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谧静的夜晚,只有草丛里传来的虫鸣声,高挂夜空的明月此时也偷闲地躲进云层里,四周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在家家户户的人们都在睡觉的时候,却还有一个人是清醒著。
柏圣仪穿了一身的黑衣、黑牛仔裤,头发高高地绑了一个马尾,对著镜子前的自己审视了一番,她满意地一个微笑,戴上一副黑不隆咚的墨镜,拿出一双放在柜子抽屉里的黑色球鞋,无声响地走至落地窗前,开了窗子,悄悄地走出去,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她拎著自己的鞋关上窗子,然后以灵活的身子,从这个位在二楼的房间,滑落下至一楼。
她仔细地看了一下一楼大厅外的周围,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她得意地一笑,无声响地快速跑至院子边的墙壁前。
围墙的高度不高,也只不过两公尺,她将自己的球鞋穿好,一个跃身,举起双手搭在墙缘,双脚往墙壁一蹬,让自己的身子跃上,坐在墙上,然后再一个转身,人已经落在墙外的世界中。
哈!又是一个成功的溜家!她兴奋地露著笑容,愉快地踏著开心的步伐往附近一个十字路口走去。
这真是个快乐的感觉!自从上个月从台湾回来法国之后,她就一直没有时间在这么深的夜里,偷偷地溜出家门,没法子,一回来就整天被家里的人盯得死死的,根本没有溜出去的机会,幸好今天她爹地和妈咪出门参加一个朋友生日宴会,很晚才回来,且一回来就累得回房睡觉,就因为如此,所以她今夜才有机会偷溜出来。
“圣仪!”突然一个叫喊声远远地从她身后传来。
柏圣仪一听就听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只见她开心地立即停下脚步,回头就见一部敞篷跑车停在她身边的路旁。“保罗!”柏圣仪奔至车边,车子的主人正是和她相恋三年多的男友保罗,一个真正纯种法国人。
保罗一等柏圣仪一坐上车,便迫不及待地凑身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深吻,“好久没见著你了,好想你耶!”他是一个热情的男孩,非常典型的法国人,充满了浪漫与热情。
“少恶心了!”柏圣仪嘴上虽是这么说,可是她的却是甜孜孜的。
“我骗你做什么?难道你就不想我吗?”保罗反问著她。
柏圣仪白了他一眼,“你自己想啰!”
“我想你一定想我想得连饭也吃不下了,对不对?”
柏圣仪忍不住地笑了出来,“少捧自己了!开车吧!我们还有事情哪。”
保罗这才想起待会儿的正事,立即拉动排档,开车驶离当地。
“在台湾玩得如何?”保罗边开车边询问著柏圣仪。
“好玩透了!”柏圣仪一想到在台湾的那段日子,可是开心极了,虽然刚开始都被她那两个堂哥关在家里,整天看录影带、电视,但是后来的日子可是好玩了,因为她的两个堂嫂出现了嘛!
“怎么个好玩法?”保罗对于自己从来没有去过的台湾可是好奇得很。
“我见到我那两位堂嫂了。”柏圣仪开始回忆起来,“她们两个好漂亮呢,真的,不骗你!而且她们也都好年轻喔,我大堂嫂还跟我一样的年纪呢,”她说得可兴奋了。
“真的?”
“嗯。”柏圣仪猛点头,“你不知道我那个大堂嫂有多厉害,我简直佩服她到极点了!”
“她是哪号人物?让您这么佩服?”保罗转头看了一眼柏圣仪一脸崇拜的样子,也开始对她那个没见过面的大堂嫂感兴趣起来了。
“知道吗?她跟我差不多一样了……”柏圣仪一直把话只说一半,就是故意要逗逗保罗的胃口。
“什么意思?你就别一直吊我的胃口嘛!”
“街头的霸王呀!她的飙车技术可不比我差唷!只是——输我一点,不会偷东西。”
“说来说去,你就是在吹捧你自己,说你是个厉害的女霸王而已。”保罗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难道不是吗?”柏圣仪反问。
“是是是,你永远是最厉害的女霸王。”说话之间,保罗已经将车子开至一处广场。
而广场前,已经停了多部车子,一看过去,全都是经过改装的。
“保罗!”站在广场上的一个男人跑了过来。
保罗和柏圣仪一起下了车。
“法兰克。”柏圣仪对那男孩一笑。
“圣仪?你回来了呀?”法兰克看到了柏圣仪,一脸的开心,“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一个月了。”
“这么久了?你怎么都没跟我们联络?”法兰克的口气有些不满。柏圣仪耸耸肩,“没法子,我爹地、妈咪管得紧。”她简单地回答。
“真是的,你不知道我们大家都很想念你吗?”法兰克一把上前给了柏圣仪一个大大的拥抱。
“是吗?”离开了法兰克的怀抱,柏圣仪给他一个甜甜的笑容,“我也很想念你们大家。”
“对了。”保罗此时开了口,打断两人的对话,“大家都到齐了吗?”
