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小盼只觉得呼吸一窒,绝望得只想一死了之。
她知道,老默经常利用邮购新娘的方式,进行人蛇买卖,而他对她的凌辱也只是刚开始而已。未了,他会将她再转手卖掉,因为据说某些地区,对东方女子特别有「性趣」。
而这也意味著,过了今夜,或是他玩腻了她的时候,她将会永远沉沦
这就是林美霞的目的吧?
因为知道她最後必定会万劫不复,所以她很高兴亲手将她推进火坑,以泄她长年的心头之恨。
小盼心思急转,却万念俱灰。甚至,她已经准备好咬舌自尽了……
或许老天爷终於睡醒了,听到了小盼的悲鸣,就在老默压在小盼身上,即将一逞兽欲之际,小盼瞥见一个触手可及的菸灰缸。
想也不想的,小盼构来这唯一可用的武器,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使尽全力地朝老默头上砸去——
「啊!」
一声如狼嚎般的惨叫划空响起,这才震醒因太过害怕,精神反而有些涣散的小盼。
当凝聚焦点,看到老默血流满面,意识到自己闯祸後,小盼就像是拿到烫手的铁片一样,倏地将手中的凶器丢得老远,然後本能的跳下床,拉开门仓皇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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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的雾都,欺负人似的竟在这个时候飘起细细的霜雪,小盼扯紧胸前不堪遮掩的衣衫,紧缩著全身是伤的身躯,一跛一跛地在霜地上独行。
她不敢回想老默满脸鲜血的模样,更没有勇气回头看他是不是已经追来要她的命……
天气实在太冷,小盼几乎每走几步,都会因为身体僵硬而跌倒在地,而每跌一次,她都要比前一次更困难才能爬起来。
最令她感到颓丧且茫然无措的是,她虽然逃离了魔掌,但接下来呢?前途茫茫,她该何去何从?
放眼望去,根本就没有住家。现在不知道足下是很晚了,路上竟然连一辆车都没有,想求救就更不可能了。
有一瞬间,小盼真的想就这样趴在冰冷的地上,无助的哭泣。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不是她要的人生……
之前以为虽然没有父亲,但母亲爱她,所以自己是幸福的,以为只要自己勇敢、坚强,便可以脱离困境,谁知此刻却潦倒无助至此,也许即将冻死异乡……
倏地,一阵汽车引擎声远远传来,小盼初时以为是自己绝望之後,所产生的幻听,根本不抱希望,连头部懒得抬,直到路的尽头,两盏雾灯由远而近地照到她身上,她才又燃起希望。
「求救」两个字才闪过脑际,小盼根本顾不了後果,就拚著余力横身挡向车前——
「该死……」紧急煞车之後,莱得忍不住对著突然扑过来的黑影咒骂著。
「莱得,撞到人了吗?」後座的霍克雷关心的问著。
「没有。不过,我还是下去看看好了。」莱得边解释,边下车。「对不起,爵爷,我不是故意要吓著你的。」
要替霍克雷开车并不容易,尤其霍克雷本身还是连著二届得到澳门杯冠军的赛车手,他能雀屏中选为他服务就更不简单了。而对付这种突发状况,莱得自信有最快的反应和最佳的技术处理。
「无妨。」语毕,霍克雷也准备下车看看。
虽说他们并没有错,但他可不希望出人命。
「喂!这里是车道,你……」
双手擦腰,莱得对眼前这个书他一向零缺点的驾车纪录差点蒙污的人,可是半分也不客气。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盼吃力的抬起头,对此刻向自己瞠目怒斥的男人连声道歉,并向他求救,「求求你!先生,请你救救我……」
「救你?什么呀?」哪来的疯子,扯得他一向烫得服贴的衣服都皱了。
「莱得——」
「是。爵爷,我正在处理,她……」
瞧他恭敬的模样,小盼马上把注意力转向刚踏下车门的男人——
虽然在暗夜的阴影下,他又戴著帽子,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孔,但露出的那两片刚毅的唇,抿出一条严肃的直线,已让人望而生畏。
还有,车门上的飞鹰标志,在在让小盼相信,他是有能力救她的人,且除非他救她,否则就算她侥幸逃得了老默的污辱,但依她这一身单薄又几近支离破碎的衣服,在这冷得牙齿都不断打颤的多雾天里,大概撑不到天亮。
「先生,救救我!求求你……」
沿著车身,小盼拖著有点跛的步伐来到男人面前,颤声求助著,单薄又受不住寒的身体,抖得如空中飞絮。
「救你?」霍克雷看向她此刻无法蔽体的衣饰,再望一眼远处的喧哗,显然有人往这边追来,直觉她的工作定是妓女,所以冷淡的道:「既然是出来卖,就不应该逃跑!」
「不!不是的,我没有……」老天!他误会她了!
