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当然高兴你回来,但妈不要你是在这种逃避的情况下回来。”韩太太叹了口气,拉住舞婕的手:“你是爸妈的宝贝女儿,妈会不疼你、不懂你吗?你和乔飞之间究竟怎么了,我先说好——我和你爸都很喜欢乔飞那孩子,单说他对我和你爸及筝筝的用心,就令我感动。那绝不是为了想追求你而刻意做出来的,妈这把年纪的人了,什么样的人没遇过,我可以清清楚楚地感觉出乔飞是真心待我们,把我们当成是他的家人一样,婕儿,你和乔飞之间究竟有什么误会?至少该给他一个机会解释啊,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他。”
舞婕闷闷地低语:“欺负?你都以为是我欺负他?为什么不想是他来欺负我?”
还需要什么解释呢……他不想让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不就是最好、最明显的答案了吗?他根本不是真心待她!
韩太太皱眉:“你这孩子在嘀咕什么?”
“妈,你别再问下去了。”舞婕道:“我在家也只有一两个礼拜的时间,一办好转学手续,我就要立刻去新加坡念书了,你就放我清静几天吧。”
“这我更不懂了,”韩太太纳闷地说:“你不是好喜欢丹麦,为什么突然决定转到新加坡的分校?若要念新加坡分校,那你当初何必那么辛苦地远渡重洋去丹麦念语言学校?”
“好了,妈,你别问了。”
舞婕的房间专线刚好响起,她立刻接听。
“喂,宁宁啊?”舞婕盯向韩太太,韩太太叹口气,无奈地带上门出去。
“宁宁,”舞婕道:“怎么样?校方批准了吧?”
“全办好了。”宁宁的声音透过越洋电话传过来:“喂,小姐,我真搞不懂你耶!你不是和乔飞去度假度得很开心吗?为何突然匆匆忙忙地退掉在奥丹斯的房子,仓促地和家人回到台湾?而且还要我帮你办理转校手续,幸好你在学校的成绩向来不错,所以校本部才特准你转到新加坡分校,把剩下的学分修完。舞婕,老实告诉我,你和乔飞究竟怎么了?”
“……”舞婕咬住下唇,说不出话来。
“唉,你别只是沉默啊。”宁宁叹气:“你知不知道就在你登机离开丹麦的那一天,晚上乔飞突然找到我们住的地方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但他就这样直冲进来了,我当然不敢告诉他你已回去台湾了,只说你搬到别的地方住。他起初还不相信,后来我只好给他看你已搬光的房间,他一再要求我告诉他你的新住址。唉,舞婕,你没看到他脸上的焦虑不安,连我都好不忍心。我相信那绝不是假装的,他一定很在乎你才会有那种反应。”
舞婕闭上眼睛,冷冷地封闭自己情感……就算他真的在乎她又怎么样?他跟她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会有任何结果的。
舞婕深吸一口气,以平静的语气道:“乔飞那边你不用管他了,我相信过一阵子他就会将我忘得干干净净。”
“舞婕,你这么对乔飞不公平。”
“别再提这件事了。”舞婕无力地道:“宁宁,真的谢谢你帮我办这么多事。”她真挚地道谢。
“别谢我了,”宁宁嘟著嘴道:“我不要原谅你,突然跑回台湾,还决定留在新加坡念书,剩人家一个人在丹麦。”
“宁宁,对不起。”舞婕苦涩地道,“但我真的是不得已的!”
她也不想离开丹麦啊!那里本来就是她最喜欢的国家!后来,又有她最难以忘怀的回忆……。但,她真的无法再留下去了。
“算了。”宁宁体贴地道:“罚你——我下次回日本时,不管你在天涯海角,一定要马上来日本看我,知道吗?”
“我知道!”舞婕微笑:“谢谢你。”
“好朋友之间别说谢了,我会帮你把转学资料及许可证寄过去,去新加坡之后记得给我你在那边的电话喔,拜拜。”
“拜拜。”舞婕放下电话,怅然地望著桌上的一张照片,背景是在雪瑟古堡,大概是筝筝偷拍的,她戴著大草帽和乔飞一起采收葡萄。
她原本想扔了它,丢进垃圾桶后又忍不住将它捡起来。她痴痴地望著相片中意气风发、帅气俊挺的乔飞……无法控制地想起他的一切。
想起他对她的好,他老是逗她开心,容忍她的坏脾气;想起自他们相识后的点点滴滴,一开始他们几乎是火爆冤家,一见面就是互整、相互报仇,但命运之神却偏偏将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想起他们在雪瑟古堡的欢笑,那是一段充满阳光与花香的回忆,是最幸福的日子。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页。
她真的能忘了他吗?
