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怎办呢?”以现在这种方式,八成是想破头,死了所有的脑细胞,也猜想不出正确的答案出来的。
“所以这就是我不想让大家知道我们没死的事情。”宋继春立即说著。
程娟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想暗中查出谁是凶手?”
“嗯。”
“好。”程娟很爽快,没有任何反驳地附和宋继春的提议。
她也想知道是谁把她当成仇人,非置她于死地不可——不,应该说是她一定要知道!
☆☆☆
踏进了宽敞明亮的客厅,程娟稍做了一些打量。
其实客厅的布置很简单——象牙色的粉刷墙,加上房子的视野好,使得屋内更显光亮;五坪大的客厅空间,只有一个玻璃的小茶几,四边各放了一个粉蓝色系的坐垫,干净却舒适;一边的墙上,放了一整套的高级音响及视听组合,可看得出主人对视听的讲求与讲究。
“这是……”继续打量著房子,程娟开口问著走进厨房的宋继春。
“我自己两年多前买的房子。”从厨房的冰箱里,倒了两杯果汁,一杯递给了正走来的程娟,“是准备和程瑛结婚后住的。”
才到嘴边的杯口,停止了动作,程娟看了一眼宋继春,不大自然地挤出一个微笑,“你们家很大,为什么结婚要搬出来住呢?”立即喝了一大口果汁,想用这样的举止,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程瑛不喜欢和我爸还有瑞东一起住。”宋继春扬扬嘴角,“所以只好搬出来了。”
程娟微微一怔,“不喜欢?”为什么?姊姊会不喜欢程伯伯和瑞东吗?
“她喜欢两人世界。”宋继春简单地回答,没有多作解释。
“哦。”程娟轻应了一声。两人世界——没想到姊姊有这种想法。
“对了。”转开了话题,“这里的布置比较简陋,主卧房在最底右边,你就睡主卧房对面那间客房。”停顿一下,又继续说:“这阵子,我们就住在这里。”虽是肯定的话语?!但是口气却是以询问来征求程娟的意见。
“嗯。”程娟没有反对,很快地点头答应。
第四章
宋瑞东缓步地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墓碑,最后停留在最底处的一个新刻好的花岗石漆金的墓碑前。他盯视著墓碑上的字好一下,才将手中拿的一束鲜花,置放进墓碑前的花瓶里。
“二哥。”他仍是凝视著墓碑,对著上面所刻的名字说著,“我来看你了。”
声音显得沉重而痛楚。
墓地四周,详和而宁静,只有偶尔鸟儿飞过的啁啾声,可以让长埋于此处的人,得到最安静的安息。
“我刚也去前面爸爸那里看过他了。”好一会儿,宋瑞东又轻轻地开了口。对他来说,父亲与二哥的猝亡,也有一个多月了,那时所带给他的打击,及所带来的伤恸,开始已由时间慢慢流逝的治疗,而渐渐平息下来了。
“你和爸爸也走了一个多月了,不知道你们在那过得是否安好?”强挤出一丝笑容,好似墓碑便是自己的二哥,不想再表露出自己的伤心,让自己的二哥看到,“这一个多月来,我真的无法去做任何的事情,你和爸突然地离去,真的让我不知所措,也带给我最重也最痛的打击。不过这一阵子,我侍在家里也想了很多,我也知道我再这么消沉下去,你们在另一头看到也会难过的。”
停顿了一下,宋瑞东又继续地说下去,话语中带著他的保证,“放心吧。我会振作我自己的,而且,公司的事情,全由大哥来处理,也会忙坏了他,毕竟他不是学商的。我不会让爸一手创下的事业,因为我的消沉而摧毁,我会努力的,如果你在另一头有知,可要好好保佑我、看著我,OK?”
苦笑了一下,拿出自己很久没有的轻松心情,半似玩笑的语气,“只是你可别怪我这个做弟弟的没用,因为没找到你的尸首,只做了衣冠冢而气我,不管我的死活哦。”
话说到此,宋瑞东沉默了下来,静静地站在墓碑前,陪了哥哥许久后,才有些不舍地道声再见,悄声地离开。
在他离去一会儿后,一个身影从邻近的一个墓地走了出来。
宋继春走到自己的墓碑前,这是他第一次来此。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被弟弟立了一个衣冠冢,只是今天来这探望父亲,准备离去时,见弟弟正好来,才躲起来,并跟踪著弟弟来到了自己的衣冠冢前。
嘴角扬起了一抹令人费解的笑,看不出是讽刺抑或是无奈。自己仍好好地活在这个世间,却已被家人立了一个衣冠冢在此。
当时,躲起来仔细听著弟弟对父亲和自己所说的话,他真的好想冲出来,站在弟弟的面前,告诉著弟弟,他根本没死,但是,冷静的理智却又硬生生地将这股冲动压制了下来。他告诉著自己,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坏了事的,毕竟自己还没理出一个头绪,找出任何一丝的线索,查出要杀害自己的凶手啊。
不过,从刚才弟弟的话语,和他的态度来看,相信他绝对不可能是凶手的。
“喂。”宋继春一手搭放在墓碑上,半似玩笑、半似讽刺地对著墓碑说,“请你保佑我,早日找到害我的人,OK?”
