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彦,那份新电讯零件的报表呢?”
“明彦,我约合约摆到哪裹去了?”
“明彦……”
“明彦……”
面对著办公室裹不时传出来的呼叫声,明彦烦不胜烦地朝后头挥挥手,以安抚些没 事喜欢呱啦呱啦叫的女职员,然后全神贯注地望著眼前那个女郎。
她整个人像是尊从化妆品广告裹走出来的女神,亮眼得令人不敢逼视。浑身穿套黑 低胸恤衫和紧身短迷你窄裙,露出她修长且白哲圆润的长腿,足蹬起码超过三吋半的高 跟鞋,隐隐中流泄出无限性感风情。
而她的脸蛋……明彦吞了吞口水。老天:老总的眼光可是越来越好了。眉如短山似 秋水,盈盈朝他一扫,就使他的心跳几乎快了好几拍。直挺的鼻梁下有张灵秀小巧的唇 ,令人有一亲芳泽的冲动,而此刻,那两片唇正很可爱地撩了起来,整张瓜子脸虽冷冷 的没有笑意,但却还是美得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你是什么意思?哥哥他不在?他怎么可以不在?我可是千里迢迢的飞来见他的! 你叫他出来!”那个女郎将飘垂到颊畔的发丝掠了掠,双手拢拢她那头卷如被雷打中, 说褐不褐、说黄不黄的及腰长发。
“小姐……”又来了,老总也真是的,连这漂亮姐儿也要骗?其实说骗也不太正确 ,因为这种事总要两厢情愿才能发生,但眼前的这女郎气质这么清新出众……唉,这年 头道德沦丧,连这么年轻的女孩子都甘堕风尘!
“先生,麻烦你告诉他一声,我是他妹妹,我才刚下飞机,已经是又饿又累了,我 ……”女郎翩然煽动的睫毛,如两片整齐的贝扇,紧紧地抓住了明彦注意力。
妹妹:果然,明彦为已经证买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而感到失望,望著腰际传呼机上的 号码,他做了个告退的手势,快步地走进长长走廊后的那间大办公室。
“老总……”还没完全走近那个刁著烟、低著头分析最新营运报表的男人,那个男 人即将一个用鲜黄缎带扎束的漂亮丝绒盒小包裹扔给他。
“明彦,把这个钻戒送去给五月花的茱莉。”急促地交代完,那个堂堂海顿企业的 总裁江成儒又低下头,在烟灰缸裹的烟蒂边未熄灭前,又再点燃了另一根。
“老总,会客室裹有个自称你“妹妹”在等著见你。”明彦按了下扣子,“铛”的 一声,盖子应声而开,露出了裹面褶折闪闪的钻戒。
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明彦好整以暇地等待老总的答覆,这位江成儒是个有著工作狂 的上司。已经离了婚的他,平日最大的嗜好,就是到酒廊、PUB中买醉,因此而认识了 不少女人。但他这人有个习惯,即他总是称他那些女朋友,或者说是红颜知己的女人们 叫“妹妹”。于是乎,每当他转移目标时,他最慷慨的就是耶份临别赠礼钻戒。称酒国 英雄的他,在酒国名花问的名声也颇为响亮。大部分的女人在接到那份礼物时,都会心 裹有数地识相不再纠缠,但偶尔也会有例外的情况发生。
许许多多的莺莺燕燕,在不甘自此失去江成儒这种阔绰的火山孝子后,有些会打电 话来苦缠,有些则更直接地找上门来。
而此时,高明彦他就成了最头痛的人了。因为身为海顿企业总经理特别助理的明彦 ,即使再怎么不情愿,也得硬著头皮接下这烫火山芋的任务打发那些莺莺燕燕。
在这个五月花的茱莉之前,老总还有过数不清的“妹妹”,臂如说黑美人的安妮、 银座的露露、红磨坊的蒂蒂,另外边有数不清的纯纯、小玲、诗诗……这些,全都是老 总的“妹妹”。
“妹妹?明彦,你是不是忘了替我送钻戒给她了?”略微将注意力自桌上的报表调 离,江成儒灵起眉头问道。
“我也不清楚。不过,以前我好像没见过这位妹妹。她……长得很漂亮!”
“漂亮?这世上除了我的前妻,哪个女人不漂亮?明彦,把她打发走。你应该知道 公司现在是非常时期,我哪有这么多的时间去管这些琐事?”
“可是……”明彦本想再说几句,劝他改改这种处处留情的习惯,但话还未出口, 江成儒已双手挥了挥,明彦明白他已经将所有心思又调回报表上,清清楚楚地下著逐客 令了。
无可奈何之下,明彦苦著脸地回到会客室,准备将用了千百遍的老掉牙那一套,再 拿出来哄眼前的亮丽女郎。
“小姐,我们老总他真的不在,你……”明彦话刚出嘴,便看这个女郎伸出忏长柔 细的食指往自己的胸口一戳。
“是吗?”她丝毫不理会明彦在后面的追赶和解释,迳自迈著大步,在明彦能阻止 她之前,便已用力打开老总办公室的大门,几个箭步地冲上前去。
“小……”为时已晚地看著她将老总正看著的报表,揉成一团后塞进垃圾桶里,明 彦冒著冷汗地望著脸色铁青的老总。
“你说他不在?他人不是好端端的坐在这裹吗?”那女郎双手投在腰际,娇喷地睨 著明彦道。
“明彦……”江成儒气呼呼的自椅子上站了起来,语气中充满了责备的意味似的。 “你……怎么没把她送走?”
