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康维平脸上是持续的恼怒神情。
“不想不气、愈想愈气!”她边开车子,边喃喃低骂著。
今天一整天的好心情,全在和连子离碰到面谈了几句话后,完全地消失殆尽。
“对他妹妹这么好做什么?又不是他亲妹妹。”她咕哝著又继续她自言自语的怒骂,“好似一副兴师问罪,我会害死他妹妹一样,以前都不曾见他对我这么好过……”骂著骂著,她脑子里不禁回想起以前和他相处的种种,和与他结下的那件仇怨之事。
也不知是哪来的情绪,竟刺激了她的泪腺,让薄薄的盈盈泪水蒙上她的视线。
踩重油门,将心中的所有怨气化为车速,她在车阵中快速地行驶,来发泄心中的鸟气,冲回康家古堡。
像是跟地板有仇似的,她停好车子,一进家门,脚上有跟的鞋子,在光滑明亮的大理石地板上,用力地踏走著,发出重重的敲击碰撞声。
“嘿!”从餐厅找东西填饱肚子的康维雄,一走到大厅,便见康维平像火车头般地冲向自己,“你怎么啦,吃了炸药啦?”看维平这么火势汹汹,像是要把人给大卸八块一样,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啦?
康维平狠瞪他一眼,“要你管啊!”她喊了回去,无视于堂哥的关心。
“你这么凶做什么?”他对于她这么带火的回答,感到非常无辜,“关心你还被你吼。”真是的,好心被雷劈。
“你们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肚子积的怨气,康维平实在是憋不住,一古脑儿全泼洒在面前倒霉的康维雄身上,“全都是狼类、匪类、败类、给人吃下肚去的猪类!”火药味极重地喷发出来后,她像是脱了轨的火车头,冲向自己的房间。
“不是好东西,匪类、败类、狼类、猪类?”被她气冲冲地骂了几句,康维雄莫名其妙地呆站在原地,满头雾水,“我惹她了吗,基本上我们男人是人类、哺乳类、雄性类的吧!”他咕哝地自语,纠正了她适才的话。
唉!就说嘛,女人真的是很麻烦的东西,脾气差一点的,就像维平这种人,有事没事就莫名其妙找个人骂骂,搞得人一头雾水,听也听不懂她在气什么、骂什么。
“难怪人家老说‘惟女子小人难养也’。”最后,他又自语地补上一句,做了结论。***
远远的,连灏捷就见到康维忠那壮硕高大的身子,迈著大步伐走进警局。可能又有架可以吵了。
斜靠在椅背上,跷著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她故摆出一派优闲自在的神情,微眯双眼,直直地盯著康维忠走到自己面前,站定脚步。
“你又大驾光临我们警局吗?”连灏捷露著假假的客气笑容,非常虚假的礼貌应付招呼著他,“不知道你这次又有什么事情?”
康维忠瞅著她,心里明白得很,她的客气礼貌全是敷衍虚假的,但自己懒得像她这般用心思来应付。
板著一张严肃的脸,他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张,丢到她面前的办公桌上,“这张支票我还你。”他的口气也是带著冷冷,还有些许不屑的味道。
连灏捷瞄了一眼被丢放办公桌上的支票,“怎么?你不要我的赔偿了吗?”她说话的神情,是非常戏剧化般的惊讶。
“你这算是赔偿吗?”他反问回去,语气是加重的恼火,“我不接受你这种应付敷衍的赔偿。”
“是吗?”她稍稍收起嘴边的笑意,又装出另一种无辜的表情,“那前两天我开支票给你的时候,你为何不对我说清楚呢?”
“我当时会没跟你说清楚吗?”康维忠再反问回去,看著她装傻的模样,肚子里就有一股火在熊熊燃烧。
连灏捷猛点了下头,一副事实就是如此的态度,“你真的没有跟我说清楚。”
听著她这么回答,还有她的表现态度,康维忠为之气结,自己还真的是没有见过这么无赖的女人,而且说谎话还可以这么脸不红、气不喘的。这种女人,真的是不可爱,不,应该是说非常可恶的!
“维忠?”就在他在心里暗暗对她下评论之时,一个讶异地低喊声响起。
康锥忠回过神,转要看,看到洪天政笑著一张脸,站在自己面前,“洪叔叔!”
他同样回以一个大大的笑容,回应了洪天政。
“你怎会跑来这儿?”洪天政呵呵笑著,伸手搭在他的肩上,打量了他一下,“好一阵子没见,最近好吧?
“很好。”康维忠非常恭敬地应对洪天政的话,“洪叔叔,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半年前被调来这儿做。”
“喔。”康维忠点点头,呵!供叔叔调来这儿做事,这么说自己的修车赔偿费,应该可以有了明确的著落了吧?