☆☆☆
一进屋,厨房内即传来一声惊呼,宋继春立即奔至厨房门口,只见程娟站在流理台前,左手的食指用一块干净的抹布紧包了起来。
“怎么了?”他走至程娟的身边,关心地询问。
“没事。”程娟抬眼看著他,露出微笑,“你回来啦?”
“嗯。”宋继春应了一声,随即低头看著程娟被抹布紧包握的手指,“怎么了?”
伸手拉起她的左手,只见抹布隐约透出些许红色。
程娟也没有意思要隐瞒,很老实地回答:“没什么事,只是刚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手了。”
宋继春眉头微蹙,“我看看。”说著,轻扯开抹布,程娟的左食指被切出一道伤口,血还不止地汩汩流出,“伤口很深,要不要送医缝一下伤口?”
“不用了。”程娟立即开口回绝,“只是一个小小伤口,做什么要上医院,”
但是伤口的剧痛,又不得不使她的眉头拢聚在一起。
“可是伤口很深,血又一直流。”看到这般模样,宋继春忍不住紧张起来。
“没事的。”听到宋继春紧张关心的语气,程娟的心感到些许的开心,至少他是很关心自己的,“流一点血不要紧的。”
“这怎么可以?”宋继春喊了出声,“伤口这么深,血怎可能止得住?”看著程娟的手指不停冒出血来,血多到根本看不到伤口,他心里就起了心疼之感。
“你别这么紧张。”程娟抽回自己的手,再度用抹布紧握住伤口,“我自己是护士,我不会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一点小伤的。”虽是开心宋继春关心紧张自己,但也不希望他过度担心。
“客厅里有药箱,到客厅去。”不管要不要上医院,总是要上药包扎。宋继春拉著程娟走至客厅坐下。
拿出了药箱,放在小茶几上,宋继春从里面找出了纱布和碘酒,要为程娟止血上药。
“我自己来吧。”程娟伸手要接过宋继春手上的药水和纱布。
“我帮你。”宋继春简单地说著,却有不容反对的口吻。
程娟也乖乖地没有反对,微微露出笑意地任由宋继春处理自己的伤口。
“先拿生理食盐水清洗伤口。”她以护理的所学知识,告知宋继春处理伤口的步骤,“再上些碘酒,用纱布包扎。”
而宋继春也顺著程娟的话,轻手轻脚地止住伤口的血,再清洗伤口后包扎。程娟则是静静地凝视著他,专心认真不过的眼神及表情,为自己的伤口做处理,她嘴角上扬的弧度,不自觉地慢慢加大。
“好了。”确定包扎妥当之后,宋继春扬起一笑,抬头迎视到程娟那一张笑脸,“怎么了?看你笑成这样,受伤还这么高兴。”
敛敛笑意,抿了下嘴,程娟很坦白地开口,“没想到你还这么关心我。”
“我当然关心你了。”宋继春理所当然地回应她的话,“你这么说,好似我都不管你的死活了。”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停顿一下,“只是我受了这么一点小伤,你还会这么紧张,我很开心,你会紧张担心。”程娟直言不讳。
宋继春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轻吐口气,“你还在计较一年多前的那件事?”
他问。
程娟耸耸肩,笑著轻摇了头,“我要是这么爱计较,我就不会乖乖地和你住在这儿,听你的意思,不让任何人知道我没死的事情了。”
宋继春也笑了笑,“你真的不怨怪我了?”
“有什么好怨怪的?”程娟反问,一副轻松颇不介意的语气态度,“事情已经过了一年多了,我也没有嫁出去,有气有怨怪,也早消了。”
听程娟的回答,宋继春的心也宽怀了不少,只是想起当年自己对苦苦哀求的她,用那样的态度,真觉得自己的狠心与冷血。
“说真的,当年我觉得我太冷血了一点,一点也不肯答应你的请求……”
“算了。”程娟根快地打断了宋继春想再说下去的话,“过去的事,又何必再提?”