※※※
舞婕穿著俏丽的细肩带短洋装,戴著白色小帽,站在台北街头等人。
一台积架敞篷跑车在她面前停下来,风度翩翩的段士勋由车上下来,捧著一束香槟玫瑰送给舞婕,再十分绅士地挽起她的手。
“等很久了吗?真不好意思。来,上车吧。”
他殷勤地为舞婕关上车门,车子驶离后,舞婕忍不住大笑了:“表哥,可以了!我只是你表妹耶,别来这么肉麻的一套,又是送花又是献殷勤的,小心我会爱上你喔。”她故意恐吓他。
“喔,别说你可能会爱上我,请你快一点爱上我吧!正好抚慰我这颗受创而脆弱的心灵。”段士勋煞有其事地抚著心口:“舞婕妹妹你都不知道,台北的女人越来越狠心了!见我长得帅就硬说我是花花大少,一点机会也不给我,游戏还没开始就直接把我三振出局。”
他的话令舞婕微微一愣,但她马上敛起心思,笑嘻嘻地调侃他:“怎么?帅表哥也有被人抛弃的一天啊?你不是前后出击、左右逢源、红粉知己满天下?号称有土地就有段士勋的‘妹妹’?对了,我记得我要去丹麦念书时,听说你正积极追求你的秘书,很清秀的那位楼小姐嘛,我见过两次,后来呢?”
“后来?”段士勋长叹口气,哀怨地道:“我追晓语追得半死,才刚刚有点眉目之际,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别的男人抢走!婚都结了。呜……怨恨啊!就这么狠心地抛下我,让我夜夜流泪到天明……”
舞婕大笑:“哇!好帅!早就该有人治治你的花心,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了。”
“喂,你说我花心就不公平了。”段士勋认真地道:“舞婕,我们是这么‘相亲相爱’、‘你侬我侬’的表兄妹,从小一起长大,我哪一件事你不清楚?你看过我对哪一个女孩始乱终弃或随便玩弄吗?我跟她们都是你情我愿、双方各取所需啊,也都好聚好散地SAYBYEBYE。唉,长得帅又不是我的错,英俊潇洒也不是我愿意的,一看到我这么帅就硬说我是花心大少,真是太不公平!太伤害人家的心灵了。”
舞婕怔怔地听著,奇怪,现在明明是表哥在对她说话,但传入她耳中的是另一个声音……“舞婕,回魂啊!”段士勋在她眼前晃晃手,颇具深意地盯著她:“你在想什么?想谁?”
“没没没……没有啊。”舞婕慌张地道:“我哪有在想谁,表哥你别乱猜了。”
“真的没有吗?”段士勋饶富兴味地盯著脸颊发烫的舞婕,揉揉她的头发道:“说吧,我知道你一定有事,不然你才不会这么好心地找表哥出来吃饭。”
“真的没有嘛……”舞婕瞪著段士勋胸有成竹的笑容,嘟起嘴,“我知道了,是不是我妈向你说了什么?”
“姨妈没跟我说什么。你啊,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我随便看一眼就知道了。你别忘了表哥我最懂女人心耶。”段士勋宠溺地揽过舞婕的肩:“说吧,你知道我一向最疼你,谁敢欺负我段士勋的表妹,我铁定揍得他满地找牙。”
段士勋宠爱的语气令舞婕差点掉下泪来,回台湾后她一直苦苦地压抑自己的情绪,绝口不提乔飞,也不准任何人问起她和乔飞的事。但她压抑得好苦!她苦涩地承认她好想他!她想他!她更想找个人好好谈谈。
她仰起头,不让眼中打转的泪珠夺眶而出……回过神时,发现段士勋已把车停在海边。
“说吧。”他的眼中没有戏谑与玩笑,只有浓浓地关怀之情,体贴地道:“我知道你一定想找个人谈谈,说吧,谁那么大胆把我的小表妹弄得魂不守舍?”
舞婕呆呆地望著他,在最信任的表哥面前,她不自觉地开了口,把她和乔飞之间的事娓娓说了一遍。
“就这样?你连问也不问,解释的机会也不给,就狠心地甩了他,直接跑回台湾?!”段士勋听完后皱起眉头:“舞婕,不是我替男人说话,我觉得你对乔飞很不公平。”
“我哪里不公平?是他骗我,又不是我骗他。”舞婕乏力地靠著椅背。
“舞婕,你有没有想过:他一开始不敢告诉你他的家世是怕失去你,因为他太在乎你所以不敢冒险说出来。”段士勋冷静地为她分析。“你扪心自问——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丹麦王子,你还愿意和他交往吗?”