真感谢老天爷会这么照顾自己,给自己安排这样凑巧的事来。
“对了。”洪天政看了一眼连灏捷,好奇地问:“你们俩认识?”看样子,维忠是来找灏捷的。
“当然了,她是子离的妹妹,我们家和他们家是世交,自然是认识。”
“对呀!”经康维忠一提,洪天政才想到这点,“我可是忘了,我们三家是世交,你们这些孩子当然会认识了。”
“说到这个……”康维忠将话题稍稍一转,“芷◆最近还好吧?”
“这孩子去年在澳洲就拿了学位毕业了。”一提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洪天政的笑意中就多带了分慈爱,“只是这丫头到现在还不肯回来,说要在那儿工作一阵子再决定要不要回台湾。”
“是吗?”康维忠面容的笑意,也多了分柔,“好几年都没看到她了。”
洪天政摇摇头,叹口气,但嘴边的笑并未减退,“是啊,这丫头从高中去了澳洲念书到现在,八年多了,才回台湾不到五次,每次都是我和你洪伯母跑去那儿看她。”
“听洪叔叔这么说,芷◆一定很喜欢澳洲那儿的环境,毕了业居然不会想回台湾来。”
“她说澳洲那儿她生活习惯了,所以喜欢待在那儿,她现在在那儿的公立医院上班。”
“那不错。”康维忠点点头,“芷◆从医学院毕业,就可以顺利到公立医院工作,证明她是真的有实力的,而且以她的个性,相信护士这工作,应该做得不错。”
说完,他目光不经意瞟至连灏捷身上,只见她沉著一张脸,正睨著自己瞧。
感觉到康维忠的视线转移,洪天政才想到旁边有个连灏捷,忘了她的存在,“对了,你来找灏捷有事?”他转回话题,落在康维忠和连灏捷的身上。
“嗯。”康维忠应了一声,看了连灏捷一眼,“有点私事找她。”
“喔。”洪天政笑著点点头,看了一下手表,“那你们聊吧,我还有公事,得要出去一趟。”
“好的,洪叔叔你去忙你的事吧。”看著洪天政离去的背影,康维忠拉回自己的视线,仍是迎视上连灏捷那张死气沉沉的脸,“怎么突然变了这么一张难看的脸?
你刚才不是还笑容可掬、客气应付我的友善态度吗?怎么现在突然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瞪著我?”她这副表情,好家反倒是自己欠了她一大笔巨债不还的样子。
“我突然变脸色,干你何事?”她的态度神情依旧是非常不友善,“你管得著吗?”其实自己心里也觉得怪怪的,不知道为啥,自己刚听康维忠和洪叔叔的对话,一颗心突然感觉闷闷的,很不开心。
“是不关我事。”他并没有反驳回去,反正很多女人的情绪起伏变化,比翻书还快,而连灏捷似乎就是这型的女人,对于这种女人,就是尽量不要找话题跟她吵,免得没完没了。
因为这种型的女人,是属于不可理喻型的,跟这种人吵架,是自己倒霉吃亏,而且损神耗时,只有害而无一利。
“你明白就好。”感觉得出他无心要和自己斗嘴,连灏捷也没意要故意挑战火和他吵。
“灏捷,有事故状况!”前方的值班同事传来一个喊声,“你去看一下!”
“哦。”连灏捷应了一声,随即站起身,“我有事要做,没时间和你闲磕牙。”
说著,她人便走离康维忠的面前。
望著她离去的背影,康维忠的思绪里浮现了问号,她怎么了?怎会突然变了脸色,一副气嘟嘟却又心事重重的样子?而且看样子,应该不是自己又来跟她理论修车赔偿的问题,莫非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话?他突然很好奇起她来。
第四章
踏著雀跃兴奋的步伐,走出警局,连灏捷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停止或稍减过。
真是开心呵!今天真的是令人够兴奋的了,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乐得像飞上天的雀跃心情。
没想到她今天竟会被洪叔叔这顶头上司叫进办公室,对她宣布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她请调至刑事组的申请,已经批准下来了。
好棒好棒!终于要实现自己的愿望了。
坐上她的驾驶座,开动她的宝贝车子驶进车阵中,嘴里跟著音响流泄的音乐哼唱著,手也有音律地搭放在方向盘上,拍打著拍子,眼睛因喜悦而几乎是笑得眯成一条线。
突然觉得面前拥塞的交通也没啥大不了的,反正台北市本就车多,塞车是正常的,这些事并不碍眼了,而那些焉求快速穿梭车阵中的机车也不讨厌了,有缝就钻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机车道太窄小,机车又多,怎可能塞得下这么多机车呢?那些闯红灯、违规停车的车主,想必也有苦衷,才会愿意撒钱给政府,被开罚单。
啊!世界一切都好美妙呵。
驶著车子,连灏捷以平稳的速度,开到位于中山北路的晶华酒店,将车子停好后,搭乘电梯到一楼的柏丽厅,在靠角落的一个四人座的位子,她找寻到大哥的踪影。
“大哥!”她兴奋的情绪,连喊出的声音也是轻扬愉悦的。
“来啦?”看到小妹乐得一张脸坐下,连子季也跟著被感染,笑开了一张嘴,“看你开心成这副德行。”
“是啊,我当然开心了,愿望终于实现,可以去刑事组做事,你要我如何不开心啊?”连灏捷连话语中都带著笑,然而当她的目光飘落至正前方,康维忠的脸映入自己的眼帘里,她整个人都怔愣住,笑意全凝结在空气中,“你怎么在这里?”