“我始终没有对你说句对不起。”对程娟的歉意,是宋继春这一年多来,时时刻刻挂在心里的一件事,若不说出来,心里总有份浓浓的愧疚。
程娟扬起笑容,“我已经不想再提当年的事了,事情过了这么久,提了也没有意思,更何况,我又没有结婚,对吧?”说得满不在乎,其实,提到当年的事,她还是放不下、忘不了宋继春当时的狠心,那真的伤了自己的心。
宋继春不语。程娟说得这般潇洒、说得这么不在乎,他反而愈为自己所做的事感到愧疚与自责。他还宁可程娟破口大骂,将他海骂一顿,就算是骂得一无是处也好,这样,也许他心里会好过些。
“好啦。”程娟拍拍他,打断他的思考,“你收拾一下桌面的残局,我要进厨房继续做饭了。”说著,她起身走向厨房。
宋继春很快地收拾好茶几上的脏乱,走回了厨房,看著程娟以熟练的手法在炒著一道菜肴。
“要不要我来帮忙?”他好心地问著。这一个月来,都是程娟料理三餐的,让自己不至于三餐天天往外面跑,找餐馆吃饭,也减少许多机会让他没死的事曝光。
“免啦!”程娟边炒著菜,边婉拒了宋继春的好意,“你要是帮忙,我看会愈帮愈忙的。”
“别这么瞧不起我,OK?”宋继春走到程娟的身边,“我在德国的时候,也常常自己一个人下厨做饭的。”
“是吗?”程娟的口气是不相信的,“你弄的饭菜能吃吗?”
“笑话!”宋继春怪声地喊了出来,“我弄的饭菜多好吃啊?包准你吃完了还不够,连盘子都想吃下肚。”他夸大其辞地想证明自己的厨艺能力。
程娟将炒好的菜盛入盘中,看了宋继春一眼,“真的还是吹牛皮?”
“试试就知道了。”宋继春走到炒菜锅前,卷起袖子,“你的手被切伤了,今天就休息吧。让你来瞧瞧我这个大师大显身手给你看。”
见他兴致勃勃,程娟也就顺著他的意,“那好吧,我等你的菜。”调皮地一笑,“可别吃了让我拉肚子呵!”
☆☆☆
看著一道道看似可口的美味佳肴上桌,程娟实在不敢相信地睁大眼,注视著餐桌上的四菜一汤。
“怎么样?”宋继春将手中其中一碗盛满白饭的碗,递放至程娟的面前。
看程娟那副惊讶的表情,宋继春笑了笑。
“这……”程娟将自己的视线落点,转向在宋继春的脸上,“真的都是你做的?”
虽事实摆在眼前,但她仍是不敢完全置信。
“难道你认为我会变法术,还是屋子里藏了一个厨艺大师?”宋继春眼中带笑,反问了回去。
“天啊——”程娟摇摇头,啧啧有声,“我真该要对你另眼看待了。”
“所以你以后别取笑我啦。”
“哼。”程娟皱皱鼻子,“不过,这都要等吃了之后才知道是不是真材实料,可别是中看不中吃的菜。”说著,她夹了其中一道葱爆牛肉吃入口。
“如何?”看程娟没有皱眉,没有显得难看的模样,宋继春的笑意加大,“味道不错吧?”
程娟不由得点点头,“不错。想不到你真是深藏不露哦。”停顿一下,“既然你会做菜,以后三餐你下厨好了,我要休工。”
“呵!你怎可以把料理三餐的工作,全丢给我啦?”不是埋怨拒绝,宋继春以开著玩笑的轻松语态说著。
“不行吗?”程娟一副耍赖的面容,“我可做了一个月的厨师了,现在换你,这可是很公平的。”
“你呀,永远都不肯吃亏。”宋继春笑得开心,“吃吧,不然饭菜要凉了。”
“嗯。”程娟不再多话,开始低头大快朵颐起来。对她来说,此刻的她,好满足、也好幸福,因为现在的感觉,似乎好像和宋继春是一对甜蜜的新婚夫妻。虽然她心知道只这一个假像,宋继春爱的人是自己的姊姊,但是,上天还愿意施舍给自己有这样子一个假像感受,她真的很开心、很满足了。
也许——以后,她会永远记得这段日子,将它深藏心底,永远不会忘记。
“对了。”吃到一半,宋继春似乎想到了什么,“我今天去看我爸了。”
程娟神游的心思拉了回来,看著宋继春不知何时沉寂下来的脸色,“有发生什么事吗?”他的样子和说话的语气,想必还有下文。
沉吟了一下,他开口:“我正巧遇上了瑞东。”
“瑞东?”程娟一愣,“那他是不是知道……”
“他没有看到我。”宋继春很快地打断了她的话,“我躲在一边,所以,他没看到我。”
“哦。”程娟应了一声,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她实在很不希望自己和继春没死的事被大家知道,不然,她和他一定不能再像现在一样,住在这屋子里生活了。
她也了解,这种生活是短暂的,但她不希望这么快就结束了啊!
“我后来还跟著瑞东到了另一个墓前。”宋继春又开了口,再次将程娟的思绪拉了回来。
“谁?”程娟好奇地问著。
他无奈且取笑地说:“我。”
“你?”
“瑞东为我立了一个衣冠冢。”
“衣冠冢……”她喃喃念著。瑞东为继春立了一个衣冠冢,那么——不知道自己家人是不是也会为自己立一个呢?不过,这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