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章晓枫千里迢迢要找的人,她马上就可以完成章晓枫的心愿了。可是这也代表,章晓枫的生命马上就要结束了。
命运都是如此捉弄人的吗?
天微蒙蒙亮,芙蓉回到章晓枫身体中。恍惚间,仿佛有马蹄声跶跶远去的声音,她也不以为意,也许只是一个过客,赶路经过而已。
趁这机会休息一下吧!等完成章晓枫的心愿,又可以继续下一程寻人的旅途了。芙蓉陷入冥思中。
耀眼的阳光慢慢射入窗扉,章晓枫睁开眼,朝著朝阳痴痴的说:“不知我还能见它多久?”
芙蓉也从其思中回神。晓枫,命运是公平的,它会还给你你所失去的一切,你是个善良的好女孩。对了!你知道昨天救我们的那个人,就是你要找的那个刘家钰吗?芙蓉岔开话题,脑中浮现一张俊秀的脸。
“真的!?”章晓枫急急地起床。怪不得她觉得他很眼熟,原来他就是好多年不见的家钰哥哥。
“请问,刘公子在吗?”章晓枫找到管事后急急地问,迫不及待想见刘家钰。
“哦!少爷今天一早就接到圣旨,到京城去了。”管事和善的笑道,“不过少爷有交代要我们好好招待姑娘。”
章晓枫的失意全写在脸上。想她长途跋涉、千里寻人,哪知相逢竟然不相识。
“他是位官爷?”章晓枫轻声问。
管事骄傲的笑,“他是御前侍卫,也有世袭爵位呢,年纪轻轻就受到皇上的重用。”
芙蓉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早知道天还微亮时,她就应该拉她起床了。
没关系,我们在这儿等他不就行了。芙蓉笑著说。
“请问刘公子什么时候回来?”章晓枫又充满希望的问。
“这很难说,通常都是十天半个月的,有时候少爷回洛阳看老夫人,一住就是两、三个月呢!”管事据实以告。
你的身体不能等,我们去京城找他。芙蓉对章晓枫说。
走走停停,就这样走了十几天,被芙蓉附身的章晓枫终于来到热闹的洛阳。章
晓枫一想到快要见到刘家钰了,心就怦怦直跳,芙蓉也直接地感受到。
芙蓉带著笑意问章晓枫:要不要先在客栈住一晚,打扮好了再去找他?
闻之,章晓枫的脸都红了,“芙蓉姐姐,你别笑人家呀!”
很难耶!她发现逗章晓枫是一件很好玩的事。你这么可爱,若不是你的伤难救,我还真想收你做妹子呢!她有些惋惜地说。
章晓枫难过的低下头,轻声说:“我不会怪任何人,也许是我命薄。”
芙蓉突然想起久远以前,心中不禁想著:上一世章晓枫早夭,这一世也是,难道他们真的无缘?如果真的无缘,为什么每一世都牵连在一起?不会是因为我吧?
想著,她心中的愧疚更深了。
“芙蓉姐姐,你在想什么?”章晓枫轻声问。
怎么了?
“我听人家说,有一种方法叫借尸还魂,如果我走了,而他喜欢你的话……”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别说了!芙蓉打断她的话。那是不可能的,那会毁了我千年的修行。
“对不起。”章晓枫语带歉意。
找间客栈休息吧!明天你好去见他,我的心愿也就了了。芙蓉淡淡一笑。
在刘家钰疯狂的到处找她的时候,芙蓉都一清二楚的看见了。
他在林间找她,她便坐在树梢上;他在城镇中探问,她便坐在屋顶上。眼看著著急的他跺脚叹气,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竟微微的纠痛,却下意识的想躲开他。
仿佛是直觉,告诉她若见了他,会发生一些她不想发生的事。那是一种很强烈的不安,促使她将自己隐藏。
可是看他这样子找,她居然有股冲动想叫他不要再找了。事实上,她已经要下去了,却被一道光拦了下来。
“为了你好,别下去。”是水仙。她在仙境遥望凡麈,看见在人海中犹豫的芙蓉。“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她一脸平静的说。
“你就是说他?”芙蓉惊讶的问。
“你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吧?”水仙紧张的问。
“没有呀!只不过是捉捉刺客、打打水仗而已。”
她每说一句,水仙就捏一把冷汗。
等到她看见芙蓉边诉说,嘴角边带著浅浅的微笑时,水仙不禁在心中喊了声:完了!