「走!」
简单的一个字,不知道是对他的司机下令,还是对小盼的驱赶,只见他转身无情的上车且关上车门,就像是对小盼宣判了死刑一样。
「不!我没有出来卖……我不是妓女。求求你!先生,请你停车,带我离开这里,我……」
话未说完,车子已无情的启动。
而为解释自己的处境,更为了抓紧这一线生机,小盼紧握著车门手把,就这样被拖行著。
「求求你!救救我——」她虚弱且无力的祈求著。
就算被车子拖著走,也总比留在原地冻死,或者被老默给抓回去凌迟好吧?这是小盼昏厥前仅存的想法。
第三章
晨曦透进窗口,小盼悠悠的睁开眼睛,她全身酸痛又疲累不堪,仿佛作了一场好长好长的梦——
母亲将她卖掉时的得意嘴脸;黄鼠狼似的老默想侮辱她时,那种淫邪模样;然後是有著飞鹰标志的车里,那张冷酷无情的俊颜,还有他决绝离去的身影……
小盼吓出一身冷汗!
等到小盼再清醒一点,意识到自己正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她僵住了身体,大眼瞪著天花板,然後不确定的慢慢环顾四周——
噢!还好,不是黄鼠狼要强暴她的那个旅馆房间!
这房子虽然陌生,陈设简单,却朴实且窗明几净。
躺在这里,甚至可以闻到窗外飘进来不知名的花香,而这种感觉对小盼来说,简直棒极了,她一直梦想著能有属於自己的花圃,且天天都能在花香中醒来……
直到一个女孩端著碗热腾腾的食物进来,小盼这才知道自己得救了!
女孩和气的问:「你醒了吗?」
「我……」
「哎!别起来!你伤得很重,又得了风寒,我来喂你就好!」
女孩帮著小盼,让她能梢梢躺高一点。而看到她每动一下,就痛得龇牙咧嘴的模样,她同情地道:「真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全身上下不是抓痕,就是瘀青红肿,还有你的脚,差一点就报销了……」
不堪回首的记忆,就像炼狱一样,小盼连想都不敢再想。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医生说你身体的健康状况还不错,这些伤很快就会好的。」看她沉默,又心事重重,女孩赶忙安慰著。
「谢谢你!」拉著女孩喂食她暍麦粥的手,小盼的心感到一阵温暖。
比起那个把她卖掉的母亲,还有一心只想侮辱她的老默,女孩的亲切令小盼既感动又感激。
「你不用谢我,真正救你的人,是我们爵爷——霍克雷先生。」说起爵爷,女孩的语气显得好神气。
「爵爷?霍克雷!?」小盼一惊,忍不住呛咳了起来。
她想起那个男人,那个她哀求他救她,而他却误认为她是妓女,无情地甩上车门扬长而去的男人。
他会救她?小盼觉得意外。
还有,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用爵爷这种称呼?
「你干嘛那么吃惊的表情?」
看小盼呛咳不止,女孩放下手中的碗,拍拍她的背。
「不是,只是有点意外。」小盼终於缓过气,可以好好说话了。
「意外!?」
「对!意外他救我,也意外爵爷这个称呼。」
「那有什么好意外的?爵爷承袭了霍老先生的爵位,所以大家都这么称呼他。
至於他会救你,那就更没有什么好意外的了,因为霍先生一向仁慈。」
「仁慈?」
想到他那张严酷的脸,还有驱车绝情而去的样子,小盼根本就无法将他和仁慈两个字划上等号。
「喂!你干嘛又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
「没什么,我是想,等我伤好了以後,一定要去谢谢他。」不想再多作解释,小盼转开话题,向她自我介缙,同时也伸出友谊之手。
「你好!我叫杨小盼,今年十八岁,来自台湾,以後你叫我小盼就可以了。你呢?」
「我叫小雀斑,有二分之一印地安血统,今年十六岁。许多年前,我被我们的族人以血统不纯正为由,卖到这里,还好当时爵爷肯收留我,所以我才能在傲鹰庄园好好生活著。」
「傲鹰庄园?」小盼觉得这个庄园的名字,配上那个冷傲的男人,贴切极了。
「对呀!这里就是傲鹰庄园,难道你不知道?」小雀斑诧异的问。无法想像这么有名气的地方,还有人不晓得!
小盼摇摇头,表示她是真的不知道。
「我告诉你,傲鹰庄园是个很棒的地方喔!等你伤好了,就可以去看它有多美了。只不过霍爵爷很少回来就是了……」说到这里,小雀斑的语气有些许的感叹。
「这么说,我能为他所救,还真是运气好喽?」
「没错!」小雀斑笑得好纯真。未了,她道:「自从霍克雷爵爷继承庄园跟爵位以来,除新婚之初,曾住在这里一个月以外,其他时间都是住在伦敦宅邸。」
「他结婚了呀?」小盼有点惊讶的问。
「嗯!不过,夫人已经去世三年了……」
「死了?」
才听到他结婚,就听到他妻子死了!小盼有一刹那不知道自己的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似空白,却又有许多理不清的情绪,最後,是一片迷惘!