舞婕怔住了……的确,如果她早知乔飞的身份,她一定会避他避得远远的!并不是每个女孩子都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相反的,他的皇族身份有时候是一种阻力。
“被我说中了吧?”段士勋盯著舞婕缓缓地道:“我想,乔飞他一定相当了解你,相当清楚你的倔强脾气,所以,他越不敢向你承认他的皇族身份。”见舞婕沉默不语,段士勋继续道:“除了他的皇族身份,舞婕,我觉得你对他最不公平的一点就是——你对他为何有那种先入为主的成见?不能因为他外表太帅,你就一口断定他是花心大少,舞婕,男人不能看外表的。不是长得帅的男人都该和风流、花心划上等号;相反的,一个外表忠厚老实的男人,也不代表他是好丈夫的最佳人选,不代表他就不会出轨、玩花样。”
段士勋身边就有很多这种例子——看起来像花花公子的男人,反而被老婆管得死死的,怕老婆怕得要死。而外表忠厚的男人因为天生带有保护色,女人不会防他,其实这种人反而更会玩名堂。
“可是……”舞婕低声地道:“他的女朋友那么多,在我刚认识他时,我记得他几乎每天都带不一样的美女出游。你要我怎么相信他对我是真心的?”
“小傻瓜,你啊,想法真是太单纯了。”段士勋笑道:“你有没有想过——那也许是乔飞与那些女郎之间的游戏规则,她们根本不是要和乔飞谈什么天长地久的感情,也许她们一开始就是看上他的权势财富、他的出色外表,甚至,只打算和他来个一夜情……既然她们不是真心交往,为何乔飞必须独自承担分手的罪名?而且,当他真正喜欢的女孩出现时,他为什么不能认真地追求?
“舞婕,相信表哥的话,我也是男人,我知道只有当男人十分在乎这个女孩时,他才会心甘情愿地为她做这么多的事。”段士勋直视舞婕的眼睛,轻拍她的小脸道:“你啊,真是个又想爱又怕受伤害的小傻瓜,明明早就爱上乔飞,一颗心全被他偷去了,却死鸭子嘴硬地不敢放胆去爱。只好匆匆逃回台湾,折磨自己也折磨倒霉的乔飞。”
“表哥!你乱说……”舞婕喃喃地反驳,但她心底清清楚楚地知道,段士勋说得没有错……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直直打入她最隐密的心湖深处!
只是,她还能怎么办?她真的好害怕,她真的一点把握也没有啊。
段士勋带舞婕去好好地吃一餐,说了一个晚上的笑话逗她开心后,才送舞婕回去。
“我送你进去。”段士勋对正要下车的舞婕道。
“不用了,大楼门口有守卫伯伯,很安全的,表哥,谢谢你。”舞婕真诚地道,他这个花蝴蝶表哥还是挺关心她这小表妹的。
“不用谢了,”段士勋揉揉她的头发,故作哀怨道:“唉!枉我段士勋这么慈悲为怀、普渡众生,一天到晚为别人拉红线、积阴德,自己却这么惨,没人疼、没人爱,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不用哀嚎了,”舞婕笑道:“表哥,你也该有个‘修养期’了,你不觉得你的‘行程’排得太紧密?一个接一个,都没有喘口气的机会吗?”舞婕对他摆摆手,灵巧地下车。
“对了,小婕,等一下。”段士勋突然唤住她:“纹纹下个礼拜结婚,你答应要当她伴娘?”
纹纹是段士勋的妹妹,也是和舞婕一起长大的表姐妹。
舞婕点头:“当然喽,我早就答应她了。”她和纹纹的感情一向很好。
段士勋由后座拿出一本书:“纹纹叫我拿给你看的,差点忘了。是伴娘礼服的型录,她叫你快挑一件你喜欢的。”
“哦?”舞婕挨在车窗口,探头进去和段士勋一起翻阅,边看边笑:“都很漂亮耶,哎呀,你叫纹纹帮我挑一件就行了。那天她是主角嘛,她高兴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
舞婕亲密地挨著车边,整个上半身全探进去了。两人兴致勃勃地讨论,浑然不觉骑楼的阴影下,隐著一双怒火沸腾的双眸……该死的!这该枪毙十万遍的男人竟敢当街吻她?竟敢吻她的舞婕?
他像头发怒的狂狮般直冲过来。
“啊——”舞婕只觉有人突然拉开她。紧接著一个人影发狂地拉开车门,把段士勋揪出来,狠狠地就给他一拳。
“碰!”措手不及的段士勋直接摔到地上。
“你!”舞婕惊喊,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这剽悍暴怒的男人,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乔飞!
“该死的!你敢再碰她一下你试试看!”鸷猛慑人的乔飞嘶吼著,紧揪起段士勋的衣领:“你敢再碰她一根手指头,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去你妈的——”莫名挨揍的段士勋破口大骂。你这欠扁的死阿豆仔!事情还没搞清楚就像疯狗一样乱咬人。
段士勋的拳头也狠狠地扬起,两个火爆的男人怒目相对,颇有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等等!”舞婕慌乱地冲入两人中间,先拉开段士勋,小声地哀求:“表哥,对不起!这全是我的错。但我相信乔飞他一定是误会了,请你看在我的份上不要和他起冲突好吗?对不起。”
“这欠扁的王八羔子就是乔飞?”段士勋狠狠地拭去嘴角的血迹:“妈的!没搞清楚我的身份就乱打人,舞婕你让开,我非好好地教训这狂妄的小子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