“哥,你不用怪任何人,我千里迢迢自纽约赶回来,为的就是要见你!”女郎的气 势也不遑多让,她整个人几乎要钻进江成儒胸口般地投人他怀裹。
“等……等等,你是谁啊?”成儒将女郎的肩推开,带著挑剔眼光注规著胸口
白衬衫上的口红及其他化妆品所沾染的污渍。
“我是谁?哥,我是你妹妹苏迪啊!你怎么可以把我忘了?”那个自称苏迪的女郎 说著沦起拳头,没命似地往成儒的胸口锤打著。“我一直在等你,我恨妈妈都盼著你来 找我们啊!你怎么可以把我给忘了?”
“苏迪?你真的是苏迪?”成儒这才仔仔细细地打量著眼前的美女,他伸手在苏迪 的腮帮子上拍了拍。“嗯,明彦,你帮我招呼苏迪,我得赶快把这份合约看完。”
成儒说著,自垃圾桶襄捞出那份被苏迪揉皱约合约,放在桌面上以手摊平,瞧也不 瞧苏迪一眼的直盯著报表。
“哥:我可是飞过了半个地球回来的,你……”苏迪说著张牙舞爪地又要朝成儒扑 过去,但在成儒的眼光命令之下,明彦及时拦住她。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的逛逛台北再回去吧!”成儒的注意力根本已经完全脱离 目前的情况,他自那边报表裹传出心不在焉的声音。
“什么?你别以为那么容易就能把我赶回纽约,我告诉你,我……”苏迪双手趴在 桌上,气冲冲地俯盯著成儒,一字一句地叫。
“明彦!”一弹手指,成儒连头也不拾。明彦立即手忙脚乱的将这个苏迪拖出他的 办公室。因为他看得出成儒已经绷到顶点了,如果让他发起飙来,大家都不会有好日子 过的!
将苏迪带回到会客室,明彦带著同情的歉意,倒了杯水给她。“真抱歉,老总很忙 ,他的行程表都自早到晚排得满满的。或许,你先到酒店住下来,等过几天他比较有空 了,我再为你安排。”
红唇掀得半天高,苏迪微红的眼眶中还含著晶莹泪光,那种含嗔带怨的表情,令明 彦几乎要为之心动了。
“你不是才刚下飞机又累又饿吗?我先带你去吃饭,然后到酒店休息,好吗?
走吧:肚子没有填饱,你怎么会有足够的力气等到老总有空呢?”
就在他连哄带劝的说服之下,苏迪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随著他离开已经因为她的出 现,而引起轰动的海顿企业。
“哇,还是台湾的鱼比较好吃!”愉快地扒著饭,苏迪又指著摊子上的海鲜, 一一要这海鲜店的老板烹煮。
在老板的眼光中,明彦失笑地看著她所点的那些食物。鲑鱼是北美进口!鱿鱼是阿 根廷来的!新鲜味美的牡犡则是自纽西兰空运而来。
看著她津津有味的吃著道地的台湾小吃,明彦则是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希望能从 她口中,多套些情报出来。
“扼,小姐贵姓?”
“我姓杰弗逊。”她喝著甜甘的鱼头味增汤回答他。
“你是美国人?”明彦讶异地放下筷子。
“不,我是台湾人,在台湾出生、长大,只是从小跟我妈改嫁到美国去了。”
看她的样子,似乎很习以为常。
“喂,杰弗逊小姐……”
“不要叫我杰弗逊小姐,你可以叫我苏迪。”
“这……不太好吧?我看还是称呼你苏迪小姐比较妥当。”开玩笑,怎么可以直称 老总的女朋友名字。
“随便你……明彦,阿儒哥哥有没有女朋友啊?”她灵活的杏眼一转,随即又自己 回答。“一定有的,他都已经三十五岁了,到这年纪还不交女朋友的话,八成有问题! ”
明彦冷眼旁观地听她自问自答。这该怎么回答?没错,我们老总是有很多女朋友, 但都是像你这种逢场作戏的玩伴而已!
“嗯,明彦,你为阿儒哥哥工作多久了?”在她张著明媚大眼盯著他的同时,明彦 发现自己很难不对她说实话,并且避开她的眼睛。
“九年了,自退伍过后就在海顿工作了。”
“哎,那你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吧!看不出来,大概是因为你有些娃娃脸吧!”她 将脸凑近明彦,观察了半天之后,做了个总结地说。
“是吗?你的年纪看起来似乎也很小,只是化妆……”明彦挪移著桌上的盘碗,让 海鲜店的老板再放上新的菜色。
“在美国,如果我没化妆,很容易被当成是中学生,因为他们判断不出东方人的年 龄。明彦,哥哥他平常也都是这么暴躁而且不友善吗?”