「小雀斑,你给我死到哪去偷懒了?再不赶快把工作做完,小心今天我不给你饭吃!」
乍然响起的尖锐嗓音,有如夜枭哭鸣,不但吓了小盼一大跳,小雀斑更是惊吓到连手中的碗都差一点掉了。
「小雀斑,你怎么了?」
看她倏地变得面青唇白,不知何故的小盼关心的问著。
「天!老姑婆来了!」
「老姑婆?谁呀?」握住她的手,小盼感受到她的激动和惴惴不安。
「老姑婆就是傲鹰庄园的管家。她是霍爵爷远房未出嫁的姑姑,半年前才到这里来投靠他,是个很可怕的老太婆!
小盼,我现在真的没时间跟你多说了。她给我很多工作,再不去做,我怕今天真的会没饭吃!我先走了……」
看著小雀斑仓皇而去,小盼又陷入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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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终於可以比较正常一点地走路了。
比起五、六天前,那种动一下都会全身发痛的感觉,现下小盼已经满意极了,所以她决定到屋外去看看那一片向往已久的花圃,亲手摸一摸那些还带有点晨露的美丽花朵,并嗅一嗅它们的芬芳。
「看样子,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没听到有人走近的脚步声,却乍然听到身後传来的说话声,难怪小盼会吓了一大跳。
蓦然转身,她看到一位年约六旬的妇人,双手拄著拐杖,神情严厉的站在她面前。
「怎么?看了我半天,你不会打招呼是不是?」
小盼认得这声音,是小雀斑口中的老姑婆。
这几天小雀斑藉著替她送食物之便,跟她说了许多傲鹰庄园和老姑婆的事。
瞧她此刻看著自己的神情,像在狐假虎威,还有她那张严肃到几乎无表情的刻薄脸,令人讨厌极了。
「你……」
「什么你呀你的?没礼貌的丫头。」她挺胸睨视著小盼,然後用警告的语气道:「我是潘朵莉夫人,是霍爵爷的姑姑,同时也是傲鹰庄园的管家,以後你见到我,都必须这样喊我,知道吗?」
「是!潘朵莉夫人。」小盼点头道。
「嗯!」从鼻子哼出来的声音,也不知道是潘朵莉终於满意这样的结果,还是仍然不屑。未了,她再道:「傲鹰庄园从来不养闲人,你的伤既然好了,就该开始工作了。」
「潘朵莉夫人,我……」
说实在的,如果说她的伤已经全好了,那么,替人家工作以报救命之恩,也是应该的。可是,她的脚伤还没痊愈呢!
「不要找藉口!」潘朵莉打断小盼的话,权威地道:「虽然克雷救了你,但并不表示你就能在这儿白吃白住。
还有,替你请医生的费用,你也该开始工作偿还了。就明天吧!稍晚,我会叫小雀斑把你的工作清单交给你。」话完,根本不容人抗辩,潘朵莉随即转身傲然而去。
她的决定一向权威,这是傲鹰庄园所有人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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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盼的心情自从一个星期前,小雀斑拿来老姑婆所谓的工作清单给她开始就郁卒极了。
那写满了三大张纸的工作项目,又多又杂,不但看得人眼花撩乱,还有详细的审核标准,在在显示出这个老管家的一丝不苟、吹毛求疵,外加严重的洁癖。
举个例来说吧!
有谁没事会天天换洗床单?偏偏老姑婆就是规定如此。
还有,厨房里的所有杯盘碗筷,光是洗乾净还不够,还要擦得晶亮,并用紫外线杀菌过才行。炊具就更不用说了,每一样都要乾净无垢。
而屋外的大片花圃连接屋侧的整片树林,她的要求就更呛人了。
不过就是几片落叶有碍观瞻,捡一捡就算了,偏偏老姑婆就是折腾人似的,非要仆佣们从头清扫到尾不可。
唉!几公顷呐!谁扫得完?
难怪人人都得饿肚子!因为老姑婆的守则第一条,就是工作没做完,不得进食!
也因此,整个傲鹰庄园在她有为的领导下,每天都像在大扫除。
刚开始,小盼对工作不熟,全都需要仰仗小雀斑的帮忙、指点,连带著自然影响到小雀斑本身的工作进度,两人常常整天不停地工作,直到晚上还没办法做完。要不就是因为老姑婆不满意,得重新再做。
所以,两人常常有一顿没一顿的。再加上每天不断积压下来的工作量,小雀斑吃不消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小盼就更惨了,因为旧伤末愈,她每天都眼冒金星、头昏脑胀,虽说有从小养成的坚毅个性,仍敌不过现实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