“你干嘛这副表情,有那么严重吗?”芙蓉有点不服气。
“你忘了自己即将登仙位吗?那是你将近千年的愿望呀!”
“我……”是呀!她的愿望。
“唉!”水仙拿她没辙,她知道好友万一赌气,情况也许会更糟糕。“芙蓉,拜托你就别下去吧!听我的话不会错,我不会害你的。”
芙蓉看著树下刘家钰的身影,硬生生地压下那股冲动,噘著小嘴说:“不下去就不下去,这总可以了吧!”
是不下去了,可她的心情也被打坏了,一挥手,她化作一阵风消失。
水仙看著好友闷声不响的走掉,心里一阵难过,她知道芙蓉在跟她生气。可是他们不能在一起,如果真在一起,芙蓉就什么都没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著她从仙人降成凡人。
唉!水仙摇摇头,随即隐没在云深处。
隔天一早,章晓枫兴匆匆地梳了一个漂亮的髻,鬓旁垂了两条细细的辫子,穿著鹅黄色的曳地长衫裙,准备好去见刘家钰。
她照著铜镜,望著镜中自己纤细的身影,“不晓得他喜不喜欢?其实,我一直当他是哥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声。
他不是你的未婚夫吗?芙蓉感到奇怪的问。
章晓枫小小声的说:“那是长辈们定的。”她淡淡一笑,走出了客栈。
“请问刘家钰的府邸怎么走?”章晓枫拉住一个路人问。
“哦!往那儿走,转个弯就到了。”路人往右边一指。
“谢谢!”
她依著路人指的路来到一户人家门前,抬头一望,红桧木制的大匾额正中间刻著一个“刘”字。
不知道为什么,站在门前的她却没有勇气走进去。
两个守卫见她在门前徘徊不走,其中一个问她:“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另一个长得满脸横肉的,立刻阻断那个人的话。“有什么好问的,在这里东张西望,走走走,别在这里挡路!”他推了她一下。
章晓枫还病著,哪有力气抵挡。要不是芙蓉在她体内,她早就跌倒了。
芙蓉心下有气,他分明是欺负人。
“我有事想见刘家钰公子一面,他在吗?麻烦你通报一声。”章晓枫不愠不火地说,似没将他刚才的无礼放在心上。
他斜眼看她,“我们少爷不在,就算在,他也不会见你,你走吧!”
“那可不可以麻烦你转告他||”章晓枫的话被打断。
“叫你走你就走,还啰唆个什么劲儿,要大爷我动手赶你吗?”他不客气的说。
章晓枫不再说什么,委屈地转过身往回走。
芙蓉气这名守卫的无礼,在章晓枫转身的刹那,暗中动手赏了他两记耳光。
在他们纳闷之时,她们已离去了。
回到客栈,章晓枫什么也不说,好像没发生任何事一样。
芙蓉看她如此,心里也替她难过。
第二天,章晓枫照样穿戴整齐,来到刘府门前。
“怎么又是你!”那名守卫不耐烦地挥手,“走开!走开!别挡著路。”
章晓枫急急地开口:“刘公子在吗?麻烦你转告他,我是他的未婚妻章晓枫。”
“呸!凭你也想做少夫人,作梦!”他不客气地说。
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从小到大,从没给人这样瞧不起过。
芙蓉恼他,心念一动,那个无礼的守卫立即仰天跌倒。
活该!她得意的一笑。
“哎呀!好痛!”他大声呼痛。
“你怎么了?”另一个守卫扶起他,查看他的伤势。“你的腿伤了,我扶你进去休息吧!”他回过头来,对章晓枫和善一笑,“晓枫姑娘,少爷今天不在,他如果回来,我会告诉他你来过。”
章晓枫欠了欠身,“谢谢你,我明天会再来的。”
她抱著一线希望回去了。
那名守卫扶著受伤的守卫进去,边走边想,那位姑娘很有气质,一点也不像寻常女子,也许她真是少爷的未婚妻。
走到中庭,一位婀娜多姿的女子缓步走近,“怎么了?”