她的语气像是康维忠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康维忠淡然一笑,“这里是公共场合,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他反问了回去。
“你?!”
“是我请维忠一起来吃饭的。”抢在小妹之前,连子季先开了口,替康维忠这时出现的原因作了一个简单的解释。
“为什么要请他来?”她的神情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口气不悦地用质询的方式问连子季。
“原本我就和维忠约好今晚一起出来吃饭,谁知你突然一通电话打来,说你请调准了,要我为你庆祝一下,我就想维忠你也不是不认识,所以就和他一起来了,人多气氛也热闹点儿。”
“热闹?”连灏捷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
是啊,热闹,是会很热闹,只是待会儿自己和康维忠三句话不到,就吵起架来,到时想要图个耳根子清静都静不下来了。
康维忠接收到她的反应态度,也猜想得出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他只是一笑,没表示任何意见。
“好啦。”连子季缜密的心思,当然感受得出康维忠和自己小妹之间,所流动弥漫的一种无形的波涛暗涌,于是连忙出声缓和这气氛,“我们先别说了,去拿东西吃吧。”
睨了康维忠一眼,连灏捷倏地先站起身,走往餐食处,拿取热食。
不知是因为自己调职成功而兴奋,抑或是刚才见到康维忠而情绪不好,她手中的盘子,堆放了如小山般的热食。
“哇!”跟在她身后拿取热食的康维忠,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盘子,“你这么能吃吗?”乖乖,她这种拿取方式,像饿死鬼投胎一样。
她转头斜睨他一眼,“我能不能吃关你何事?”说完,她还从鼻孔里重重哼出气来。
“是不关我的事。”他夹取两小块面前餐盘内的小牛排,“但是你这种拿法,看了都饱了。”
“我要你看了吗?”反问一句,她的语气仍然不是很好。
“是没有。”康维忠边回答,边又夹了一只奶油螃蟹,“但是待会儿你是坐在我对面吃……”
“你可以滚到别桌去吃。”趁此话题,连灏捷要赶他别和自己一桌吃饭,不然她怕真的会倒胃口。
“滚到别桌去?”他故意认真似地往自己和她桌位的方向望去,“可是别桌都满了。”
“那你可以到别家餐厅去吃。”再狠一点,连灏捷要他离开这儿。
康维忠点点头,接受她的意见,“那我去跟子季说一声,你不希望跟我同桌,甚至不同餐厅吃饭,所以我决定走了。”说著,他长腿一跨,要往桌位方向走去。
“你给我站住!”她喊著,他这么去跟大哥说,自己不被大哥骂扁才怪!
眼见康维忠对自己的叫阻不理不睬,连灏捷急急地上前要拦住他,而就在这时,正好旁边走来一个端了一盘新菜的服务生,她一个没留神,和服务生撞个满怀,服务生手中的盘子被撞翻,好死不死正翻撒在她身上,弄得她全身上下全是菜汁和菜肴。
站稳了身子,连灏捷低头看著自己一身的惨样,简直惨不忍睹,“Shit!”扬高声音,她生气地骂了一句,这个样子怎么吃饭啊?
“小姐,对不起。”服务生慌张地忙向她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突然冲过来。”他满脸歉意,希望能让她息怒。
“你……”
正当连灏捷想开口骂些什么的时候,康维忠走了回来,替她回应了服务生的话,“没关系,不要紧的,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
“什么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他……”连灏捷不满意他的话,立即做了反驳。
“这是我们的赔偿,对不起。”康维忠快速地掏一张千元大钞,塞给服务生,便拉著她快步往餐厅门口走去。
“你做什么啊?”一走出餐厅门口,连灏捷急停下自己的脚步,甩开他的手,气冲冲地对他喊。
撇撇嘴,康维忠气定神闲地回答道:“我是不想做什么,只是看到子季正好要走过来,你想让他看到你这副样子吗?”
她怔愣了一下,没有吭声,她当然不想让大哥看到自己这副狼狈样,不然大哥真的会知道她这样狼狈的原因,是因为要追阻康维忠,不要他说她赶他不准在这间餐厅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