“暴躁、不友善……自从我到海顿工作以来,他似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没有改变 过。”明彦回想了半天,却也想不出老总会有其他表情或不同的个性。
“真是可怜!”将生鱼片沾满了芥末,她嚼了嚼又放下筷子,以异常认真的表情凑 近明彦。
“明彦,你为什么要陪我出来吃饭?”
“呢,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我是老总的特别助理。尤其这一、两年来全球性的经 济不景气,连带地也波及了台湾,所以外资都不敢到台湾投资,连外籍劳工都吵著要回 东南亚去,所以现时有不少公司倒闭,我们公司也撑得挺辛苦的,老总才会这么忙,所 以由我陪你。”
“特别助理?你都做些什么事啊?我没工作过……”
“很多事。有时三更半夜,老总的一通电话,我就必须立刻赶到。”想到有时醉倒 酒家或PUB,得要他去救驾的老总,明彦苦笑地摇摇头。
“唔,听起来挺有意思的。”似乎对他的回答感到满意,苏迪掠过这个话题,自顾 自地吃著滑润鲜美的鲑鱼刺身。
坐在那裹全然没有食欲的盯著身畔的美女,明彦突然对老总对她的冷漠,感到十分 不忍心。
“苏迪小姐,你来自纽约?”没话找话的情况下,明彦苦思许久,这才找到可以起 头的资料。
“嗯,其实我不是纽约人,我继父在蒙大拿州有很大的牧场,我从小就是跟牧场裹 的牛啊、马啊、狗、鸡一起长大的。”她灵秀的大眼转了转。“可是我还是忘不了台北 ,很想念台北。”
虽然说这话时,她显得有些情绪低落,但在看到老板端上来的炒花枝之后,立刻又 兴高采烈地大快朵颐了。
餐后,拎著她要求打包的残余菜肴,明彦拖著她吓得死人的两个大型皮箱,辛苦地 护送她到酒店。
“明彦,你确定阿儒哥哥要我住在这里?”修饰得相当秀致的眉扬得老高,苏迪在 房间里很快地转了几圈,直勾勾地盯著明彦。
“扼,是啊,这是四星级的酒店,因为我们公司跟这家酒店有签约,所以你可以省 下不少钱。”将房里所有的灯都打开,明彦紧张地等著她的反应。天知道,虽心知肚明 她可能不在乎花费,但明彦总免不了担心,到最后这笔帐又要挂到公司头上。
眨眨眼,苏迪露出了甜甜笑靥?“我是无所谓啦!沙漠里的帐篷;丛林里的树屋; 或是吉普车后座,我都可以赚,只是,我原以为阿儒哥会让我住在他家的!”
尴尬地抓抓头,明彦只能陪著笑?开啥玩笑,如果每个前来吵闹的妹妹都住进老总 那狗窝似的家里去,天下非大乱不可!
送走那个老实斯文的特助后,苏迪打开行李,把一套套所费不资的豪华一是全放进 衣橱里,然后三两下拨下身上又人的紧身恤杉和短裙,光溜溜地华进放满热水的浴缸里 ?呼,这趟旅程真是漫长!掬起一捧水泼到脸上,她扮了个鬼脸地将浴缸里的泡泡吹得 满天飞?弥漫氲气的浴帘内,她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起来?好不容易将纽约的事都告一 段落,也等不及设计师最后的谢幕,立即驾著她那辆鲜红的TOYOTA,以急惊风的速度, 网机场绝尘而去?经历了转机,换机又延迟了不少时间,等苏迪总算踏上陌生庞大的中 正机场时,整个人已经呈半疯狂状态?身为顶尖模特儿,苏迪?杰佛逊向来都是被服恃 得像女王般尊贵,所有的制片、导演,乃至服装设计师都将她捧在手掌心里呵护备至, 只怕她不快,影响了演出效果?这次间关千里地飞回来,为的是她心底最大的遗憾,妈 妈去世已经快九个月了,而身为她最悬念的独子的哥哥,却连一封哀吊的电讯,或一通 电话也没有,更何况是赶去见妈妈的最后一面,终令妈妈抱憾而逝。
所以她推辞掉许多早已口头约定的工作,选择在这细雨纷飞的春季,飞越那片地表 上最大的洋,眼巴巴地回到台湾。
却料不到受到哥哥这么冷漠的对待,令她不自觉地又嘟起红艳艳的唇,狠狠地拍打 著水面~令映著五彩光芒的肥皂泡漫天飞舞。
拿条浴巾将自己裹住,她坐到梳妆台前,仔仔细细地卸除脸上的脂粉颜彩。
“好吧,你就尽量拒我于千里之外吧!我倒要看看是谁比较有耐性了。”朝梳妆抬 的镜子嫣然一笑,利落地套件薄薄的晨褛,她婀娜多姿地晃到床畔,将自己往柔软的床 裹一扔,睡神立即来袭。
下次该提醒荷西,不要老送我这么性感的衣服,否则我会被误以为……昏昏沉沉地 自言自语著,话还末说完,已听她传出了轻微均匀的轩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