“哦!”他抬头见是红雁,咧嘴一笑,“张大刚才跟一个姑娘说话的时候,跌倒伤了腿。”
她浅浅一笑,娇声说:“怎么跌得这么厉害?快去休息吧!”
张大忿忿地说:“那女的有妖法,一定是她搞的鬼,明天她再来,我一定要把她轰出去!”
红雁心中一动,“哪个女的?”
“她自称是少爷的未婚妻,已经来过两次了。少爷哪会跟那种穷人家结亲,哼!痴心妄想!”
红雁看了看张大,笑著说:“你去养伤吧!明天换我去会会她。”
“也好,反正我看到她就觉得讨厌。”张大无所谓的道。
第三章
客栈里──那个人这么差劲,你干嘛还对他那么客气?一回到房里,芙蓉即非常不能平衡的对章晓枫说。
章晓枫望著窗外,淡淡不著痕迹地说:“我已经是个快死的人了,还计较这么多做什么?我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再不出现,就算你一直用灵力帮我,也撑不了多久的。”
顿时,芙蓉喉间像哽住什么似的,说不出话来。
“我不知道自己还在这里做什么?”章晓枫低下头,也许我该回湖南,回爹爹的墓旁。”
别说了!芙蓉打断她,不忍她再说些丧气话。
自从她转世成一朵芙蓉,吸收日月精华后始有灵性,这才慢慢修行。
恣意优游于林木天地间的生活,她从不曾动过情,而现在,天天和章晓枫生活在一起、共用一个身体,不知不觉间,她发觉自己在变,会不耐、会生气,甚至不想和章晓枫分开。
她越来越喜欢章晓枫了,就算上一世她欠了她什么,却不曾喜欢过她;可是今世章晓枫的温婉、善良,举手投足间的优雅,都让她喜欢。
你别这么想,也许会有奇迹出现啊!她安慰著章晓枫。
章晓枫低下头,幽幽地说:“姐姐,你是位法力高强的仙女,连你都救不了我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奇迹出现呢?”
我什么也不是,只是一朵芙蓉花罢了!芙蓉惭愧的说。
“在我心中,你就是仙女,一个美丽又好心的仙女。谢谢你,若不是你,我早就死了。”她衷心地感谢。
别这么说!也许是不忍心死别的气氛流转在空气中,笑容岔开话题:明天见过刘家钰,我们去街上逛逛吧,听说洛阳很热闹喔!
“好!”章晓枫一口答应。
天色暗了又亮。
章晓枫梳洗好,一如前两天,早早来到刘府门前,可是却没有看见昨天那两位守卫。
“怎么没人呢?”章晓枫有些著急。
芙蓉暗自咕哝著:才摔那么一下就不行了,这也太差了吧!
章晓枫走上前,敲了敲门。
门咿呀一声开了,由门后缓缓走出一女子,巧笑娇媚、婀娜多姿,正是红雁。
她一身赤色长衫裙,裙上绣著牡丹,腰间环佩著钤铛,系著长长的流苏;云鬓间,珠翠衬得她尖尖的脸儿益加华贵,眼波流转间,有说不出的妩媚。
相形之下,章晓枫就显得朴素多了。
“这位姑娘,你要找哪位?”红雁嗲声问道。若是男人听到这声音,只怕会连骨头都酥了吧!