“都到齐了,你们是最后到的。”法兰克回答保罗的话。
保罗点点头,“老大当然是要最后到的。”他边说边拉著柏圣仪的小手走向人群。
一堆人一看到柏圣仪的出现,纷纷都开心上前给她一个热情的拥抱,打著招呼。
“今天是要玩车吗?”柏圣仪终于开口问著今天大家聚会的目的。
保罗对她摇摇头,“有一点点的小麻烦出现。”
柏圣仪微微皱起秀眉,“发生什么事情了?”“有人抢了我们的生意。”法兰克回答。
“什么?”柏圣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是哪个人?”
法兰克摇摇头,“不知道。只知道对方和我们一样,都是偷车集团,可是,他们有靠山。”
“靠山?”这可真的挑起柏圣仪的好奇心了,“那就是想要欺压下我们这些人啰?”
“何止!”保罗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根本想是要压死我们。”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太过分了!”柏圣仪生气的说,“他们这么做,不是要大家都没有饭吃吗?”
“基本上。”保罗顿了一下,“他们就是要这么对我们。”
柏圣仪可是火大了,其实,对她来说,有没有“生意”可做,那不关她的事,只是,面前的这些伙伴,是她的好朋友。
当初会认识他们,也是因为保罗,因他是这一群人的老大,也因为如此,她才和他们成了朋友,而且,还常跟著他们一起偷车做“生意”,现在,他们生意抢,她是没多大的关系,反正她又不是靠这偷车过日子的,她的父母可是有钱的得很,但是朋友有难,她又怎能袖手旁观呢?
她想了一下,“我们最近有没有生意?”
“我们预备今晚要偷一部法拉利到香港。”保罗回答她的话。
柏圣仪点点头,“我去。”她下著这个决定。
“你去?不好吧!”法兰克不大同意。
柏圣仪看著法兰克,用坚定的回气说:“为什么不好?我就是要看看,有谁这么大胆,敢抢我们的生意?我要他们好看。”她双手叉腰,一副要上战场的模样。
“总是不太好。”法兰克还是不同意,“毕竟现在的状况不是从前,你可以帮忙我们偷车,可是如果你出了意外,我们可是会过意不去的,毕竟,你不是我们集团的人。”
柏圣仪扫视一遍在场的所有人,“谁说我不是的?我可是你们的好朋友,朋友有事,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她的意思已经表明自己早是他们的其中一个伙伴了。
保罗知道这个小妮子一固执起来,是谁也改变不了她的念头,于是点点头“我陪你去吧!”至少如此,他可以保护她的安全。
“嗯。”柏圣仪没有反对地点点头。
☆☆☆
徐子莫走在巴黎的街头上,他的脸皱成了一团,像是被人揉成一团的废纸屑。
真不知道是招谁惹谁了?他只是做出一份计划表,就被公司派来巴黎,真是的,他的计划表虽然是专为巴黎的分公司设计的,但是也没有必要要他自己亲自到巴黎来察看吧?
这里他人生地不熟的,而且对于法文他一窍不通,要他待这里?真是伤透脑筋了,虽然他来到这个地方,有分公司的人招待他,但是也没有好心到连下了班还要陪伴在他的身边,当他的导游吧!
今晚,是他来到巴黎的第三个夜晚了,受不了饭店每天差不多的菜色,而且也抱持著既然来了,就该要抽个空到街上晃晃,免得什么都没有玩到,真的是很浪费,在一家餐厅里,他吃过了道地的法国菜之后,便信步地在街上游走著,慢慢地欣赏著巴黎的夜色。
不知不觉的,他竟走出了闹区,来到一处河边,他缓缓地蹲下身子,在河边的河堤绿茵上坐下。
清澈的河流缓缓地向东流著,静静地倒映著夜空上的新月,伴随著四周草丛的虫鸣声,河流中还不时缓缓地划过小船,船上的人儿,是静静地坐在船边,欣赏著此时的月色与宁静。
徐子莫感觉著四周的宁静,和夜晚带来的柔和气氛,他不自觉地沉浸迷醉在这片美好的夜色之中。
他躺倒在草坪上,仰望著夜空,感觉四周的宁静,和大自然的“交响乐”,一整天紧绷的精神和肌肉在没一会儿之后便松驰了下来,接著,他竟昏沉沉地让自己沉睡在这大自然中。
直到一阵远处传来的说话声和叫骂声,徐子莫才惊醒了过来。
坐起身,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徐子莫往声源处望去,由于月光的照射下,他到河的对岸有一个女孩正在和一个男孩吵著架。
大概是情侣在吵架吧!他心里这么想著,笑了笑,看看时间,已经是近深夜时分,于是便站起身,决定要回去饭店了。
就在他拍拍沾在自己裤子上的绿草,准备转身离去时,突然一阵“卜通”的落水声传来。
他微微一愣,只见河水中溅起一道水花,向外不停扩散出它的涟漪,接著,他便看到涟漪的中央露出一双手,不停地向空中挥舞著,他还看到一个人头从中露出,随即又沉入了河里。
徐子莫立即反应地往刚才对岸的那一对情侣望去,但是只见那个男的似乎悻悻
然地转身离去,而那个女孩却已不见人影。
