拉开了她看看她是否被割伤,确定她没事,也只能瞪著眼前的女子,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我手滑了一下。”茜仪解释著,接著别开眼神,转身从他面前逃开。“我拿东西把碎片扫起来。”
樊赢广站在原地看著她的动作,她拿了几张报纸,把碎片集合起来倒在报纸上头才包好扔掉,接著把扫把摆回原位。
在一连串的整理之后,她似乎也把自己的情绪给整理好了,走到他面前。
“我不太舒服,想先回去了。”
刹那之间,茜仪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前几天那些想和他在一起、想为他付出的情绪全都消失了,身边的人变得无法捉摸,有时候他看起来是很喜欢自己的,有时候却又冷淡得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还没有充分的时间去想过去两天之内发生了什么,但是茜仪知道自己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