“謮问刘家钰公子在吗?”章晓枫问道,同时难掩心中的惊讶。
“他陪皇上狩猎三天,还没回来,你哪位找?”她打量著眼前穿著素衫的女孩。
“我是他的未婚妻,我有事找他。”章晓枫突然有种感觉,想离这里离得远远的。“他既然不在,那我先回去了。”
她转过身却离去,红雁却挡在她身前。
“晓枫姑娘,既然都来了,干嘛急著走呢?我说你不如就先在这儿住下,也好等他回来啊!”她拉著章晓枫的手往内走。
章晓枫正要婉拒,却看见她腰间温润的玉佩。
她颤著声问:“你、你怎么会有这玉佩?”
红雁眼珠一转,已经猜到八分。她假装不经意的笑著说:“这也没什么,当年相公收我做妾的时候随手给我的。”
她看见章晓枫刷白的脸,觉得更得意了。“你既是相公的未婚妻,那也就是我的姐姐了。如果姐姐你喜欢,送给你也无妨。”
章晓枫挣脱她的手,淡淡地说:“我还是回去好了。”
“哎哟!这可不行。”红雁拦住她。“万一相公回来,发现我没有好好招待姐姐,他会怪我的。”
她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章晓枫。
“姐姐真喜欢这玉佩,妹妹诚心送给你,就请姐姐看在这玉佩的份上留下来吧!”红雁软言软语的说。
章晓枫瞧著那玉佩,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殷殷嘱咐,不禁湿了眼眶。
她正要伸手接过时,却见红雁脚下一阵踉跄──“哎呀!玉佩,我的玉佩!”红雁大声叫著,引来了好些家丁侍女。
章晓枫低头一看,玉佩已经碎成几块,静静地躺在那儿。
那代表什么?芙蓉看著这工于心计的女子,暗暗叹气。善良的章晓枫哪斗得过她啊!
“姐姐不要就算了,何必摔碎它?呜……”红雁大声哭著。
章晓枫愣愣的看著玉佩碎片,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想著想著,俯身去拾碎片。
别捡!芙蓉喊了一声。
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章晓枫的手渗出血来。
玉佩也会割伤人?芙蓉呆呆地想著。
“姐姐流血了。”红雁停住泪,回头扬著手中的帕子喊:“快来人帮姐姐包扎!”
昨天守门的守卫听到声音,走出来便看见这幅景象,脱口而出:“晓枫姑娘不必担心──”
他的话被红雁打断。
“唷!李老,你得空啦!快帮我看看,这玉佩能不能再粘回去,相分送的玉佩就这么给姐姐摔了。”红雁遮著脸擦泪。
李老闻之即呆在那儿,也胡涂了。
这红雁姑娘才住在这里半个月,何时少爷竟成了她的相公?
“姐姐,我扶你去休息,你的伤口也要包扎包扎。”
红雁不由分说的硬将章晓枫拉进侧院的厢房。
“我去帮姐姐倒茶水、端点心。”红雁殷勤的说。
芙蓉看不下去了,藉章晓枫的声音说:“你别再在一声姐姐,右一声姐姐的,小女子今年才十五,担当不起。”她直率地说,再也受不了红雁的嗲声嗲气了。
红雁微微变了脸,仍笑著,“论身分地位,我不明你姐姐要叫什么?”
语毕,红雁立即离去,说是要去拿药。
突然,章晓枫吐出一口鲜血。
晓枫!芙蓉惊喊,心下一感应,发现她的脉搏只剩微微的跳动。
怎么会这样?她还在她身体里,她的灵力还环绕著她,照理说应该不会有这种事啊!
无暇多想,芙蓉离开章晓枫的身体,急忙从怀中拿出一片灵芝喂她吃,那是生长在长白山上珍贵的灵芝。