“Help!”河中的人头又露出河面,因张口而灌进口里的水,致使她的求救声是那么地微弱,且呼噜呼噜的,根本听不太懂她在叫什么。
徐子莫眼见女孩就要因为溺水而沉落河里淹死了,便想也不想地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冲至河边跃入河中,快速地游至女孩的身边,将她要沉落河底的身子及时一把搂住,只觉她的身子软趴趴的,似乎已经不省人事了。
他慢慢地将女孩的身子搂住,游到岸上,并将她轻轻平放在草坪上,他低头看著她的脸色,经由月光的照射,显得格外地苍白,一点红润的血色也没有,她的双目紧闭,似乎已是昏死了。
徐子莫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和颈动脉,发现一点生命的征象也没有,于是他立即弯下自己的身子,将女孩口中的秽物全部清除之后,便开始帮女孩做起人工呼吸的急救。
没一会儿,女孩的身子微弯,在徐子莫的嘴离开她冰冷的唇瓣时,她用力地咳嗽了起来,咳得她的眼泪都溢了出来。
“你还好吧?”徐子莫伸手拍拍她的背,想顺一下她的气,轻声地用英文询问著她。女孩停顿了好一会,才顺了顺自己的呼吸,点了点头,她抬起小脸看著徐子莫,也用英文回答著他:“谢谢你,是你救了我吧?”看情况应该是面前的这个男人救了她的一条小命。
徐子莫微微一笑,回答了她的问题。女孩有些吃力地坐起身,水珠顺著她湿漉的发丝流下、滴落,显得她格外的楚楚可怜;单薄的衣裳因为被河水浸湿而黏贴在她的身子上,更显透出她纤瘦的身子,让她的模样像只落水的小猫,那么地可怜、柔弱且无助。
“你怎么会落到水里?”徐子莫好奇地询问著她落水的原由。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低下了头。
徐子莫虽见她不愿意回答的模样,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地猜问:“是被刚才的那个男的推下水的?”
女孩头垂得更低了,她仍是没有回答他,但是从她的反应当中,徐子莫已经看出她是默认了他的话。
望著女孩似乎很伤心的样子,徐子莫不由得开始同情起她来。
“你……”他出自内心的担心看著她。
女孩摇摇头,“我没事。”虽她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口气却是哽咽的。
徐子莫微微一怔,虽没有看到她的脸,但是从她双肩微微地抽动,他能感觉得出她在哭,顿时,他感到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他没有单独接触过一个哭泣女孩。
说穿了,就是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个正在哭泣的女孩,以前在学校念书,他并没有和任何一个女同学有很好的情谊,跟他最好的女孩也不过只有一个乔凌,但是以乔凌的个性,要她哭,这简直是难上加难,她就像男孩子的个性,一点女人的柔弱也没有。
女孩在他怔忡之时,尽量收拾赶快自己心中的难过,甩甩头,虽没有说话,但她也不再哭泣。
一阵冷风吹过,让她的身子因忍不住低温而颤抖了一下。
徐子莫感觉出她的冷,立即伸手拿起自己要下水救她前脱下放在一边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谢谢。”女孩对于徐子莫这个陌生人的关怀感到温馨。
“不用客气。”徐子莫微笑著回答。
女孩抬起头,看著微笑著的徐子莫,两行未干的泪水挂在她清丽的脸庞上,“今晚如果不是你,我真的已经死了。”她的口气充满了感激。“别这么说。”对于女孩的真心道谢,徐子莫有些不自在。
“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谢谢你的。”女孩像是在发著誓。
“不必了。”徐子莫不自在地一笑,“只是一点小事,何必要这么记在心里呢?”
女孩摇摇头,像是在否定徐子莫的话,“对你来说也许是小事一桩,但对我来说,却是很重要的。”顿了一下,“你让我感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著希望。”
说完,她站起身,刚才差点溺死的她,双腿不禁一软,又要倒下,幸而徐子莫立即扶住了她要倒下的身子。
“谢谢。”她道谢著。
“你今晚已经向我说了好多次的谢了。”
女孩淡淡一笑,站直了身子,没有多说些什么,她的脸已经慢慢恢复了一些血色,但还是苍白,站在河岸边的她,冷风阵阵吹过她的身子,将骨瘦如柴的她,吹得有些摇摇欲坠,就像是一朵白莲,随著风吹而摇曳著,虽美但却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